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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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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 2

吃過歇好,已過下午一點,兩人就準備沿著山路下山了。

邊走邊玩,看到哪邊景致好,就停下來玩一玩拍一拍。沿途能看見褐色的蜥蜴,趴在草叢裏或枯枝上,一動不動,等你盯著它許久,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或者是不是它已經死了這只是一具屍體,它突然呲溜一下,蹦得老遠,然後再一下,就消失在你眼前。

路邊的樹叢或者草叢中也會突然傳來短促的“嚓嚓”聲,等人凝神去看,卻看不到什麽,也許是野兔?或者松鼠?甚至是蛇?說到是不是蛇,蘇櫻“啊”一聲大叫,一下跳將起來,趕緊站到路中央,她最怕蛇了!

張一山大笑起來,說她的這個德性,像極了他的堂弟,這個堂弟平時酷得要命,拽得不行,但只要一觸及到那些蠕動的動物,比如蛇,比如螞蟥,甚至毛毛蟲,就會大喊大叫,十足慫包。

“你堂弟多大?”

“十三歲。”蘇櫻無力吐槽,拿她跟個小屁孩比,切!

“山光侵雨變,草色到雲休”。早晨過來時還是個多雲天,是個爬山的大好天氣,剛剛在他們開始下山時,太陽已經躲進了雲層,好一個涼風習習,甚是舒爽。

可是此刻,天空突然就陰了下來,山谷裏卷起了幾陣大風,樹枝被打得東倒西歪,蘇櫻都還沒反應過來,豆大的雨點就嘩嘩嘩打下來了。

然後,神奇的一幕又發生了,張一山居然遞給她一件雨衣!他的雙肩包裏居然還備好了雨衣!顧不上多問,趕緊手忙腳亂先把雨衣穿起來,雨帽戴起來,再看向張一山,見他已經套好雨衣,此刻居然正沈著臉,伸脖向遠處眺望。

不得不說,這個張一山,側顏真好看哪!微突的眉骨和高挺的鼻子,線條完美銜接,如雕塑一般;此時嘴巴微張,下頜先輕輕凹進又重重突出,行成一個美好的曲線,讓蘇櫻無端想到了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她一時找不到其他美好的詞來形容他。又因為離得近,她甚至發現他的睫毛又長又密,撲簌簌地,比女生的還要性感,對於腦海中居然突然出現了“性感”這個詞,蘇櫻不禁瀑布汗。。。。。。以前沒有機會仔細端詳過他的臉,現在看來,他雖然正臉just soso,但他的側影,都能達到明星級別了。

看他還在往遠處看,在思索著什麽,她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胳膊,

“你怎麽了?想什麽這麽出神?哎,我說,你可真神,竟然連下雨都料到了?我還查過天氣預報,說是今天多雲啊。”蘇櫻邊整理被雨衣套住的衣服和包,邊說道。

“我們得趕緊走”,張一山一把拖起她的手,顯出很焦急,他倒是無意識的,但蘇櫻不自在地微微掙紮了下,她真的不習慣啊,還從來沒有人。。。。。。可是由不得她,她已被拖得往前奔去。

下山的路,要走快是不易的,難以保持平衡,更何況這個路還略有點陡,下了雨,又開始滑。有的路段是石臺階,還有的就是砸出來的泥路。兩人不再說話,腳下謹慎,但頻率加快。

雨點又大又急,打在人身上啪啪作響。衣服緊貼在身上,雖然讓人不適,但還能忍受,可飄到臉上的雨,肆意流淌,卻讓人眼睛都睜不開。蘇櫻被張一山拖著,眼前白花花的,根本看不清路,一不小心踩著顆石塊,接連踉蹌了好幾下,差點摔倒。

張一山把蘇櫻帶到一個略微避風處,揭開自己頭上的雨衣帽子,把自己的棒球帽摘下來,遞給蘇櫻。蘇櫻明白了,他想把帽子給她戴,長長的帽檐能擋去一部分的雨,起碼讓人眼睛能睜開。

“你傻呀,你戴,你領路,我跟著你。”

張一山頓了下,了然,她說得對,他要帶路,所以他看清路更重要。於是他把帽子又帶上了,再理好雨衣帽——雖然這時候雨衣帽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但起碼能不讓雨流進後脖子。

他看了下她,劉海濕噠噠貼在額頭上,有一綹還擋住了左眼,她滿臉雨水,不停眨眼,估計雨水進眼了,他不由心疼,伸手把她的劉海別到耳後,大拇指幫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手指不由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感受到指尖下的順滑和柔膩,竟然情不自禁舔了下唇,吞下一口口水,又猛然驚醒,“張一山!這個時候,你在想什麽呢!”趕緊掩飾地一把拖起她的手,捏緊了,繼續沖進雨簾。

張一山剛才那下在臉上的撫摸,雖然轉瞬即離,可是蘇櫻還是瞬間腦子短路了下,皮膚發麻,腦子發懵,腿都有些發軟——也可能本來就有些累吧——可是還沒有緩過神來,已被他拖進了雨簾。

他,他是幫自己擦雨水呢!趕緊對自己說。

風大雨急,兩人疾行。

路上他們還越過了一撥四人的小分隊,他們中有兩人穿著雨衣,有兩人合打著一把傘。可是那傘應該是單人的,傘面很小,連兩個腦袋都護不全,能抵什麽用,何況還有風,哪裏打得住,反而影響了行走的速度。可是不打傘,估計他們又不甘心,那就等於裸奔了。

沒想到山中的暴雨居然如此猛烈,而風的方向飄忽不定,夾帶著雨勢,仿佛來自四面八方。下山的路基本只有一條,這麽一路奔下來,目前還看不到一處可供躲雨的地方。

疾行經過上午歇過腳的觀景臺,再轉過一個彎後,聽見前面有“嘩啦啦”的細碎的聲音透過雨聲傳過來,仿佛誰在傾瀉什麽東西似的,張一山一下頓住腳,蘇櫻往前虛撲了一下,被他拽住,也停下了。

“怎麽?”

“噓。。。聽!”

蘇櫻凝神聽,卻聽不出什麽門道,正要再開口問,就又聽到前面有“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了,這個聲音大,但不密集,有點稀拉拉,透過雨聲,沈悶,有點可怕。

他們小心地頂著雨再往前走了幾十米,這下透過雨簾能看見了,前面的路上,四散滾著石塊、泥沙、草皮,還有一些小樹,根須胡亂張著,朝向天上。

“果然。。。滑坡了!” 張一山聲音有點顫,一邊喘著粗氣說。

兩人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剛才可能是有一陣大的碎石塊從上面被打下來,現在還能看到一些小的石塊、泥塊,零星地仍在滾落下來。

怎麽辦?能沖過去嗎?會不會在沖的過程中受到滾落的石塊的沖擊?目測那一段距離可不短,有三十多米長。

兩人站著,均有點不知所措。蘇櫻感覺到冷,微微打著顫,張一山自然地變拉她的手為攬住她的肩,腦子裏緊張地思索著該怎麽辦。

蘇櫻知道他在想對策,不敢打擾他,不敢動,對於這種戶外遭遇,自己一點經驗都沒有,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依賴他。想到這時候幸虧有他可依賴,心裏暫時稍稍安穩下來。

“怎麽了怎麽了?” 後面傳來人聲。原來那四個男生趕上來了。

他們顯然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對著不時滾落下石子泥塊的山坡,顯得更加慌張、忙亂。

幾個人在雨中大聲講話商量,說話聲大得像吵架才能聽清彼此。

蘇櫻聽著他們的商量,有說趕緊直接沖過去,越早下山越好;有說還是退回山頂安全,下山路比上山路更難走;張一山的意思是他們保持原地不動,趕緊報警!一方面等候救援一方面還能了解下周圍的情況。。。。。。

最後博采眾長,行成統一意見:先報警,報告險情;暫時不動,在無法判斷是否安全的情況下不要強行通過;多觀察一點時間,如果雨停了,或者山坡持續一段時間不繼續掉石頭了,大家一鼓作氣,快速通過,離開這個危險地區。

報警後,警方給出的意見也是不要貿然通過;但如果山坡不再滑石了,可以想辦法快速通過,但一定要做好觀測工作,因為山坡比較陡,很可能崩塌和滑坡的面積會持續增大。

。。。。。。雨中焦急等待。。。。。。

後來雨勢小了一些,雨點變雨絲,但更密了。

終於等到山坡上不再持續向下掉泥石了,又觀察了一陣,然後6人分成3撥,2人一組出發,小心地繞開地上的泥濘、石塊、樹枝等,而有的地方甚至要手足並用才能通過。

在2人通行時,其餘的人就幫盯緊山坡,看是否有新的險情,以便及時提醒。

終於有驚無險地過了這段崩塌的山路。

又續行了一段不太好走的山路,再往下,後面的路坡度變小,較為平整,幾人於是借著下坡的慣性,在細雨中撒腿狂奔,撐傘的兩人索性把傘收了,真在雨中“裸奔”了。

蘇櫻平時缺少鍛煉,現在跑到上氣不接下氣,喉嚨裏都冒血腥味了,這還是有張一山拖著護著,否則單憑自己,不知給掉隊到哪個爪哇國去了。

再次經過那個六角亭,蘇櫻不行了,死活要歇。幾人一起進了亭子,亭子裏居然有人在賣雨衣和飲料。原本撐傘的兩位猶豫了下,終於還是買了雨衣,這時身上已濕,真是聊勝於無了。張一山從背包裏拿出酸奶給蘇櫻喝,喝完繼續下山。

接下來的路雖然還有蠻長一段,但是是石板路,雖有些滑,但平緩,算是好走的。幾人的鞋子,一踩都是“噗呲噗呲”,全是水。現在也沒法管了,趕緊下山才是正經。

下到山腳,此時雨又轉大,如天上有人在倒水般,真是傾盆大雨。山門口居然還有摩的躲在一旁的棚子裏,在等待做生意。乘坐高價摩的到達七裏鎮,已是下午5點多了。此時山腳下的天空反而比在山上時還敞亮。

張一山在鎮上的超市買了毛巾,給自己和蘇櫻各買了一雙球鞋,一雙襪子,他們的腳在水裏都泡白了,皮膚都皺了,蘇櫻搶著要付錢,被他一下擋開去。

至於衣服就沒辦法了,好在張一山帶的長雨衣質量還不錯,起到了很好的阻隔雨水的效果,兩人的褲腿濕到了膝蓋,只好卷起來湊合。買了包餅幹,張一山還幫蘇櫻買了杯熱的奶茶,他自己把剩下的一罐啤酒喝掉了。

叫了車,兩人回城。上車一會兒時間,蘇櫻就累得睡著了。

醒來是給車子猛一顛給顛醒的,發現自己竟然正斜倚在張一山懷裏,且姿勢古怪,而他正瞇著眼睛在看著她。

她一下給驚醒了,蹭一下彈開,遠遠滴躲到座椅的另一頭去,然卻又感覺自己這反應似乎過激了:這、這,算咋回事嘛?可尷尬死寶寶了!

兩人都不說話,蘇櫻暗自懊惱:自己跟他之間,按照和陸紜間的分析,是不登對的,沒有前途,可是自己,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聽從他的話,想跟他在一起。然而他,從一開始到現在,從沒有對自己表達過什麽啊,倒是自己,仿佛對他,越來越依賴和留戀。

那他對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態度嘛?自己剛才這無意識的投懷送抱,真是太不矜持了,會不會讓他起反感?愁人!

而張一山此刻面上不顯,心裏反而是竊喜的:剛才自己也小睡了一會,醒來卻發現怎麽就軟玉溫香在懷了呢?她睡得那麽香甜,完全放松,像只無公害的小白兔,自己真的很想對著她做點什麽!驀然回想起在山上時自己的手覆上她臉上皮膚時的觸感,那種舒服和美妙讓人。。。頓時心下一癢,不由自主擡起手來。。。可自己膽子還沒壯好,行動還沒到位,她就突然醒了,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蹦開。現在尷尬了!

她偷偷擡眼瞥他一眼,卻正碰到他也在偷偷打量她,這一下是給抓包的感覺了,兩人趕緊同時躲閃不及。

他努力裝出自然的樣子,從包裏掏出小包裝奧利奧,遞給她,而她惱怒於自己剛才的投懷送抱的失態,又惱怒於他居然那麽平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做派,心下煩躁,板著臉,搖搖頭。

這時候,蘇櫻才後知後覺,車子裏正流淌著低低的音樂聲,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  你眼帶笑意。。。”你眼帶笑意,我卻心如小鹿亂撞!司機可能特別喜歡這首歌,歌曲反覆在循環,而女孩心事如一團亂麻,牽牽扯扯,氤氳叆叇。

雨天,車子開得並不快,回到校門口時,已經快九點了。張一山問蘇櫻要不要去吃夜宵?被果斷拒絕了。他把剩下的餅幹都塞給了她。

宿舍裏,蘇櫻躺在鋪上,身體累得要癱,思緒卻清明,也許是在車上睡了一覺的緣故,現在卻,寤寐難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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