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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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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醫生

這天似乎也是這樣。

葉星奕坐進車裏,一個字沒說,連淩恒說話他也沒反應,點頭搖頭。

淩恒沒再說什麽,伸手從後座上拿了一整盒甜甜圈,打開後用紙巾包著遞過去了一個。

葉星奕偏過頭,沒接紙巾,空手把那只甜甜圈拿走了。

他出神兩秒,又從淩恒那把那一整盒甜甜圈全拿過來了,放在自己腿上。

盒子裏整整有九個拳頭大小的甜甜圈,總共三種口味,最左邊那三個包裹著一層黑巧克力,外殼上還有紫色的花紋,咬一口裏面是藍莓果醬。中間那三個黃色的沾著許許多多細細碎碎的巧克力,遠看更像長條芝麻。最右邊那三個是葉星奕最喜歡吃的,看似平平無奇的白色外殼上淋著巧克力醬,掰開一個,裏面濃稠的巧克力醬即刻會流出來。

淩恒遞過去的那個是白色的,葉星奕咬了一小口。酥皮融化在嘴裏後,他接著又咬了一口,一大口,默然無話地這麽吃著。不出一聲。

淩恒將車開上路。

情緒在人前可以維持住,可以勉強忍住,可以只是眼眶泛紅拳頭攥緊,但在淩恒面前,在這個最愛自己的男人面前,葉星奕再無法偽裝了。

淩恒遞了紙巾過去。葉星奕手裏拿著那個白色的甜甜圈,轉過頭,看向窗外。

他肩膀顫了顫,仿佛只是這一下的關口,情緒似乎就完全剎不住車了,喉嚨裏劇烈哽咽,無聲地悲壯地哭著。

這時正好是晚高峰的點,車水馬龍走走停停,每天都是這樣。最頂的時候,一條短短兩百米不到的小馬路甚至可以卡大半個小時。

莘城從來不缺人。新人舊人,每天各種新鮮的人、新鮮的事物在交替更疊。無數的家庭載著希冀來到這個一線城市,又有無數家庭神色悲切地離開。有時候,莘城是殘忍的。

葉星奕看著路上的懸鈴木,又咬了一口甜甜圈,大口大口吃著,只是視線卻清晰地模糊了。不遠處的紅綠燈在閃爍,光影交織擴散開,一圈一圈地暈染著。

手裏白色的那個甜甜圈吃完了,葉星奕低頭,又拿了一個繼續往嘴裏塞。一個又一個,直到整整一盒甜甜圈只剩下最後三個時,淩恒終於忍不住出聲:“星奕。”

淩恒不忍,放柔聲音勸:“歇一歇再吃,胃容易積食。”

等紅燈的間隙,車在路口停下。

淩恒借著這空隙將已經沒什麽分量的空盒從葉星奕懷裏拿過來,放在後排座椅上。

“今天忙不忙?”淩恒試探著說:“待會回去了你泡個熱水澡,我把上周買的牛仔骨拿出來煎,黑虎蝦也還有,很大很新鮮。晚上我們吃蒜蓉奶油蝦,好不好?”

葉星奕點頭,他將掉在褲子上的巧克力脆皮撿進嘴裏,終於說:“好。”

“哥的星奕真乖,最乖了。”淩恒松了一口氣,在葉星奕頭上揉揉,手掌心覆在他的手背:“還想吃什麽嗎?跟哥說。星奕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上一天班累壞了。”

葉星奕搖頭:“其他沒了。”

冬天天黑得很早,這年也是。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就是葉星奕上大學時租的那個,在莘城最中心的位置,不僅距離莘大近,去任何商圈也都方便,周圍全是購物中心,每走兩百米就有一個,毫不誇張。不過小區裏卻是極其靜謐的。

盡管這套房子,屋主人自己都還沒來得及住進去就租給淩恒了,可以說是實打實十成全新,但畢竟裝修風格不是葉星奕自己選的。淩恒一點不舍得虧待他家這個小孩,本來準備重新買一套,一切都讓葉星奕自己做主、讓他選最喜歡的。可架不住這小家夥實在念舊、極重感情,這套房子葉星奕住久了,既舍不得搬走,也覺得和寧雲驍、簡泊樓上樓下待習慣了特別滿足,於是一點兒也不願挪窩。

淩恒向來溺愛,由著這小家夥去了。

在淩恒領到第十八個月工資的時候,他交了首付,正式買下這套房子。新戶口本到手的那天,這裏自此真真正正成為了三人兩犬的後盾。

葉老爹說什麽也要把當初家裏老房子賣掉的錢拿給淩恒,嚴肅說:“以後還有月供呢,這錢必須拿著!”

淩恒還沒說服葉老爹,葉星奕也跑來添亂了。那時候他還在上大二,小崽子生怕淩恒不發愁,屁顛屁顛就捧著自己的存折跳到淩恒面前,眼睛驚人的雪亮:“爸給的你可以不收,那個錢留著給他養老,讓他自己慢慢花。”

淩恒心裏熨帖,結果還沒熨帖上幾秒,小家夥又極度認真極度執拗地說:“但我的錢你必須收,這是我去年高考的獎學金,一百萬呢。這樣月供壓力能小點,你必須收,不然我就撒潑我就打滾!”

一眼就瞧見淩恒眼裏拒絕的意思了,葉星奕瞪著他,語氣加重:“你不收我現在就把它撕了!看誰橫得過誰?”

淩恒一臉黑線,撈過葉星奕的腰,在小孩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寵得不行:“你最橫,你是我們家的小霸王。”

淩恒看也沒看那存折一眼,笑著但態度堅決:“自己好好收著它,這一百萬是我們星奕高三刻苦學習的成果,有紀念意義,哥絕對不會動也絕對不能動。”

葉星奕當時就一屁股坐地上了,他跟山大王似的賴著,盤著腿直接開嚎:“可以,那你把戶口本給我,我去把我名字劃了。”

葉瀚站在旁邊,眼裏含笑看著自己家這個鬧騰又窩心的小崽子,附和一句:“對,星奕說得有道理,我們倆的名字還都在上面呢。”

淩恒被葉星奕死死抱住腿,一步也走不了。

他無奈,也蹲下了,捧著小家夥的腦袋當著葉瀚的面一連親了好幾下,溫柔而不容置喙地說:“月供真的沒多少,而且養家是我的活。不管以後你多大、在工作還是在上學都是這個道理,永遠不會改變的。養你和爸本來就是我的義務,我有責任照顧好你們,還有星星和小黑。”

葉星奕擰著眉毛,皺著臉,不肯罷休地抓著淩恒的西褲,嘴裏還在嘀咕:“哼,你就是想拿錢砸死我……”

淩恒笑著,一萬個寵溺地安撫順毛,柔聲:“我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不分彼此那你為什麽不肯收我的錢?”葉星奕坐在地上,忍不住用手肘去搗淩恒的腿,悶聲:“不收葉小瀚的,連我的你也不肯收。”

“星小奕。”淩恒還是笑著:“家裏平時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聽你的了,現在這麽芝麻大點的小事就勉強聽哥一回,行不行?你也分我一點點小權力,好不好?不跟哥爭了。”

淩恒總能知道怎麽哄自己家這個小孩,總能將葉星奕哄得服服帖帖。

對於現在住的這套房子,除了淩恒不肯用自己的獎學金以外,葉星奕一點意見也沒有,相當滿意。

離家越近,看著一天一天相當熟悉的路,環貿IAPM在夜色中發著金光,渾身散發金錢的氣息。等綠燈轉為黃燈,葉星奕看著三三兩兩互相笑著催促著快步跑過去的行人,眸色發沈。他吐了一口氣,神情有些凝固,眼裏的濕氣才消退不久。

一個中年男人推著小車過去了,車上圍著一個大烤爐,仿佛只是從旁邊路過,就能聽到炕上香甜的地瓜和玉米劈裏啪啦在響的聲音,似有一股焦香。淩恒看了一眼,手握著方向盤上,轉過頭來:“想吃嗎?”

葉星奕搖頭,又把臉對著窗外,凜冽肅蕭的寒風掠過,他閉上眼,眼珠在不斷動,眉毛擰成了一團。

淩恒當然能感知到小家夥的情緒,他當然心疼。

手術失敗了,這是葉星奕進心胸外科第一天起、他站在手術臺旁,擔任主刀第一天起,第二次經歷過的事情。他在和自己較勁,一次又一次反反覆覆地和自己較勁。

天目山建了個天然溫泉,於是葉瀚又去小住了,連帶小黑也一塊兒帶走了。這天晚飯時,家裏只有兩人一犬在,葉星奕夾了一塊牛仔骨餵給星星,眼神落在它白色的毛發上,保持這樣一個動作足足兩分鐘,直到淩恒終於看不下去了,起身走過來,低喚:“星奕。”

頭靠在淩恒寬厚結實的胸膛時,葉星奕閉上眼,任由淚無聲地滑落,他的心好像也變得支離破碎。

眼淚氤氳之間,淩恒聽到葉星奕聲音很輕很輕:“哥,對不起……”

淩恒心裏一窒,快速斂了眼色,大手在葉星奕肩上一下一下拍著:“不用說對不起,你已經做了很多了,你真的已經盡力了。”

葉星奕卻搖著頭,眼淚瘋狂在掉,只這一瞬,他繃了一天的情緒終於徹底不受控了,劇烈哽咽:“……我沒能力救她,我沒救下她,哥。”

這一次,情緒比兩個月前的時候還要更明顯、更外露些。

淩恒明白葉星奕的執念,正是因為明白,他才更心疼,實實在在心疼:“我在,哥在呢。星奕。”

……

葉星奕從淩恒手裏悶頭抱了衣服進浴室,他能感知到淩恒的眼神,於是站在浴室門口,轉過頭來,光影打在臉上,揉了下鼻子:“沒事了,我已經調整好了。”

“好,水記得開熱一點。”淩恒點頭:“待會洗完澡出來哥給你沖一大杯熱巧克力,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和雲驍小泊他們一起出去,出去散散心。”

葉星奕點了頭,沒說什麽,進去了。

淩恒笑了笑,臉上的笑在小家夥進浴室的時候,淡了很多,只剩無邊無際的心疼。

他的小孩在長大,不再是從前那個一串糖葫蘆就能吃得很開心的小男孩了。小家夥在成熟在長大,可肩上的負擔、壓力也愈來愈重。不知是不是一件好事。

淩恒的心不斷地往下沈,他擡手,在太陽穴按了按。

秋天的時候,有關瑞金醫院的新聞在莘城頭條上掛了將近一周,誰也沒看見一位病人怎麽情緒失控,又是怎麽避開護士從住院部跑了出來。他跑到兒科,連著捅傷十來個年幼的小孩,葉星奕那時正好在兒科旁邊的羅森便利店買飯。

淩恒趕到的時候,葉星奕懷裏緊緊摟著一個小男孩。血濺了葉星奕一臉,他看到淩恒跑著出現在視野範圍的那刻,才終於嘗到了後怕的滋味。淩恒更不用多說了,他喘著粗氣,襯衫也亂了,勉強虛掛在身上,眼睛血紅:“星奕!”

那個場景,無論第多少次想起,淩恒都會心慌,無可避免地心悸。

淩恒從冰箱拿了一大罐可可粉出來,舀了足足六勺。攝入太多糖分不好,淩恒知道,他低聲:“讓熱巧克力來治愈安慰我的小星奕吧……”

“小家夥。”淩恒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有時候看到你長大,看到你獨當一面我很高興,很自豪,可有時候我又覺得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這時候又會希望你長不大,希望你一直是那個可以全心全意依賴我的小孩,哥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呢……”

淩恒嘆了一口氣,許多覆雜的情緒堵在胸口。

實話實說,葉星奕正式工作之後,淩恒沒有一天是不後悔的,相當後悔高三報考時沒有多勸小家夥兩句。他心尖上的小家夥確實如十八歲那年所想,考進莘大臨床醫學專業,成為了人人稱耀誇讚兢兢業業極其偉大的葉醫生。愛他的人先是心疼,然後才是驕傲。

淩恒將玻璃杯放在桌子上,打算等葉星奕洗完澡再沖熱水。他去洗了一大盒帶枝藍莓,說著:“讓小家夥邊洗澡邊吃吧。”

工作之後,職業使然,葉星奕下了手術回來眼睛經常又疼又澀,眼藥水常備在兜裏滴了許多,但也還是會有點難受。為此,家裏藍莓一年四季從未斷過,全是淩恒挑的最大最好的串收帶枝藍莓。

一串一串藍莓表皮掛著厚厚一層白色果霜,圓嘟嘟的。淩恒端著洗凈的藍莓從廚房出來,低頭看了它們一眼:“派你們來安慰一下星奕哥哥吧。”

“我們家小孩也長大了,現在也成為醫生哥哥了。”淩恒這麽想著,笑了笑。

家裏浴缸很大一個,但葉星奕並不怎麽經常用它,總嫌浪費水。

浴室門推開,葉星奕站在花灑下,閉著眼,任由無數股水流仰面砸在臉上。他沒聽見門開了。

淩恒走近兩步,還沒將手裏的果盤放在櫃子上,臉已經先完全黑了——葉星奕裹著一身寒氣,凍得發顫,他被迫悶頭栽進淩恒懷裏,神情觸動:“哥?”

“啊……”

淩恒忍了又忍,可還是實在火大,沈聲:“零下四五度的天洗冷水澡?你不想好了還是不想讓我好了?”

葉星奕站在花灑下,周身寒氣,全身皮膚都凍紅了。他伏在淩恒肩上:“哥……”

淩恒大力擰過開關,手臂盡濕,身上的襯衫也濕透了。

水珠滑過手肘淌下來,沾了水珠的巴掌重重落在葉星奕身後,淩恒訓道:“洗冷水澡?再洗冷水澡!屢教不改!”

葉星奕肩膀緊繃,腳下一軟,整個栽倒在他哥懷裏,卻也忘了求饒,只閉著眼睛,淚混著臉上的水一起滑落,埋在淩恒右肩。

“這個天氣你洗冷水澡,還有沒有一點腦子?”淩恒箍著葉星奕的腰,鐵砂掌裹著溫熱的水氣接二連三地落下。

淩恒懷裏,他全心全意寵、全心全意疼的小家夥死死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可身體一直在抖,指骨用力到泛青。

怎麽會不心疼,怎麽會不明白他現在有多難受呢?

心臟方向的手術實在太耗費心神、耗費體力,葉星奕經常在手術臺一站就是十幾個小時起步,很多時候飯也顧不上吃,工資高不高他不關心,他念了數不勝數的醫書,只為能不辜負自己這一身白大褂。

有些日子,葉星奕下了手術,脫下白大褂回到家,吃飯時手還在小幅度地抖。淩恒心疼,可無能為力。因為只要當天手術順利,小家夥再苦再累再臟,卻總是笑著望過來,兩只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激動:“哥!今天患者的家屬說要給我送錦旗,我真的好激動!巨無敵高興!他們是從林北省過來的,好遠好遠,就是奔著咱們院心胸外科的名氣過來的。我當然不能讓他們失望,也不能丟我們院的臉!”淩恒也笑著,朗聲:“果然是我們家葉醫生,相當厲害!”

生命的脆弱,葉星奕小時候至深至痛地領會過,因而每每當他站在手術臺旁邊,肩上的壓力與負擔才會這樣大。大到他有時候真的快要扛不住了,可他在極力扛著。好在,淩恒總能及時給予力量。

似乎只要手術能成功,曾經那個無肉不歡的小崽子連吃素也可以接受了,就連吃討厭的生菜也壓根不在話下。

或者這樣說,只要手術成功,葉星奕完全不在乎吃什麽。

連著有幾臺大手術的日子,葉星奕下班回來其實是沒有胃口的,但比少時更加嗜甜。小孩熟睡在自己臂彎裏的時候,淩恒只是克制地親一親他,吻一吻他,完全舍不得碰他,更何況是在床上折騰呢,兩個人之間的X事從來都是相當溫柔且相當溺愛的……

此時,淩恒又氣又心疼,最後到底還是收了手,牢牢抱住懷裏渾身濕透的小孩,咬著牙,強忍心碎:“你已經非常優秀了,星奕。你真的已經非常出色了,這才是你工作第一年,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壓抑不住的一聲哽咽從喉嚨深處傳來,葉星奕脫了力,陷在淩恒懷裏,他抓著淩恒的襯衫,發白的唇在說:“今天那個小妹妹,她只有五歲,她也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她說父母帶她過來已經花了很多很多錢,花光了家裏所有的錢,就指望今天手術能成功,能活下去。我早上去尋房的時候,她塞給我一顆荔枝,她說這是她舍不得吃,是她特地留給我的,她說她以前從來沒有吃過這個,她說很好吃,所以想讓我也嘗一嘗。”

“可是下午,沒過幾個小時,她的氧氣管是我親手拔的。”

“我無能為力,我救不了她,就像那年沒能救下媽媽一樣……她會,媽媽也會失望的吧?”

淩恒的淚蜿蜒,肆意地在流淌。

葉星奕自從上大學之後,挨過軍訓那一劫,他的體質真的強了很多,已經相當之久沒有生過病了。

葉星奕體力不支,昏昏沈沈地睡在床上,背後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整個人宛若浸在水裏,臉燒得通紅滾燙,整個人冒著熱氣。

淩恒的手探到他短袖裏面,毫不意外地再度摸了一手濕潤。葉星奕睡在淩恒懷裏,還像念高中時那樣,臉埋在他哥的胸膛,只是這晚,呼吸很沈很沈,每每呼出的氣都帶著灼心的熱度。

淩恒這樣摟著小家夥,不知過了多久。天破曉時,葉星奕動了動,撐著淩恒的肩坐起來,淩恒連忙扶住:“星奕。”

去洗手間解決過後,葉星奕不願再回臥室躺著了。他身體虛弱,借力靠在淩恒肩上,慢慢走到陽臺,還像小時候那樣,每每生病就喜歡對著家裏那棵檸檬樹發呆,發很久的呆。

這棵檸檬樹還是當初從琓縣帶回來的那一棵,如今真正走過第十個年頭了,根系茂盛,連年掛果。原來那個陶瓷盆早就已經容納不下了,於是它光榮地住進了現在這口大缸。不僅常年穩定結果,而且一結就是滿滿一整樹,恨不得每一根枝椏上都掛著黃燦燦的果子。

天快亮了,白色的晨光闖了進來。葉星奕靠著淩恒站著,怔怔地望著陽臺上的這棵檸檬樹。

總有一些路,一些事需要他自己熬過來,需要他自己□□過來,心也在這一次又一次的考驗之中沈澱、磨煉。無可避免的,成長好像就是這樣殘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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