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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這一個月,你想我了嗎?(200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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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這一個月,你想我了嗎?(200票加更)

二月初,內陸隊終於趕在極晝結束的前兩周回到中山站。

此行隊伍浩蕩,除了對遠在內陸冰蓋最高點 DOME A 的昆侖站和折中的泰山站進行站區擴建維護,路上各個標記點考察隊的收獲也頗豐。

駐站的工作人員們一大早就起來布置,拉橫幅、敲鑼打鼓、甚至給站內換了一面嶄新的國旗,等待迎接遠征歸來的英雄們。

黎灣在綜合樓的窗戶邊,窺見一輛接一輛的雪地車緩緩駛入站區,鑼鼓喧囂,她心也不得安寧。

這一個多月的日曬風吹,內陸隊員們從車上下來時,黝黑、粗糙、渾身臭烘的擠在站區的不平地面,一個個體面人早就面目模糊到辨不清誰是誰。

看起來是吃夠了苦的辛勞。

李周延擠在人堆裏,下意識張望,沒有見到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暗自松了口氣。

趁熱鬧混亂,拎著行李袋頭也不回的殺回宿舍。

一進門就開始脫衣服,一刻不停的沖進浴室。

折騰半小時,美男才終於舍得出浴,可照上鏡子的瞬間,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胡子長得跟個小老頭似的,頭發也可以紮辮子了,連日的戶外作業,盡管防風面罩沒怎麽摘,但依舊不可避免的被南極殺千刀的紫外線曬成了熊貓臉——除了眼眶白,臉周都深了幾個色。

長這麽大都沒醜過,偏偏是這種需要臉撐底氣的關鍵時候,要是等會兒黎灣看到他這張醜臉,嫌棄他了怎麽辦?

他趕緊從行李箱裏翻出他媽給他塞的面膜,越想越不踏實, 索性疊了三張一次性敷上臉。

樓下大廳的哄鬧斷續傳來時,李周延正在搗騰他的剃須器。

出發前充的電,結果因為內陸地區氣溫太低,把電池給凍壞開不了機。

對講機呼叫紀淳幾次都沒人應,他趿拉著拖鞋下樓,就看到一群男男女女正圍攏在大廳的桌前教隔壁進步站的兄弟打撲克。

紀淳雙手撐在桌沿,撅著屁股看兩家,正激動的指揮祁影出炸彈。

“叫你半天不應,在這兒聚眾賭博?”李周延一掌拍在他的臀。

“賭什麽博,用有價值的東西做註碼來賭輸贏的行為才叫賭博,咱這純娛樂。”

見救場的來了,紀淳當場倒戈,一邊招呼著李周延,自己就坐到祁影旁邊,做背後軍師。

“你來得正好,幫伊萬看看牌。咱們國際友人對鬥地主這項活動很感興趣,主動上門請教,你得把人教好了,別丟咱們的臉。”

李周延這才看見桌另外一頭,坐著黎灣和隔壁站的兄弟。

兩人臉上都貼著撕成條的紙巾,黎灣小臉上長密的絡腮胡已經成型,旁邊的伊萬也大差不差。

“嗨。”她淡淡的沖他彎嘴角,算是打了個招呼,便繼續幫伊萬看牌。

李周延表面不顯,心裏卻失落得犯嘀咕,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回來,一個多月不見,她怎麽就這態度?不冷不淡的,好冷漠...

“怎麽輸成這樣?”他不動聲色的在她身邊坐下。

“伊萬新手,又菜又不聽指揮。”

李周延瞧著黎灣認真的幫伊萬理牌的模樣,兩人笑笑鬧鬧,那種親密的氛圍...不像是第一天認識。

比和他親近多了。

他下意識也湊過去,借看牌的契機偷摸觀察兩人。

“最後一局,輸的請客吃飯啊。”

對面的祁影難得囂張,上學的時候統計學就是最拉垮的學科,運用到打牌上,技術爛得墊底,屬於在和人機玩歡樂鬥地主都十局九輸。

今天對初學者降為打擊,有了紀淳坐鎮指導,她驕傲得跟個鬥雞似的。

“歐不,in,這局我要抓地主!”

伊萬理好牌後,頓時兩眼放光,他激動胳膊戳黎灣,“one,你是我的幸運女神,你幫我抓牌!”

這邊熱火朝天,李周延卻一直神游不在局裏,大腦正在分析眼前兩人是什麽情況,黎灣卻忽然扭回了頭。

四目相撞,皆是一楞。

怎麽胡子長這麽長了?黎灣心裏微顫。

他剛剛才洗完澡出來,渾身的沐浴露香氣還未消散,頭發蓬松的搭在前額,近距離看,眼裏的紅血絲不少,整個人乖順又憔悴。

這段時間很累嗎?

“怎麽了?”

李周延被她看得心猿意馬,無意識滾了滾喉嚨。

“你幫他看看這把怎麽打,他要贏,我的技術教不好他。”

黎灣強作淡定的移開視線,說著便起身把位置騰給李周延,自己站到後排去觀戰。

李周延挪身過去的時候,椅子的餘溫從身下傳遞上來,他莫名就湧起一陣心神恍惚的悸動。

她不在自己視線範圍內,心裏空落落的。

聒噪的交談在耳邊此起彼伏,李周延打得三心二意。好在他腦子靈光,又擅長記牌,終是讓伊萬如了願。

“one!我們贏了!”

伊萬興奮的蹦起來歡呼,眼看就要轉身去攬黎灣的肩,李周延沒按奈住,猛地蹦起來攔在兩人中間。

“那個...你...這會兒有空嗎?”李周延支吾,一時找不到借口。

“有事?”

“嗯。”李周延幹脆點頭,“有...很重要的事。”

電機運轉聲在房間裏持續蔓延,像某種掩耳盜鈴的默契,將兩人間的沈默掩蓋得不算徹底。

黎灣以為上次他說有急事,是叫她來澆花已經夠離譜,而這次說有急事,居然是幫忙剃頭發。

她心境已不再是之前那般,知道這不過是借口,可她還是選擇不揭穿。

因為她也有很多話想...單獨問問他。

可李周延頭發很硬,黎灣小心翼翼的在他頭頂推出一道道平緩的弧度,毛刺刺的摩挲著她手掌,這是種很奇異的感受。十指連心, 明明隔著距離,卻能清晰感知到他的體溫,溫熱、熨帖、又有點酥麻。

“這趟怎麽樣?有收獲嗎?”她試圖轉移註意力。

“挺好,采集的數據過兩天整理好應該就能上系統錄入。”

李周延稍稍拉開身前的桌下抽屜,從裏面翻出兩塊石頭遞給她,“喏,給你帶的禮物。”

黎灣意外的接過來一看,兩顆巴掌大的星型石塊,一大一小,五角工整,巖皮包裹完好,是未被敲開查看的新鮮物。

“我把它周遭的幾塊石頭都敲開看過,這兩塊不出意外應該是原位的,裏面風化程度也過關。你可以敲開看看。”

明顯有被清理過的幹凈石塊,粗糲的觸感從指腹傳遞,軟化著黎灣的心。

見她不說話,李周延不自覺有些忐忑,他從桌上鏡中觀察著黎灣的神情,試探的詢問,“你現在...還喜歡星星麽?”

“......”

“要不喜歡也沒關系。”

他又從衣兜裏掏出另外一顆圓滾滾的石塊,“這顆水蜜桃的也不錯。”他指腹摩挲著巖皮,“但這顆稍微有點風化了,像快焉巴的桃子。”

“你特意去找的?”

“沒,湊巧碰上。”

鬼才信,格羅夫山區漫山遍野的石頭,上哪兒去湊巧碰上兩塊可以和紅旗上的五角星媲美周正的星型石塊?桃子也很圓潤,一點都不粗糙。

還讓她自己敲開看看,這麽好看,她怎麽可能舍得去破壞它?

黎灣瞧著鏡子裏的男人,他低頭在拍褲腿上的碎發,低眉垂眼間,清朗如故,依舊是那個為了不給人壓力,愛以滿嘴跑火車的方式予人心意的人。

對,他跑火車的事情不止這一件。

兩臺加濕器還在她待確認事項的清單首行,黎灣在此之前早就做過心理準備。

那日過後,她設想無數次,等李周延回來時,應以怎樣的方式開口,才顯得沒那麽刻意。

不過是一個早就心知肚明的答案,然而真等到他坐在自己面前,她卻徒然生出退縮的怯意。

向他求證,那答案揭曉後呢?她又該如何面對他?

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是與否”的問題。

黎灣的沈默讓李周延覺察到不對勁,他擡眼透過圓鏡,看著身後人臉上五味雜陳的神色。

“怎麽了?”

“沒事。”她還是沒做好要面對的準備。

李周延一眼看穿她的欲言又止,“有話要問?”

“不是你有話要說麽?”

那天出發去內陸前,他說讓她等他回來,他們談談,他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黎灣一直記著這件事,畢竟...

“有麽?我什麽時候說過?”

李周延卻作出一副健忘的模樣,一本正經的逗她。

眼見黎灣眼神從反問到逐漸生出威脅的刀光,他見好就收,笑著點頭認慫,“對,是有話要說。但是吧...”他猶豫的瞄她一眼,“我好像還沒想好要怎麽說。”

“這都過去一個月了,還沒想好怎麽說?”

黎灣直覺荒唐,說有話要說的是他,說還沒想好的也是他。

“你很急麽?”李周延抿抿嘴,看起來很是無辜。

“......”

“那要不再容我想想,過幾天再說?”

“隨你。”

黎灣自己都沒意識到剛剛心裏失落的一瞬,她不想讓自己表現出心急,那會顯得她在期待什麽。

她低頭摁下手裏推子的開關,電機運轉的啟動聲再次橫陳在兩人之間。

左手剛扶住他的腦袋,李周延忽然開口道:“要不我先跟你說說和衛語琦的事兒?”

事情其實特別簡單。

那天早上,衛語琦來找他借電腦。當時雜志等著審稿,她拍的一組南極風光照片要趕在國內早上 9 點以前上會,但她的電腦前一天被凍到開不了機,還沒修好。

“我聽到她說要跟你一起...你答應了。”黎灣回憶著那天清晨的場景。

“她說的是這趟去內陸,能不能坐我的車,他們預先安排的那輛車,座駕艙內物資堆太多,她怕錄像設備被擠壞。”

“你那態度可不像是在談工作,你看她的眼神那麽...”

“什麽?”

“就很...那什麽。”

黎灣別扭的支吾,不願說那幾個詞,她心裏不舒坦,說出來只覺更可憐。

“那你看,我現在看你的眼神很那什麽麽?”

“啊?”

李周延透著鏡子看著身後的人,“黎灣,我長這樣。”他指自己的臉,“看狗都深情。”

這是紀淳過去常說的話,李周延生了雙含情眼,不笑還帶三分情,加上眉目濃立,確實常引人誤會。

可即便是事實,從他自己口中說出來,怎麽聽都覺著自戀。

“差不多得了。”她嫌棄得不想和他擡杠。

“所以我就跟她換了車。 ”李周延只是耐著性子解釋,“一路跟幾個老大哥擠在那車廂,胳膊都擡不了,腰痛了好幾天。”

......

直到半晌沈默流逝,黎灣才意識到他已經解釋結束,詫異的問:“就這樣?”

“嗯,就這樣。”

黎灣默默消化著他給的信息,說不清、道不明,總覺得事情脈絡不夠清晰,可又找不到疑點。

李周延答得幹脆直接,他知道黎灣心裏的疑惑,但也知道她愛胡思亂想。

他確實省掉了部分信息,比如衛語琦說借電腦只是個由頭,她那天是想進他房間。

黎灣看見他靠在門口和她低語,就是在拒絕她的暧昧示好。

衛語琦是個很聰明的女生,他堵在門口才好阻止她進門。之後她退而要求出發時坐他的車,也是想爭取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所以他幹脆順水推舟,和她換車,把自己丟去跟老大哥們擠一塊,徹底斷了她的念頭。

但這些他都不打算再告訴黎灣。

一來,沒必要把人家姑娘的示好當做談資去宣揚,他的涵養也不允許。二來...反正他郎心似鐵,就沒打算從黎灣這裏動搖,誰來招他都沒用。

“那幾句話就能講清楚的事情,為什麽非要等你回來再說?那天又不是沒時間。”

黎灣還在蛛絲馬跡裏尋找不對勁,眼見李周延嘴角的笑意終於在克制中緩緩漾開,立斷找到關鍵。

“問你話吶,啞巴了?”

“我故意的。”

他緩緩起身,在黎灣不解的註視中,饒有興致的轉身俯腰湊近,狡黠的雙眼如雷達般在她臉上搜尋代表“在意”的證據。

“所以黎灣,這一個月,你想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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