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

宋雲是一棵沒有出過遠門的松樹，蔣嶼早該想到，他回了雲亭山。

距離二人上次相見，已經一年。

蔣嶼在雲亭山腳下找到宋雲時，宋雲正擺了一處攤位賣花。

“我全要了。”

蔣嶼將一袋銀兩拍在案上。

宋雲錯愕地擡頭，仿佛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蔣嶼，片刻，又迅速側過頭錯開了眼神。

“你要便拿去。”只想盡快擺脫此刻的場景，宋雲憋了半天，說道。

蔣嶼一時間又氣又覺好笑，伸手將宋雲的臉掰過來正對著自己。

“為什麽不等我。”

往日裏總是蔣嶼示弱，這會兒卻輪到宋雲眼眶紅了。

蔣嶼忙松開了手。

蔣嶼一松手，宋雲便要跑，蔣嶼只得抱著幾盆山茶花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你跟著我做什麽。”

宋雲這會兒已經恢覆了往日的神情，穩重自持，若不是見他眼角還微微濕潤著，蔣嶼險些要以為方才種種都是自己的幻覺。

“你說過，要與我一起。”蔣嶼定定地望著宋雲。

宋雲只是淡淡回望著，眼神中透不出一絲情感。

“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幫你。”宋雲邊說，邊伸出手，“你看，現在的我，連自己的傷口都無法治愈了。”

蔣嶼將手中的山茶花放下，上前抓住宋雲的手。

一道新鮮的淺痕，大約是搬運花盆時擦傷的。

宋雲要將手抽回，卻被蔣嶼緊緊握住。

“你還糾纏什麽，”宋雲一邊說，一邊又有些惱了，“我都說了，我現在...”

“宋雲。”蔣嶼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呼喊宋雲的名字，宋雲安靜下來，卻仍用力想要掙脫。

“我想與你一起。”

“蔣嶼，你聽不懂人話嗎？”沈默半晌，宋雲繼續說道，“我此刻，與你，與這世上任何一個凡人，都沒有分別。”

“我幫不到你。”

蔣嶼為宋雲想了很多離開的理由，譬如忍受不了自己的任性，譬如忍受不了自己早出晚歸。

蔣嶼也為此預備了很多好話，譬如承諾不再耍小性子，譬如承諾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好好陪宋雲一起。

此刻卻只能哽咽。

宋雲原是雲亭山頂遺世獨立的一棵松，因著蔣嶼的緣故，卻要體味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蔣嶼松開了手，宋雲以為他終於要離開，下一瞬間，卻被蔣嶼緊緊抱了個滿懷。

“我只要你與我一起，”蔣嶼這一刻，仿佛又變回了雲亭山莊的小少爺，沒有顧忌的袒露真心。

“不管是雲亭山頂的一棵松也好，是一個人也罷。”

“我只要你。”

宋雲也濕了眼眶，將頭埋在蔣嶼的肩上，不讓蔣嶼看到自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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