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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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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嗎

水縈魚照著定位找來時,黎微正坐在動物園門口的破舊橋墩邊上,上了年紀的石橋,本身古樸的氣質與周遭新春熱烈的裝飾格格不入。

聽見車門打開的聲音,黎微轉過頭來。

待看清來人的臉,她急急忙忙站起身迎上來,貼心地幫對方關上門,兩人一起坐到剛才的石墩上。

漆黑的天空綻開兩人相遇後共賞到的第一束煙花。

“還有兩個小時新年。”黎微關心道,“冷嗎?”

水縈魚披著黎微脫給她的外套,仰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深沈的眼眸倒映出煙花的絢爛顏色。

她搖了搖頭,看起來沒什麽說話的心思。

黎微總擔心她冷,就像擔心花園裏漂亮的小花,每天提心吊膽地念想著,只怕某一天忽然的霜寒壓垮了小花嬌嬌的花瓣。

“黎微。”

“嗯。”黎微被她叫到名字,乖乖地轉過頭來。

水縈魚沒看她,轉移註意力一般看著她的脖子,修長漂亮的脖子,藏著一股力透紙背的遒勁。

許久沒說話,黎微溫聲問道:“怎麽了水小姐?”

忽然忘了剛才想要說的是什麽,或許因為對方那截裸露在空氣裏、莫名迷人的脖頸。

水縈魚挪開眼,“沒什麽。”

黎微依舊耐心地等著她的不一定會給出的回答。

“想靠一下。”水縈魚別扭地說。

“靠什麽?”黎微一時間沒聽明白。

“靠一靠肩膀,如果你願意的話。”

黎微向著她挪了挪,兩人靠得更近,正好適合她把腦袋靠過來。

“當然願意。”她說,“只不過是靠一靠肩膀而已。”

水縈魚小心翼翼地把腦袋挨在她肩膀上,安安靜靜地靠著,像一只睡在柔軟毯子上的乖巧小貓。

黎微下意識放輕呼吸,生怕擾亂此時的靜謐。

“黎微。”水縈魚輕輕喚她的名字。

“嗯。”黎微輕輕地回答。

“你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

水縈魚能聞到,但很淡,不夠濃烈。

黎微順從地放出信息素,冷冷的松香味,和她最開始聞到的一樣。

顧及到alpha的信息素對於omega來說具有不小的刺激性,黎微只小小地放出了一小撮,很快又收了回去。

“怎麽收回去了?”水縈魚靠著她,不滿足地朝她身邊湊近。

“天太晚了水小姐。”黎微紅著臉躲開她的靠近,“現在還不合適。”

“不合適什麽?”水縈魚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一雙靜靜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

“不合適做接下來一定會發生的事。”

“可是我想和你做。”水縈魚說。

認真的神色,不太認真的話。

黎微被她這一句話亂了陣腳,傻楞楞地呆住,微張著嘴,像是忘了該怎麽說話一樣發不出聲音來。

“你說你有辦法維持永久,關於我們的所有事情。”水縈魚確認地問道,“真的?”

黎微點點頭,依舊不知道該說什麽。

正巧此時下起了蒙蒙的小雨,兩人沈默著,因為黎微的沈默,水縈魚也沈默起來。

不知何時,最後一束煙花燃盡,雨勢驟然變大。

黎微手忙腳亂地將一向容易生病的水縈魚護在懷裏,試圖讓雨點全部砸在自己身上。

水縈魚定定坐著,似乎在沈思。

“水小姐,下雨了。”黎微小聲提醒道,“找個躲雨的地方,別感冒了,好嗎?”

一點點雨水順著水縈魚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頰往下滑,而她本人卻對自己無意間表現出來的脆弱毫無所覺。

“黎微。”她輕聲道,“現在應該怎麽辦。”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翻開手掌心,細細密密的掌紋藏著許許多多難以訴說的心思。

她問的是黎微,卻又不等黎微回答,自顧自地往下繼續說:“今晚是最後一個晚上了,我們應該怎麽辦。”

應該怎麽辦?

黎微也不知道,她的提問範圍太廣,黎微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會有辦法的。”她安慰道,“總會有辦法,不管怎樣都會有解決的辦法。”

她站起身,自上而下將水縈魚抱在懷裏。

極為罕見的一次由黎微主動的親密接觸。

水縈魚聞到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清清淡淡的松香與雨天濕答答的清新氣味混在一起,讓人想起下雨天潮濕的陡峭懸崖,因為雨水潤濕的土壤而更危險了幾分。

水縈魚刻意忽視這些危險的信號,一意孤行地問道:“那你和我回家,行嗎?”

回家對於黎微來說是個相當陌生的詞語,她很少用到這個詞。

“我們一起過節,這樣就不會孤單了,好嗎?”

她用手臂攬住黎微的脖子,慢騰騰地站起來,整個身體貼上對方的身體,腦袋裏順理成章地浮現出不久前在鏡子裏看到的畫面。

她們緊緊靠在一起,相互取暖一般。

黎微沒有辦法拒絕她的邀請,只要是水縈魚想要的想做的,她都沒有任何辦法拒絕。

“只有今晚,還是很多很多個今晚?”她問道。

水縈魚沈吟片刻道:“有區別嗎?”

“當然有,很大的區別。”

“如果可以。”水縈魚說,“當然更想要很多很多的今晚。但如果只能有今晚,那也管不了這麽多了。”

她仰著腦袋,往上咬住黎微的嘴唇,溫熱的嘴唇,比她高上許多溫度。

黎微受寵若驚地接受她的吻。

她閉上眼睛,摟著黎微脖子的手繼續摟著,另一只空著的手臂擡起來按在黎微腦後,輕微用力往前壓,嘗試著加深這個吻。

她們已經不再管雨或者是別的事情了,當時的水縈魚想的是,就算淋一場雨病死,也不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放手。

黎微被她吻得差點窒息,臉都憋紅了還舍不得掙脫。

“回家吧。”水縈魚放開她,擡手為她擦去留在嘴唇上的紅色唇膏。

“還剩下一個多小時,回去洗個澡,好好休息。”

黎微以為她已經冷靜了下來,以為她的意思是各自回各自的家,各自在各自床上睡個美美的囫圇覺。

她心裏生出幾分失落,藏在最真實的潛意識深處。

水縈魚往車停的方向走去,她以為自己還得去反方向坐末班的地鐵回家,於是只是站在原地。

雨聲混淆了熟悉的腳步聲,水縈魚以為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直到站到車旁邊,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她回頭望去,看到呆呆立在原地的黎微,像個傻子一樣。

她忍俊不禁喚道:“黎微,傻站著幹嘛?”

“我看著水小姐,離開以後再走。”黎微乖乖回答。

“要走?”水縈魚靠在車門邊,疑惑問道,“不是說好一起回家嗎?”

黎微忽然反應過來,不確定問道:“和水小姐一起回去,回水小姐的家?”

“不願意?”

她急急忙忙搖頭,一下連著搖好多下。

“那就快上來。”坐進車裏的水縈魚笑著朝她招招手,“快來,我要關車門了。”

石橋離車有一小段距離,青石板鋪成的小路,黎微欣喜地朝她跑來,像一條得了獎勵的小狗。

她帶著渾身的寒冷鉆進車裏,前座小小的車燈亮著,水縈魚轉過來看向她,和車裏空調吹出來的暖風一起,猝不及防撲到她臉上,癢絲絲暖融融的。

見她像個呆子一樣楞住,水縈魚提醒道:“關上車門,我要開車了。”

關上車門,關上車門,黎微把這由她溫柔語調說出來的四個字悶頭悶腦地琢磨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意思。

她趕緊去關車門,剛好水縈魚俯身湊過來幫她關車門,半個身體掛她身上,和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衣服。

可愛的奶香味隨著她的靠近愈發明顯。

雨水濡濕了紙質抑制貼,稍微一動就落了下來,整個完完全全地落了下來,落在兩個座位中間。

光潔可愛的腺體,黎微不敢多看,只匆忙瞥了一眼。

水縈魚關好門坐回去,轉頭看到黎微紅紅的臉。

“怎麽了?”她關切問道。

黎微心虛地低下腦袋,“沒什麽。”

其實原因怎麽都能猜到,水縈魚沒再多問,扭頭轉向前方,啟動車輛,身側光景緩緩向後推行。

她們正好路過幾家沒開張的餐館,以前水縈魚剛出來參演網劇,角色殺青那天劇組就在這幾家定個大圓桌,露著天開幾箱啤酒,就幾碟小菜天南地北地聊到淩晨。

反倒是水縈魚接不上他們的話,一個人坐在邊上喝沒滋沒味的白開水。

那時候她覺得尷尬,以為自己與普通的世界格格不入,以為這是自己的錯,後來才發現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有許多不同。

身邊一聲軲轆的腸鳴聲,悶悶的,她扭頭看到黎微捂著肚子,臉上露出一些羞赧。

“餓了?”

黎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路上應該沒有還能吃東西的地方,先回家吧。”

她騰出一只手在車裏翻找一番,沒有任何收獲,“車上也沒準備吃的,不好意思。”

黎微正想說沒什麽,又聽到水縈魚問:“在裏面待了多久?”

“啊?”

見她露出茫然神色,水縈魚加了句:“動物園,在動物園裏面待了多久?”

“早上七點和開門的保安一起進去的。”黎微乖乖回答,“不過五點就等在門口了。”

“五點?”

“不知道為什麽,昨晚上一直心神不寧地睡不著覺。”

“所以就去動物園?每年都這樣?”

“只是一時興起。”

“一時興起。”水縈魚重覆道,“現在也是一時興起?”

“坐在陌生omega的車裏,馬上就要到omega的家裏。”

“你知不知道我們要做什麽?”

漫不經心的語氣。

黎微扭頭癡癡地望著她,像一個滿心崇拜的狂熱粉絲,正如她所說。

“水小姐不是陌生omega。”她挑著問題回答,“我知道。”

“我們見過幾次面,你知道我哪些曾經?”水縈魚說,“我們足夠陌生,不夠到現在這一步。”

“水小姐在緊張?”

“緊張什麽?”被她戳中真相,水縈魚像一只忽然炸毛的小貓,努力做出神色自若的樣子。

“一個晚上的事情,沒什麽好緊張的。”

“沒有做過這種事情。”黎微說,“普通成年人眼裏正常的事,圈內人人都有所染指的事,沒有做過,卻又不想表現出來自己的生澀,是這樣嗎?”

水縈魚忽然把車停在路邊,在一片沈默中轉過頭來。

“黎微。”她認真地叫她的名字。

“沒必要這樣。”

“你在不滿意什麽?”

黎微沒說話。

“不滿意和我一起,還是不滿意只有一個晚上?”

水縈魚湊過去抵著她的肩膀把她壓在椅子裏,俯身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到底可以不可以。”她哽咽著艱難地問道,“我們到底該怎麽做?”

黎微怔怔地看著她,一言未發。

“你說話。”水縈魚顫抖著聲音,終於撐不住倒在她身上,崩潰地把腦袋靠在她的胸口,“說話啊。”

黎微擡手將她抱住,從背後整個環抱住。

“魚魚。”她又這麽叫她,繼某次情迷意亂之後,“我想我們永遠在一起。”

“一個晚上不夠,要永遠在一起。”黎微說。

水縈魚在她的懷抱裏小聲地哭,落在心口的眼淚溫溫的。

“哪有那麽容易。”她呢喃道。

“會有辦法的。”黎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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