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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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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應當

做完這些,舒卷見眼前的人躺在冰涼的石床上,又將游戲地圖切到雲舒小院。

這座小院的東西,她之前玩游戲的時候,就可以隨意挪動擺放和收納,沒想到現在也一樣可行,她便將屋裏的棉被軟枕、桌椅板凳,收進背包,一並挪了過來。

將半張棉被鋪在石床上,舒卷又把枕頭放好,這才拽著雲漸的胳臂,將他往棉被上挪動,好讓他躺得舒服些。

他背上的血似乎止住了,人卻並沒有轉醒。

她搬了個小凳,坐在石床邊,看著他的臉。

洞裏昏暗,舒卷的思緒慢慢飄遠。

原來這個人,就是雲漸啊,這個人就是隔著手機屏幕,日日夜夜與她對話的人。她伸手在他臉上戳了戳,是肌膚的觸感,完全感覺不出來有戴著面具。

當日送他千人千面時,未曾想過會有今天。

也不知道這山洞為什麽一個人都沒有,雲漸難道沒有和暮紫他們匯合嗎?他總不會一直一個人在這裏療傷吧。

也不知道徐空山他們怎麽樣了?有沒有被杜若的人手追上。扶風好似一直和雲漸有聯系,應該會找到這裏來吧?

舒卷摸出三張傳音符,給徐空山、扶風和雲英分別發了一個消息,將自己遇見雲漸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順便詢問他們的下落。

傳音符轉瞬飛出山洞,接下來便是久久的靜默,只有水滴落在石頭上的滴答聲。

也許是因為整整一日一夜沒有休息,舒卷坐在小凳上,靠著石床,不知不覺間就打起盹來。

她打著盹,身子無意識地往前一倒,整個人差點就要栽倒在地上,卻被旁邊快速伸過來的手臂一把撈住。

舒卷嚇得一個激靈,從迷蒙中清醒過來,扭頭看向旁邊,就見到雲漸一張近在眉睫的臉。

是他自己的臉。

眼前的雲漸,臉龐仍是病態的蒼白,更顯得他眉眼秀麗如畫,猶如雨後的青山。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眼尾微微上揚,眸中點漆,此時正映出她的身影。

舒卷懵在原地。

她也猜想過雲漸究竟長什麽樣子,如今看來,與游戲上的他,確實有幾分相似,只是少年褪卻了清澀與羸弱,變得英挺清俊,叫人看了還想再看。

她正出神,眼前的人冷不丁又湊近了些,只聽他道:“卷卷,你在想什麽?”

他的目光滾燙,叫人難以招架。

舒卷的目光忍不住下移,卻看到他赤·裸的胸膛,臉一下就燒了起來。

在想什麽……

舒卷楞楞道:“沒什麽,就是沒想到,你比以前還好看。”

山洞陰暗無光,雲漸一雙眸子卻格外亮,自他的唇角,緩緩蕩漾開一個笑來。

他看著她,半晌,眼睫垂下來,小心翼翼開口:“那麽,卷卷,你滿意我如今的模樣嗎?”

她……這、這輪得到她說滿意嗎?舒卷看著他的眼睛,卻見他眼巴巴看著自己,在等一個答案。

舒卷點點頭,想了想誇獎的措辭:“滿意,自然滿意,真是……吾家少年初長成!”

聽見前面的“滿意”時,雲漸還眉眼含笑,待到舒卷說出“吾家少年初長成時”,他的眉頭就忽然擰了起來。

見雲漸似乎並不是很高興,舒卷有些疑惑,少年真是長大了啊,現在的心思覆雜得很,令她難以捉摸。

雲漸撐著一只手臂,坐了起來,他問:“卷卷,你如今多少歲?”

“快二十二了,怎麽了?”

“我如今已二十二歲。”雲漸略一思忖,又道:“上一世活了二十九歲,死後為鬼,在這十萬大山,又活了九年,如此算下來,倒是比你大上半個甲子。”

舒卷瞠目結舌,哪有把上輩子的年齡加在一起來比大小的啊?欺負她不知道自己上輩子什麽時候死的嗎?

她不服氣地吸了吸鼻子,坐在小凳上挺直了腰桿:“比我大又怎麽樣?”

難道就不是她養的崽了嗎?

雲漸垂眸看向她,目光如春水瀲灩,他微微附身,笑道:“所以卷卷,我可以是你家的,但不是初長成的少年。”

“……”

舒卷“蹭”地一聲,從地上竄了起來。

心跳如擂。

舒卷覺得,她的心跳聲,在這黑咕隆咚的山洞裏,跳得快要有回響了。明明是那麽暧昧的話,他卻說得十分坦蕩,仿佛理所應當,本就如此。

她有理由懷疑,眼前這個人,是在處心積慮、明目張膽地拿捏她的心臟。

“雲漸,你、你把衣服穿上。”舒卷隨手拿起一旁的幹凈衣服,丟在他身上。

雲漸接過,嘴上嘀咕道:“背上疼。”

“那你剛才怎麽不疼?”

“剛才、也疼……”

只是他方才一醒來,就見她在身邊,一時高興,便忘記了。

舒卷一楞,她也不是一定要他穿衣服,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就找了個話題岔開,他從未喊過疼,以至於讓她也忘記了他會疼。

“算了,這樣傷口不利於恢覆,話說,你這傷要怎樣才能治好啊?之前你留下的回春符,已經被我用光了。”舒卷又奪過他手裏的衣服扔開,左右望了望,想著是不是得給他纏個繃帶什麽的。

“涯姜應該快回來了,他會替我治療的,卷卷,你不用為我憂心,等我傷勢好了,便再為你多畫些符箓備上。”

舒卷站得遠了些,再看向雲漸,陷入了沈思。

雲漸從醒來到現在,往日那種冷冽與陰郁一掃而空,一直是興高采烈地模樣。這樣的他,讓她有些遲疑,有些不忍心。

他就如孩童一般,迫不及待把一顆心都展露給她看,他等了很久,等到了想見的人,盡管她手上沒有糖。

然後他跟自己說,他是她家的,他已經不是少年。

而她呢。

她……她始終是要回家的。

洞外灌進來一陣涼風,吹在舒卷的後腦,將她臉上的潮紅一並吹淡。

她仿佛做了一場春光迤邐的夢,但很快夢便醒了,整個人從方才的氛圍中抽離,臉上的神情漸漸地冷靜起來。

雲漸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看著她原本迷蒙的眸子,慢慢地,變得冷清而疏離,甚至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一種悲憫和憐惜。

他的手落在了膝蓋上,緊緊捏著手底下的布料,指節泛白。

她,還是要走。

空氣中的氛圍,從先前的熾熱,變得有些凝滯。

洞外傳來一陣劍鳴聲,緊接著,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率先沖進來的是一個穿著綠衣,腰系黃綢的少年人,他三兩步沖到石床邊:“主人!涯姜回來晚了,這就為主人治傷!”

舒卷看著這個少年,有些詫異,原來這少年竟然是涯姜,他居然都已經這麽大了?

涯姜似乎也才看到一旁站著的舒卷,楞了一瞬,有些靦腆地喊了一句:“主、主人。”

額額額……

舒卷擺了擺手,其實真的不用叫她“主人”的,這種稱呼實在是有點……難以為情。

涯姜似乎也十分難以為情,他沒等舒卷說話,就回過頭去,專心致志地為雲漸治傷。

舒卷移開目光,便見洞口還站著幾個人。似乎是為了不打擾涯姜為雲漸治療,大家進來後,就一齊沈默著,沒有說話。

為首的是暮紫,他身後還跟著雲英和扶風,舒卷一楞,徐空山呢?

她和暮紫打了個招呼,就隨他們一起往洞外走,小聲問:“你們……沒找到徐空山嗎?”

暮紫的臉上閃過一絲覆雜,他道:“舒姑娘不必擔心,昨夜一得知舒姑娘被絳三娘追殺,首領便要我們分頭去尋人。我們倒是找到了徐少俠,不過,出了一點別的狀況。”

“別的狀況?”舒卷的心懸了起來。

“我們找到徐少俠時,他正在跟蹤幾個人,那些人鬼鬼祟祟地,押著一群小妖。他們走的水道,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我也勸了徐少俠先回來再從長計議,可他卻說,並不是說有的事,都能從長計議。他堅持要跟著那些人,說很可能是販賣妖怪的販子,不能讓他們逃了。”

“你們這兒……還有販賣妖怪的販子啊?”

暮紫沈默了一瞬,從懷中摸出來一個冊子,遞給舒卷:“首領在做妖王時,曾在十萬大山頒布法令,無論是人是妖,凡在十萬大山地界,一律平等,俱不能買賣,更不可無端殺戮,否則依照法令處置。”

他悵然嘆息一聲:“可惜,就在我入鐵血大獄這些年,杜若在位,這法令便猶如虛設,經由手下統計過,除去離開十萬大山的,被抓進鐵血大獄的,還有一千三百二十七名小妖,莫名失蹤。”

“這麽多?”舒卷皺了皺眉:“這些失蹤的小妖,他們都是被那些販子給抓走了?”

說到這裏,暮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舒卷:“據我所知,十萬大山邊境失蹤的人口,也不低於這個數。”

舒卷有些驚愕:“你是說,他們做兩邊生意,人和妖都賣。”

“不錯。”暮紫沈思片刻:“徐少俠既已尋到他們的蹤跡,只待他傳回信息,我暮紫定然不會作壁上觀。”

他說的是,他不會作壁上觀。也就是說,無論雲漸管不管這件事,他暮紫都會管。舒卷看著暮紫,忽然覺得他一頭秀麗的長發,很是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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