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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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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塵端食肆後院廊下,侯府世子帶頭跪在顏端和墨同塵腳下。

墨同塵輕扯了下顏端衣角,朝荷葉掩映的廚房方向瞥了眼,擡高聲量道:

“我們只是一家小小食肆,賺些辛苦錢度日,既高攀不起侯府,也惹不起外界流言。世子今日這番姿態,真是折煞我們。而且世子殿下已經攪擾數日,現下既然有事,還是速速離去的好!難不成拉我們陪葬麽?”

到底是武行之人,那展統領聞言氣急敗壞瞪著墨同塵,顧忌一旁的顏端卻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去攙扶莊珩:“世子快起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屬下拼上這條老命,也定會護世子周全。”

“既然要走,帶來的東西煩勞全部帶走。今後若再來找,丟了壞了可說不清,沒的誣賴了好人。”墨同塵看著莊珩又道,“世子前日送我的那幾本書,就在樓上,也請一並帶了去。”

展統領自己都沒受過這等重話,眼前豎子膽敢這般同他們世子講話,他氣得像一只咆哮的熊:“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莊珩自也是生氣,不過他聽到樓上書冊還是擺手制止馬上脫韁的展統領,帶著隨侍小廝同墨同塵上了樓。

廊下,顏端氣定神閑坐在墨同塵的書案前,他看看日頭,用茶時間到了,只是今日茶湯較往日多了些起伏澀重。

展統領彎腰蹲在地上,將他那邊碎刀殘片一一撿拾起來。雖滿腹怨念,卻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此時椅子上坐著那位給人的壓制感,比尾隨等在門外之人還讓人窒息。

好在樓梯上響起腳步聲,展統領將碎片收回鞘中,待擡頭見他家世子下得樓來,眼中的怒火怨氣卻一下散了。

顏端放下腹摩挲在手中的白玉盞,站到墨同塵身旁。

不多時,二人聯手將莊珩等人“趕”出了門。

*

斑鳩來報時,顏端正在閣樓外間與劉先生過著近期食肆經營賬目。墨同塵則在裏間收拾著衣物,像是要出門,出遠門。

長橋尾款悉數到賬,劉先生對熙之先生是讚不絕口:“東家說過長橋修繕是為淇州百姓謀福,所以小食之資僅收一點食材成本價,就當是食肆在回饋鄉鄰。但熙之先生不僅報價之資一分不少,還根據市價將人工、耗材等其他成本也算了進去,還交代公是公、私是私,攸王若是知道他敢盤剝壓榨百姓之資來修橋,熙之先生那些胡子非得被攸王殿下拔光了不可。”

既然給了就收下,顏端交代劉先生將多出的銀兩清點出來,等青黃不接之時設置幾個施粥點,再撥出一些給食肆上下的夥計每人多發兩個月薪水,大家近來都辛苦了。

劉先生替大家道了謝,仍不忘再誇讚熙之先生兩句。還說今後若是熙之先生輔佐的攸王能繼承大統,那才是天下百姓的福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等關鍵時刻,若被人聽去添油加醋一番,攸王一黨會不會領情不好說,彥王一派得知定會給食肆添堵,給個名頭關停整治,都算當權者開恩。

顏端叮囑劉先生今後食肆內什麽攸王、彥王相關言論一律不許提。大家辛苦賺口飯吃而已,大事就交給大人物去操心。

劉先生帶著他的賬簿子笑瞇瞇地走後,斑鳩方上前一步,小聲對顏端道:“東家,出事了。莊府世子出了咱們這門,就被人尾隨盯上。跟著的侍衛看去很有些身手,可仍然難敵那尾隨之人。光天化日在後街長巷內,就將莊府世子給劫走了。”

顏端看了眼神色有些慌張的斑鳩:“除了世子被劫走,其他人可有傷亡?”

“沒有傷亡。那人目標明確,動作也快,與那侍衛對打了幾個回合,也不戀戰,直接將世子打暈帶走了。”斑鳩想起方才情形竟然越說越興奮,眼中滿是崇拜,“不過有一說一,東家,那人身手真是了得,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人用彎刀作為武器。”

顏端語氣淡淡的:“莊侯府可有什麽動靜?”

斑鳩嘖嘖嘴,眉頭皺成川字:“怎麽說奇怪呢,按理說誰家丟了人不去尋?何況是侯府世子!可莊侯府上下像是沒發生過此事一般,一切照常,不見半絲慌亂跡象,更不見有人報官去尋……好像是怕人知道他家世子被人劫走了。”

“知道了。”顏端略沈思片刻,回頭叫住正要出門的斑鳩,“方才你說劫走世子之人,功夫高深莫測,想來你再跟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這幾日,我帶公子出門去散心,你就回食肆照看著些。”

“東家要出門,去哪裏,何時回來?”

“就在臨近州縣轉轉,應該用不了多久就回來。”

聽見斑鳩出門的聲音,墨同塵手裏拿著件疊到一半的衣物走出來,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聽阿端的語氣,我們此次要在那邊待很久?”

“不會太久。”顏端闊大的手掌輕輕攏住墨同塵兩個肩頭,拍了拍,將人帶至椅子上坐了,“我們只負責將人送過去,其他的戲碼,他們自己會演。”

“可是……”墨同塵剛想站起來,又被那雙大手按住。

“沒有可是。放心。阿塵難得和我一同出遠門,我們一起轉轉,一起享受下彼此為伴的時間,不好麽?”顏端在墨同塵微蹙的眉心,溫柔地吻了吻。

一抹紅暈瞬時浮上墨同塵臉頰,他羞得沖顏端連連擺手,目光閃爍地看向閣間外屏風,小聲道:“有人,輕聲些。”

這日晚些時間,兩人便留在房中一直收拾出門行李。京中比淇州更為炎熱,除了夏衣外,顏端竟然將秋裝也理了出來。說阿塵身子弱,夜間經不住涼,還是多待一些,出門在外,若是生病了,阿端辛苦些自是無妨,阿塵身子難受,阿端豈不是很心疼。

墨同塵也不知何時起,顏端這說情話的本事可是突飛猛進。許是話本子聽多了。

當然,顏端突飛猛進的可不只是講情話的本事。

晚間熄了燈,兩人正到情難自禁時,卻聽莊珩在外間問道:

“墨兄,我害怕……我能不能睡你們中間?”

*

不管出於何種考慮,顏端和墨同塵還是不希望黑鳶將莊珩挾持走。莊珩近身隨侍小廝換了衣衫裝束更和他有幾分像。好在黑鳶沒見過莊珩,日間這出“貍貓換太子”的戲碼才算沒露出什麽破綻。

而莊珩則化成食肆小廝,暫且住在二樓閣間外的小偏室內,不日跟著顏端墨同塵一起出行。

外面比不得家中,何況有莊珩這個大活人跟著,二人一處很是不便。

晚間寬了衣,顏端將人攬進懷中,纏在墨同塵耳側,語氣酥軟:“阿塵,趁著出行前,我們好好讀讀書。”

讀書?!墨同塵彎起眼。誰家好人晚上脫了衣服,還將往聖先賢請上床的!讀的自然是花前月下、你儂我儂的情辭話本了。

自從白天認真溫書外,墨同塵是有一段日子沒給顏端讀話本。從顏端近來私下的情話密度來看,這類情切切、意濃濃的悱惻故事,他倒是感興趣得緊。

墨同塵從圈攏的懷中側了側身,仰頭對著顏端,空出一只手罩住對方臉頰,輕輕挼了挼,輕聲笑著,露出半顆小虎牙:“好,等我。上次那本《重生後追朕之龍傲天排到爪哇國》怎麽樣?”

顏端偏頭蹭蹭眼前人溫軟的手心,慢慢收攏臂膀,手掌回力,將人帶至自己胸前:“不是那種讀書。”

“哦?那是哪種?”墨同塵用力向後仰頭,想通過表情看清對方意圖。不料卻被一只有力手掌,按住後頸,將人壓回來。

唇吻在喉結掃過的一剎,燭花在墨同塵腦海,驟然爆開。緊接一聲氣音,讓他全身登時緊繃,“……讀你。”

床帳內一片安靜,連呼吸也停下。

“……外面還有人。”良久,懷中人開了口。

顏端自然明白所指何人:“夫夫之事,天地倫常。關旁人甚事。”

墨同塵知道,這又是那話本子裏的原話。看來今後這些不正經的書,少讓他讀些為好。當然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稍稍矜持片刻,便點了頭:

“那……輕聲些。”

“輕聲?”顏端嘴角輕扯,“這一項……難道不是歸阿塵管?”

“你……”墨同塵佯裝嗔怒,在結實的胸膛前錘了兩下,“……那我去準備下。”

“我幫你。”

墨同塵的“不用”二字還沒說出口,身下猛然一空,早被人掐腰舉起,跨坐在結實的小腹上。

顏端弓身跟過來,臂膀護住對方肩背,在那眉心耳側細細密密吻著:“阿塵今日這一招李代桃僵,既暫時護了莊珩,又不至於讓黑鳶無法交差,同時也算劃清了依附莊侯背後彥王的嫌疑,讓食肆免於卷入這次朝政漩渦……嘶……”

指甲猛然滑過脊背,痛癢間顏端身體一頓,俯身咬住促狹之人的耳垂,聲音含混:“誇你還不樂意?你們讀書人……都這般八面玲瓏?”

墨同塵索性朝後仰靠在對方膝頭,乜斜著眼對顏端揚了下眉,像是挑釁,又像是邀請:“人在你手上,到底有沒有玲瓏八面,顏公子讀一讀,不就知道了……”

*

莊珩躺在簡陋的藤床上,手指一下狠似一下地摳著藺草涼席出氣。

你們既然將我救下來,難道不應該對我負責到底麽?萬一此時那門外高手發現自己被騙了,翻墻進來將我擄走怎麽辦?

我方才鼓氣那麽大的勇氣提出與你們同睡,竟然……竟然讓我滾!

莊珩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把那藺草涼席當成墨同塵的臉,又抓了兩把。

往日學堂上,這墨同塵清風朗月地像個正經人,怎麽到了漢子床上,就換了模樣?又來了,又來了!做出這等輕浮浪蕩之聲給誰聽?嗚嗚咽咽,似哭似笑,一會兒喊痛,一會兒又叫停。

可聽你那死動靜,也不像真讓人家停下來的意思,真是比夏夜雨池裏的青蛙還吵、還煩人。

莊珩心中罵罵咧咧,可隔壁那吚吚嗚嗚咕咕唧唧的動靜,直鬧了大半夜才漸漸消停。

裏間,琴瑟之書讀了多久;外間偏房內的怨惱,也跟著罵了多久。頂著大大的黑眼圈,莊珩也不知自己幾時昏睡過去,直到一個包裹將他砸醒。

“小莊子,快起來,要出發了!”天已大亮,墨同塵站在莊珩床前。

莊珩滿腹起床氣,剛要發作,卻聽對方小聲道:“噓——世子殿下,從此刻起,您的身份,只能是塵端食肆的一名跟班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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