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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長相思·地府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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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長相思·地府游街

他這一覺睡得好,臉枕在枕頭上,發貼在頸子和側臉上都不覺得。後半夜,林苗還打了點小鼾,像貓在打呼嚕。

過了好幾天,苗靈還沒回來。林苗覺得有點蹊蹺,但正逢苗凰有點腸胃不大好,一時也脫不開身。半夜女兒睡不著,哇哇大哭,他一邊抱著女兒走來走去,拍著背哄她。

一道驚雷閃下。淅淅瀝瀝的聲音響起,外面下雨了。

林苗的發辮梳成一束,還有些蓬松。銀簪子已經卸下來了,放在床邊。

他拍著女兒的背,有點憂心地看著屋外的雨。連成線的雨從屋檐上掉下來,拂來陣陣寒意。之前曬的東西下午就都收起來了,免得受潮。

一道閃電劈過天際,將整個小院都照得蒼白一片。林苗只穿著一件單衣,此時寒意侵身,他卻不覺得冷。

幽幽的鬼氣如霧一樣彌漫,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籠罩了這片地方。林苗燒了一小壺水,鬼霧森森,從外面滲透進來,慢慢地伸進了房內。

霧氣沿著地面爬行,整個宅子裏除了他們兩人,空無一人。緒寶午後就已經被林苗派出去,探一探秘境中的情況。苗靈已經太久沒回來了。

幾點綠色的磷火飛了進來,在房梁上下徘徊。有一點飄了下來,縈繞在苗凰身邊,將林苗黑漆漆的發也照得有些幽暗發綠。

‘撲’的一聲輕響,燭火熄滅了。燭上冒出一縷烏煙,房中只有那幾點綠色的鬼火閃爍。林苗不語。

他燒的那壺水還在黑暗中‘噝噝’作響。林苗走過去,一手抱著女兒,一手靜靜將水壺拎起來,往小碗裏註了一點水去。

之前大夫給他開了點方子,需用滾水沖了粉藥,放得溫了以後,再餵苗凰一勺勺喝下去。

火已經熄滅了。他一手輕聲哄著苗凰,讓她不哭了,一邊把用三角紙包著的藥粉抖出來,用小勺子攪著。

苗凰不太安靜,在他臂彎裏折騰著。林苗把藥碗擱在一邊,再來哄她。

他貼在床邊的紅紙被霧氣打濕了。他之前剪了許多,貼在門口,廳裏,還有小櫃子上。那些剪裁奇詭的紅紙吃飽了霧氣的濕水,逐漸彎下去,變成了濕光淋淋的暗紅色。

那滲透進來的雨水也變成了紅色。一股,兩股,霧氣蔓延,無數股血水向房間中湧來。滴答,滴答。

林苗眼睫微顫。他感覺自己身上像也濕了似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

那不是水,是血。

林苗將苗凰放在床褥上。那幾點綠色的磷火守著她,幾盤銀盤中的紅香燃起,在黑暗中亮起隱隱約約的紅亮點。那紅香或長或短,在三個方向守著鬼嬰,不讓餘下的雨氣侵襲。

五根手指搭在木門上。那手指極其慘白,指甲纖長,像是才從水中撈起來一樣。林苗走出門外,一點血從他袖子中流出來,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一個帶血的足印。

這是場鬼雨。鬼氣侵襲,將林苗身上的鬼氣盡數逼出,竟要將他活活逼成最開始從血池中爬出來的模樣。

濕光淋淋的暗紅覆在他的小腿上,被挑起的衣擺下,血線蜿蜒。那些綠色的磷火都留在屋內,在苗凰身邊,外廳中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

幾張黃色的符紙在院子裏翻飛。一張符紙貼在柿子樹上,樹木已經有些腐朽了。

【召青瘟之鬼,取腐木之精;召赤瘟之鬼,取炎火之精。】

【召血瘟之鬼,取惡金之精。召黑瘟之鬼,取混池之精。】

來者悄無聲息,四鬼卻已齊。此乃喚鬼咒,喚鬼後殺鬼,符修者專長。

血已經打濕了林苗的腳背。他蜷起足趾來,手指尖上‘滴答’,‘滴答’地往下流血。

他的薄衣已經濕透了。血打濕了白色中衣,緊緊地貼在胸前,勾勒出腰身的弧度。他黑發披肩,盡數濕透了,一絲跌出肩頭,貼在頸上。

就在這時,八面貼著的黃紙符咒悚然一亮,上面的字符像是活了似的,在驟然劈下的白色閃電中亮起: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槍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叨命兒郎跪吾臺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

【由汝自召敕就等眾急急超生敕就等眾急急超生】

林苗頓時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那雨氣已經將他淋濕。他滿頭烏潤的黑發濕漉漉地貼在自己身上,濕滑發亮。

那雨也變成了血水,一滴滴地從他蒼白面頰上流下,積攢在臺階上。

是誰竟然要...竟然要超度他?

林苗重重地一手抓在門邊上。血跡斑斑的臉上,森然亮起一雙綠眸。

他微微呲牙,露出雪亮的毒牙。那場雨下得太大,將他澆成了一條被剝了皮的美人蛇。林苗渾身暗紅,衣袖被血淋濕後貼在臂上,露出一只雪白的手腕來。那只手腕現在在神經質地發著抖。他一陣陣低噝,幾乎是半倚在門邊。接著符咒再亮,林苗即刻又發出一聲惱怒的尖叫來!

他指尖用力發白,幾乎要不管不顧地沖進庭院裏。林苗頭上現在還有一處屋檐,那屋檐供他避雨,不至於徹底暴露在雨中。他在院中來回尋找,但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

來者無論是誰,都已經巧妙地隱藏好了自己的行蹤。林苗化為厲鬼後,最忌諱的就是遇上符修。他從未聽說過這片地方有哪位道士修符,更沒有意料到對方竟然會悄無聲息地接近這裏。

好,來得好。林苗神經質地抖著,我要殺了你,我要把你們都殺了... ...

他好像很冷似的,這真奇怪。林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件事,他好像並不是在雨中感到冷。

池水好冷。不是蓮花池裏的水,蓮花池的水會渾圓地墜在他的小腿上。如今他的足踝都被血水浸得透濕,他失血太多所以才會覺得冷。

林苗渾身發抖地喘息。沒人知道他看到了什麽...或者是回想起了什麽。血氣縈繞,無數升起交錯的霧氣縈繞在他周圍,林苗緊緊地揪著自己的胸口。

他突然大喘氣了一下,接著就開始發抖。死前的痛苦開始再一次襲來,哪怕是臨死的經歷,也一次又一次地重現。

林苗強忍痛苦,扭頭在宅邸中搜尋。他發抖的程度好了些,已經可以自己一步步走了。他感受到一絲微弱的痕跡,像是留下的紅線一般,出現在屋內的黑暗裏。

他似乎是在地上。這個角度看不清楚什麽,只有黑暗中的一條細細紅繩。它那麽長,林苗抓著它,就能一直往前爬。

那紅繩系在他的足踝上。林苗的膝蓋磨得好痛,過了一會兒他足上有點沈重,這才發現那不是紅繩,卻是一道足枷。一道漆黑的鐵鎖鏈通往大殿中,讓他往回。但不知道怎麽回事,林苗不想往回,好像那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

然後那道隱隱約約的紅線又消失了。他身上卻重了起來,又是足枷,又是鎖鏈。他是死了之後,在地府受刑嗎?

他在人間時倍受審判,到了地府也一樣。鬼差給他上了頭枷,林苗跪在地上,長發曳地,一頭銀飾都被拆了去。這個姿勢讓他只能看到地面;枷鎖不讓他擡頭,讓他把頭低著,為自己的下作行徑感到羞愧可恥。

有人往他身上扔菜葉,還有人往他身上潑糞。那桶水油黃發黑,撲到他貼在頸子上的長發裏。

林苗緊緊閉著眼睛,被撲了一頭一臉。那條路從人間走到陰間,他的魂被勾了走,卻是戴了枷的。人間倫理幻化出尋常百姓萬家,他夾在長長的走道中間,兩邊都是人群。

有人在背後推搡他。林苗走得跌跌撞撞,推到這邊,又被人群推到另一邊。他只穿了一件中衣,那件薄薄的白色中衣早就被打濕了,緊緊地貼在他的背後。

“婊子!”

“蕩婦!”

“通奸的娼婦!”

前面有人給他開道,用的是破鼓。一棒碎鑼鳴下,幾個大漢在後面推著他,林苗走不動了,便被推搡著走。他被壓得低著頭,露出被汙水浸得透濕的脖子。貼身布料都被打濕了,緊緊地貼著他,洗飽了稀糞水,他的小腿上也蜿蜒出一道褐色的水漬來。

他裸著足,踩在石塊尖銳凸起的小路上,一道血跡從林苗走過的地方延伸下去。他有時候走不動了,搖晃時一歪身坐了下去,又被挾持著架起來,繼續往前走。

他的足踝在顫抖。血從足趾之間流出來,他十指蜷縮著。所有人的謾罵林苗似乎都聽不見,只是一直往前走。在旁人鄙夷與憎惡中,一口口唾沫吐在他的臉上,與此同時還有不斷的謾罵聲:

“淫婦,蕩婦!”

高聲的罵聲響起。那些百姓像早已聽到消息一樣,在兩邊看熱鬧似地沿途等候。地上挖起的泥巴,餿水,甚至是尿盆都被拿了出來,一切汙穢的東西都往這個正在游街示眾的婊子身上潑。他漂亮,但這張漂亮麻木的臉蛋上已經都是褐色的糞水了,也就不那麽漂亮了。他頭發又黑又厚,也很好看,此時被木枷一錮,濕黏地糊在木枷上,還沾著糞便,也沒那麽好看了。

一桶血水從一旁潑出來,將這個骯臟的婊子潑了一頭一臉。林苗被潑得連眼都睜不開,眼睫毛上都是淋漓的經血,蜿蜒在臉上,紅黃交加一片。那是一桶最骯臟的女子月事穢物,放了好幾天,已經生蛆了。白花花的蛆蟲堆在他本來雪白的肩膀上,順著爬進了頸子裏。

林苗的頸繃緊了。幾團蛆球掉在他面前的木枷上,甚至有一只白色的蛆蟲還吊在他的眼睫毛上。那糞水,餿水不斷,從兩邊潑來,每次要潑下來的時候,林苗就一縮肩膀,低著頭。

他瑟縮著,被迫表現出一種罕見的脆弱來。木枷好沈,壓得他肩膀酸痛,頸子發僵,只能往下看著地面。惡臭撲鼻而來,他身後的大漢都忍不住以手掩口,連連作嘔。

兩旁的百姓不斷嘔吐。更有人厭惡掩鼻,再沒有人願意多看他一眼。

那些人看他沈默,慢慢也失去了興趣。他走到地府前,在官府審判之前卻要上民間私刑,連地府的門都沒進。

兩個鬼差卸了他的頭枷來。林苗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路,一個足印跌跌撞撞,連著另外一個足印。他的手指蜷曲著,被強行掰開,一只只釘上釘子來。

此種淫刑專門對待娼婦,此前沒有把林苗剝光,大腿釘在木驢上游街示眾,已經是極大開恩了。寒光一閃,那釘子便硬生生吃進了指關節間,一根手指釘入一根鐵黑的釘子,一寸一寸,血肉模糊地深入。林苗手指痙攣,不斷倒吸氣,等到十根釘子都釘上去,鬼差再用一瓢鹽水將他潑醒。

林苗臉色蒼白,側臉昏迷在一邊。那十根釘子又從血洞裏慢慢地抽出來,林苗蜷縮在地府前面的地上,滿身都是血和汙物,把手藏在自己胸前輕輕顫抖著。

接著他被胡亂抓起來,暴力塞進了竹篾紮成的豬籠裏。那籠子本來是用來養豬的,後來專門浸蕩婦。

竹子做的豬籠開口被繩索綁起來,吊在幾根木桿上。木桿‘咯吱咯吱’地響,竹籠一晃一晃的。林苗的一只手指艱難地扒在網眼上,渾濁的河水漫過他的大腿。

那幾個大漢擡著他,接著木桿一松,他便被推進了河裏。混著泥沙的水很快沒過了他的脖子,黑發黏在林苗腮上,幾個水泡慌亂地往上湧。

那些人推他,搡他,打他,用糞潑他,還將他關在竹子編的豬籠裏,要溺死他。

水好涼好涼。林苗現在還能恍然記起被水淹沒時的觸感,還有他的手指插在竹籠網眼中掙紮的感覺。雨水打濕在他的面頰上,把發也沾濕成一絡一絡的,貼在肩膀和頸子上。

他跪在雨中,低頭看自己滿身的血。血雨順滑,順著從他尖尖的下頜滑下,嘀嗒一聲落到虎口上。血珠一顆又一顆順著林苗的眼睫毛安靜往下滴。

黃色的符紙陣法已經包圍了他。林苗一動不動地跪坐在自己腿上,渾然不覺似的,只是不作聲地待在那裏。

好臟。

中衣貼在他的小腿上,也被打濕了。他身上渾身都是血,那濕的,貼身的感覺,讓人感到無比的骯臟。林苗用一只手環繞住自己,渾身濕淋淋的,仿佛還處於喧鬧的人群間。

那四處潑來的糞水將他兜頭蓋住,一旦沾上,就像是怎麽樣都洗不幹凈似的,那感覺永遠都停留在他的身體上。

好臟,好臟。

林苗更緊地抱住自己。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野獸淋了雨,就會得病。野獸們本能地反感這種被淋濕的感覺,好像會變得很脆弱一樣。鮮紅的血擋住他的視線,像是滴滴答答流下來的糞汁。無論他之前幹不幹凈,現在都已經不幹凈了。

水流在他的臉上,好像傷口流出的血。在豬籠裏他也這麽蜷縮,但那些人卻將他沈下去又拉起來,拉起來又沈下去。

渾濁的河水‘嘩啦’‘嘩啦’地從豬籠的網眼中漏出來。林苗痛苦咳嗽著,拼命伸手往外扒。

他伸出一只手來,苦苦掙紮。水仰著漫過蕩婦痛苦的面孔,似乎很叫人痛快。

有人往他身上扔石頭。血雨傾盆而下,幾乎窒息。林苗的手撐在地上,一手抓著自己的胸口。

他沒辦法呼吸了。這簡直像是又將他溺斃了一回。他像是要被壓倒了一樣,手快撐不住了。地府中受水刑的經歷此時重現,每一次都那麽真實,夢回夜轉,出現在林苗半夜驚醒的夢裏。

作者有話要說:

符咒啥的都是我瞎編的!喵喵變厲鬼了

嗷嗷好想寫那種喵被臭道士抓走濕淋淋地關在小籠子裏,大龍王者歸來一劍砍死道士,把濕漉漉發抖的喵抱入懷中—— 5555555木有評論啦~

這裏是隱藏的強制愛小苗play情節,之前沒有詳細寫,具體情節是小苗愛自由一次一次跑了,大龍抓狂黑化把小苗鎖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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