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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9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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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9所

“老師, 現在怎麽辦?”

他們明顯不懷好意!

孟秋想了想:“以不變應萬變,看看他們想幹什麽。”

能好好相處就好好相處,她的主要任務是研究, 只要不影響她的研究,一切都好說。

會議室裏。

“咱們這位所長,架子可真大,所有人都在等她……”

有人閉目養神, 仿佛沒聽見這話。

有人與身邊人探討問題,專心致志。

也有人點頭附和:“可不是嗎?人還沒來了, 房間先給她布置上了, 冰箱、沙發、電視機……真是好大的派頭!”

“嘖,也不知道是來做研究的,還是來享受的?”

走廊上,孟秋一行正走到門口。

越霖氣憤不已,擼起袖子就要進去理論。

孟秋攔住了他。

“老師……”

燕同春拉了拉他,示意他別給老師添麻煩,初來乍到, 他們又是老師的學生, 在別人眼裏, 天然就代表老師。

越霖很不情願地閉上了嘴。

孟秋加重了腳步聲, 神色如常地走進去。站在上首, 她環視一圈, 將剛才說話的聲音與人對上。

有人面色有異, 也有人擡頭對上她的目光,坦坦蕩蕩, 一副“沒錯就是我說的怎麽樣”的表情。

孟秋在主位坐下,自我介紹道:“大家好, 我是孟秋。”

“不好意思,來遲了,耽誤大家時間了。”

下面的人悄悄對了個眼神。

“閑話不多說,今天開會的第一件事,分組。一組,姜丹、左浩渺……”

“二組,蒯超、梁天瑞……”

“三組,趙玉樹……”

被念到名字的人互相看看,發現同一組的大多是同一領域或者相關領域,也有例外。

其中兩組中就加入了讓其他人完全沒法想象他們在同一個組裏要做什麽的組員。

“下一步,各小組的任務……”

眾人迷惑,等等,等等,你還沒說這個項目是什麽,怎麽就開始布置任務了?

孟秋道:“你們不需要知道研究的是什麽,只需要完成我交給你們的任務。”

眾人面面相覷,三組的組長趙玉樹直接開口:“什麽都不告訴我們,我們怎麽知道你布置的任務是真是假,是對是錯?”

大家靜待她回應。

孟秋道:“我不是在和你們商量,這是通知。”

副所長辦公室。

“她真這麽說?”宋副所問。

辦公室主任張學民“嗯嗯”點頭:“我親耳聽見的。”

宋副所笑了笑:“咱們這位所長,還真是年輕氣盛啊。”

張學民道:“大家對她本來就有意見,她再這樣,群眾的意見更大了。”

“年輕人哪裏會管理一個研究所?還以為在過家家呢,到時候只怕又要您多受累了。”

宋副所道:“哎,只要項目成功,我受點累算什麽?”

張學民頓時滿臉敬佩。

宋副所問:“她的身份打聽了嗎?”

張學民回道:“她是沈遠山的關門弟子……”

“沈遠山?”

“對。據說,沈遠山很看重這個學生。她還與空軍研究所的葉雪嵐等人過從甚密。”

宋副所放下了茶杯,杯中碧綠的茶葉緩緩下沈,幾秒後,他吩咐道:“繼續打聽,了解清楚。”

“是!”

開會出來,宋副所等在外面,孟秋問:“宋副所有什麽事嗎?”

宋副所笑笑道:“聽學民說,你們會還沒結束,眼看著到吃飯的點了,我過來看看。”

越霖和李懷瑾瞄了一眼宋副所和張學民,對燕同春使了個眼色。

燕同春了然。

“既然結束了,咱們一起去吃飯吧?”宋副所道,“也算是為你們接風洗塵了。”

孟秋將筆記本交給學生,與他一起往食堂去。路上,她就說起她房間裏冰箱沙發電視機的事。

宋副所一口應下:“好,等會兒我就叫人搬走。”

一旁的張學民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所長,都是我不好,那些家具家電都是我安排人采購的。919所條件簡陋,擔心您不習慣,這才……”

宋副所道:“你呀,就是想太多!孟所長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

“是,是我誤會了……”

宋副所又對孟秋道:“所長,您就原諒他這次。學民這人工作能力您放心,就是有時候考慮事情太‘周全’。”

他壓低聲音:“像這樣的布置,各機關單位都有,學民就怕出了岔子。按理說,咱們是科學院直轄的研究所,設施應該更加全面。”

“咱們自己沒關系,萬一其他單位的人過來交流工作,環境太差,咱們919所這不是失了面子嗎?”

孟秋道:“如果是這個原因,不用擔心,短時間內,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宋副所立馬道:“那行,吃了飯,就讓安民帶人去搬。”

他對張安民道:“去問問,東西能不能退回去,若不然放倉庫裏,放久了壞了,也是浪費。”

張安民面露難色,看了孟秋一眼:“這個只怕……實在是……東西送回去,人家肯定不能原價退,咱們還得想辦法運過去,實在是不合算……”

宋副所眉頭微皺:“這倒是個問題。”

孟秋道:“既然這樣,就留下來用吧。電視機沙發搬到會議室去,工作用得上,閑暇時候,還可以讓大家看看電視節目,放松放松。冰箱,送到食堂去。”

宋副所道:“嗯,行。”旋即便讓張安民記得按所長的吩咐去辦。

東西搬到各處,宋副所還宣揚這是孟所長要求的,以表示孟所長的高風亮節。

越霖和李懷瑾都懷疑自己了,難道是他們看錯了,或者理解錯了?

宋副所其實是個好人?

宋副所分管後勤,是張安民的直屬領導。張安民有事找他,再正常不過。

張安民拿著文件進入宋副所辦公室:“領導,打聽清楚了。”

“這兩個是她曾經參加過的項目,她還在內部刊物上發表過一些文章。”

張安民將查到的資料放到宋副所面前。

“領導,她似乎是個一心科研的天才。”

宋副所翻了翻資料,說:“既然是天才,就要用對待天才的方式。”

宋副所開始頻頻找孟秋,大事小事都要問一問她。一個新成立的研究所事情本來就多。

從實驗室出來,孟秋又又又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宋副所。

宋副所道:“原來留下的幾棟建築改成了宿舍,出現了漏雨情況,您看是不是趁著這兩天天氣好,把人騰出來,修繕修繕?”

孟秋道:“宋副所,研究方面的事我負責,後勤上的事你主管,這些事情你決定就好。”

宋副所面露猶豫:“這……您畢竟是所長,就算我決定,也該向您匯報一聲。”

孟秋道:“沒關系,說起來咱們也只是分工不同。”

宋副所道:“行!那以後這些事我來處理,您放心,我一定保障好咱們的後勤工作!”

宋副所統管著三個部門,辦公室、財務部、生活部,但實際上t,有些事情是要經過所長的手的。

財務部杜巧曼拿著財務報表往所長辦公室去,被張安民看見了。

他悄悄出了辦公室,跟上。

“杜巧曼,杜巧曼,手裏拿的是這一期的報表?”

“是。”

“送到宋副所辦公室去。”

“可是,這是要交給所長的……”

張安民道:“所長忙著研究,哪有時間看?以後都交給宋副所過目?”

杜巧曼猶豫,張安民一把奪過文件:“算了,我剛好要去宋副所辦公室,我幫你帶去。”

誰不知道他是宋副所的人?杜巧曼不敢搶回來,又怕所長責怪,左右為難,看著張安民的背影,重重地“唉”了一聲。

沒過兩天,宋副所帶著報表,親自找到了孟秋。他歉意道:“下面人不留心,送錯了,夾在一堆文件裏面,我也沒註意,簽過字才發現。”

孟秋腦子裏正在想著事,道:“既然簽了就這樣吧。”

宋副所嘆了一口氣,又問:“最近看大家愁眉不展,是不是遇到什麽難題了?研究上的事我不懂,但其他的,有什麽我能做到,我一定盡全力!”

孟秋還真有事找他:“一個是材料,目前的材料不夠用,還需要這些材料……另外還有儀器方面……”

“上面給咱們的撥款已經是平均水平以上的了,再要只怕不容易……”宋副所滿臉為難。

孟秋眉頭皺了起來。

宋副所咬了咬牙:“這樣吧,我親自去一趟首都!”

他說走就走,幾天之後,還真的帶著東西回來了。

張安民跟他一起去的,他道:“上面領導本來是不答應的,說才給我們撥的款。副所長想到大家的需求,說不行,要是要不到東西,他就不回來了!”

“後面幾天,天天跟在領導後頭,領導去哪兒,副所長就跟到哪兒,楞是磨得領導松口。”

“怕領導躲了,副所長一步都不敢走,我說我來守著,您去吃口熱飯。副所長都說不行,中午就著熱水吃了個冷饅頭就算一頓……”

宋副所阻止他道:“哎,說這些幹什麽?我做的事不值一提,大家忙的才是大事!”

所裏的研究人員們聽了這話,心裏頗為動容。

越霖、李懷瑾更加懷疑人生了,難道真的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唯有趙玉樹吐槽:“裝模作樣。”

同在三組的同伴們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擋住他。

外在條件滿足了,孟秋重新投入進工作中。

地震預測裝置大概是她做過最難的一個項目。以前做過的那些,或是有例可循,或是有老師講解。

但這個是商城裏的東西,且技術遠遠超過當前時空,連分析儀都分析不出它的核心部位。

她要完全靠她自己。

孟秋不僅在現實實驗室中做不出來,在系統實驗室中一樣進展緩慢。

時間一天一天地流逝,距離那一天越來越近。

孟秋沈默地吃完飯,發現手指上沾染了一些油漬,她靜靜地看了幾秒:“我去洗個手。”

水房在食堂後面,在一片露天的地方,剛走到拐角處,孟秋停下了腳步。

水房裏傳來議論聲。

“整天就是計算數據,計算數據,也不知道有什麽用?”

“你有我們慘嗎?總提一些不可能實現的要求,讓我們一定要做出來,時間緊,要求還嚴格,她到底懂不懂……”

孟秋走了過去,說話的人看見她,尷尬地低下頭,水流聲嘩啦啦,水房裏陷入一種詭異的氣氛。

孟秋洗完手,轉身離開。

確認她真的走了,水房裏的幾人松了口氣。

“你們說,剛才的話,她到底聽沒聽見?”

“不知道,早知道就不在這兒說了……”

“誰知道她今天會過來?她不是一向有人伺候的嗎?”

他們不滿她的另一個原因就是這個,這是在所裏,她卻走哪兒都帶著人,專門伺候她,這架子也太大了吧?搞得跟地主似的。

“聽見就聽見唄,我們又沒說假話,有本事她自己示範示範。”

七組的羅瑞就是這麽一說,誰知道下午還真在他們實驗室見到了所長。

七組的人互相使眼色,不明白她來幹什麽。

孟秋翻了翻他們的實驗記錄,了解了一下他們當前遇到的問題。

她點名道:“羅瑞。”

羅瑞站出來,心說,不會是因為中午的事吧?背後議論幾句而已,這也太小肚——

“過來給我打下手。”

羅瑞心裏的話還未嘀咕完,被她的話打斷。

打下手?

她竟然要親自操作?

羅瑞先是皺眉,而後又想開,她親自做也好,讓她自己試試能不能做到。

抱著這個想法,羅瑞很配合,然後他就發現——

咦?等等,好像有點不對……竟然真的可以?!

“還有問題嗎?”

羅瑞驚呆了。

孟秋又問了一遍:“還有問題嗎?”

“沒、沒……”

第二天的例會上,孟秋特別提出這一點:“各小組有什麽問題,可以及時向我尋求幫助。”

其他小組聽說了七組的事,很意外,私下裏和七組打聽:“真的假的?她真的解決了?”

七組的人連連點頭,羅瑞指著自己的眼睛:“真到不能再真,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這麽說,這位年輕的所長似乎有兩把刷子?

其他組試探著問了問,孟秋去了其他組。眾人發現,在她的指點,豁然開朗!

大家重新認識了這位所長,她和給他們留下的初始印象有些不一樣。

“還有問題嗎?”孟秋放下筆。

大家搖頭:“沒了。”

“好,繼續。”

孟秋回了辦公室,休息五分鐘。大腦持續地高速運轉,讓她的頭有點疼。她仰頭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燕同春輕輕地打開門,何佑華看過去,發出氣聲:“噓……”

燕同春點點頭,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裏端著一杯牛奶,同樣表演默劇:“等老師醒了喝。”

老師這段時間工作繁重,消耗太大,肉眼可見地瘦了,臉頰都凹下去了。

他們這些身邊人不知道這個項目究竟是什麽,但知道一點,這個項目很重要,老師對它十二分的重視。

他們知道勸不動老師,只能想方設法讓老師盡可能地多補充一些營養,好彌補消耗。

燕同春看了看手表,五分鐘的時間一到,果然老師就睜開了眼睛。

她將牛奶送上去:“老師。”

孟秋接過來,一口氣喝完,何佑華接過去清洗。

燕同春問:“老師,接下來去哪兒?”

孟秋道:“實驗室。通知越霖、懷瑾一起過來。”

“是。”

一個助手無法滿足孟秋的工作需要,三個學生都順帶兼任她的助手工作。

何佑華去洗杯子,被人看見,又招來一波議論。

所裏的研究人員們也講不好所長是個什麽人了。

研究上,相當負責,說一句廢寢忘食,沒有人能否認。

但是生活上,截然相反,一點兒都沒有艱苦樸素的精神,肉蛋奶,都是專門供應。除此以外,還像這樣,在一日三餐外還時常有加餐。

放眼全國,應該也沒多少人能這樣享受吧?

算了,想遠了,管她怎麽享受,他們還是專註於眼前吧。

所長已經為他們解決了當前的困難,他們若是還沒有進展,分析會上,都沒臉匯報自己小組的工作了。

一邊要兼顧其他組,一邊要忙自己負責的核心部分,孟秋更忙了,對於其他事就更註意不到了。

地震預測需要很多數據,919所一個新成立的研究所自然沒有,他們需要其他單位協助。

地震局送歷年資料來,宋副所代表919所出面接待。等孟秋想起來時,他已經去了,去了也就罷了,反正把資料帶回來就行。

結果宋副所一去兩天,都沒有回來。

實驗室等著用數據,地震局本來在一周前就該送到的,已經耽誤了一周。

孟秋問:“宋副所還沒有回來嗎?”

辦公室的一個幹事道:“沒有。”

第三天,人總算回來了。

宋副所解釋:“他們遠道而來,又是給咱們送東西的,不能不好好招待招待人家。研究所附近一片荒蕪,沒什麽可去的地方,咱們所裏的食堂又一般。想來想去,只有城裏合適。”

這話倒也說得過去。

這不是最重要的,孟秋關註的是:“數據呢?”

宋副所道:“都在車上了,給您搬去辦公室?”

“搬到會議室去吧。”

張安民帶著人把資料搬了過來,順帶一起的還有一份交接表,請孟秋簽字。

孟秋道:“先放著吧。”

地震局的t資料用完是要原樣歸還的,她還沒檢查,怎麽能隨便簽字?

孟秋對燕同春道:“把一組、二組叫過來。”

這兩組主要負責的就是數據分析。

她帶著兩組的人把全部資料整理、登記、入庫,發現少了一部分,69-70年的數據缺失。

孟秋去找宋副所,告訴他這件事:“對方是不是漏了一部分?咱們當初發過去的函和對方的回信上都註明了,是所有的數據。”

宋副所擰眉:“一共少了多少。”

孟秋遞給他一個登記本,上面記錄了詳細的信息。

“這也不多,一共幾十年的數據,少了一年零幾個月,也不是全沒有……這一年多的數據這麽重要嗎?”

“不可或缺。”

宋副所捏了捏眉心:“這個嘛,恐怕不好辦。”

孟秋不解:“只是要他們補送一些缺失的數據,有什麽困難?”

“唉,你不懂。”宋副所壓低聲音,“東西已經送到我們手裏了,一是他們不一定會承認是他們丟失的,二是缺的這部分,他們內部……”

宋副所朝孟秋遞了個“你明白”的眼神,孟秋卻不能明白,她皺眉:“數據我們是一定要的,責任既然不是我們的,也不該我們承擔。”

“話雖這麽說,畢竟是兄弟單位,撕破了臉不好。咱們私下裏悄悄告訴負責的人,讓他們知道我們知道這事,但願意幫他們把這事過去,他們不就欠我們一個人情嗎?下次有什麽事也好商量不是……”

孟秋堅決不肯:“若是這樣,中間缺失的部分,我們怎麽辦?”

“只是一兩年……”

“不行。”

宋副所試圖說服她別那麽死腦筋:“你知道地震局負責這件事的人是誰嗎?”

“不管是誰,數據缺失,我們不可能隨便編造數據。”

宋副所神色微僵。

其他人見兩人僵持,面面相覷。

他們知道宋副所辛苦,但平心而論,他們還是站所長這邊。

做實驗本來就要嚴謹,別說一兩年了,就是一兩個月的數據都有可能影響最終的分析結果。

僵持片刻,宋副所道:“行吧,我來問問。”

孟秋糾正:“不是問問,是要回全部數據。”

宋副所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孟秋做好了這部分數據可能不容易要到的打算,但沒想到那麽費事。

隔了兩天,她找上宋副所,詢問進展,他說正在與對方單位溝通中;過了兩天,她又去問,他又說對方正在幫他們找。

再幾天,說是商量好了,在路上了。

孟秋舒了口氣,可等資料送過來,才發現這口氣舒早了。

以防再有缺漏,這次的資料是她自己檢查的,只看了幾個月,她就發現了問題。

不對,數據不對。

宋副所一副她在無理取鬧的表情:“哪裏不對了?這就是地震局的資料,送過來我連封條都沒讓人打開就給你送過去了。”

孟秋指出問題所在,宋副所一臉無奈:“所長,所長!我雖然不懂地理信息,但地震局就是這麽記載的,你怎麽肯定你就是對的?”

“你不相信他們記錄的數據,那你想要什麽數據?”

“所長啊,我是真沒辦法了!”

“你要是不相信我辦事,我把對方的聯系方式給你,你親自聯系!”

孟秋聯系上對方,對方卻一口咬定,這就是他們記錄的數據。

她放下電話,心中梗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憋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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