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本時空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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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本時空日常）
睜開眼睛, 是一個陌生的環境，孟秋還以為自己又穿越了。
直到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更加瘦弱, 更加蒼白, 身上插著各種管子, 床邊是各種儀器。
從旁觀者的視角看自己，這種感覺怪奇怪的。好像床上的是她的身體, 而她靈魂出竅一樣。
孟秋搖搖頭，晃走腦子裏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似乎是一個病房，幾十平的空間只有一個人, 每天會有醫生或是護士進來做檢查。
他們將病床上的人照顧得很精心，孟秋從他們偶爾的談話中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比如床上的人也叫孟秋，又比如她也有心臟病……
孟秋產生了一個更加怪異的想法。
難道這是她的前世？
好像和二哥說的不太一樣？
孟秋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的回到了前世, 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好像和病床上的那具身體綁定了, 只能在這個病房裏活動。
時間久了，房間裏已經被她研究了個遍，唯一的新鮮事就是和醫生護士們聊天了。
嗯，她單方面的聊天。
“聽說了嘛，咱們國家的新型戰鬥機對外公布了！據說還是超音速的……”
孟秋海豹式鼓掌：“太好了, 熱烈祝賀我國的戰鬥機家族再添一員猛將！”
“還是不行，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經歷這麽大的手術！”
“不動這個手術, 還能怎麽辦？她的心臟還是在一日日萎縮, 這是慢性自殺……”
“現在動手術就是主動自殺，這個責任你承擔還是我承擔？”
“我承擔就我承擔,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畏手畏腳？”
“你說誰畏手畏腳……”
幾位年紀不小的醫生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在他們看不見的空間, 孟秋拉架。
“哎呀不要吵啦，不要吵啦，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不要傷了和氣嘛……”
有時候孟秋也挺疑惑，據她了解的情況，“她”成為植物人已經有好幾年了，也就是說剛進這個特護病房時才二十多歲。
年紀輕輕“她”憑什麽讓國家這麽厚待呢？
據說整棟樓都是為“她”服務的，病房裏的那些儀器，最普通的一臺，沒個幾百萬都拿不下，那些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醫生們，個個都是業內大牛，國內頂尖醫學專家。
更別提還有那些她只聽過沒見過的其他人員，粗粗一算，圍繞在她周圍的至少有幾百人。
前世的“她”到底幹了啥啊？
直到一個她不認識，但前世的“她”應該和他挺熟的人過來，她聽別人喊他“陸主任”。
陸主任站在病房外，隔著一扇玻璃，說了好一會兒話，說了他們國家又出了哪些哪些成果，取得了什麽什麽突破，涉及領域很廣，從物理到化學，從材料到信息工程。
最後他說：“孟秋同志，謝謝你。”
孟秋：“？？？”
當得知“她”幹了什麽時，孟秋笑了，驕傲地挺起胸膛。
嗯，不愧是她，穿越一回，沒白來。
除了小樓裏的人，偶爾也會有別人來探望。
有一次，孟秋就看到了她熟悉的人。
“老師！”
沈教授站在走廊上，孟秋站在病房裏，兩人中間隔著一扇玻璃。
即便沒有這扇玻璃，他也看不見她。
沈教授看著病床上的人，他不像陸主任絮絮叨叨，說很多話，仿佛只是來看看他。
孟秋打量著老師，老師的頭發似乎白了些，臉上刻著深深的皺紋，神態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老師您是不是又沒有好好休息？”
“您已經不年輕了，不能像以前一樣一熬就熬幾天啦！”
“小師兄沒來嗎？他怎麽不看著您？哎呀我忘了，小師兄也是個工作狂，您是大瘋子，他是小瘋子……”
“您怎麽不聽話呀……”
沈教授站了許久，方才離開。
走的時候，他仿佛聽見有人喊他“老師”，他回頭，病房中依舊只有儀器運行的聲音。
仿佛只是一個幻覺。
身後，孟秋趴在玻璃上，喃喃自語：“老師，保重……”
一天兩天覺得新奇，一個月兩個月勉勉強強，可時間再久，孟秋就忍不住焦躁了。
她要是一直不回去，家裏人會擔心的，尤其是二哥，他一定著急死了。
孟秋咬著手，在房間裏團團轉。
怎麽才能回去呢？
轉機發生在某一天，那天孟秋和往常一樣，在等著今天做檢查的醫生到來，卻等來了一個意外。
砰！
劇烈的聲響，然後是沖天的火光。
再醒來時，眼前的場景又變了。
她回來了？不對。
孟秋回頭。
“二哥！”
臉上的笑容只停留了一瞬就消失，面前的人是二哥，又不是二哥。
季嶼仿佛聽到了什麽聲音，他晃了晃神，面前的人抓住時機，試圖偷襲，季嶼眼神一厲，人倒在地上。
“帶走。”
“是，局長。”
孟秋跟著這個“二哥”，看著他進了一個叫“特別安全局”的地方，裏面的人都喊他“局長”，好像很怕他。
他在辦公室裏忙到深夜，才回去休息。
住的地方離特安局不遠，一室一廳的布局，屋裏布置很簡單，除了必要的生活物品，什麽也沒有，不像是家，更像是酒店。
不，或許還沒有酒店舒適。
寂靜的夜裏，他站在走廊上，指尖夾著一根煙，黑暗中，一點微光明明滅滅。
他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沒想。許久，帶著滿身的寂寥與冷清回房間。
屋裏安靜下來，床上的人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
孟秋蹲在床邊，看著他眉骨上多出的傷疤，伸手想碰碰他，卻穿了過去。
特安局的工作似乎很忙，“二哥”這個局長也總是在出任務，今天還在京城，明天就可能到了春城，後天可能又在國外。
孟秋始終跟在他左右，看著他日覆一日地奔赴在路上，仿佛不知疲倦。
可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啊。
某個三不管地帶，爆炸聲響起，車輛在地上翻滾，季嶼單手將隊友拽了出來，被抓的目標趁亂逃亡，卻被一槍打中腿。
有人追了上來，槍聲持續了很久。
孟秋看著他肩膀中了一槍，手裏的槍卻沒有偏移分毫，仿佛受傷的不是他一樣。
看著他讓隊友先撤，一個人將敵人攔下來，看著他和敵人交手時，不顧對方的攻擊，將刀子紮進敵人的心口。
滿地的敵人，只有他一個人站著，季嶼從兜裏摸出一支煙，煙點燃，他隨手撕下衣服一角，綁在傷口處。
血很快浸透衣服，肩膀、胸口、脖子……一片又一片的褐色。
孟秋手抖得擡不起來。
你騙我，二哥，你騙我。
前世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樣。
地上一道身影動了動，孟秋瞳孔猛地一縮。
砰！
“二哥，小心——”
“小蟬，小蟬？”
孟秋猛地驚醒，熟悉的房間，一雙手抱住了她，她擡頭：“二哥……”
話音剛落，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季嶼嚇壞了：“怎麽了？怎麽了？”
“我……好像做了個噩夢。”
“什麽噩夢？”
孟秋努力回憶，夢裏的事卻仿佛隔著一層紗，朦朦朧朧，看不清聽不清，只是一想到就很難過。
“不……不記得了。”
季嶼將整個人抱進懷裏，手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著，放輕聲音哄道：“那就不想了，只是一場夢，沒事了，別怕……”
孟秋抓住了他的衣服，擡頭看著他，目光執拗：“二哥，你答應我，不管什麽時候，你都要保護好自己。”
“好，我答應你。”
大概是做了噩夢沒睡好，季嶼抱著她拍了一會兒，見她閉上了眼睛，動作便更輕了。
他抱著她，過了一會兒，見她睡著了，將人放下。
她的手還抓著他的衣服，季嶼想將她的手放進被子裏，剛一動作，她便不安地動了動。
季嶼索性也躺了下來，陪她再睡一會兒。
屋外白雪皚皚，屋裏開著暖氣，懷裏抱著自己的愛人，窗簾拉著，光線昏暗，如果不是孟秋醒了，季嶼能一直躺下去。
“幾點了？”孟秋半張臉埋在被子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季嶼看了一眼手表：“還早，剛過十點。”
“都十點了還早？”孟秋吐槽。
“反正也沒什麽事，要是累就再躺會兒，不過得先吃點東西，早上不吃對胃不好。我去拿點吃的，在床上吃？”
孟秋搖頭：“不要，我起來了。”
家裏人都在，一直賴在床上多不好意思呀。
季嶼道：“就是家裏人，才不用在意。”
孟秋還是要起來：“已經睡飽了。”
季嶼稍有些遺憾，他還挺享受小蟬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做，只能依賴他的感覺。
孟秋爬起來去洗漱，季嶼先下樓去準備早飯。
樓下，大嫂在看書，大哥坐在旁邊，手裏拿著一個玩具在研究，那是小蟬空閑的時候給明月、明遠做的。
大哥都饞壞了，偏偏在小蟬面前，要維持形象，不好意思開口要，只能偷偷摸摸玩倆孩子的。
見他下來，季大哥咳了咳，將玩具放下，假裝只是拿起來隨便看看。
“小蟬醒了？”
“嗯。”季嶼往廚房去，季大哥端著茶杯，靠在門上，看著自家弟弟麻利的動作，道，“呵，可以呀。”
這麽熟練，一看在家就沒少當家庭煮夫。
“面條多下點，給我來一碗。”
季嶼：“你早飯不是吃過了嗎？”
“就不興我又餓了？”餓倒是沒多餓，就是想使喚使喚弟弟。
季嶼無語，又加了一把面。
鍋裏煮著，他順手洗點配菜，季大哥看著嘖嘖稱奇。
這小子打小就拽得跟什麽似的，想過有朝一日洗手作羹湯嗎？
真想讓以前那個臭小子過來看看。
季嶼：“你也別光看著，給我剝兩顆蒜。”
季大哥：“得。”剝就剝吧。
兄弟倆在廚房忙，季嶼拿筷子將面條撈起來。
“剛才小蟬做噩夢了。”他道。
季大哥：“？”所以呢？
“應該是夢到我了，讓我保證，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都嚇壞了。”
季大哥：“……”
季嶼盛好面，拿上筷子，丟下一句。
“鍋裏的你吃吧，記得收拾。”
季大哥：“……”
他都氣笑了，他端出去的那碗還擺了個盤，自己這碗連盛都不盛了，還讓他收拾？
這倒黴弟弟。
季大哥自力更生，端著碗賣相完全不能比的面條出去，掃了一眼，見那臭小子不在，大概是上去叫小蟬了。
他坐到媳婦身邊，季大嫂：“餓了？”
季大哥：“不餓，這不是想嘗嘗這小子的手藝嗎？你不知道這小子有多氣人。”
他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強烈地譴責了一番倒黴弟弟。
“……還什麽小蟬昨晚夢到我了，真不要臉。”
季大嫂哭笑不得，說：“我嘗嘗。”
季大哥挑了一筷子面餵給她，季大嫂嘗了嘗，還不錯，她說：“我看看耳朵。”
季大哥的右邊耳朵缺了大半，實在不好看，平時害怕嚇到人，通常都要戴上東西遮擋，這時卻自然地送到她眼前，甚至為了方便她看，微微低頭。
季大嫂伸手摸了摸，耳朵被摸得發癢，季大哥左右看看，沒人，湊到她耳邊，喊了一聲：“姐姐。”
季大嫂沒什麽威懾力地瞪了他一眼，季大哥故技重施，還要再來，樓上傳來腳步聲，兩人瞬間坐直，一個看書，一個吃面，一本正經。
都十點多了才起來，孟秋有些不好意思，喊了聲：“大哥，大嫂。”
面條有點多，孟秋沒吃完，還剩下小半碗，季嶼接過來，三兩口清空。
季明月、季明遠從外面進來，兩人已經上大學了，看起來就是倆大人了。
季明月將圍巾帽子摘下來，往沙發上一扔，季明遠任勞任怨，把自己的脫下來，一樣一樣放好，又把他姐的拿過來放好。
季明月喝了一口茶道：“爸，媽，小叔，小嬸，咱們下午去劇院看演出吧，今天下午有新春晚會，聽說有那個舞蹈節目特別出彩的文工團。”
“好啊。”難得放假，季大嫂問，“小蟬今天下午有事嗎？”
孟秋搖頭：“沒事。”
“那咱們就一起去，明月、明遠去跟你們爺爺奶奶說一聲。”
季首長和葉女士已經退休了，老人家現在的生活比年輕人可精彩多了，今兒好像在羅叔家。
演出下午兩點開始，吃完午飯，一家人一起出發。
今天的演出果然精彩，那個博得滿堂彩的舞蹈演員跳的是孔雀舞，孟秋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熟人的影子。
演出結束，她沒有離開，去了後臺，果然是熟人。
“你怎麽來了？”宋玉茹驚喜。
孟秋道：“這話應該我說，你來京城也不跟我說。”
“我這不是怕你太忙了嗎？”
孟秋道：“剛才那位是你的學生嗎？”
“是。”宋玉茹把人叫過來，“姍姍，來。”
姍姍臉上還帶著妝，看著孟秋，眼神微微瞪大，有些懷疑，又有些不敢相信。
宋玉茹道：“叫孟姨。”
“孟姨。”
“你好。”孟秋打了招呼，又對宋玉茹道，“有你的風采。”
宋玉茹喜笑顏開，對一個老師來說，這就是最大的誇獎。
兩人在一旁敘舊，後臺來往的其他人不時偷看，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年，但還有一些人有印象，只是不太敢認。
劉娜卻很肯定，她今天是來采訪宋玉茹和聞姍這對師徒的，剛開始看到宋老師的朋友還沒有多想，可是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就是她吧！
約好過兩天吃飯，孟秋和宋玉茹告別，季嶼在旁邊等她，她走過去，兩人往外走。
“等一下，請等一下！”
劉娜追上去，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忍不住上前，卻被人攔住了。
孟秋回頭，劉娜臉色通紅，似興奮又似緊張：“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擾，請問您……您是孟女士嗎？”
最後幾個字，她像怕被人聽見一樣，壓低了聲音。
孟秋讓跟著她的警衛員放她過來。
劉娜越發激動了：“孟女士……”
孟秋豎起食指：“噓……”
“我明白，我明白。”劉娜忙道，她低聲詢問，“您……您是來看演出的嗎？”
問完又覺得自己犯傻，到大劇院來，不是看演出還是幹啥。
劉娜暗暗嫌棄了自己一下：“您好，我是京城日報的記者，我叫劉娜。”
孟秋伸手：“你好。”
劉娜握住她的手，臉上更紅了。
“不用這麽緊張，咱們邊走邊說？”
“好，好……”
季嶼看了劉娜一眼，沒有說話。
其實也沒聊幾句，他們的車等在外面，劉娜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我可以采訪一下您嗎？”
孟秋想了一下自己的時間：“可以，不過要等幾天。你要是方便，可以給我留個聯系方式。”
“方便，方便！”
孟秋笑了笑：“那麽，下次再見。”
“好，孟女士，再見！”
車子啟動，劉娜還站在路邊，孟秋沖她揮了揮手，她也忙回應。
季嶼看她開心，問：“喜歡她？”
孟秋道：“大概是眼緣吧，看著怪親切的。”
車子遠去，劉娜原地蹦了蹦：“耶！”
她把帽子、手套、圍巾戴好，興沖沖地回單位，把這事匯報了一下。
天降大運，孟女士不愛接受采訪，已經好久沒有露面了，單位領導高興壞了，讓劉娜這些天全力負責這事，需要什麽支持只管說。
劉娜道：“只是這麽一說，也未必能成。”
“那也得做好準備，總不能等孟女士電話來，咱們還讓她等著。”
劉娜深以為然：“也是。”
反正今天是不太可能，事情忙完，一看時間，已經六點了，劉娜趕忙動身，趕往另一個地方。
某個飯店，除了她，人已經到齊了。
“劉娜，你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們還要以為你放我們鴿子呢！”
“那不能，我能幹出那樣的事嗎？”
今兒是他們南集大隊下鄉知青聚會。
下鄉的時候，劉娜心不甘情不願，沒想到也交了一幹朋友。
康平拍桌：“好了，人到齊了，我去叫人家上菜，可餓死我了。”
大家天南海北，挺長時間沒見了。
“國良，你在南方發展得怎麽樣啊？”
徐國良的性子，辦公室他是真坐不住，一咬牙一跺腳，下海經商去了。
“還行。”他嘴裏叼著根煙，有女同志在，沒抽，“南方的變化真是日新月異，那發展，一般人都跟不上趟。”
胡家俊打算去看看，說年後投奔他去。
張鳳蘭也開口了，徐國良問：“大姐，你也要去？”
她畢業後，進了一家食品廠，聽說幹得還挺不錯的，現在好像都是副廠長了。
張鳳蘭道：“廠子現在就像溫水煮青蛙，再不尋找機會，早晚不行。我想去南邊看看，學習學習。”
徐國良道：“行，你來，到時候我給你聯系。”
他又問起其他人近年來怎麽樣。
陳國強在一所學校當老師，帶出了好幾個大學生；周亞男發揮所長，開了一家飯店，累確實累，但沒少掙。
康平進了機關，朱鈺當上了工程師，王馨考上了美院，有計劃出國深造……
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真挺感謝羅書記的。”
“確實。”
羅書記是他們的縣書記，當年為了讓下面公社摘掉貧困的帽子，力排眾議，在下面發展了不少副業。
也是有那些副業，他們這些知青才能夠學有所用，要不然大家可能早就被日覆一日沈重的農活給磨平了棱角。
高考恢覆後，也是羅書記為他們提供了不少幫助。
“對了，劉娜，你現在是記者吧？”
“對！”劉娜咽下嘴裏的菜，“我現在在《京城日報》。你們猜我今天遇見誰了。”
“誰？”
“孟女士！”
“孟女士？真的假的？”
“真的！”
說起孟女士，朱鈺當初還想進她的研究所呢，可惜難度不亞於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劉娜，回頭要是去采訪孟女士，可得把我們的問候帶到啊。”
“沒問題！”
“來來來，大家喝一杯。”
眾人站起來，齊齊舉杯，這個場景仿佛曾經經歷過，只是不同的是在場的似乎還有一個人。
砰！
大家回頭，窗外煙花綻開，五彩繽紛。
“要過年了。”
另一邊，孟秋和季嶼也在看煙花，明月明遠一幫孩子弄來的，他們膽子也真大，拿著打火機就上去了。
天空飄起一朵朵雪花，孟秋縮著脖子，將半張臉藏在圍巾下。季嶼拉著她的手塞進了自己兜裏。
一朵巨大的煙花盛開，仿佛照亮了整個天空。
季嶼捂住孟秋的耳朵，孟秋擡頭，嘴唇動了動，煙花炸開的聲音太大，他沒聽清。
季嶼低頭：“什麽？”
臉上觸到了一抹溫熱，一觸即逝，孟秋眼裏是滿滿的笑意。
“二哥，新年快樂！”
另一個時空。
長新市，市中心舉辦新年活動，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季嶼緊緊地牽著孟秋，孟秋的另一只手挽著妹妹孟晚：“晚晚，別走丟了！”
和她同歲，並不是小孩子的孟晚乖乖應道：“好的，姐姐！”
季嶼伸手為她們撥開人群。
孟爸和葉媽在前面，孟爸時不時回個頭：“哪兒去了？怎麽還沒跟上？”
雖然勉為其難接受了女兒這個對象，但想成為他的女婿，還任重道遠。
這不，出來玩，他都把小女兒派過去當人型監視器了。
砰！
“哇，放煙花了！”
“好好看啊！拍照，快幫我拍照……”
一體雙魂時空。
大晚上，家屬院已經安靜下來，季嶼和孟秋手拉著手出門。
“二哥，咱們去哪兒？”
季嶼神秘兮兮：“秘密。”
孟秋便不再問，放心地跟他走。季嶼帶她上了山，讓孟秋站在原地等會兒。
“一分鐘，我馬上回來。”
“好。”
一分鐘的時間還未到，身後便傳來喊聲：“小蟬！”
孟秋回頭，煙花盛開，照亮了他的面孔。
前世。
特安局。
新年的熱鬧也並不是與每一個人都有關。
季嶼站在樓上，抽著一支煙，神情淡淡。
“啪”一聲，走廊盡頭的門被吹得關上了。有人經過，將門打開，沒一會兒又被風關上了。
季嶼站在暗處，走過來的人沒看見他，兩人邊走邊說話，其中一個玩笑道：“這風怎麽這麽體貼，門一吹上，走廊上都不冷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怕誰凍著呢。”
季嶼忽然回頭，看著那扇門，指尖的煙抖了抖。
無論哪個時空。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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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 是一個陌生的環境，孟秋還以為自己又穿越了。
直到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更加瘦弱, 更加蒼白, 身上插著各種管子, 床邊是各種儀器。
從旁觀者的視角看自己，這種感覺怪奇怪的。好像床上的是她的身體, 而她靈魂出竅一樣。
孟秋搖搖頭，晃走腦子裏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似乎是一個病房，幾十平的空間只有一個人, 每天會有醫生或是護士進來做檢查。
他們將病床上的人照顧得很精心，孟秋從他們偶爾的談話中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比如床上的人也叫孟秋，又比如她也有心臟病……
孟秋產生了一個更加怪異的想法。
難道這是她的前世？
好像和二哥說的不太一樣？
孟秋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的回到了前世, 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好像和病床上的那具身體綁定了, 只能在這個病房裏活動。
時間久了，房間裏已經被她研究了個遍，唯一的新鮮事就是和醫生護士們聊天了。
嗯，她單方面的聊天。
“聽說了嘛，咱們國家的新型戰鬥機對外公布了！據說還是超音速的……”
孟秋海豹式鼓掌：“太好了, 熱烈祝賀我國的戰鬥機家族再添一員猛將！”
“還是不行，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經歷這麽大的手術！”
“不動這個手術, 還能怎麽辦？她的心臟還是在一日日萎縮, 這是慢性自殺……”
“現在動手術就是主動自殺，這個責任你承擔還是我承擔？”
“我承擔就我承擔,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畏手畏腳？”
“你說誰畏手畏腳……”
幾位年紀不小的醫生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在他們看不見的空間, 孟秋拉架。
“哎呀不要吵啦，不要吵啦，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不要傷了和氣嘛……”
有時候孟秋也挺疑惑，據她了解的情況，“她”成為植物人已經有好幾年了，也就是說剛進這個特護病房時才二十多歲。
年紀輕輕“她”憑什麽讓國家這麽厚待呢？
據說整棟樓都是為“她”服務的，病房裏的那些儀器，最普通的一臺，沒個幾百萬都拿不下，那些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醫生們，個個都是業內大牛，國內頂尖醫學專家。
更別提還有那些她只聽過沒見過的其他人員，粗粗一算，圍繞在她周圍的至少有幾百人。
前世的“她”到底幹了啥啊？
直到一個她不認識，但前世的“她”應該和他挺熟的人過來，她聽別人喊他“陸主任”。
陸主任站在病房外，隔著一扇玻璃，說了好一會兒話，說了他們國家又出了哪些哪些成果，取得了什麽什麽突破，涉及領域很廣，從物理到化學，從材料到信息工程。
最後他說：“孟秋同志，謝謝你。”
孟秋：“？？？”
當得知“她”幹了什麽時，孟秋笑了，驕傲地挺起胸膛。
嗯，不愧是她，穿越一回，沒白來。
除了小樓裏的人，偶爾也會有別人來探望。
有一次，孟秋就看到了她熟悉的人。
“老師！”
沈教授站在走廊上，孟秋站在病房裏，兩人中間隔著一扇玻璃。
即便沒有這扇玻璃，他也看不見她。
沈教授看著病床上的人，他不像陸主任絮絮叨叨，說很多話，仿佛只是來看看他。
孟秋打量著老師，老師的頭發似乎白了些，臉上刻著深深的皺紋，神態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老師您是不是又沒有好好休息？”
“您已經不年輕了，不能像以前一樣一熬就熬幾天啦！”
“小師兄沒來嗎？他怎麽不看著您？哎呀我忘了，小師兄也是個工作狂，您是大瘋子，他是小瘋子……”
“您怎麽不聽話呀……”
沈教授站了許久，方才離開。
走的時候，他仿佛聽見有人喊他“老師”，他回頭，病房中依舊只有儀器運行的聲音。
仿佛只是一個幻覺。
身後，孟秋趴在玻璃上，喃喃自語：“老師，保重……”
一天兩天覺得新奇，一個月兩個月勉勉強強，可時間再久，孟秋就忍不住焦躁了。
她要是一直不回去，家裏人會擔心的，尤其是二哥，他一定著急死了。
孟秋咬著手，在房間裏團團轉。
怎麽才能回去呢？
轉機發生在某一天，那天孟秋和往常一樣，在等著今天做檢查的醫生到來，卻等來了一個意外。
砰！
劇烈的聲響，然後是沖天的火光。
再醒來時，眼前的場景又變了。
她回來了？不對。
孟秋回頭。
“二哥！”
臉上的笑容只停留了一瞬就消失，面前的人是二哥，又不是二哥。
季嶼仿佛聽到了什麽聲音，他晃了晃神，面前的人抓住時機，試圖偷襲，季嶼眼神一厲，人倒在地上。
“帶走。”
“是，局長。”
孟秋跟著這個“二哥”，看著他進了一個叫“特別安全局”的地方，裏面的人都喊他“局長”，好像很怕他。
他在辦公室裏忙到深夜，才回去休息。
住的地方離特安局不遠，一室一廳的布局，屋裏布置很簡單，除了必要的生活物品，什麽也沒有，不像是家，更像是酒店。
不，或許還沒有酒店舒適。
寂靜的夜裏，他站在走廊上，指尖夾著一根煙，黑暗中，一點微光明明滅滅。
他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沒想。許久，帶著滿身的寂寥與冷清回房間。
屋裏安靜下來，床上的人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
孟秋蹲在床邊，看著他眉骨上多出的傷疤，伸手想碰碰他，卻穿了過去。
特安局的工作似乎很忙，“二哥”這個局長也總是在出任務，今天還在京城，明天就可能到了春城，後天可能又在國外。
孟秋始終跟在他左右，看著他日覆一日地奔赴在路上，仿佛不知疲倦。
可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啊。
某個三不管地帶，爆炸聲響起，車輛在地上翻滾，季嶼單手將隊友拽了出來，被抓的目標趁亂逃亡，卻被一槍打中腿。
有人追了上來，槍聲持續了很久。
孟秋看著他肩膀中了一槍，手裏的槍卻沒有偏移分毫，仿佛受傷的不是他一樣。
看著他讓隊友先撤，一個人將敵人攔下來，看著他和敵人交手時，不顧對方的攻擊，將刀子紮進敵人的心口。
滿地的敵人，只有他一個人站著，季嶼從兜裏摸出一支煙，煙點燃，他隨手撕下衣服一角，綁在傷口處。
血很快浸透衣服，肩膀、胸口、脖子……一片又一片的褐色。
孟秋手抖得擡不起來。
你騙我，二哥，你騙我。
前世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樣。
地上一道身影動了動，孟秋瞳孔猛地一縮。
砰！
“二哥，小心——”
“小蟬，小蟬？”
孟秋猛地驚醒，熟悉的房間，一雙手抱住了她，她擡頭：“二哥……”
話音剛落，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季嶼嚇壞了：“怎麽了？怎麽了？”
“我……好像做了個噩夢。”
“什麽噩夢？”
孟秋努力回憶，夢裏的事卻仿佛隔著一層紗，朦朦朧朧，看不清聽不清，只是一想到就很難過。
“不……不記得了。”
季嶼將整個人抱進懷裏，手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著，放輕聲音哄道：“那就不想了，只是一場夢，沒事了，別怕……”
孟秋抓住了他的衣服，擡頭看著他，目光執拗：“二哥，你答應我，不管什麽時候，你都要保護好自己。”
“好，我答應你。”
大概是做了噩夢沒睡好，季嶼抱著她拍了一會兒，見她閉上了眼睛，動作便更輕了。
他抱著她，過了一會兒，見她睡著了，將人放下。
她的手還抓著他的衣服，季嶼想將她的手放進被子裏，剛一動作，她便不安地動了動。
季嶼索性也躺了下來，陪她再睡一會兒。
屋外白雪皚皚，屋裏開著暖氣，懷裏抱著自己的愛人，窗簾拉著，光線昏暗，如果不是孟秋醒了，季嶼能一直躺下去。
“幾點了？”孟秋半張臉埋在被子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季嶼看了一眼手表：“還早，剛過十點。”
“都十點了還早？”孟秋吐槽。
“反正也沒什麽事，要是累就再躺會兒，不過得先吃點東西，早上不吃對胃不好。我去拿點吃的，在床上吃？”
孟秋搖頭：“不要，我起來了。”
家裏人都在，一直賴在床上多不好意思呀。
季嶼道：“就是家裏人，才不用在意。”
孟秋還是要起來：“已經睡飽了。”
季嶼稍有些遺憾，他還挺享受小蟬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做，只能依賴他的感覺。
孟秋爬起來去洗漱，季嶼先下樓去準備早飯。
樓下，大嫂在看書，大哥坐在旁邊，手裏拿著一個玩具在研究，那是小蟬空閑的時候給明月、明遠做的。
大哥都饞壞了，偏偏在小蟬面前，要維持形象，不好意思開口要，只能偷偷摸摸玩倆孩子的。
見他下來，季大哥咳了咳，將玩具放下，假裝只是拿起來隨便看看。
“小蟬醒了？”
“嗯。”季嶼往廚房去，季大哥端著茶杯，靠在門上，看著自家弟弟麻利的動作，道，“呵，可以呀。”
這麽熟練，一看在家就沒少當家庭煮夫。
“面條多下點，給我來一碗。”
季嶼：“你早飯不是吃過了嗎？”
“就不興我又餓了？”餓倒是沒多餓，就是想使喚使喚弟弟。
季嶼無語，又加了一把面。
鍋裏煮著，他順手洗點配菜，季大哥看著嘖嘖稱奇。
這小子打小就拽得跟什麽似的，想過有朝一日洗手作羹湯嗎？
真想讓以前那個臭小子過來看看。
季嶼：“你也別光看著，給我剝兩顆蒜。”
季大哥：“得。”剝就剝吧。
兄弟倆在廚房忙，季嶼拿筷子將面條撈起來。
“剛才小蟬做噩夢了。”他道。
季大哥：“？”所以呢？
“應該是夢到我了，讓我保證，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都嚇壞了。”
季大哥：“……”
季嶼盛好面，拿上筷子，丟下一句。
“鍋裏的你吃吧，記得收拾。”
季大哥：“……”
他都氣笑了，他端出去的那碗還擺了個盤，自己這碗連盛都不盛了，還讓他收拾？
這倒黴弟弟。
季大哥自力更生，端著碗賣相完全不能比的面條出去，掃了一眼，見那臭小子不在，大概是上去叫小蟬了。
他坐到媳婦身邊，季大嫂：“餓了？”
季大哥：“不餓，這不是想嘗嘗這小子的手藝嗎？你不知道這小子有多氣人。”
他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強烈地譴責了一番倒黴弟弟。
“……還什麽小蟬昨晚夢到我了，真不要臉。”
季大嫂哭笑不得，說：“我嘗嘗。”
季大哥挑了一筷子面餵給她，季大嫂嘗了嘗，還不錯，她說：“我看看耳朵。”
季大哥的右邊耳朵缺了大半，實在不好看，平時害怕嚇到人，通常都要戴上東西遮擋，這時卻自然地送到她眼前，甚至為了方便她看，微微低頭。
季大嫂伸手摸了摸，耳朵被摸得發癢，季大哥左右看看，沒人，湊到她耳邊，喊了一聲：“姐姐。”
季大嫂沒什麽威懾力地瞪了他一眼，季大哥故技重施，還要再來，樓上傳來腳步聲，兩人瞬間坐直，一個看書，一個吃面，一本正經。
都十點多了才起來，孟秋有些不好意思，喊了聲：“大哥，大嫂。”
面條有點多，孟秋沒吃完，還剩下小半碗，季嶼接過來，三兩口清空。
季明月、季明遠從外面進來，兩人已經上大學了，看起來就是倆大人了。
季明月將圍巾帽子摘下來，往沙發上一扔，季明遠任勞任怨，把自己的脫下來，一樣一樣放好，又把他姐的拿過來放好。
季明月喝了一口茶道：“爸，媽，小叔，小嬸，咱們下午去劇院看演出吧，今天下午有新春晚會，聽說有那個舞蹈節目特別出彩的文工團。”
“好啊。”難得放假，季大嫂問，“小蟬今天下午有事嗎？”
孟秋搖頭：“沒事。”
“那咱們就一起去，明月、明遠去跟你們爺爺奶奶說一聲。”
季首長和葉女士已經退休了，老人家現在的生活比年輕人可精彩多了，今兒好像在羅叔家。
演出下午兩點開始，吃完午飯，一家人一起出發。
今天的演出果然精彩，那個博得滿堂彩的舞蹈演員跳的是孔雀舞，孟秋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熟人的影子。
演出結束，她沒有離開，去了後臺，果然是熟人。
“你怎麽來了？”宋玉茹驚喜。
孟秋道：“這話應該我說，你來京城也不跟我說。”
“我這不是怕你太忙了嗎？”
孟秋道：“剛才那位是你的學生嗎？”
“是。”宋玉茹把人叫過來，“姍姍，來。”
姍姍臉上還帶著妝，看著孟秋，眼神微微瞪大，有些懷疑，又有些不敢相信。
宋玉茹道：“叫孟姨。”
“孟姨。”
“你好。”孟秋打了招呼，又對宋玉茹道，“有你的風采。”
宋玉茹喜笑顏開，對一個老師來說，這就是最大的誇獎。
兩人在一旁敘舊，後臺來往的其他人不時偷看，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年，但還有一些人有印象，只是不太敢認。
劉娜卻很肯定，她今天是來采訪宋玉茹和聞姍這對師徒的，剛開始看到宋老師的朋友還沒有多想，可是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就是她吧！
約好過兩天吃飯，孟秋和宋玉茹告別，季嶼在旁邊等她，她走過去，兩人往外走。
“等一下，請等一下！”
劉娜追上去，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忍不住上前，卻被人攔住了。
孟秋回頭，劉娜臉色通紅，似興奮又似緊張：“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擾，請問您……您是孟女士嗎？”
最後幾個字，她像怕被人聽見一樣，壓低了聲音。
孟秋讓跟著她的警衛員放她過來。
劉娜越發激動了：“孟女士……”
孟秋豎起食指：“噓……”
“我明白，我明白。”劉娜忙道，她低聲詢問，“您……您是來看演出的嗎？”
問完又覺得自己犯傻，到大劇院來，不是看演出還是幹啥。
劉娜暗暗嫌棄了自己一下：“您好，我是京城日報的記者，我叫劉娜。”
孟秋伸手：“你好。”
劉娜握住她的手，臉上更紅了。
“不用這麽緊張，咱們邊走邊說？”
“好，好……”
季嶼看了劉娜一眼，沒有說話。
其實也沒聊幾句，他們的車等在外面，劉娜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我可以采訪一下您嗎？”
孟秋想了一下自己的時間：“可以，不過要等幾天。你要是方便，可以給我留個聯系方式。”
“方便，方便！”
孟秋笑了笑：“那麽，下次再見。”
“好，孟女士，再見！”
車子啟動，劉娜還站在路邊，孟秋沖她揮了揮手，她也忙回應。
季嶼看她開心，問：“喜歡她？”
孟秋道：“大概是眼緣吧，看著怪親切的。”
車子遠去，劉娜原地蹦了蹦：“耶！”
她把帽子、手套、圍巾戴好，興沖沖地回單位，把這事匯報了一下。
天降大運，孟女士不愛接受采訪，已經好久沒有露面了，單位領導高興壞了，讓劉娜這些天全力負責這事，需要什麽支持只管說。
劉娜道：“只是這麽一說，也未必能成。”
“那也得做好準備，總不能等孟女士電話來，咱們還讓她等著。”
劉娜深以為然：“也是。”
反正今天是不太可能，事情忙完，一看時間，已經六點了，劉娜趕忙動身，趕往另一個地方。
某個飯店，除了她，人已經到齊了。
“劉娜，你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們還要以為你放我們鴿子呢！”
“那不能，我能幹出那樣的事嗎？”
今兒是他們南集大隊下鄉知青聚會。
下鄉的時候，劉娜心不甘情不願，沒想到也交了一幹朋友。
康平拍桌：“好了，人到齊了，我去叫人家上菜，可餓死我了。”
大家天南海北，挺長時間沒見了。
“國良，你在南方發展得怎麽樣啊？”
徐國良的性子，辦公室他是真坐不住，一咬牙一跺腳，下海經商去了。
“還行。”他嘴裏叼著根煙，有女同志在，沒抽，“南方的變化真是日新月異，那發展，一般人都跟不上趟。”
胡家俊打算去看看，說年後投奔他去。
張鳳蘭也開口了，徐國良問：“大姐，你也要去？”
她畢業後，進了一家食品廠，聽說幹得還挺不錯的，現在好像都是副廠長了。
張鳳蘭道：“廠子現在就像溫水煮青蛙，再不尋找機會，早晚不行。我想去南邊看看，學習學習。”
徐國良道：“行，你來，到時候我給你聯系。”
他又問起其他人近年來怎麽樣。
陳國強在一所學校當老師，帶出了好幾個大學生；周亞男發揮所長，開了一家飯店，累確實累，但沒少掙。
康平進了機關，朱鈺當上了工程師，王馨考上了美院，有計劃出國深造……
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真挺感謝羅書記的。”
“確實。”
羅書記是他們的縣書記，當年為了讓下面公社摘掉貧困的帽子，力排眾議，在下面發展了不少副業。
也是有那些副業，他們這些知青才能夠學有所用，要不然大家可能早就被日覆一日沈重的農活給磨平了棱角。
高考恢覆後，也是羅書記為他們提供了不少幫助。
“對了，劉娜，你現在是記者吧？”
“對！”劉娜咽下嘴裏的菜，“我現在在《京城日報》。你們猜我今天遇見誰了。”
“誰？”
“孟女士！”
“孟女士？真的假的？”
“真的！”
說起孟女士，朱鈺當初還想進她的研究所呢，可惜難度不亞於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劉娜，回頭要是去采訪孟女士，可得把我們的問候帶到啊。”
“沒問題！”
“來來來，大家喝一杯。”
眾人站起來，齊齊舉杯，這個場景仿佛曾經經歷過，只是不同的是在場的似乎還有一個人。
砰！
大家回頭，窗外煙花綻開，五彩繽紛。
“要過年了。”
另一邊，孟秋和季嶼也在看煙花，明月明遠一幫孩子弄來的，他們膽子也真大，拿著打火機就上去了。
天空飄起一朵朵雪花，孟秋縮著脖子，將半張臉藏在圍巾下。季嶼拉著她的手塞進了自己兜裏。
一朵巨大的煙花盛開，仿佛照亮了整個天空。
季嶼捂住孟秋的耳朵，孟秋擡頭，嘴唇動了動，煙花炸開的聲音太大，他沒聽清。
季嶼低頭：“什麽？”
臉上觸到了一抹溫熱，一觸即逝，孟秋眼裏是滿滿的笑意。
“二哥，新年快樂！”
另一個時空。
長新市，市中心舉辦新年活動，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季嶼緊緊地牽著孟秋，孟秋的另一只手挽著妹妹孟晚：“晚晚，別走丟了！”
和她同歲，並不是小孩子的孟晚乖乖應道：“好的，姐姐！”
季嶼伸手為她們撥開人群。
孟爸和葉媽在前面，孟爸時不時回個頭：“哪兒去了？怎麽還沒跟上？”
雖然勉為其難接受了女兒這個對象，但想成為他的女婿，還任重道遠。
這不，出來玩，他都把小女兒派過去當人型監視器了。
砰！
“哇，放煙花了！”
“好好看啊！拍照，快幫我拍照……”
一體雙魂時空。
大晚上，家屬院已經安靜下來，季嶼和孟秋手拉著手出門。
“二哥，咱們去哪兒？”
季嶼神秘兮兮：“秘密。”
孟秋便不再問，放心地跟他走。季嶼帶她上了山，讓孟秋站在原地等會兒。
“一分鐘，我馬上回來。”
“好。”
一分鐘的時間還未到，身後便傳來喊聲：“小蟬！”
孟秋回頭，煙花盛開，照亮了他的面孔。
前世。
特安局。
新年的熱鬧也並不是與每一個人都有關。
季嶼站在樓上，抽著一支煙，神情淡淡。
“啪”一聲，走廊盡頭的門被吹得關上了。有人經過，將門打開，沒一會兒又被風關上了。
季嶼站在暗處，走過來的人沒看見他，兩人邊走邊說話，其中一個玩笑道：“這風怎麽這麽體貼，門一吹上，走廊上都不冷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怕誰凍著呢。”
季嶼忽然回頭，看著那扇門，指尖的煙抖了抖。
無論哪個時空。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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