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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鵲橋仙·前世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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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鵲橋仙·前世情緣

他小小的母親變成了一只小蟬,蜷縮著肩膀被埋進了地底。苗靈還活著,卻還覺得不如死了。

林苗心中不忍,雖然明知道是幻象,但還是往前走了一步。他這一步剛剛踏出去,眼前的一切便如墨入池水,頃刻間便煙消雲散了。

兒子剛剛還在幻境裏喊他娘。林苗按捺下心中隱痛,定了定神,擡眼再看四周。

那若有若無的銀飾聲驟又響起,像赤裸蟲鳴,像急驟不安的鼓點。他跳過這樣的舞步,當銀手鐲在手腕上輕顫的時候,便是林苗要殺人的時候。

只不過,現在,那銀飾不在他的身上。此處幻境乃是大大小小世界傾軋重疊之處,若出現他的前世,也並非太過離奇。

他的前世笑著。或者說,那只是一個似笑非笑的面具。與他相同的面孔藏在詭異的蟲紋面具後,長長的黑指甲勾著絲線。他安靜,或笑,或嗔,但一切都看不見,只有那張古怪的面具。

小小少年已經長大了。他漆黑的發辮攏到後邊去,手指上畫滿了紅色紋路,指節上纏繞著線絲。他肆意撩動五指,那些勾牌便應聲而動,在林苗面前皮影戲一般出現了許多個影子。

那都是些長大了的成蟲。男人體型高大,面孔或黑或紅,覆滿蟲毒胎記,沈重地動著四肢。林苗飛也似的躍走,他們沈重地跟在後面,一個個都往上伸手去。

天道可惡,不放過他。林苗啐一口,那些幻象都由天道所驅使,化為萬物,都只借了一個殼子。那些‘苗靈’們要是抓到他,可沒他的好日子。

自然,他被冒充的‘前世’也一樣。不過,天道操控這個殼子,顯然沒有操控‘苗靈’們來得順手。那戴著蟲紋面具的面孔逐漸變得模糊,那些假冒偽劣的兒子們卻還沒消失,固執地追著母親爬著。

不是我兒子不是我兒子。林苗碎碎念道,毫不留情地把前世的兒子們給踢下去。

找你們的媽去!林苗呵斥道,不準隨便找媽,禁止碰瓷!

苗靈們的面孔逐漸也重疊模糊了起來,許多個變成了一個。但這一個卻有著許多手,許多腿,好像一個扭曲而陰暗的粘合物。他的前世似乎是覺得兒子們太醜,沒眼再看下去,於是已經徹底消失了。

看看天道把他兒子糟蹋成什麽樣了呀。林苗心痛道。這所謂的‘天道’,與其說是這世間唯一不變的準則,不如說是某些大能與世俗規則融合後的產物。好死不死,這大能不是別人,正是林苗還不死的前夫。

林苗的前夫,便是龍傲天他爹,簡稱龍傲爹。龍傲天的爹,自然也是龍傲天,恨不得是比他的苗靈還要龍傲天的龍傲天了。

林苗此時只想好好問自己,前世是為什麽瞎了眼睛!

不過說是前世,其實就是他自己。當年挑了他爹,原因也簡單,看看苗靈的那張臉就知道,他爹也醜不到哪裏去。

男人也就外貌,才有點用。

當初把他活活封在石棺中,就有他前夫的一份力。老不死的男人快死了,急需一個殼子來續命。林苗生下苗靈,就是奪舍的最好人選。

他前夫說是死了,其實是詐死。雖然無數個大小世界為他所控,但龍傲爹已經沒有了人身。若再不奪舍,此爹不日便會神隕道消了。

苗靈只有長成資質過人的龍傲天完成體後,才能成為他的殼子。林苗被封,也是龍傲天完成體必經之路,只不過後面的劇情卻不按劇本來了。

之後苗靈癡傻,本是奪舍的大好時機。卻沒想到林苗手起刀落,前世割喉,這世餵毒,還沒等龍傲爹有所動作,兒子就已經安詳嗝屁了。

林苗殺了自己的傻兒,爭取了一點時間。現在這些世界越來越崩壞,開始逐漸脫離了龍傲爹的控制。

自己的兒子,殺也殺得!林苗心裏有數。反正殺了也能再活,而且不止一個,是三個。

不知道這中間還出了什麽差錯,原本的三個,現在又變成了四個。

四個拎不清的碎片兒子,他要趕在還不死的前夫兼兒子爹之前,趕緊把他們一個個都揪著耳朵帶回來。

這幻象大抵就是死人前夫兼現在天道的障眼法,專門擾亂人心智的。一旦苗靈走火入魔,就是奪舍的好時機。

做你的夢呢!林苗咬牙,恨恨死了。他親手養大的兒子,怎麽可能給老不死的當新身體殼子。林苗的良苦用心,也不知他那個做大師兄的兒子心裏到底有沒有數。不過青年連心都沒有,這些想法就自然更不會有了。

靈泉深處,逐漸出現了一個身形。

那是他的兒子。林苗繞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原地,來到了最開始跟苗靈在靈泉裏見面的地方。青年盤腿打坐,原來跟林苗走散後,便心魔入體。

靈力逆行,黑氣郁滯周身,久久不散。他在泉中靜坐,運功抵擋,肅然面孔毫無表情,冷冷清清。

林苗看了一會兒,心中焦灼。他這個兒子雖然跟冰雕成一般,但林苗疼還是一樣疼的。他不近人情,林苗卻對他有情,已經在青年面前坐了下去。

“讓阿媽幫你吧?”林苗低聲道。

他伸手摸了摸青年的堅實胸口,手指纖細。苗靈緊閉雙眼,運功時候緊緊皺眉。

“你跟小時候一樣呢。”林苗一邊輕撫他,一邊道,“我離開你一下,你就抱著我,不讓我走... ...”

青年的喉結微微動了動。林苗眼神專註地看著他。青年眉目冷峻,但還是能看出來小時候的五官痕跡。

他的兒子不管長多大,都是他的寶寶。可惜現在青年不吃他的奶了,林苗有時候還怪想餵的哩。

“你是怪阿媽了?”林苗循循道。“你又怪我,你折磨我弄得我心好痛... ...”

他後半句話不像是在對兒子說話,更像是在對情人訴苦,講得又回轉又纏綿。青年的靈力隨之波動了一下,像是代替心臟的,帶著雀躍和心痛的一次小小跳動。林苗捕捉到,便繼續說話了。

“你怪我你就醒過來怪我,”林苗再接再厲,“你想要什麽,阿媽都給你... ...”

他說:“你想要什麽都行。”

他這句話輕輕落下,像縱容的情話,又像是嘆了一下。他擡著苗靈的下巴,那麽專註地看著皺著眉頭的兒子,全心全意地看著,心裏似乎也只有他。

林苗湊過去親了兒子一口,啄在他的唇上。青年眉間微動,雙眼還閉著,一副隨時都會睜眼的樣子。

林苗撫著他的臉,又親了他一口。他親兒子的眉毛,俊朗的鼻眼,最後吻在青年的唇角。苗靈唇形不像他,現在面容冷淡,就更加顯得不近人情了。林苗用手指摸在他的唇面上,下一刻,青年驀地睜開眼睛來。

“靈兒。”

林苗輕輕道。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四周寂靜一片,只聽到偶爾簌簌落下的冰片聲。林苗烏發漆黑,幾股辮子藏在發裏,垂下一根綁發的瓔珞結子來。

然後他閉上眼睛,湊上去親了對方。

這個吻如此輕,如此柔,苗靈感覺仿佛被溫熱的東西含住了唇。他看見對方的面孔,看到對方側臉吻住他的樣子。

林苗閉了眼睛,睫毛顯得更長,彎翹漆黑地搭在眼瞼下方。青年沒有動,林苗用手撫摸著他的側臉,輕輕地吻著他。

青年此刻雖仍一動不動,但他的手已經快要不聽使喚,很快要違背主人意願擡起,來觸碰一下母親柔軟的臉頰了。林苗吃吻著他,吮著他,兩人唇面間連著水絲,水盈盈的,如漣漣情絲。他母親垂眸閉眼的模樣,他母親下頜的輪廓,每一樣青年都記得,但每一樣青年都不記得。

他的心在血湖中丟了,但他的每一寸身體都還記得。青年沒了那些記憶,也不認得自己的娘,他神志清醒著,但他此時卻沒有推開對方。

一吻結束,林苗又上前啄了他一下,這才離開。青年緩緩擡起眼來。

兩人四目對視良久,亦無人開口說話。青年的喉結上下輕微滑動了一下,他好像想說點什麽,又沒能開口。

林苗盯著他的眼睛,唇邊帶著點笑意。苗靈也緊緊盯著他。

不知不覺,苗靈周身的混亂靈力已經散了。黑氣煙霧悄然離去,只留青年面孔,蒼白蕭肅,被寒光一映照更顯得冷清。

他神情冷淡,靈力未亂,但顯然心已亂了。

他夢見過林苗。在他夢裏,在青年清醒和不清醒的時候。他夢到母親,他的娘,緊接著又夢到繡著戲水鴛鴦的細細系帶,蜿蜿蜒蜒地從雪白的丘背穿過。他夢見他娘編了辮子的頭發,半個露出來的嬌俏奶子,還有紅嫩嫩的鼓鼓乳頭。那些混在一起,和他其他的記憶一起呈現:林苗睡得紅撲撲的臉蛋,枕在臉頰下戴銀鐲的手臂,還有半撲在枕頭上的一床黑發,他記得,他不記得;他想過,他從未想過。

每次他都感到心口一疼。苗靈不知道是為什麽,林苗也不想讓他知道這是為什麽。

他撫摸著兒子俊朗的側臉,好像愛撫自己心愛的狗。苗靈接受了他的這種愛撫,垂眸下來,不作聲了。

他可憐的,可憐的兒子。林苗現在看他,還是忍不住心中憐意大動。青年雖然沒有張口喊他一句’阿媽’,但林苗也覺得差不離。

安撫完了靈力混亂的兒子後,林苗拉著他一起出了洞。這下子,林苗走到哪裏,青年就跟到哪裏。

哪怕有些東西不記得了,但苗靈還記得一個。他頭腦混亂,身體卻不混亂地很。

不過在林苗眼裏,他的兒子還傻著哩。

他從靈泉裏找到一樣東西。但為了找回其他部分,他還需要找到另外一個苗靈。

這也意味著,現在這個兒子,他暫時不需要了。

對於兒子,林苗向來就是說丟就丟的。丟了一個兒子,馬上就會得到一個更大的兒子。果然,之後沒過多久,他就找到了另外一個苗靈。

只不過這個大兒子,比之前的所有兒子加起來,都要難搞的多。等到林苗被捆起來丟到柴房裏的時候,就會知道眼前這個沈默寡言兒子的好了。不過那些說來話長,眼下,他還是跟這個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兒子混在一起。

如今既然任務已經完成,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必要。林苗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就輕輕巧巧準備走了;有幾個不長眼的想攔住他,都被林苗毒翻了,倒在一邊去。

“哼哼!”

林苗得意。他出了一口氣,這才覺得爽快,通體舒暢了。之前他為了偽裝身份才委曲求全,如今他想到的東西已經拿到手,就斷斷再沒有忍氣吞聲的道理。

他心裏想著女兒,還一直擔心別人把他的靈石弄不見了。好在他把電話偽裝得普普通通,也沒人瞧得上,自然也沒有人來拿走。林苗打開自己包裹的時候,心裏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他想苗凰想得不得了了,立刻就要和女兒說話。苗凰還在練劍,今天正好被師父罰倒立,胸口墜著的靈石就從頭上掉下來。

林苗一看,看到女兒滴著汗倒著的臉,不由得大為吃驚。

“囡囡!”林苗緊張,“你頭暈嗎!”

苗凰堅持:“有一點點。”

林苗追問:“還剩多久!”

苗凰咬牙道:“還有半個時辰...”

見女兒堅持不住,林苗大驚失色,大呼小叫,揚言要找老師,立刻要接女兒回家。苗凰斷斷續續道:“哎,沒事... ..”

作者有話要說:

林苗:我走了

苗靈:媽!!

我知道我最開始寫的是林苗第二任丈夫才是大boss,其實本來是有再嫁劇情(然後二婚丈夫殺了喵),但現在被我改了,所以沒有————再嫁了——————

改的原因是本來喵被活封那個地方應該是被二婚丈夫殺,但是當初就改成是天道前夫暗中作祟了。我感覺被一個丈夫坑就很倒黴了,喵要是又被第二個丈夫坑,實在是不長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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