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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來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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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來客2

姜歡接過毛小桃遞過來的茶,回以微笑,輕聲道謝。

“你變了。”毛小桃突然說道。

姜歡不解地擡眼看她。

“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只會往姚伯伯身後躲。”

姜歡聞言,白皙的臉上泛起兩朵紅,他捧著杯子低頭喝茶。

毛小桃一屁股坐到他邊上,問道:“你的身體不大好是不是?”

姜歡點頭,心想這人怎麽一上來就這麽直接呢。

毛小桃又道:“你的靈氣周身逆行,很快你就要壓不住它了。”

姜歡詫異地看向她,問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毛小桃笑道:“你的聲音挺好聽!”

姜歡的臉又紅了。

“我跟著婆婆學過一段時間的醫理,但是我學得粗淺,看不好你這怪病。不過你放心,婆婆她巫術醫術都極好,應該有救你的法子。”毛小桃見他喝完了杯子裏的水,問他:“還要再來點嗎?”

姜歡搖頭,感覺到熟悉寒氣又從肌骨裏冒出來,整個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毛小桃見狀,立即起身準備去叫在隔壁說話的毛峰與姚思谷,卻被姜歡一把拉住了。

“沒……沒事,我能……能堅持。”

毛小桃感覺到隔著衣服抓住她胳膊的手,冰涼如寒冰,不及思索,反手扣住姜歡的手腕去探他的脈搏,頓時感覺到如山洪噴發般猛烈的靈氣向她撞擊而來。

姜歡掙紮著從她的手指下抽回手腕,默默地坐在椅子上與那股奇怪的力量對抗。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又很久。

毛小桃處在一種不想看別人受苦,卻又不好貿然離開的尷尬境地,她只好尷尬地坐著。

當靈力終於被壓制下去後,姜歡感覺到一種幾近虛脫的輕松感。

毛小桃等到他氣息平覆,說道:“我帶你去婆婆那裏。”

姜歡為難地看向隔壁關閉的房門。

“不要緊,我給他們留個信兒就好。”說著召喚來紙筆,刷刷幾筆寫好,壓在茶杯下方。

姜歡跟著毛小桃往山裏走,一路呼吸著森林清爽的氣息,似乎吸入了無窮生機。

老迷雅在侍弄她種的藥草,一邊聽清潭裏從揚靈湖過來的幾個老人給她傳遞的消息,這次突然上門來的巫師,引得亡靈異常興奮。

“姚思谷來了!”

“帶著姜家的孩子一起來了!”

老迷雅手下的活一頓,自言自語道:“姜家的孩子……”

“是啊!臨江姜家的孩子,不過瞧著身子十分虛弱的樣子。”

“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你不去看看?”

老迷雅不答,沈吟半晌,喃喃道:“是要去看看的吧。”

她想起自己的少年時代,當時臨江消失還不到四十年,她的父母、祖父母以及扶風望月的所有巫師,還在把尋找臨江消失之謎當成重大的任務。是在什麽時候,這件事慢慢地沒有人去做了呢?

大概是她的兒子毛安死後吧,那時毛峰尚且年幼,她只好重新做回禦雲的族長。大概就是那段時間裏,她對尋找臨江族人一事不再上心。這麽多年過去了,想起那個早逝的兒子來,她還是會覺得心痛不已。

毛安在時,一直對臨江消失之謎非常好奇,差不多隔兩年他就要去一趟北方。他那次因為救人耗損極大,就是發生在他去北方的途中。假如他不是那麽執著地想要找出臨江的秘密,也許,他後來也不會死……

眼見著毛小桃領著姜歡就要走到了清潭邊,先前冒出水面之上的幾顆腦袋,立即沈入水下,連一絲波瀾都未激起。

“婆婆,”毛小桃遠遠喊道,“我帶姜歡過來,他身子不好,請你給他瞧瞧。”

陷入舊事的老迷雅被這一聲高喊喊醒,擡眼就看到迎面走來膚色極白的姜歡。

這便是臨江的遺脈啊,她想,那樣虛弱,仿佛每時每刻都需要人仔細地保護著。

“晚輩姜歡見過迷雅。”

老迷雅點點頭,撿起搭在一旁的布巾擦幹凈手,請他進屋。

毛小桃倚在窗沿上,看著老迷雅為姜歡診脈。

老迷雅久久保持著一個動作動也不動,毛小桃好奇,按說她都能一眼看出來姜歡身上逆行湧動的靈氣,老迷雅巫醫造詣那般高,不該探了這麽久的脈還是一句話沒有啊。

毛小桃換了條胳膊撐窗沿,內心忐忑地看著老迷雅嚴肅的臉。

“你身上的靈力本不是你自己所有,是後來有人強行將自己的靈力輸給了你,是不是?”老迷雅扶脈的手指並未松動,她以巫術探入他身上尋找到那道強勁的靈力,引著它在血脈中周游。

毛小桃心下千萬思緒湧動,不自覺站直了身體。她想起在巫鹹祠,一日大巫同他講到她爺爺毛安的死,說起當年她爺爺被人重傷,將死之時,她的奶奶曾經試圖通過將自己的靈力過渡給他來救他,可惜未能成功,結果雙雙而死。

姜歡本還暗自驚奇此前控制不住的靈氣,為何突然會乖順地順著他的四肢八骸游走,然而聽得老迷雅所言,他十分吃驚,道:“我並不知道此事。”思索片刻搖頭補充:“我也不記得有誰給我輸……輸過什麽靈力。迷雅,這……靈力也是可以強行輸送給別人的嗎?”

“扶風收藏的一卷古老的巫醫典籍中記載過此法,只是此法嘗試的巫師很少,而且據我所知,至今並沒有成功過的例子。在你身上的這個,是我生平唯一所見用成了這方法的……你當真不知道是誰將靈力傳給你的?”老迷雅忍不住問道。

姜歡搖頭,“晚輩怎敢欺瞞迷雅,原來我一直以為我自己天資愚鈍,所以無法控制和使用自身的能力,沒曾想這……根本就不屬於我。”

“姚思谷多次幫你壓制那道靈力是嗎?”

“是,多虧姚伯伯,不然我可能早已經……”

“迷雅覺得我采取壓制之法,不妥當嗎?”門口傳來姚思谷的聲音。

老迷雅松開了姜歡的手腕,她收回手整理著袖口,慢條斯理道:“其一,你不知這靈力原不屬他自身所有,所以采取壓制之法,並無不當,本來人就應當有能力控制住自身的所有;其二,你知道這份靈力強烈非常,實屬罕見,所以希望能夠全部為姜歡所用,因而並不舍得它有所損耗,這也可以理解;其三,這股靈力想必此前不是這般霸道,卻不知道因何誘因變得越來越難以壓制,所以你無奈之下只好來找我,我說的三點,對不對?”

姚思谷嘆道:“果然什麽事情都瞞不住迷雅!不錯,他身上的靈力雖然強勁,我倒一直有辦法替他壓制。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身上的靈力變得十分……野蠻,而且越來越不受控制,我擔心再這麽強硬地壓制下去,會廢掉他的左手,所以,只好來請迷雅想想辦法。”

“辦法?”老迷雅搖頭道:“我只有幫他保住左手的辦法,我可以教他疏導靈力緩解痛苦,但要徹底解決他靈力逆行的癥狀,怕是得先找到讓這股靈力變得蠻橫的原因才行。”

姜歡聞言,登時領悟剛才周身舒泰的原因,原來老迷雅改壓制為引導,讓這股靈力順著他的身體上上下下地游走,而非強行將其封閉於左臂。想到日後不必再忍受左臂寒氣固結的痛苦,不由得心中大喜。

卻聽得老迷雅又說:“不過,用此法有兩個弊端,一則,疏導之法不比強力壓制,此法對靈力很可能會有損耗,假以時日,若還是找不到徹底解決癥結的辦法,這靈力就會有全部散盡的一天。二則,此法僅為引導,終究還是無法使得靈力為他所用。”

姜歡難免失望,卻也隨和說道:“或許天意如此,我命中註定不該得到那些並不真正屬於我的東西。”

毛峰問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老迷雅道:“若是身體健康強健,並且巫術修為高深,大概可以將這股靈力利用起來。可惜他自小身體便弱,還是娘胎裏帶出來的體弱,本來好好養問題不大,只是又碰上這半路而出的靈力……我一時想不出什麽辦法。”

毛小桃安慰姜歡道:“或許很快就可以找到你身上靈力變強的原因呢,別擔心。”

姜歡聽到她的話,心下感激,眼睛卻看向姚思谷,見後者朝他長嘆點頭,才道:“實不相瞞,關於這個原因,我有一個猜想。”

毛小桃好奇,“什麽猜想?”

“在感覺到身上的靈力變得更加強悍的那天之前,我連續三天有奇怪的感覺,第一天大清早,我還在睡夢當中,突然感覺到身體上有疼痛,四肢有被人用刀一下下狠狠劃過的痛感,當然我的身上沒有出現一丁點傷痕。這種痛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晨,疼痛稍微覺得減輕了些,又感到身體內部被灼燒的燙,就像發熱一般,很快,我感覺到連眼眶都要燒起來的真實痛感。這樣的感覺又持續了一天一夜,這一次,我實際上也沒有傷寒發熱。最後一天,四肢的痛感和高燒的灼痛一起消失後,我感覺到口渴,抱著水壺一壺接一壺地喝,也絲毫緩解不了那種口渴的感覺。到第四天,那些不舒服的感覺突然之間全部消失。然後,我便察覺到靈力變強,並且越發不受控制。”

毛小桃和老迷雅同時聽得入神,只有毛峰因提前聽姚思谷講過,看著窗外的臉上,眉頭緊鎖。

“我知道自從那日我在巫鹹祠出現之後,很多人都重新勾起了對臨江往事的好奇。其實,臨江一族到底還有多少人,他們又在哪裏,我同其他人一樣,也是一無所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有關那些大家認為我應該知道的事情,我真的全然沒有一點記憶……直到那三天我感覺到身體上的異樣後,我才慢慢產生了一個比較大膽的猜想。”姜歡說著,一邊留意禦雲幾人的表情,見他們都聽得認真而無困惑懷疑之色,才緩了緩提出了他的猜想。

他道:“聽人說,雙生子之間常常互有感應,我想我可能有一個雙生的兄弟姐妹,那些我所感覺到的身體上的疼痛或者灼熱,或許正發生於另一個雙生子身上,我只是間接地感應到了另一個人的體驗。”

毛峰對姜歡的猜想不是十分確信,猶疑道:“雙生子……若真有個雙生的兄弟姐妹,倒像是可以解釋你身上這些奇怪感覺的原因。但是,為什麽這種感覺會這麽遲才出現?都說雙生子的感應,在年幼時是最強的。”

“會不會你的這些感覺是中了什麽巫術呢?聽起來很像衣降巫術的表現。”毛小桃好奇問道。

姚思谷向她解釋道:“我最初也懷疑是中術,但經過查驗發現,沒有中術的痕跡。”

毛小桃心下了然,尋思自己這一問真是草率了,不說是像姚思谷這般能力強大的巫師,但凡巫術水平稍微過得去的,也能分辨出是不是中術,只好喃喃自語道:“真是怪了……”

老迷雅靜靜地聽著幾人的講述,無從判斷姜歡的猜想是對是錯,視線掠過了一旁的姚思谷,道:“按說雙生子之間的交感力,確實在血親關系中是最強的……”她看到姚思谷搖了搖頭,繼續道:“連你的交感巫術都察覺不到另一個孩子的話,這樣的猜想,似乎很難成立啊……不過,你既然帶他來禦雲,並且同意他在此提出這樣的猜想,想來應該還有些別的依據吧。”

“迷雅睿智,只是所謂依據,其實還有一樣……姜歡你自己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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