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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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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小修

時教授給的書很多, 涉及的方面也很廣泛,有數學、物理、機械設計、力學、彈道力學、彈藥……

林哥說時教授很喜歡她,不知道當老師的是不是都有這樣的習慣, 越是喜歡哪個學生,就越是給哪個學生加碼。

孟秋一邊整理桌上的書,一邊胡思亂想。

早在第一次進入系統空間,她就發現了, “書架”作為宿主可隨意支配的個人空間,除了能存放系統中得來的東西, 還可以將外界的東西放進去。

這就代表她可以把書拿進去, 到“書架”空間去看。

在系統中看書,跟深度睡眠似的,完全不會精神不好,這就意味著每天晚上的睡覺時間,她都可以利用起來。

別人一天能學十個小時,她一天能學二十個小時。

卡bug成功!

她之前購買的“書架”使用時間還剩下35個小時48分鐘20秒,孟秋想想又花了一點, 充了十天的時間。

反正才一點, 加上附加獎勵的60星幣, 她現在可是有100.399星幣的人, 花得起。

孟秋看看賬戶餘額, 心情就好, 原來一夜暴富是這種感覺, 不對不對,她現在最多只能算是小富。

孟秋關上個人信息欄, 將書拿到書架裏,開始學習。

這其中的有些書她之前學過, 比如物理、高數、理論力學,雖然書本不是一模一樣的,但應該是一脈相承的。

孟秋將這幾本書挑出來,今晚先從這幾本書開始看,先把學過的過一遍,再研究沒學過的。

坐在書架空間的模擬書房中,看著手上的書,孟秋突發奇想,呼叫系統:t“系統裏的書有老師上課,自己帶的書,可以選擇上課模式嗎?”

她就是那麽一問,其實沒抱多大希望,然而系統毫不猶豫:“可以。”

“真的?”孟秋驚喜。

“得,充,錢。”系統一字一頓地說。

孟秋:“……”

果然系統就是處處都要錢。

“具體怎麽算的?”要是太貴,她就得考慮考慮了。

系統說:“按時間算,一星幣24小時。”

孟秋在心裏算了算,按照以前上課的時間來估算,一門課一般得二十多節,一節課按兩小時算……一本書大概需要2至3星幣。

還好還好,不算多。

“充!”她道,“先充24小時。”

雖然和書架使用時間相比,貴多了,但如果上課的老師和之前《自動武器》那本書的老師一個教學水平,這錢就花得值。

充了錢,進入課堂,果然出現了一位老師,和之前的不是同一個人,但一樣地真實。不僅能給她講解,甚至有疑問時,對方還會解答。

孟秋再次肯定,這錢花得值!

研究所裏,時教授工作間隙想起布置下去的作業,問林亦寒:“她最近來過嗎?”

林亦寒忙得昏頭昏腦的,先是楞了一下,反應過來:“沒,沒來。”

“沒來?”時教授眉頭微蹙。

林亦寒也發現了不對,老師給小孟的書和資料很多都是大學的內容,按理來說,小孟應該會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啊。

他最近實在是太忙,也沒顧得上小孟。

“老師,回頭我去找找小孟?”

時教授拒絕了:“不用。”

她心裏略有些失望,教學中不怕學生問,就怕學生不問。聽亦寒說,小孟只有高中學歷,如今很多地方對教育不重視,教學水平實在堪憂,有些所謂的高中生,實際或許只有初中的水平。

小孟或許自學過,但她沒有系統地接受過大學的教育,那些書和資料,真的都能看懂嗎?

從上次見面來看,她應當不是不懂裝懂的人,還是說自己看走眼了?

研究所裏的事,孟秋並不知道,她正在吭哧吭哧地啃書。

她在時教授給的資料中翻到了一份關於中間威力步槍彈的研究,不知道是不是誤夾進去的。

孟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想起之前《自動武器(一)》中也有一節是講彈藥的,又返回去覆習了覆習。

當前的趨勢似乎不是發展中間威力步槍彈,也不是說不能研究,只是好比整體的趨勢是1到2,再到3,別人都已經到第三步了,他們還在第二步糾結,似乎有些浪費時間。

時教授他們應該知道吧?國外的發展他們應該有關註,他們肯定比她考慮得周全。

話是這樣說,孟秋還是把相關的資料和書都翻了出來,又仔細研究了一遍。

她從系統空間出來,打開燈,摸出紙筆,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提筆寫了起來。

“書都看完了?”時教授看著遞到眼前的書,問。

“嗯,”孟秋答道,“看完了。”

時教授看了看她,皺了皺眉,她坐了下來,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茶,方才問道:“全都看完了?”

“全都看完了。”

“好,那你說說有什麽想法?”

孟秋猶豫了一下,時教授以為她是說不出來,心裏嘆了口氣,小孩子嘛,還是要教,正要說話,卻見她從兜裏掏出幾張紙。

孟秋將紙展開,雙手遞過去:“教授,都在上面了。”

時教授一眼便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她要教育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

“嗯?這是什麽?”

孟秋扣了扣手:“就是我的……讀書報告,嗯,沒錯,就是這樣。”

旁邊本來還打算給她說情的林亦寒伸長脖子,瞥了一眼,讀書報告?你家讀書報告長得跟論文似的?

時教授接過“讀書報告”:“關於小口徑規模槍彈殺傷力的分析?”

10mm以下口徑的被稱為步槍彈,通常來說,分為三類,全威力步槍彈、中間威力步槍彈以及小口徑步槍彈。

其中,全威力步槍彈一般口徑在7mm以上,二戰時期的步槍使用這種的比較多。

這種槍彈威力大,射程遠,但是對於單兵來說,後坐力太大,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可能開一槍,胳膊就廢了。現今,只有一些特殊情況下,比如需要遠距離地有針對性地殺傷敵方重要人物,才使用這種槍彈。

中間威力槍彈顧名思義,就是把全威力槍彈的威力減小,以降低射擊時的後坐力。這種槍彈研究的初衷是好的,但很可惜,經常會出現各種問題,比如彈形不理想,初速與彈頭不匹配,導致無法有效釋放能量,殺傷力不足。

國外某個國家研制的一款中間威力步槍彈,因為效果太不好,還被他們部隊的士兵嘲笑為“閹割彈”。

而小口徑步槍彈較前兩者,口徑進一步縮小,一般都在6mm以下,常說的5.6mm子彈就是一種小口徑槍彈。

小孟在這篇“讀書報告”裏列明了三種槍彈的優缺點,並分析了二戰之後,單兵作戰方式的變化,從而需要我們的槍彈有什麽變化。

又詳細地分析了小口徑槍彈在未來的“市場”,甚至還提出采用多種合金或者是其他特殊材料來制造彈頭彈藥,從而讓其在進入人體後,實現“天女散花”,對人體造成更大傷害的想法。

看到這裏,時教授不由推了推眼鏡,從眼鏡裏,她認真地打量孟秋。

這孩子坐在凳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兩只眼睛專註地看著她,從頭到腳,都寫著“乖巧”兩個字。

這麽乖巧的孩子,怎麽就能提出這麽兇殘的想法呢?

連根據各種合金的特性判斷,猜想使用哪幾種合金殺傷力更大都寫到了。很有種給她個實驗室,她就真敢研究的意思。

時教授看完文章,見孟秋坐直了身體,神情緊張,笑了笑,道:“放輕松。”

她先誇:“你這篇文章寫得很不錯。你在文中寫到的對未來單兵作戰方式更偏向於近距離的交火,依靠火力密度占據上風的猜想,從目前來看,確實有這個趨勢,國外幾個大國也是照這個方向發展的……”

誇獎完,她又道:“想法很好,但是,有沒有考慮過一點?因地制宜。”

“無論是M國,還是蘇國,他們當前有能力,也有條件去做到火力壓制,咱們卻不行,咱們的生產力跟不上。換句話說,咱們搞不起,也沒有時間搞。”

現在的國際形勢很不樂觀,蘇國在北方大軍壓境,M國隔著太平洋,對他們虎視眈眈。他們不能抱著僥幸的心理,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盡最大的可能武裝好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時間去給他們全面換裝,他們的部隊人數眾多,目前的生產力不足以支持他們大規模、成批次地生產這種小口徑步槍彈,再一個,也是現在的技術水平沒有達到,沒辦法生產出殺傷力更強的小口徑步槍彈。

所以,“中間威力槍彈是當前環境下,最適合我們的一種。也算是一種無奈的取舍吧。”

原來是這樣,果然,其實時教授他們都知道,只是受到條件限制罷了。

孟秋心裏憋悶,同時也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有點關公門前耍大刀。

她尷尬地撓了撓臉。

時教授看出她的不好意思,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表揚道:“能從這些書和資料中,看出當前的不足,大膽地進行猜想假設,並提出自己的想法,很不錯!咱們搞研究的,要敢想,更要敢做,年輕人尤為如此。”

時教授讓林亦寒送孟秋回去,人一走,她就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抑制不住。

她拿著孟秋的“讀書報告”,又看了一遍,心中實在是高興。

她給那孩子那些書和資料,之所以什麽都涉及一點,其實是想摸摸她的底,哪知道這孩子直接給她交了一篇論文。

時教授何止是滿意,簡直太滿意了。

撿到寶就是她現在的心情。

她抓著那幾張紙,直奔管人事的張副所長的辦公室。

“老劉,你看看。”她把那篇文章往前一遞,帶著幾分炫耀的語氣說,“你看看怎麽樣?”

張副所瞇了瞇眼睛,看了一遍:“想法有些不成熟啊,整體還是不錯的,誰寫的?你學生小林?”

時教授搖頭:“想法確實還有些稚嫩,但我要說,寫這篇文章的孩子今年才十八,沒上過大學,只讀過高中,大學知識全靠自學呢?”

張副所:“真的假的?”

時教授道:“當然是真t的!我還什麽都沒教,這篇文章完全是她自己獨立完成的。”

張副所不由拿起文章又看了一遍:“謔,那這孩子可以呀!”

時教授誇道:“這孩子學習能力強,思維邏輯能力強,善歸納、善總結、善分析。最難得的是,敢想敢做。”

說到這裏,想到什麽,時教授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哦,還有敢說。”

張副所道:“評價這麽高?”

時教授道:“嗯。你知道第一次見面,我問她對Z-1有什麽看法,她怎麽說的嗎?”

“怎麽說的?”

“這孩子張口就給了個評價,雞肋!”

“謔,這麽敢說?”

時教授想想當時的場景,就忍不住笑:“我在那兒板著臉裝不悅,我那個學生亦寒在旁邊給她使眼色,眼睛都要抽筋了。這孩子楞是沒註意到氣氛不對,小嘴叭叭,張口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條缺點。”

時教授覆述了幾條:“一……二……”

張副所笑得停不下來:“嗨,搞研究的人的通病,專業技能上個個頂呱呱,一說到人情世故,一個比一個抓瞎。”

“可不是嘛!所以呀,我說這孩子是個搞研究的好苗子,就適合來我們這兒。”

張副所終於明白了她找過來的意圖:“時教授,您這是圖窮匕見呀?”

時教授擺手:“哎呀,過獎過獎。”

兩人正耍花腔呢,張副所一擡頭,見門口站了個人,忙站了起來。

“沈老,您怎麽過來了?”

時教授回頭,也喊了一聲:“沈老。”

沈老走進來,將項目材料申請表遞給張副所,張副所掃了一眼,一見上面的東西,就直搓牙花子:“嘖……”

前頭才申請過,還沒半個月,又需要了。上面有幾樣材料,那價格堪比黃金。這哪裏是搞研究,簡直就是燒錢啊!

不過張副所也知道沈老現在正在進行的這個項目的重要性,他一咬牙:“行,我這就往上面打報告!”

沈老點點頭,目光落在桌上,張副所剛才看完文章,隨手就擱在了桌上。

“關於小口徑規模槍彈殺傷力的分析?”沈老念了一遍,時教授忙解釋道,“是下面一個孩子寫的。”

“哦,我能看嗎?”沈老問。

時教授當然說能。

沈老便拿起幾張紙,看了一遍,他閱讀的速度很快,幾乎是掃一眼就過去了。但時教授、張副所他們都知道,沈老有一目十行的能力。

沈老看完,沒說什麽,對兩人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時教授看著他的背影,摸不著頭腦:“沈老這是什麽意思?”

張副所道:“沒什麽意思吧?”

時教授又問:“剛才沈老什麽時候來的?”

張副所回憶,勉強道:“沒註意,真沒註意,我一擡頭,沈老就在門口了。”

時教授眉頭皺了起來:“也不知道沈老有沒有聽見剛才的話?”

沈老是901所的總師,也是901所所長,Z-1就是在他的帶領下研究設計的,雖然有的東西不是他研制的,但拍板的是他,說沈老是Z-1的總設計師也不為過。

張副所寬慰她道:“聽見也沒什麽,沈老肯定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

“話雖如此……”

但小孟還沒進研究所,就被沈老聽見她對Z-1的“大放厥詞”,難免給人留下狂妄自大的不好印象。

人還沒薅來研究所,但時教授已經自發生出一種老師對學生的愛護了。

師有事,弟子服其勞。

林亦寒替老師跑腿,到家屬院來送好消息。

“我?可以去研究所工作?”孟秋指著自己,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

林亦寒笑道:“嗯,沒錯。老師問你願不願意?要是願意今天就可以跟我去研究所,把正式的手續辦了,以後,你就是研究所的一員了。”

這還用猶豫嗎?

孟秋道:“願意,我願意!”

她激動的心情難以自抑,站起來,來回走了兩圈。

林亦寒見她這樣,心下好笑,這個時候的小孟,才像是十幾歲的孩子嘛!

孟秋跟著林亦寒去辦手續。

孟秋本來戶口在孟家,後來結婚後,到駐地來,就把戶口遷了過來,落在了部隊的集體戶口下。

現在他們要先去部隊把關系轉出來,再去研究所轉入。

去部隊轉出關系,需要領導簽字,團長和政委便知道了這個消息,研究所要人,他們當然二話不說,放人。

團長痛快地出了證明,等人一走,就連聲嘖嘖:“嘖嘖嘖嘖,季嶼這小媳婦,真是個能人啊!”

才來駐地多久,竟然就連研究所都來要人。

政委覺得這事乍一聽很意外,但仔細想想也不奇怪:“她之前搗鼓那收音機,一般人哪有那本事啊?”

又便宜,又結實,又好用,連他們家都有一臺。還真別說,他聽著,那聲音比外面買的都清亮,信號還強。

她能被研究所看中,很合理。就是不知道她是因什麽被軍工研究所看中的,收音機和軍工項目還是不一樣的吧?

團長道:“想知道還不簡單?早晚有機會。”

政委點點頭:“那倒是。”

研究所出來的東西多是給部隊裝備的,在投入生產之前,要經過多次試驗,他們作為離得最近的部隊,經常要配合工作。

說不定以後小孟同志還會跟他們對接工作呢。

團長忽然道:“哎,老何,你說,他媳婦進研究所,季嶼那小子知道不?”

季嶼不知道,但孟秋會告訴他。

辦完所有手續,拿到工作牌,孟秋沒有回家,第一時間來到了訓練場。

季嶼結束工作,一回頭就見她等在訓練場外。他長腿一邁,三兩步走過去,擦了擦臉上的汗,問:“怎麽過來了?什麽時候過來的?”

“沒多久。”孟秋說,因為太高興,一開口,就帶了笑音。

季嶼低頭打量了她一會兒,也笑了:“今天心情很好?”

“嗯!”

孟秋重重點頭,她停下腳步站定,面對著他,說:“二哥,我有一個好消息想和你分享。”

“嗯?”季嶼認真地聽著。

孟秋將藏在身後的工作牌拿出來,舉到他面前,笑容燦爛:“二哥,我有工作啦!我進研究所了!”

季嶼接過工作牌,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他擡頭看向孟秋,見她滿臉的求誇獎,眼裏的笑意便溢了出來。

“做得很好,很厲害。”

他輕輕地揉了揉孟秋的頭發,神情溫柔。

對於她進研究所的事,季嶼早有預感,如果只是單純地見見一個學生,那位時教授不會特地給她留作業,林亦寒也不至於幾次叮囑讓她一定要好好完成。

只是他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快就得到認可,她比他以為的還要厲害。

“真好。”季嶼看著孟秋高興的樣子,低聲道。

進研究所,以後她就是有工作的人了,這麽好的事,當然要好好慶祝了。

孟秋就跟季嶼說:“二哥,家裏還有臘肉,咱們晚上吃臘肉吧!”

現在也沒有別的,吃一頓好的就是最好的慶祝方式了。

季嶼道好。

五月山上野果子多,早上去挑水的時候,他順手摘了一些回來,晚上回去,先給熬了個糖水,盛進罐頭瓶,放進才挑回來的泉水中,等到吃飯的時候喝,冰冰涼涼,正合適。

孟秋和季嶼以糖水代酒,碰了個杯。

“幹杯!”

隨著孟秋按時按點出門上班,家屬院的人漸漸也發現了。

“哎,聽說了嗎?小孟好像有工作了!”

“真的假的?她哪兒來的工作?”

駐地裏,她們這些家屬能幹的工作本來就少。除了學校的老師,就只有在食堂後廚幫忙。

學校的老師,一般人幹不了,至少得是初中畢業。而家屬院的這些嫂子們,很多連小學都沒上完。至於食堂後廚幫忙的那兩個位置,那是有兩家日子實在是困難,部隊上照顧人家的。

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別的工作了。

她們倒是想有,也沒辦法,部隊上也不能給她們變出工作來呀。頂多讓人在山腳下開出一片地來,看看誰家需要,自己回去種吧,能收多少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現在說孟秋有工作了,大家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等確認是真的,就要鬧了。

憑啥呀?憑啥她有工作,她們沒有呀?

她還是後來的。不管是從家裏困難程度,還是從先後順序,就算真騰出位置來,怎麽著,也輪不到她吧?

“不公平!不行,咱們得去要個說法!”

方大姐聽見,就罵道:“要什麽說法?還要說法t?一個個聽風就是雨,要說法之前你們知道人家小孟在哪兒工作嗎?”

“在哪兒工作?”有人就問。

“研究所!”方大姐沒好氣道。

研究所?

就是那個是造槍造炮,一般人都不讓靠近的地方?

方大姐肯定道:“沒錯,就是那兒!”

大家倒抽一口冷氣。

研究所在她們心裏就是“神秘”的代名詞。

研究所的位置雖然隱蔽,但是她們在駐地這麽長時間,好幾年了,也不是沒人不小心摸過去。

有時候在山裏挖野菜采蘑菇,不小心走遠了,就想著抄近道回來。走著走著,就發現,誒?這是哪兒?怎麽這兒還有一片房子?

尋思著,反正不管是哪兒,肯定是駐地的地盤,走過去問問就知道了。結果,還沒等靠近呢,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就冒出來一個人,攔住自己說:“同志,無關人員,不得進入。”

有人一看陣勢不對,就老老實實退回去。

但不是所有人都會看眼色,有的人壓根就沒想那麽多。

就覺得,這麽一大片空地呢,我不進去還不行嗎?我就從門口過一下。從這裏穿過去,就是駐地。繞回去,我得多走多少路?就嚷嚷著要從那兒走,然後——就讓家裏男人來領了。

這什麽地方啊?至於嗎?她就是過一下,也沒幹嘛,竟然還把她給扣住了!

家裏男人就沒好氣地說:“什麽地方?那裏面都是國家機密!你知道沒有許可,非要闖進去的人,他們能以什麽看待嗎?敵特!”

“敵特”兩個字一出,再是沒腦子的人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大家夥就知道了,那地方屬於禁地,千萬不能進!

有時候孩子打鬧不小心跑過去,被家裏人知道,輕則一頓罵,重則直接上手揍。

總之,連最難纏的馮大娘都知道要繞著那塊走。

家屬院裏的大家夥對研究所裏的人也不是不好奇的,只是他們很少出來,偶爾出來,跟她們也沒什麽交際。只有偶爾年節或者什麽重大的日子,部隊舉辦活動,研究所裏的人才會過來一起。

每當那個時候,她們就暗戳戳打量研究所出來的人。

那裏面的人跟她們自家男人,還有部隊裏的那些兵看起來就是不一樣,她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就是那種到他們跟前,總覺得氣弱。

明明人家也沒說什麽,真是奇了怪了!

現在跟她們說,小孟進研究所了,大家覺得特別不可思議。

這是她們身邊認識的人啊,怎麽就進那裏了?

“不可能吧?”

方大姐道:“怎麽不可能?人家小孟都去上班了。”

大家就納悶:“她怎麽進的?不對,她為什麽能到那裏工作?”

那不是造槍炮的地方嗎?小孟她憑什麽呀?

方大姐道:“小孟她為什麽不能?她是高中畢業,以前在學校就成績優秀。到駐地來,還帶了書來,天天在家就是看書,上回看入迷還差點把鍋燒了。”

大家不說話了。

以前聽說這事,大家是當笑話聽的,這麽大個人了,做個飯竟然還能差點把鍋燒了,這也太沒用了。現在再聽,就有種“哦,怪不得她能進研究所”的感覺。

方大姐繼續道:“人家還有空就往閱覽室跑,一待就是一天。你們呢?都來駐地幾年了吧?閱覽室就擺在那,大門朝哪開,你們知道嗎?平時掃盲班,讓你們多讀報紙多看書,怎麽沒見你們積極?現在羨慕了?”

有人就笑笑:“方大姐,咱們也不是那個料啊。”

還有人好奇:“方大姐,小孟在研究所上班,有工資嗎?”

“當然有了。”方大姐豎起兩根手指,“剛進去,一個月好像是二十吧!”

“二十?!”

老師和食堂幫工每個月的補貼才幾塊錢,她這個一進去竟然就有二十?!

“還不止呢,他們那工作重要,費腦子,據說每個月還有夥食補貼,像什麽糖票、肉票、油票……”

方大姐每念一個,大家夥就“啊”一聲。

“這麽多東西啊?”

“還有啊……”

“哎呦餵我的天,這條件也太好了吧!”

聽說這待遇,大家是真酸了。

一個月二十塊錢,還有這麽多東西,一個人都夠養活一家子了!

“眼紅也沒用,沒那腦子人家不要。”方大姐趁機教育:“現在知道多學習、多讀書的好處了吧?”

“知道了——”大家拖長了聲音回答,心裏羨慕嫉妒恨哪。

自從這之後,大家再看孟秋就不一樣了。

雖然不至於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但是以前,她不怎麽跟大家來往,天天就待在家裏,又不幹活,連家務都是跟季營長一起幹,跟大家太不一樣,大家難免在背後蛐蛐她。

現在再聽她在家裏不出來,大家就覺得很正常,人家又不是在家歇著,人家那是有正事,在家看書學習呢。

還教育起家裏的孩子,看看人家,就是因為學習好,到這地方來,都能被研究所招去。現在這工作多難找啊,不好好向人家學習,以後等著回老家種地吧!

無辜被牽連的一眾孩子:怎麽倒黴的是我們啊?我幹啥非得回家種地,我書讀不好,還不能跟我爸一樣當兵嗎?

當媽的氣得擰耳朵:還當兵?你瞅瞅你這樣兒,部隊能要你?

孩子艱難地從親媽手裏拯救自己的耳朵:嗚嗚嗚……

孟秋還不知道因為她進研究所,竟然還連累了家屬院的孩子們,她就是發現偶爾上下班路上碰到家屬院的嫂子、嬸子們,大家都會對她笑笑,特別熱情地打招呼。

“小孟啊,上班去啊/下班回來了啊……”

孟秋一一回應,一路走過,停下來好幾次。

她的生活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白天的安排從以前的去閱覽室看書,變成了現在的去研究所上班。

研究所的工作時間是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

但進研究所沒幾天,孟秋就發現了,這個上下班時間形同虛設,研究所裏的人幾乎個個都是拼命三娘,加班是常有的事,還有人一熬就熬幾個通宵。

食堂裏,很照顧孟秋的林亦寒帶她一起來吃飯,和他們坐一桌的還有他的一個同事。

林亦寒介紹說:“這是鄧逸,你喊他鄧哥就行。”

他悄悄補充一句:“之前不相信有你這個人,輸給我仨月糖票的就是他。”

孟秋乖乖喊道:“鄧哥。”

“嗨,當著我的面兒,說什麽小話呢?”鄧逸說了林亦寒一句,跟孟秋打招呼,“隨便叫什麽都行,喊我老鄧也行,跟你比起來,我這個‘老’字是沒喊錯。”

他問林亦寒:“小孟今年多大?有二十沒?”

林亦寒故意賣關子:“你猜。”

“看你這樣子,肯定沒有。”鄧逸瞅瞅孟秋,“不會吧,小孟同志不會沒成年吧?”

林亦寒笑著公布答案:“小孟今年十八歲。”

鄧逸頓時就哀嚎一聲:“哎呦我去,老了,老了,真是老了。小孟啊,跟你們年輕人一比,我丫就是一老菜幫子。”

林亦寒說鄧逸:“那可不?你跟小孟要是一起出去,人家鐵定得誇你,哎老哥,有福氣啊,閨女長這麽漂亮!”

林亦寒故意掐著嗓子學,鄧逸反手拿起筷子敲他:“呔,我打!”

孟秋被兩人逗得直笑。

鬧過之後,三人吃飯,林亦寒一邊吃,一邊給孟秋繼續說研究所的情況。

“有時候也不是想熬通宵,可搞研究就是這樣,一連幾天,甚至幾個月沒進展,突然有了進展,或者有了新的想法,誰能不連夜從床上爬起來跑實驗室?”

鄧逸說:“他前段時間就沒少熬夜。”

“還好還好。”林亦寒道,“手頭上的事也算告了一段落,最近算是清閑的。老師把你交給我,小孟你別不好意思,有啥事就找我。”

孟秋謝過他。

他們正說著話呢,鄧逸突然拿胳膊肘搗搗林亦寒的胳膊,低聲道:“哎,快看,小瘋子今兒竟然來食堂了。”

林亦寒擡頭,偷偷瞥了兩眼,道:“手上兩個飯盒呢,估計是給沈老帶飯,要不然不能這個點來食堂。”

孟秋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相貌清雋、臉色冷淡的青年,拿著兩個飯盒,走到打菜的窗口。

“小瘋子?”孟秋不解。

鄧逸和林亦寒幾乎同時道:“噓。”

林亦寒道:“咱們私下裏說著玩兒,你可千萬別當著他的面兒喊啊。”

鄧逸補充道:“要不然他能罵死你!他那一張嘴,比竹葉青還毒。曾經他組裏的人跟不上他的節奏,一個七t尺大漢,被他罵得哇哇大哭。”

孟秋心有戚戚,認真點頭,表示明白,一定不當著他的面兒喊小瘋子。

不過,她疑惑:“為什麽喊他小瘋子?”

“這事嘛,就說來話長了。”鄧逸喝了一口湯,潤了潤嗓子,做出一副準備長篇大論的姿態,林亦寒看不下去了,接口道,“行了啊,你整的跟要說書似的。”

他對孟秋解釋:“他叫顧鶴年,是我們所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研究員。”

“外面人不知道,喊我們都喊研究員,其實不是的。我們剛進來一般是實習研究員,然後是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再到研究員,再往上就是副主任、主任之類的。”

“像副組長、組長、設計師,這些屬於項目裏的名稱。”

林亦寒大致介紹了一下研究所裏的職級,然後指了指自己和旁邊的鄧逸。

“我們倆現在都是副研究員,而他,已經是正的了。”

鄧逸道:“容我補充一下,我,三十。他,二十八。顧鶴年,今年二十二。這叫啥?這叫貨比貨有的扔,人比人氣死人。”

林亦寒繼續道:“反正我,從小到大,在學校成績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到了這裏只是個普通人。而顧鶴年,他就是那個天才。”

天才就算了,這人還特別拼,一搞起研究來,廢寢忘食都是常事。有一次為了盯一個數據,這人直接住在了實驗室,一連半個多月。那段時間,他們看了,都擔心他會不會猝死在實驗室裏。

後來還是沈老強制命令他回去休息,他這才回去睡了個正經覺。

“還有一次,實驗室爆炸,他差點沒命,醒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跑回去搶救數據。他胳膊上留了一大塊疤,就是那時候燒的。”

林亦寒其實挺佩服他的,但他這人,做起研究來,瘋狂也是真挺瘋狂的。

“他現在是沈老的助手,沈老你知道吧?”他問。

孟秋搖頭,她還真不知道。她剛來一個星期,時教授讓她跟著林哥,除了林哥小組的人,還有他熟識的,其他人她還沒認全呢。

“沈老你不知道?就是沈遠山沈大佬啊!”林亦寒拍了拍腦袋,“怪我,我好像忘記給你介紹了。”

“沈老是咱們901所的總師,同時也是901所的所長。沈老年輕的時候,在M國留學,獲得物理學、數學多個博士學位。後來因為研究,還被M國扣留過。幾經輾轉,才終於回國。回國之後,沈老參與過多個重點項目,都是那種保密級別一等一的。”

“就這麽說吧,咱們901所哪天要是發生危急情況,保衛科分成兩半,一半負責保護沈老,另一半才是保護所裏的哪些機密,和咱們剩下的這些人。”

沈老就是這麽厲害的大佬。

“顧鶴年這麽年輕,就能當上沈老的助手,可不簡單。”林亦寒嘖嘖了兩聲,又壓低了一些聲音,道,“據說沈老年輕的時候搞起研究來也很瘋狂,人送外號沈瘋子。顧鶴年是沈老的助手,算是半個學生吧,所以大家私下裏就戲稱他為‘小瘋子’。”

不過,在他面前,可沒人敢叫。

他自己被起外號,或許不在意,但要是讓他知道有人給沈老起外號,他能把人懟死。

顧鶴年他就是沈老的頭號擁躉。

“哦,原來這個外號是這麽來的。”孟秋點點頭。

聽了滿腦子的顧鶴年的事,她不由看向當事人。

顧鶴年已經打好了飯菜,他拎著飯盒,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臉上冷冷淡淡。

不知道是不是她註視得太久,他突然看過來,孟秋來不及移開視線,和他對視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目光便移開了,蜻蜓點水一般,和掃過路旁的樹,草叢裏的花沒什麽兩樣。

孟秋看著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門口,戳了戳飯盒裏的飯。

好厲害。

才二十二歲,就已經是正研究員,還是那麽厲害的大佬的助手。

她能進研究所,不全是自己的實力,而他,卻是貨真價實。

孟秋夾起一塊飯,塞進嘴裏,用力地嚼了嚼。

沒關系,她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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