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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小說/木沈水
2024/05/18
*
幼兒園是下午四點半放學，景相宜提前半個小時從公司出發，去給老板娘接孩子。
四月初的涼風貫穿整座城市，電瓶車的車輪途徑馬路邊凹凸不平的裂縫，景相宜加大油門，前輪被解救出來，後輪繼續跟上。
她整個人被顛簸地狠晃了兩下，險些側摔。
“什麽垃圾。”
在吐槽完溫差大的鬼天氣，又把瞄頭轉向怎麽修都修不好的破路。
皺著的眉頭還未松懈，餘光瞥見馬路對面的交警，立馬貓著身子加速。
她沒戴頭盔，掉漆的電瓶車昨天剛從修理廠回來，這位吭哧吭哧的‘老人家’時常用故障來發洩自己的不滿，就像她會通過翻白眼，小聲嘀咕，背地裏罵娘的行為來唾棄資本家的壓榨。
上個逼班還得給老板娘接孩子，好幾次暗戳戳地提醒該換一輛新車，可對方清奇的腦構造，貌似覺得這新車是給她換的一樣。
景相宜只好閉口不言，每次來幼兒園都戰戰兢兢地護好這位調皮的‘太子爺’，生怕把他磕了碰了。
十分鐘的車程，她沒必要專門買一個頭盔，然後再貼上‘接送太子爺專用’的標簽。
濟安市的交通路況就像人類的貧富差距一樣，富的特別富，窮的又特別窮。
景相宜已經練就了，熟知哪個方向的風管飽的特異功能，拐個彎，眼看著要靠近豪車，她趕忙剎閘，雙腳落地，劃著前行。
小心翼翼地從寶馬和奔馳中間穿過，張著嘴連喝好幾口富裕的空氣，又暗自批評有錢人不好好停車。
到了幼兒園門口，她跟其他接孩子的家長一樣，眼巴巴地等著。
正喪著臉嘆息，手機的‘嗡嗡’聲把她本就低靡的情緒拖拽到了谷底。
老板娘：【接到了嗎？】
每次必問，景相宜瞄了眼時間，四點二十三分。
有些人就是有一種讓人無語又窒息的能力，她拿著手機，麻木地回覆：【還沒到時間哦 [微笑]】
這位年近四十歲的女人並不熟知年輕人的溝通方式，以為‘微笑’這個表情包就是表達開心，自己也經常用。
老板娘：【好的，辛苦了[微笑]】
景相宜：【[微笑]】
她不明白這屁大點的公司，老板娘是怎麽做到那麽忙碌的，連接孩子的時間都沒有。
帶著這個疑惑，她去問過同事。
對方說：“不是老板娘忙，而是她見不得你閑，沒事找事。”
景相宜深覺有理，但又無法反駁。
不多時，‘太子爺’出來了，張嘴提要求，“我要喝可樂。”
景相宜費力地把這個圓滾滾的小胖墩抱上電瓶車的後座，“回去再買。”
“可我現在就要喝。”太子爺等不及了，平時爸媽不讓碰的東西，總是想盡辦法在景相宜這裏要。
景相宜耐著性子，微笑地看著他，“回去讓你媽給你買。”
‘太子爺’大聲嚷嚷，“不行，我現在就要。”說著從後座上翻下來，威脅道：“你不給我買，我就不回去，”
景相宜的笑容僵在臉上，耐著性子哄，“你聽話，回去一定給你買。”
彎下腰，想伸手拉他，可手指剛碰到，‘太子爺’失聲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他的身體不停左右擺動，景相宜一碰，他就扯著嗓子叫。
這一幕吸引了周圍家長的視線，大家紛紛停下腳步，竊竊私語。
隱約聽見‘不會是人販子吧’諸如此類的話，景相宜垂眸看他，牙根都快咬碎了，尷尬地笑笑，朗聲道：“走，姨帶你去買可樂。”
此話一出，‘太子爺’才恢覆正常，順從地牽著景相宜的手，朝不遠處的小超市走去。
期間，景相宜給老板娘發了微信：【帥帥想喝可樂，能喝嗎？】
老板娘：【別讓他喝太多】
緊接著發了一個兩塊五的紅包。
景相宜：【OK】
然後把紅包收下。
到了小超市門口，她打開冰櫃，指腹剛碰到罐裝可樂，就見旁邊伸過來一只骨節修長的手，拿起旁邊那罐芬達。
真不是她好色，而是這手確實漂亮，人類總是會被好看的東西抓住眼球。
景相宜也不能免俗，於是她的視線追著這只手，微微扭頭，視線往上，就看見了一個淺淺的酒窩。
“是你啊，好巧。”
酒窩男薄唇半張，吐出清晰悅耳的聲音。
霎那間，景相宜渾身一震，嘴角不可抑制地抽動起來，仿佛能聽見身體裏的骨頭和血肉被折斷搓圓，發出劈裏啪啦的響。
吞咽口水的動作導致呼吸停滯，她猛地後退一步，結結巴巴道：“巧，是巧哈。”
她此刻的臉色一定很扭曲。
但同時又驚訝於自己竟然能被認出來，畢竟她現在和高中時完全不同。
用她媽的話形容那個時期的她，就是：“你胖的像頭豬。”
對方竟然能從她瘦下來的樣子中，找到以前的影子。
她還挺佩服的。
“快幫我打開。”帥帥不耐煩的催促聲，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終於找到‘太子爺’的好處，深吸了口氣，快速道：“孩子急了，我先走了。”
話落，酒窩男當場表演了酒窩消失術，他像是才註意到帥帥，面無表情地問：“你的？”
什麽你的我的他的？
無論說什麽，一律點頭，準沒錯。
景相宜沒敢多待，盡量保持鎮靜，牽著帥帥朝電瓶車那走。
“還沒買好嗎？”
剛走出兩步，瞧見一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應該也是這家幼兒園的。
他的視線掠過景相宜的身側，盯著酒窩男，小眉頭緊擰。
“好了。”酒窩男這時走上前來，站在小男孩面前。
景相宜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手牽手，打開黑色路虎攬勝的車門。
她忙別開視線，心道：謔，這家夥這麽有錢，兒子也長得挺帥。
沒再去深想，把帥帥抱上電瓶車，打開易拉罐，等他喝了小半罐，再貼心地問：“我們能走了嗎？”
帥帥大發慈悲地點頭，景相宜把剩下的可樂放在前面的車籃裏，握住車把，掉轉車頭。
那輛路虎竟然還沒走，她心下閃過一抹詫異，旋即又覺得應該在等什麽人吧。
坐上車坐墊，叮囑道：“帥帥，抱緊了。”
等腰上纏住一雙肥白的小胳膊，她才擰著油門，目不斜視地從車邊騎過。
*
回到公司，景相宜拿著手機去廁所開小差，給閨蜜牛裳打電話。
此等八卦事件，壓根等不到晚上說。
“大牛，你知道我剛剛碰見誰了嗎？”
牛裳：“劉德華還是吳彥祖？”
“都不是。”景相宜繼續賣關子，“你再猜，往近了猜。”
牛裳：“前天奪你礦泉水瓶還往你臉上吐口水的大媽？”
“……”
景相宜：“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哦，李宗盛來開演唱會了？”
“我碰見向楓了。”
景相宜說完，對面靜默了好半晌。
“大牛？”景相宜看了眼手機屏幕，“還在聽嗎？”
牛裳：“這個消息太過炸裂，容我消化一會兒。”
“哈哈哈哈哈，我看見他的時候都驚呆了。”景相宜笑說：“沒想到他兒子跟我老板的兒子在一家幼兒園，我今天第一次碰見他，之前估摸是他老婆來接送孩子的。”
“你等等，向楓結婚了？”牛裳驚訝道：“什麽時候結的？”
景相宜：“不知道，他年紀不小了，結婚很正常。”
牛裳嘖嘖兩聲，揶揄道：“你看見他什麽感覺？”
聽她這麽問，景相宜只覺得好笑，“還能有什麽感覺，人家都結婚生子了。”
“那他要是單身呢，你上不上？”
景相宜笑罵：“上個屁，而且也沒有這種假設。”
“慫貨，當年慫，現在也慫，我還以為你母胎solo二十八年，打算在向楓這棵樹上吊死呢。”
“我solo關他什麽事，我這是享受單身。”
牛裳冷笑：“呵。”
景相宜回擊：“呵呵。”
兩人又胡侃了幾句，才掛斷。
景相宜哼著小調從廁所出來，笑著往公司走去。
腦中驀然浮現淺淺的酒窩和那張線條性感的薄唇。
隨即又搖頭輕嘆，時間過得真快。
這張嘴，她十年前還偷偷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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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是下午四點半放學，景相宜提前半個小時從公司出發，去給老板娘接孩子。
四月初的涼風貫穿整座城市，電瓶車的車輪途徑馬路邊凹凸不平的裂縫，景相宜加大油門，前輪被解救出來，後輪繼續跟上。
她整個人被顛簸地狠晃了兩下，險些側摔。
“什麽垃圾。”
在吐槽完溫差大的鬼天氣，又把瞄頭轉向怎麽修都修不好的破路。
皺著的眉頭還未松懈，餘光瞥見馬路對面的交警，立馬貓著身子加速。
她沒戴頭盔，掉漆的電瓶車昨天剛從修理廠回來，這位吭哧吭哧的‘老人家’時常用故障來發洩自己的不滿，就像她會通過翻白眼，小聲嘀咕，背地裏罵娘的行為來唾棄資本家的壓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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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的車程，她沒必要專門買一個頭盔，然後再貼上‘接送太子爺專用’的標簽。
濟安市的交通路況就像人類的貧富差距一樣，富的特別富，窮的又特別窮。
景相宜已經練就了，熟知哪個方向的風管飽的特異功能，拐個彎，眼看著要靠近豪車，她趕忙剎閘，雙腳落地，劃著前行。
小心翼翼地從寶馬和奔馳中間穿過，張著嘴連喝好幾口富裕的空氣，又暗自批評有錢人不好好停車。
到了幼兒園門口，她跟其他接孩子的家長一樣，眼巴巴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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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必問，景相宜瞄了眼時間，四點二十三分。
有些人就是有一種讓人無語又窒息的能力，她拿著手機，麻木地回覆：【還沒到時間哦 [微笑]】
這位年近四十歲的女人並不熟知年輕人的溝通方式，以為‘微笑’這個表情包就是表達開心，自己也經常用。
老板娘：【好的，辛苦了[微笑]】
景相宜：【[微笑]】
她不明白這屁大點的公司，老板娘是怎麽做到那麽忙碌的，連接孩子的時間都沒有。
帶著這個疑惑，她去問過同事。
對方說：“不是老板娘忙，而是她見不得你閑，沒事找事。”
景相宜深覺有理，但又無法反駁。
不多時，‘太子爺’出來了，張嘴提要求，“我要喝可樂。”
景相宜費力地把這個圓滾滾的小胖墩抱上電瓶車的後座，“回去再買。”
“可我現在就要喝。”太子爺等不及了，平時爸媽不讓碰的東西，總是想盡辦法在景相宜這裏要。
景相宜耐著性子，微笑地看著他，“回去讓你媽給你買。”
‘太子爺’大聲嚷嚷，“不行，我現在就要。”說著從後座上翻下來，威脅道：“你不給我買，我就不回去，”
景相宜的笑容僵在臉上，耐著性子哄，“你聽話，回去一定給你買。”
彎下腰，想伸手拉他，可手指剛碰到，‘太子爺’失聲尖叫。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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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吸引了周圍家長的視線，大家紛紛停下腳步，竊竊私語。
隱約聽見‘不會是人販子吧’諸如此類的話，景相宜垂眸看他，牙根都快咬碎了，尷尬地笑笑，朗聲道：“走，姨帶你去買可樂。”
此話一出，‘太子爺’才恢覆正常，順從地牽著景相宜的手，朝不遠處的小超市走去。
期間，景相宜給老板娘發了微信：【帥帥想喝可樂，能喝嗎？】
老板娘：【別讓他喝太多】
緊接著發了一個兩塊五的紅包。
景相宜：【OK】
然後把紅包收下。
到了小超市門口，她打開冰櫃，指腹剛碰到罐裝可樂，就見旁邊伸過來一只骨節修長的手，拿起旁邊那罐芬達。
真不是她好色，而是這手確實漂亮，人類總是會被好看的東西抓住眼球。
景相宜也不能免俗，於是她的視線追著這只手，微微扭頭，視線往上，就看見了一個淺淺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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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咽口水的動作導致呼吸停滯，她猛地後退一步，結結巴巴道：“巧，是巧哈。”
她此刻的臉色一定很扭曲。
但同時又驚訝於自己竟然能被認出來，畢竟她現在和高中時完全不同。
用她媽的話形容那個時期的她，就是：“你胖的像頭豬。”
對方竟然能從她瘦下來的樣子中，找到以前的影子。
她還挺佩服的。
“快幫我打開。”帥帥不耐煩的催促聲，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終於找到‘太子爺’的好處，深吸了口氣，快速道：“孩子急了，我先走了。”
話落，酒窩男當場表演了酒窩消失術，他像是才註意到帥帥，面無表情地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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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說什麽，一律點頭，準沒錯。
景相宜沒敢多待，盡量保持鎮靜，牽著帥帥朝電瓶車那走。
“還沒買好嗎？”
剛走出兩步，瞧見一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應該也是這家幼兒園的。
他的視線掠過景相宜的身側，盯著酒窩男，小眉頭緊擰。
“好了。”酒窩男這時走上前來，站在小男孩面前。
景相宜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手牽手，打開黑色路虎攬勝的車門。
她忙別開視線，心道：謔，這家夥這麽有錢，兒子也長得挺帥。
沒再去深想，把帥帥抱上電瓶車，打開易拉罐，等他喝了小半罐，再貼心地問：“我們能走了嗎？”
帥帥大發慈悲地點頭，景相宜把剩下的可樂放在前面的車籃裏，握住車把，掉轉車頭。
那輛路虎竟然還沒走，她心下閃過一抹詫異，旋即又覺得應該在等什麽人吧。
坐上車坐墊，叮囑道：“帥帥，抱緊了。”
等腰上纏住一雙肥白的小胳膊，她才擰著油門，目不斜視地從車邊騎過。
*
回到公司，景相宜拿著手機去廁所開小差，給閨蜜牛裳打電話。
此等八卦事件，壓根等不到晚上說。
“大牛，你知道我剛剛碰見誰了嗎？”
牛裳：“劉德華還是吳彥祖？”
“都不是。”景相宜繼續賣關子，“你再猜，往近了猜。”
牛裳：“前天奪你礦泉水瓶還往你臉上吐口水的大媽？”
“……”
景相宜：“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哦，李宗盛來開演唱會了？”
“我碰見向楓了。”
景相宜說完，對面靜默了好半晌。
“大牛？”景相宜看了眼手機屏幕，“還在聽嗎？”
牛裳：“這個消息太過炸裂，容我消化一會兒。”
“哈哈哈哈哈，我看見他的時候都驚呆了。”景相宜笑說：“沒想到他兒子跟我老板的兒子在一家幼兒園，我今天第一次碰見他，之前估摸是他老婆來接送孩子的。”
“你等等，向楓結婚了？”牛裳驚訝道：“什麽時候結的？”
景相宜：“不知道，他年紀不小了，結婚很正常。”
牛裳嘖嘖兩聲，揶揄道：“你看見他什麽感覺？”
聽她這麽問，景相宜只覺得好笑，“還能有什麽感覺，人家都結婚生子了。”
“那他要是單身呢，你上不上？”
景相宜笑罵：“上個屁，而且也沒有這種假設。”
“慫貨，當年慫，現在也慫，我還以為你母胎solo二十八年，打算在向楓這棵樹上吊死呢。”
“我solo關他什麽事，我這是享受單身。”
牛裳冷笑：“呵。”
景相宜回擊：“呵呵。”
兩人又胡侃了幾句，才掛斷。
景相宜哼著小調從廁所出來，笑著往公司走去。
腦中驀然浮現淺淺的酒窩和那張線條性感的薄唇。
隨即又搖頭輕嘆，時間過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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