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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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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待念亦安醒來,眼前的裝潢盡管再模糊,她也能意識到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坐起身,卻瞧見床上還有另一名男子,不由得嚇得一抖。

是北屹王?!

是自己在做夢嗎?怎會到了此處來?

念亦安收回目光,努力沈下氣,繼續裝作什麽都看不見的模樣,佯裝自己毫不知情,只是夢中醒來,要下床去走上兩步。

“我知道你看得見。”

剛摸索到床鋪邊緣,身後便傳來北屹王的聲音。

“想必沈世子也知道你看得見了,才選擇將你迷暈了再送來。”

“世子將我送過來?”念亦安驚訝地擡起頭,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

北屹王笑道:“都這幅場景了,你還不信嗎?”

沈瑾逸不是還在要她和助孕的藥嗎?這些日子他對念亦安說過最篤定的話,就是想要念亦安給他生第一個孩子。

可上回夷靈王子的事,卻又讓她對沈瑾逸絕不會做出此事的堅定少了幾分。

沈瑾逸一直都能為了更大利益改變計劃。

可是,他真的要將念亦安都納入他的謀劃之中嗎?

她這麽些年,何時不是對他一心一意,為他做過多少事……

“身居高位者,誰不是在無時無刻謀劃對自己最有力的事?”北屹王看著念亦安陷入混亂,悠悠道,“若錯過了機會,便極有可能被後來者踹下去。”

“殿下的意思,”念亦安自嘲道,“我這種人,永遠都只能是你們的墊腳石,對嗎?”

她極力避免的一日,竟如此早地到來。

前幾個月做的一切掙紮恐怕在他人眼裏都只是個笑話。

“我很好奇,殿下答應了世子什麽,能讓他用我來交換。”

意識到真的到了這一日,念亦安卻平靜得如同早已知曉。

只有想到竟是沈瑾逸親手將自己幹脆利落地送出去的,念亦安便覺心如刀絞。

“他並未將你送給我,只是今夜而已。”北屹王道,“一個關於夷靈的小忙。”

而已?小忙?

念亦安不覺得一夜是什麽小事,而能讓沈瑾逸付出這般代價的,絕不可能是什麽輕而易舉便能辦成的。

“對於我來講,的確是小忙。”北屹王看著念亦安不解的神情,笑道,“你與高位者做生意,何時可以完全等價交換了?說說看,你的眼睛是怎麽瞎的?”

聽到此言,念亦安別過頭去。

“不必殿下操心,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她以身體康健為代價,卻還未換回沈瑾逸擡她為妾的一句話。

“那把這顆藥吃下去吧。”北屹王掏出一顆藥,伸出手。

“這是暖情的藥?”念亦安瞥了一眼,又移開視線,“殿下放心好了。我跑不出去,反抗也沒什麽用。我也有侍奉人的經驗,能取悅殿下。”

念亦安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化作利刃,一刀刀劃過她的心。

她恨自己,這時候還習慣性地想著,若取悅了沈瑾逸想要取悅的人,他是否能再看重她一點。

“不。”北屹王道,“這是給你治眼睛的。”

治眼睛?

念亦安回過頭,再次看向他。

“權力這種東西,有個好處就是所有人都對你趨之若鶩。他們拼盡全力想要和你交換的,只是一些你手到擒來的東西而已。”

北屹王道,“我找沈世子要你,不過是為了看看他的野心和誠意。我現在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沈瑾逸的野心極大,念亦安一直都知道。

這般想來,她確實挺可笑的。

在野心如此大的人身邊做一個無權無勢的奴,怎可能一輩子平安無虞。

“權力還能輕而易舉改變別人做了許久的努力。”

北屹王將藥送至念亦安面前,“譬如這顆藥。沈世子遲遲不治你的眼,是為了更好地在這段時間控制你,而我卻可以用這一顆藥讓你擺脫他的掌控。”

念亦安覺得他這話便不大對了。雖說沈瑾逸有野心,但不至於連這也要算計進去。畢竟他早已將念亦安禁足了,他也知道念亦安不會違抗他的規矩。

“他不是不治,只是找不到合適的藥給我而已。”

“你真的信嗎?你們中原地大物博,一個因疲勞而生的眼盲,怎會找不出合適的藥?”

北屹王說著便笑了,“沈世子果真是個精明之人,無論身邊發生了何事,都能立即為己所用。”

念亦安接過藥,毫無懷疑地默默吃下。

她想要看得見、看得清楚,她受夠了這樣半盲的生活。

但他說的那些話,念亦安不知道該不該信。

唯一知道的,是這個北屹王哪怕才到京城幾日便已打聽到如此多的消息,不愧是那個年少繼位、將北屹自衰弱的邊緣拉回強盛的王。

這般想著,念亦安自己便動了些心思。

指不定,他還知道沈瑾逸定親的事,那些沈瑾逸不願明說的事。

還未待念亦安開口,北屹王便看穿她心思般,說起沈瑾逸的婚事來。

“沈世子要娶禦史大夫的女兒,這很正常。可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他為何堅持要你做通房。”

他果真要娶楚妍……

念亦安的手指有些涼,她蜷起指頭,才意識到他的重點在後半句。

沈瑾逸選念亦安為通房,果真是還有其他緣由嗎?

她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期望,理智卻很快將這個期望壓了下去。

怎麽可能是因為感情。

他們正在談的,全是利益。

“那……你現在知道是為何了嗎?”

“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北屹王道,“但在知道你父親的事後,這一切都迎刃而解。”

怎和她父親還有關?

若是說因為父親獲罪而讓她做了奴,從而才有了成為沈瑾逸通房的機會,那倒是有可能。

可他說的意思,肯定不是這麽淺顯。

“當時你才九歲十歲的樣子吧?”北屹王道,“大概是不知道是何人檢舉的你父親。”

“我只知道是個和父親很親近的官員。”

念亦安說著,一陣寒意湧上心頭,“難道是……楚……”

北屹王看著念,笑了笑,移開目光:“沈世子,挺會制衡之術的。”

他要娶那個害死她父親的人的女兒做妻?!

念亦安立刻明白,沈瑾逸要借楚家的力量往上爬,但又不願完全落入楚家掌控,便利用了念亦安,去做一把懸在楚家頭頂的劍。

沈瑾逸一定知道,當年的案子斷得倉促,定不缺蹊蹺。

無論念清回是否有罪,檢舉之人絕不可能一清二白。

賞花宴時楚妍沒有比雅,想必是早就知道勝局已定。而楚家卻未曾料到這侯府小公子還留了這一手,便一直與他拉扯至今。

沈瑾逸不定親,並非是想到楚妍乖張,而只是在給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減小損失罷了。

念亦安不由得笑出來。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了嗎?

怎麽還一直妄想著,他能對你有一絲真情?

“笑面虎”,重點不是笑,而是最後的虎字。

每夜與他交歡時情不自禁吐露的真心話,都不過化作了他案上冷冰冰的籌碼。

他也會覺得她很好笑吧。

可這七年,他心裏真的不會有哪怕一絲的動搖嗎?

念亦安哪怕只在心裏發出這個疑問,都隱隱約約知道了答案。

“我明白,相信了太久的東西,總是很難推翻。”北屹王道,“有時候,腦筋轉不過來,只會把自己往一條路上逼死。”

“除非我脫了奴籍,我怎會有其他的路可選?”

“我們來打個賭吧。”北屹王的嘴角帶著一絲笑,“在這裏,無論你多努力,他都不會除掉你的奴籍。”

念亦安沒有回答。

“怎麽樣?如果我賭贏了,我就帶你去我們那裏看看。在我們那兒,一望無際的草原,騎上一匹馬,就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從未見過草原。”念亦安垂下眼,語氣中沒有絲毫波瀾。

“自七年前起,我所見到的,從來都是高墻。”

“那你想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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