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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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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2

當姬善培一路留下血跡走下高臺後,姜歡感覺到體內洶湧的靈力爆發了出來,他試圖去控制和引導那道靈力,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淳於明珠一時慌張,除了連忙扶住他慢慢往下癱坐的身體,也不知道能做什麽。

這時,她才聽出骨笛的笛聲還在響著。四處張望著尋找那支笛子,才發現笛聲是從青銅鼎中傳來的。

姜歡感覺到不只是左臂,四肢百骸都在往外冒著涼意,這種感覺他不陌生,第一次走進幻境時,他就是這樣的感覺。他放棄了引導靈力的打算,也從為他扶脈的淳於明珠手中抽回了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放任周身的靈力到處游走,對淳於明珠道:“我沒事。我們會進入下一個幻境。”

眼前出現的第一個人是姬少中,和上一個幻境中的他一樣年輕,但是神色有明顯的不同,尤其眼神,此時的他,是個陰郁的年輕人。

大雪紛飛中,姬少中出現在臨江,立刻受到了極大的歡迎。

有個老人在說:“好久都沒有人過來玩了,快來坐快來坐!”

被老人拉住的姬少中露出靦腆的笑,手腳還有幾分不自然,似乎不知道如何接受老人如此好客的好意一般。很快,各個石屋都有人走出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團團圍住了這個外來人。

這時的臨江和他們真正見到的臨江不一樣,這裏沒有那麽大的空地,也沒有高臺,更沒有那個巨大的青銅鼎,這裏只有排列整齊的石屋和熱情的臨江族人。

姬少中被迎到了老人家裏,族長隨後也過來了,交談之中,姬少中告訴他們他來此是想學習巫術的。

族裏的人都很高興,因為來這求學的年輕人從來都不算很多,他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姬少中求學的請求,還說要辦一次聚會,慶祝他們有了新朋友。

準備工作進行了兩天,因為出去采買的族人就這兩天回來,大家高興地告訴他過兩天好酒好肉都有。

一切事情,都從那場聚會開始。

集會學習用的大廳裏,擺滿了美酒佳肴,孩子們歡快地跑來跑去,有人在唱歌,有人在飲酒,姬少中坐在族長的旁邊。族長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蓄著短須,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

外面起風了,大門幾次被風吹開,引得姬少中每次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門外。

族長拍了拍他的肩,將酒杯塞進他手裏,笑道:“喝酒喝酒!”

姬少中握著酒杯的手指趁著族長轉頭時輕輕地動了動,酒杯裏酒蕩漾著,他舉起酒杯向旁邊的老人敬酒,然後一飲而盡。

喝著唱著吃著舞著,直熱鬧到了後半夜。

大廳中,喝醉的、困了的,倒成一片。

大門又是“嘭”地一聲巨響,寒風吹了大廳。

沒有一個人醒來,門口幾個北風吹到的人,嘟囔了幾聲冷,伸手緊了緊衣裳,翻個身又沈沈睡去。

只有趴在桌上的姬少中睜開了眼睛,陰鷙的眼神掃過整個大廳,他看到了一個睡在搖車裏的嬰孩。他起身抱上孩子,走出門外,關緊了大門。寒風不停地吹開他的氅衣,這是老人特地為他找來的據說什麽風雪都能擋住的黑狐氅衣,果然什麽風雪都能擋住,嬰孩在氅衣下睡得安穩香甜。

他迎著風踏著月,一路走到了臨江雪原的邊界。

在那裏,他割斷了嬰孩細嫩的頸部,嬰兒連一聲哭嚎都沒來得及發出。沾了血的匕首在月光下閃著寒光,他楞楞地看著懷中嬰孩的脖子,那道傷口在緩慢地愈合。

他笑了,非常滿意地笑了,再一次重重地刺向那道尚未合攏的傷口,一下又一下,嬰兒的頭顱滾到了雪地裏。他的雙手沾滿了熱熱的血和滑膩的碎肉,他舉起了那雙手,認真而靈巧地編織了起來。

冰湖出現了。他又露出來滿意的笑,然後隨意找了間屋子安穩睡了一夜。

第二個被殺的人,是歡迎他來到此地的老人。

他的計劃當然不是殺光這裏的人,他只是想囚禁他們,暫時的。

但是老人喋喋不休地指責讓他實在感到厭煩,所以他剖開了老人的肚子,硬生生拽出來那些心肝肚腸扔到地上。好了,惱人的聲音終於停止了。

隔著窗戶看過來的人,全都閉上了嘴。

連小孩子們都不再哭了。

到晚上,他才將青銅大鼎和那副缺了頭骨的屍骸運過來。

青銅鼎最初是放在大廳門外的,當時他身邊沒有幫忙的人,什麽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做的,所以做得有些慢。但是還好,他精於巫術,事情做起來也像是游刃有餘。

族長是第三個被殺的。

他承諾只要族長心甘情願地走入那個鼎中,他就會留住臨江的血脈。

所以族長沒有反抗。只是在走出大廳之前,拼勁全力將所有的靈力傳給了他十五歲的兒子。

在青銅鼎中,族長看到了裏面躺著的無頭骸骨,和骸骨之上的黑暗亡靈,便立刻明白了他的一切所為。

他不隱瞞,坦誠說道是學習了覆活巫術,希望覆活先祖。

同一把匕首刺向了站在鼎中的人,這時的他還沒有上一個幻境中那般冷靜,刺向臨江族人身體的匕首顯得很沒有章法,一下是手臂一下是心口。

門內的臨江人發出了哀嚎和痛哭,他皺起眉頭看了過去,孩子們的嘴立即就被大人捂住,所有人都在無聲哭泣,他又轉過頭去,眉頭稍微舒展了些。

幻境在這裏破碎,淳於明珠早已無法去描述感受到的震驚,她看向姜歡。

姜歡沒有擡頭,他說:“我第一次這麽完整地走完這個幻境,以往只看過大廳宴飲和後面一屋子人在哭的畫面。你看懂姬少中的術法了嗎?臨江原來有這麽多巫師,可是他們的力量究竟被什麽壓制住了呢?他編織幻境的手法很獨特……”

“可能是申元末教給他的專門針對臨江的黑巫術……我不大清楚,幻境巫術我幾乎沒有見過。”

姜歡身上洶湧的靈力還在繼續游走,他的骨笛仍舊在青銅鼎中發出聲音。

尚未從上一個幻境回過神來的淳於明珠,又隨著姜歡一起走入了下一個幻境。

姬少中變老了,頭發白了,臉上都是皺紋。

臨江也變了,空地、高臺、青銅鼎已經形成了後來的樣子,還有高臺之上像在跳舞的人燭,在黑黢黢的夜晚中發著光。

“五爺,文伯侯府的女公子高陽來了,帶了禮物說來拜師。”

站在高臺下的姬少中擺擺手遣開來報的下人,想了想又將他招來,吩咐道:“帶她到前面等我。”

前面就是當年迎姬少中進入臨江的老人的家,那裏被他改成了會客的地方。已經開始衰老的高陽被帶進了那間屋子,她隨身只拎了個籃子,籃子裏放著個很大的瓠瓜。

姬少中仍站在原地看著高臺上的青銅鼎,人燭的燈光下,照出了他如北地的風雪一樣冰冷的臉。青銅鼎中還站著一個被一刀一刀割肉的人,那人在痛罵:“姬少中你個老不死的,你違背天理殺人無數一定不得好死!”

不遠處的萬燭司裏,也傳出來了罵聲。

等在會客廳中的高陽也聽到了這陣此起披伏的一片罵聲,但是她眼皮都沒擡,一動不動地等在那裏。等了許久,才等來了你數次求見而不得見的姬少中。

高陽開門見山道:“我有兩樣禮物送給五爺,望五爺收我為徒。”

“你找我好多次,到底想學些什麽?”

“我聽說五爺對上古時期的黑巫術十分精通。”

姬少中端起了茶杯呷著茶,久久不說話。

高陽又道:“我有兩樣禮物,可助五爺將禦雲和望月也收入囊中。”

姬少中終於來了興致,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請講。”

“第一,是我手裏的瓠瓜,集怨氣所生,將此物送到禦雲附近叫人吃下,再去請禦雲迷拉來救,必定能耗費他大半靈力,禦雲也就手到擒來。第二,望月長老姚懷道修習獨門秘術結月已有三個月,據說最多再過一個月,他便能練成此術,到時望月必成五爺心中大患,而現在,是他靈力受損嚴重之時,正是一舉打壓他打壓望月的好時機。”

姬少中聞言笑道:“我為何好好的要去招惹禦雲和望月,就算毛安和姚懷道都死了,禦雲和望月也有旁人,再說扶風還在,淳於萇楚雖然身體一直不好,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招惹的。”

“五爺,如若您不願意與那三族為敵,我也可以為您提供其他……”

“我同意收你為徒。”

高陽興奮地看著姬少中,撲通跪地,拜服道:“徒兒謝過師父。”

姬少中擡擡手叫她起身,道:“姚懷道,你著手安排人去殺。毛安我親自負責。”

“師父!”高陽驚呼,看姬少中朝她看過來,低頭道:“我立刻去辦。”

“你的禮物很好,正好是我等了一年多的時機,毛安和姚懷道,太強太警覺,尤其是毛安,隔兩年就要到這裏來一次,實在是個不能忽視的大麻煩。”

高陽不清楚他等的時機是什麽,垂著頭不說話。

姬少中笑道:“等這兩件事辦好了,我教你噬靈術。”

高陽眼眸一亮,消失在了幻境之中。

淳於明珠這才發覺到有些不對勁,問姜歡:“這個幻境是誰留下的?為什麽我們還能看到你的先祖不參與的幻境?”

“風。和迷雅能夠聽懂木靈的聲音一樣,我的族人原本應當可以聽到風中的消息,只是大家安逸得太久,而且逐漸習慣大門緊閉將寒風關在門外的生活,所以慢慢忘記了要仔細地去聽風中的消息。當年姬少中來臨江時,四面的風都在給他們提示,可惜他們沒能去聽……”

淳於明珠點了點頭,又問:“姬少中說要等的時機是什麽?”

“青銅鼎中姬善培的骸骨就要到了長出全部血肉的關鍵時候,那時候陣法的力量會變強,更沈重的黑暗會降臨臨江,若是那時候力量遭到壓制,姬善培就會無法覆活,所以姬少中要等其他三族力量微弱或者沒有閑暇的時候,才敢行動。”

“怎麽行動?”

“在忤合陣法集聚的力量匯集到青銅鼎的同時,以更加殘忍的手段虐殺我的祖父。”

骨笛的聲音突然停下,笛子從青銅鼎中飛出來落到了姜歡迎上去的手裏,他摩挲著骨笛,神色變得黯然,他道:“這骨笛名叫孚桓,孚桓是我祖父的名字,這骨笛就是以我祖父的臂骨做成,我被送出臨江時,身邊唯一的東西就是這把孚桓笛,姚伯伯讓我用它作法器,說交感能力最強。”

太陽西垂,有風吹來,淳於明珠本想建議姜歡找地方歇一歇,幻境的事明日再說。

姜歡已經收起了沮喪的心情,他迎風站著卻皺起了眉頭,突然道:“糟了!小桃他們遇上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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