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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食蟲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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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食蟲虻(四)

林苗去抓他,卻連青年的衣角都沒抓住。苗靈要走,他怎麽追的上;哪怕林苗都追著沖出了小院子,衣服都亂了,兒子還是不見了。

林苗一個人站在院子裏,一只手抓著外衣。他發鬢散了,從側臉掠過,襯得手指更加白皙。

到底還未清晨,夜裏還是有點涼。他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裏,孤零零地找了一會兒。

他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林苗掠上樹,遠處的樹梢輕顫了一下,卻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林苗揚臉看天上。苗靈沖出門去的時候他就知道攔不住,但他還是出來了。青年沒給他留下一點蛛絲馬跡,說走就走,他追了幾步便沒影了。

涼色如水,順著樹影婆娑灑下。這天朦朦朧朧,還透著深邃的黑籃色。晨光傷人,林苗看著那影,在那樹上待了好久,直到天色逐漸轉成藍色才下來。

快要白天了,他卻回屋裏睡覺。這白日覺卻不好睡,林苗拿枕頭枕著頭,那枕席被褥裏還有青年身上的氣味。

那覺裏他哭了一場,又恨恨地錘了枕頭一場,快正午的時候才昏昏沈沈地睡去。等到下午日光漸微,林苗醒了,轉過身來,‘嗚嗚’地又哭濕了枕頭。

他恨死苗靈了。青年走得太快,那時話也沒說清楚,人現在也找不到。苗靈修為比他高太多,若刻意隱藏蹤跡,他找一百年也找不到人家。

林苗哭了一會兒,用手心擦了一下淚,那眼淚又‘吧嗒’一聲掉到枕頭上。他那枕頭可香,綢緞面做的,兩個只一對兒,一個他枕,一個苗靈枕。兩人日日相對,夜夜睡在一起,青年把下巴擱在阿媽的肩上,枕著他的頸窩。

誰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只有他的兒子有。那小崽子還有什麽不滿足?真是壞東西,實在氣死他了。

他睡在苗靈的枕頭上,自己的枕頭倒孤零零地在一邊放著。

林苗擡眼,淚眼朦朧地,便看見自己孤零零的枕頭。他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嗷’地一口咬在青年的枕頭上,像是在咬苗靈的肉。

那軟枕現在有半截都露出了床外,是林苗在對著它又掐又打,最後那軟枕直接被搡到了床榻下。發完了這通脾氣,林苗也累了。

他飯也不想吃,沒精打采的,抱著被褥又繼續睡覺。等到晚上,林苗終於被餓醒。他獨自一人,肚子‘咕咕’地叫,床上被褥也是涼的,房間裏空空的,只有他一個人。

苗靈還在他身邊時,他那裏受過這樣的委屈?

林苗肚子餓扁了,眼睛也哭腫,哭都哭累了。他瞪著床頂,那床頂也沒什麽好看的,空蕩蕩的,他偏偏盯著死看。

過了一天了,青年還沒回來。雖然林苗知道他一生氣,必定不會那麽快就回心轉意;但他幹瞪眼地等了一天,心裏實在不好受。

林苗這個人,自己難受起來,就不去想別人。他恨恨咬牙,卻不知青年心中更是難受。

討厭的兒子,壞兒子!

林苗拿了一堆桃酥,拿到床上吃。現在沒人來管他,他就拿零食點心來果腹。他一邊吃,一邊把系統找出來,叫它幫自己找兒子的下落。

系統愁眉苦臉,弱弱道:“找不到... ...”

話還沒說完,就被林苗用桃酥氣不過砸了一下。林苗生氣,就拿它來撒氣。但這也不能怪它:龍傲天畢竟是龍傲天,哪怕是系統也不能時時刻刻都知道對方的動靜。

“你跟他一起走好啦!”林苗道。他已經等了一天半了。居然能有一天半,這已經到了林苗的極限,他又不是望夫石。

林苗饑腸轆轆,一氣之下拋家棄子,也離開了這個小院子。可憐這農家小院還承載著兩人平日的溫馨日常,現在卻空空如也,只有風從走廊上經過。

誰不會離家出走了!

林苗這一走,並未走遠,先找了一處小酒館,坐下來喝口茶。他一個人抱著膝蓋縮在窗邊,看下面人流人往,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

酒館裏人不算太多,但林苗在其中,十分引人註目。一則,他穿著奇異,身上佩銀飾鈴環,黑發梳成發縷,斜斜掛在小牛角上。二則,哪怕只看到側臉,也能看見在銀飾額墜下的半分鼻梁眉目,臉頰白皙,更顯得頭發極黑極濃厚。

這般出眾的人物,無論出現在哪裏,都會瞬間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酒館裏的人,無一不在偷偷地打量他。

那苗娘只身一人,又抱膝端坐,倚著窗,顯得極為可人。那樣子像是誰都可以上前去跟他說話一樣,既然是外族,那必定作風開放,不像當地女人一樣端莊。

在場的男人心中這樣想,也不住窺視。說來也怪,這店裏坐著的竟然都是男人,沒見到一個女人。

原來,當地習俗是女人不好拋頭露面,在街上走的要麽是農婦粗人,穿著艷麗一點的,便是花樓裏的伎子。這酒樓更是當地略有點勢力的男人們會所之地,白日無事,便來這裏喝酒。

一位武夫從一樓上來,掀開兩片簾子。他腰側陪著刀,身邊還有幾個同夥,顯然是常來這裏。

那店主點頭哈腰,和小二一起邀那位武夫上樓,特地安排在林苗不遠的桌上。

那人一坐下,便和同夥看到了坐在一邊的林苗。林苗桌前擺了幾樣菜,有冰糖紅燒蹄髈,蔥花清蒸江魚,百合炒三鮮,炒紅薯苗,蒸蛋羹,一壺茶,還有一小碟點心。

林苗吃東西向來挑剔,每樣菜吃幾口便不吃,剩下的都給苗靈解決。他現在到了這地方,一時半會兒還改不來這習慣。

他面前放著一小碗白米飯,粒粒渾圓,滿滿地堆起來。林苗倚著窗,精神缺缺地看著窗外,也不想動筷子。

他餘光一瞥,便瞥到身邊多了一人,是那男人走到他面前,酒壺傾斜,在給他倒酒喝。

“小娘子,哥哥賞你杯酒喝。”那男人哈哈大笑道。他身邊幾個同夥也跟了過來,分別拉了條凳,或站或坐下。那男人虎背熊腰,十分體壯,腰間系著布巾,衣著鮮亮。他一腳踩在凳子上,一邊給林苗倒酒,還特意給林苗放到跟前。

“來,給哥哥幹一個。”那人道。其他人紛紛或笑或起哄,互相看著,笑中蘊藏的不懷好意幾乎不加掩飾。

這一群男人光天白日下的調戲,卻好像很平常。林苗不想看他,他心裏本來就煩,不想再多出一樁煩心事。

他不想理人,旁觀的人卻似乎更來了勁,帶頭的那個人又好像下不了臺。林苗轉過頭來,一瞥,這酒館二樓上還坐著好些人,一個個都聾了瞎了似的,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

“這酒你留著自己喝。”林苗說,“我吃我自己的飯,又礙你什麽事了。”

他說話聲音可不小,在場人一定都聽見了。那些男人或者衣著楚楚,或者俠士模樣,但此時都像是沒聽見沒看見似的,見林苗轉頭,視線掃向他們,一個個手拿茶杯,都移開了視線。

就連那店主和小二都把包廂的簾子給放了下來,格擋了眾人的視線,一切皆在不言中。

這事情出現不是一次兩次了。那苗女或是誤入這裏,但來都來了,也由不得他。眾人正欲吃飯,卻聽那包廂中起了爭執。

桌椅碰撞聲猛然響起,茶杯和桌面上的菜肴一下子被貫在地上,‘稀裏嘩啦’地摔得粉碎。眾人只道是尋常,正準備充耳不聞,又聽到刀劍聲接二連三兇狠響起,竟然是那群人已經抽了劍。

有幾人面面相覷,不知是為何鬧得這樣兇。不過是一個苗人,又不男不女,看上去實在好打發。但那夥人若是一時抹不開面子,將那苗女殺了也是有的事。

就在這時,只見簾布被猛然撞開,一具身強體壯的男人屍體掛在簾子正中,赫然是剛剛帶頭的那強悍無匹的武夫!

他喉間多了一道用匕首割出來的血口,傷口極深,血流不止,喘息片刻,此時已經氣絕身亡!

林苗手上匕首在指間一轉,便送回衣襟間。眾人見領頭被殺,紛紛抽刀,林苗拔出腰間彎刀,刀劍交錯間只一掠,兩下便取了兩人性命!

他那兩把彎刀不知道由什麽打造,刃面極其鋒利。那弧度圓滿,如同鐮刀,兩具無頭屍體頓時膝蓋一軟,‘撲通’‘撲通’倒下,地板上血流不止。

林苗殺得興起,他的彎刀專克長劍,大刀,一勾一拽,一人的兵器便被鎖住,脫出手去。

林苗回頭,頓見風聲,一張木頭桌子正朝他砸來。原來是另外一人見同伴兵器被奪,便扔了桌子,來混淆他的視線。

那深褐木桌由實木做成,移動時就十分沈重,更別談是被扔過來。那人扛起桌子便十分費力,使出了全身的勁才扔了過來。

然而下一刻,只聽炸裂聲頓起,竟然是林苗直接劈碎了那桌面,無數木屑碎片紛紛下落四散,在空中爆開。

眾人早已經駭得人僵馬翻,有幾人已經開始往外躲。然而沒等他們逃到樓下,便聽到二樓茶室傳來一聲慘叫:只見林苗一手勾住刀面,寒光直奔他的腦袋。那男人脖頸處被彎刀一勾,便血肉四濺,慘叫一聲便頭頸分離,倒在地上,屍身被林苗踩在腳下。

至此,那剛剛調戲他的一夥人已經被殺得殆盡。但林苗猶嫌不足,一轉身,竟然是盯上了剩下的人。

在場男人或抱頭躲在桌子下,或倉皇逃跑,踉蹌間爬著往前。只有一兩個人還能壯著膽子拔出兵器,但不到一個回合便身首異處,腦袋滾落到茶幾上。

這殺法尤其血腥,次次取人頸上頭顱。一時間血噴四溢,濺得墻上到處都是,打翻的茶水染濕了地面,屍體橫躺,衣袖被血浸濕。

那店主也想逃跑,在店門口被林苗殺了,和那店小二的屍身交疊著躺在一起。林苗手腕血紅,手指淅淅瀝瀝向下淋血,面孔斑斑點點,黑發肩堆如雲。

那屍體從二樓起,一直跌到樓梯上,掛在椅子上,連門檻上都躺了幾具。墻上鮮血四濺,此時卻是一片寂靜,整個酒樓都被林苗殺了個幹凈。

作者有話要說:

QAQ壞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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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本來就不是好人,殺人殺一酒樓是常規操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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