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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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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喜歡我

晚上的潮水洶湧,輪船跟著浪潮搖搖晃晃,室內落針可聞,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幾天地磁不穩定,好多地方都能看到極光。”齊鯤冷不丁轉移話題。

“哥。”

良久空白,齊鯤終於問了句:

“為什麽?”

齊鯤只是淡淡的,似乎沒有什麽能攪動他的心弦。

郁祈安的心也隨著浪潮起伏,在每一次來回搖晃中渴望找到一個寄托點。

“這個工作又苦又累,還很危險……”

齊鯤坐在地上,身子斜倚著床頭,勉強扯起的笑容裏似乎還帶著幾絲悲涼。手臂懶怠地搭在屈起的膝蓋上,手中酒瓶似有千斤重,手腕毫無生機地吊著。

他或許在別人眼裏永遠是熱烈的,冷漠的,目空一切的瀟灑模樣。但郁祈安見過他在網吧昏天黑地的頹敗,他看見高考成績後眼裏閃過的不甘,他為了生存拼命的隱忍,還有她受傷時,齊鯤臉上難得的溫柔。

郁祈安挪到齊鯤一側的床邊,趴在他身邊,莫名有些難受,聲音越來越微弱。

齊鯤冷笑一聲,“現在是名牌大學生了,看不起我們了……”

“不是的!”他明知郁祈安不是這個意思。

郁祈安慌忙打斷,仰頭看向他,瓷白的脖子在暖色調的燈光下線條流暢,她緊張的吞咽動作,此刻在齊鯤眼裏無限放大,俊秀的臉上想要挽留他的表情,怎麽看不懂。

他扭過頭去,緩緩解釋:

“職高畢業的,選擇沒那麽多。就像麻雀不能像海鷗跟著輪渡,我再掙紮也只能達到別人的起跑線……”

“胡說。”

郁祈安伸手奪過他手裏的酒瓶,截斷他的話,猛灌一口,辛辣的味道讓她五官緊縮在一起。有些話,借著酒精她才能說出口。

“哥,小的時候你陪著我,以後我會陪著你。”

她說得擲地有聲,毫不含糊,齊鯤好笑地轉過頭來,卻看見女孩一臉認真的表情,清冷的瞳裏不知何時浸上一層水意。

如著魔般,他不自禁俯身含住那瓣櫻唇,只一瞬,腦中似恢覆清明,眼神閃爍,又想後退。

這次郁祈安沒有猶豫,撐著床沿,探過身去,追上他躲避的唇,四瓣冰冷的唇接觸,她試圖給予一些溫度。她不會吻,青澀而稚嫩。

但她管不了那麽多。

“哥。”少女臉上因酒精染上一層酡紅,眼裏碧波流轉,“你是不是喜歡我?”

女孩氣息撲在鼻尖,溫柔又挑撥人心弦,她仰頭,又主動吻了上去。

這回齊鯤沒有躲,漆瞳柔柔地看著她,開口間嗓子有些沙啞低沈。

“你確定要這樣?跟著我沒有前途的。”

“有的。”

四目相對,郁祈安也不會選擇後退,她微微勾起唇角,手肘撐著床,撐出一對肩窩。

“哥……”

郁祈安還沒說完,齊鯤俯下身,回以更加熱烈的吻,不再像之前一樣隱忍克制,更加纏綿,更加沈溺。

她有些缺氧,心臟跳動很快,將頭側在齊鯤耳邊,胸膛劇烈起伏。

齊鯤一手攬過她的肩,一手摟住細腰,將她輕而易舉翻了個身,郁祈安驚呼一聲,穩穩落在齊鯤懷裏。

她仰頭看著頭頂上俊俏的臉,她笑了,露出一口瓷白的牙。齊鯤垂眸,看著她撒嬌的模樣,也笑得開懷,情不自禁又俯身吻了上去。

他的舌毫不客氣地撬開她的齒,口腔內濃濃的酒精氣息將她包裹,原來酒精也可以不那麽辛辣。四周只有海浪拍打船沿的聲響,房間內有唇齒相依,廝磨的吻聲。

吻得忘情間,忽然旁邊房間傳來一聲激烈的喘息,接著又是一聲,女人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和享受。節奏逐漸加快,兩人沈重的呼吸不斷從隔壁傳來,在夜裏清晰無比。

這一聲哀叫將齊鯤的理智迅速拉回,不能趁著她情緒激動要了她。

他慢慢分開,郁祈安緋紅的臉上,濃密睫毛微微顫抖,幾乎是不自知地迎上去。他又輕輕吻在櫻紅水潤的唇角,流連地結束。

齊鯤將郁祈安的頭按在懷裏,小腦袋不安分地扭動了下:“為什麽不讓我看你?”

他臉上因為隔壁的聲音已經紅得發燙,當然這時候不能看。

“你知道我為什麽叫齊鯤嗎?”

“鵬雖大,一日幾千裏,但它不飛的時候就會掉落。鯤一直有大海的依托,活得更自在些。在這片海裏,我找到了自己的依托。”

郁祈安挑調皮地仰頭,又被按回去,明知故問道:“哪片海?”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魚。

之所以姓齊,是想著和郁祈安裝兄妹能更像一些。不過不論是親人,還是愛人,始終都是家人,這點就足夠了。

郁祈安第二天是在齊鯤懷裏醒來的,兩人放著床不睡,在地鋪上擠了一夜。她迷迷糊糊中第一反應是這個枕頭有些硬,往旁邊挪了挪換個舒服的姿勢,腰上忽然被溫熱地扣住,整個人又被拉了回去。

她猛地睜眼,往被子裏縮了縮,又被提了出來……

她伸手一摸,就摸到助聽器,昨晚應該是齊鯤幫她取下來的,“哥,你後悔了嗎?以後兄妹可就做不成了。”

“嗯。”齊鯤沈沈的聲音像是還沒睡醒,另一只手騰出來替她捋捋額前碎發,“你後悔了?”

“當然沒有。”她轉身抱住齊鯤,笑容裏是柔和的太陽。郁祈安像是摸到了什麽,鼓起膽子又捏了捏。

“不要亂摸。”

“哥,你有腹肌嗎?好硬啊。”郁祈安的手卻沒消停。

齊鯤猛地翻身,將她困在身下,視線落在她唇角,親了親,“大早上,不要亂摸。還有,不要叫哥了,聽著別扭。”

解決了填志願的心頭大患,郁祈安一整天心曠神怡,甚至看大海都親切了幾分。

她這幾日已經習慣和老鷹的相處,果然除了陸生上岸回來那一天,老鷹再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

她坐在老鷹身邊,雙腳從欄桿縫隙裏伸出去,在外面一蕩一蕩。

坐下來後她和老鷹差不多高,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捋它的毛:

“傻狗,這海上有幾只海鷗你能數得過來?”

老鷹低低叫喚一聲,似在嗚咽,似在撒嬌,它慢慢趴下,將頭放在郁祈安的腿上,清澈的瞳眸裏縈繞著絲絲煩擾,因為年齡大了,眼皮有些耷拉著,慢慢地眨,平添幾分憂郁。

她不知道老鷹這輩子發生過什麽事,她只是它臨近晚年的一個過客,也許它曾在主人身邊撒嬌翻滾,也許它意氣風發在甲板上撲海鷗,也許它見證了船上數次離別,經歷過各種暴雨,但是它從未宣之於口,很少人懂得它的心情。

它就這樣沈默地陪在陸生夫婦身邊,用盡自己的生命。

今天天氣很好,天氣對於航海至關重要,能見度,風浪影響,都會隨時要了船員的性命。

他們回歸最原始的初心,會因為一次持久的天晴而慶祝,也會因為偶來的暴雨而向天祈禱。

黃昏時候,甲板上音樂響起,廚師端出切好的生魚片,水果幹,還有各種酒水,擺放在吧臺和三層蛋糕盤上,儀式感十足。

據說暈船的時候可以跟著浪潮波動的方向搖擺,跳一支舞或許就能輕松緩解暈眩感。此刻船上大部分人都在休息,蛻皮的集裝箱間端著酒杯的人跟著海浪輕輕搖晃,遠處是落日熔金,海風輕拂,愜意悠長。

郁祈安圍在一群人中間,聽這些在海上見多識廣的人聊起數個靈異事件,那些在船上的日子身如浮萍,面對大自然的戲弄,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聽得正起勁,忽然肩膀上被一雙手有力地扣住,她嚇得掙紮而起。齊鯤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反應這麽大:

“幹什麽?做賊心虛的樣子。”

“楊哥在講之前海上遇見的浮屍,可嚇人了。你要帶我去哪兒?”

她被齊鯤拉著往人少的角落走去,燈光漸暗,郁祈安心裏打鼓:“你不是要殺人拋屍吧?”

齊鯤沒說話,指指遠處的海灘。浪花碰撞礁石,發出晶藍色光芒,成漸變色,順著海灘延展。

漆黑的夜裏,海灘上也沒有燈光,只看得見一片熒光藍的輪廓,隨著海浪起伏而發亮。像是噩夢裏的搖籃,魔法師的手杖,瑩瑩藍光,美輪美奐,像是大海睜開了眼睛。

“那是……鬼火嗎?”

……

郁祈安的腦回路還沒從鬼故事裏抽離出來。

“熒光海灘,夜光藻在達到一定密度的時候,晚上因為海浪擾動發出藍光。看起來很好看,不過這也是一種‘赤潮’,說明汙染物的程度。”

對於這類細胞來說,發光都是轉瞬即逝的,形成這般壯觀的景象,靠的是數以萬計的的細胞前赴後繼。

忽然間,美得有些淒涼。

“哥,你信鬼神嗎?”

海風有些涼意,齊鯤把她攬在懷裏,下巴虛虛搭在郁祈安的頭頂。

“不信。”

忽然風變得大了起來,海上天氣風雲莫測,前一秒還在嬉笑的人群此刻感受到了威脅,船上的氣氛逐漸變得嚴肅。

遠處有人在喊暴風雨要來了,讓所有人快躲到安全的地方。

再來不及欣賞幽暗的藍色,暴雨鋪天蓋地澆下來。

郁祈安沒有動,她餘光忽然看到角落一個孤獨的影子,今天晚會上一直沒看見的老鷹。身上的毛被雨淋成一縷一縷耷拉著,此時只有骨頭的輪廓,顯得格外孤獨瘦削。

“老鷹!”

齊鯤順著郁祈安的角度看過去,也發現了它。

“你快往回走,我去把它帶回去。”

周邊人群嘈雜,耳邊是落雨重重敲擊在鐵質棚頂的聲響,郁祈安猶豫了兩秒,跟在齊鯤身後朝老鷹走去。齊鯤和它見面不多,她和它更熟一點。

忽然老鷹朝熒光海灘的方向狂吠,像是發現了什麽東西,他們卻除了黑暗,什麽都看不清。郁祈安試圖安撫它的心情,船卻忽然開始劇烈擺動,她抱著狗被猝不及防甩出去。

齊鯤眼疾手快,一手拉著鐵欄桿,一手拉住郁祈安,若是撞上集裝箱棱角,後果不堪設想。

懷裏的老鷹卻掙開束縛,朝傾斜的方向跑去。

趁著一個浪的來回,它嘴裏銜著一個橘黃色的東西又跑回來。它背後此時的天空中閃爍著詭異的墨綠光芒。

“是極光。”

自然的詭譎變化總在須臾之間就能翻雲覆雨,郁祈安震撼之餘再不能懷著欣賞的態度看這綠色的光,在天空像只蛇蟲扭動四射,他們此時真正是被這位魔法師玩弄在股掌之間。

老鷹嘴裏的東西是郁祈安的手表。應該是剛才甩出去的,雜音太大,沒有人發現。

另一只手腕上,齊鯤一用力,帶著他們一起逆風往船艙的方向走。

所有人都躲好了,郁祈安把老鷹剛才的情況給李智說,她楞了半晌,木木地說老鷹可能是想陸地了。

來不及多聊,齊鯤捏住她的肩膀就往房間裏推,淋濕了一身,得盡快換洗。

等齊鯤洗好出來的時候,郁祈安抱著膝蓋坐在床上,透過橢圓形舷窗看外面天空的極光,此時室內十分安靜,看這綠色的游龍也沒了剛才的怒意。

它好像一直在那兒,無關生死,冷眼事態。

看她是被嚇著了,齊鯤拿了半瓶酒進來,暖暖身子,還能舒緩情緒。

“手表壞了,下船給你修。”

郁祈安乖順地點點頭。喝了點酒後,臉上暈出一層緋色。窗外雨勢不減,雷鳴陣陣,閃電伴著極光,如同這個世界的主宰,傲睨萬物。

她在齊鯤懷裏懵懵懂懂睡下,半夜電閃雷鳴之際卻被嚇得好幾次抽搐著醒來。齊鯤抱緊懷裏的女孩,沈沈睡意中吻了吻她的額頭。

脖子上有柔軟的觸感,郁祈安嘴唇翕張,聲音呢喃:“齊鯤,你睡著了嗎?”

睡意被這癢意給清掃全無,他身體忽然僵硬,睜開眼眸,深邃如淵,聲音懶怠中帶著幾分加快的喘息。

“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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