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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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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捉蟲)

“贏了贏了!”

楊公子不可置信地脫力癱坐於地,瞪大的雙眼目泛空洞地看著正中柱上的箭羽,久久回不過神來。

一旁的看客看得意猶未盡,七嘴八舌的議論而起。

眾聲喧嘩,姜以禾驀然感受到身後之人的附離,她如驚弓之鳥般掉了弓箭,一刻不帶猶豫地徑直想要離去,卻一時疏忽他還未松開的手。

手下赫然的拉扯讓她迫不得已跌退了幾步,熟悉的白色身影映入眼簾,她堪堪穩住腳才至於讓自己跌進他懷裏。

再往上瞧去,果然是那張觀音笑似的玉臉。

樓止?!

他為何在這裏?

姜以禾當即此地無銀三百兩般低下頭躲去,一顆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她不知他何時找到了這裏,現在居然還找到自己眼前!

完了,他不會要大開殺戒直接把她大卸八塊吧!

回想起數日前的不歡而散,她對他誇下海口般的決絕讓她如今只想一頭撞死!

奈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惱羞成怒的楊公子只覺得她辱了自己的顏面,抄起桌上的酒壺就朝她砸去。

酒壺拋擲與空,灑落不少美酒便宜了這石頭倒是可惜,但眼看要遭殃的姜以禾可是半分可惜不起來。

“嘭——”

須臾間,她甚至還未來得及躲開,眼前卻赫然闖入墨白的衣衫,伴隨著相撞的輕鈴聲與迸裂的酒壺混作一談。

但這酒壺卻不是砸在他身上,而是硬生生磕裂在了頭上。

清脆的撞裂聲將姜以禾嚇了一跳,但讓她更為震驚的是,樓止居然幫了她

“你……”

姜以禾不明所以,在開口時卻被打斷。

“哎呀哎呀!樓道長你沒事吧!”

楊三牧像是護著眼珠子般生怕他在磕了碎了,竟生了氣一腳將那罪魁禍首給踢到了一旁。

“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

一張氣鼓鼓的臉在看向樓止時又瞬間變了副委屈的模樣,抓著他的手擔憂地問著,

“道長您沒事吧?我叫大夫來給您看看,那小子還真是不知好歹……”

他焦急地想拉著他去看看傷,但卻突然註意到另外一人與他相握的手。

順著看去,竟是剛剛那贏了比賽的女娘。

“你這小娘子,道長救了你竟連一句謝謝也不知講”

他故作斥責,本以為給了臺階可他偏還是不松手。

楊三牧左右看著兩人,忽地註意到那女娘正拼命朝自己使著眼色,頓時心領神會!

再怎麽說這娘子可是幫自己在眾人面前好好出了口氣,如此心意他當成全!

“哎呀哎呀!我酒還昏著呢,勞煩這位娘子幫我照看一下道長了!”

說著,忽地變得頭昏眼花東倒西歪起來,跌跌撞撞地躥了出去。

“哎你——”

姜以禾本想向他求助,哪知這個沒膽的他忽地跑了去,這下可好,被捉了個正著。

“姑娘……”

他忽地出聲,立馬讓她癟了下去,坦然地準備面對疾風但卻聽見他略顯歉意地笑了笑。

“我的頭被砸得生疼,姑娘可否幫我瞧瞧”

姜以禾一楞,半信半疑地看向他,心中不由得疑問而起。

他難不成真沒認出自己

“手……”

她壓低著聲調,動了動自己被他攥著的手腕,他才頓時驚覺般松開手退了幾步。

“奴在下冒犯到姑娘了。”

他舉止言行倒與謙謙公子一般無二,但凡與他初識之人都會讚嘆與他的溫遜禮節,但姜以禾只覺得心裏發怵。

他這又是演的哪出?

見她不回話,他似以為她走了般竟一時手足無措起來。

“姑娘姑娘你還在嗎?我的盲杖沒帶在身上……”

他慌措地伸出手摸索著,就連一步寬步都不太敢

邁出,倒是真像看不見一般。

姜以禾心中冷笑一番,上前輕輕拉住他的手臂往一旁的空座上帶。

“公子往這兒來,我給你看看。”

她冷著語氣,將“不情願”三個大字署在了話語間,生怕他聽不出來。

她走得快,樓止被落在身後踉蹌了不少步,卻也不惱,嘴邊的一抹笑意悄然而逝。

將他摁著坐下,她特意繞到他身後幫他看看這刀槍不入的腦袋有沒有開花。

“姑娘如何稱呼”他道。

姜以禾不想理他,多說一句就多一分暴露的風險!

“姑娘為何不說話”

她繼續不回話。

樓止沈默一會兒,忽地笑了,“姑娘倒是與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很像。”

頓時警鐘驚起,還未等他繼續回憶,姜以禾便立馬回道,

“花娘!大家都叫我花娘!”

“花娘……”

他默默念著,思緒也像飄遠的灰雲般沒了動靜。

姜以禾默默松了口氣,雖不知他到底認沒認出自己,但就目前來看,他並未表現出什麽惡意。

更何況他似乎不是自己找來的,而是被楊家請來的,再忍忍,待尋到機會,她便趁機溜之大吉!

但過程似乎比姜以禾想的還要順利不少……

樓止沒有再找她的麻煩,而是像融進了這歌舞升平的宴會般和諧,舞池鶯歌燕舞、鐘鼓齊鳴,似也快接近尾聲。

瞧著正是時候,姜以禾一步步挪動,環顧著該從哪兒跑得最快,但眼看就要出了這鶴樓卻又被攔下。

“該添酒了你去哪兒?”

是那簪花的娘子,看見自己那誇張的妝面頓時嚇得一激靈。

“你將臉化成這樣作甚待會給各位達貴添酒時把頭低得低些,別招人厭!還有,馬車在後院備好了,出了鶴樓一直往西便能瞧見了。”

意外之喜讓姜以禾差點樂出聲來,她立馬拿起酒壺跟著去添酒,眼看就要到樓止那一桌,便偷偷將壺裏剩下的酒倒了個盡,想著不用和他接觸的好。

可還沒等她安然度過呢,裙下長延的尾紗忽地被踩住,拉力迫使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去,是個醉了酒的。

“我倒是沒見過你,娘子如何稱呼啊?”

他一身酒氣熏天,不懷好意的眼神將她上下打量,在看到她的面容後像是猛地醒了神般。

“長得這般醜陋,這腰身倒是不錯,叫聲好哥哥我倒也不會嫌棄。”

可她倒是嫌棄得很。

她試著拽回尾紗,奈何他愈發得寸進尺竟還想將她整個下裙都拉開。

姜以禾當即心生厭惡,一腳踢去直接給了他個好的,但自己卻站不住腳的連連向後跌去。

重心愈加不穩,眼看就要摔了個實地,腰間卻是一軟,一道力將她穩穩扶住。

“花娘,我又幫了你一次。”

帶著邀功的得意,樓止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她下意識地想著遠離,可還沒等站穩腳跟,一道白袍卻忽地覆下將自己攏了起來,身子一輕,她竟被他扛在了肩頭。

“我頭還疼著呢,花娘這次可得幫我看仔細些。”

“你放我下來!”

被白袍緊緊禁錮的姜以禾根本動彈不得,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就演變成了這幅模樣

他卻是充耳不聞,在眾人探究的目光下毫不避諱地往內院走去。

“救命啊!拐賣婦女啊!”

“來人啊!走水啦!”

……

姜以禾一路上大聲呼救,但整座宅院像是人都死絕了般竟毫無反應,眼看走的路越來越深,她徹底是完蛋了。

姜以禾:完了,吾命不久矣啊!

“吱呀——”

樓止推開一處房門,裏面點著t燭火倒是通明,他徑直走進,將肩上的人不分輕重地扔在了床上。

背著軟塌,姜以禾頓時心生不妙,拼命蠕動倒像極了在繭中被卡了一半的飛蟲。

塌面一沈,只見他也坐了下來。

居高臨下的遮掩瞬間讓她放棄了抵抗,討好地笑了笑,道:

“這這,這位公子有事兒嘛?”

他沒有回話,反而望向她的一張臉越發地靠近。

“花娘長什麽樣”

“嗯”

姜以禾抿了抿唇,一顆心慌得直打鼓,按說楊三牧都沒認出自己來,說明這妝面還是有用的啊,難不成脫妝啦?

“我有點口渴,公子能否先將我松開”

他猶豫了一會兒,道了聲可以,不過不是將她放了,而是將水遞到了她嘴邊。

“花娘喝吧。”

“這是……酒”

“只有酒了,花娘還喝嘛?”

姜以禾本不想接受,奈何喉嚨實在幹得厲害,只能將就地稍稍嘬了一小口,但還是被咬了舌尖般澀得不行。

“花娘不會飲酒那可如何是好,聽聞喝了酒會好些。”

他放了酒杯,遺憾地自顧自說些什麽讓姜以禾耳尖一豎。

“這話什麽意思?”

而他卻是忽地想起了什麽,臉上揚起了喜悅,一張看似天真無邪的臉卻語出驚人道:

“楊公子將花娘送給了我,說今晚便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之夜,讓我不要太為難花娘,怕花娘遭不住。”

“轟——”

像是一朵巨菇在腦子裏炸開,他輕描淡寫地一字一句讓她的臉越發地燒紅。

洞什麽

誰和他洞房花燭

明明每個字都認識,但連起來卻成了她聽不懂的話語,她此刻無處遁形活像任人宰割的魚肉。

“公子三思啊!奴奇醜無比!怕只是臟了公子的眼!”

“這樣吧!我去給你找幾個更好的!包您滿意!”

她慌不擇路就連說話都不太利索起來,掙紮的動作愈加努力,恨不得就這麽蛄蛹著跑走。

“你不願”他問道。

“我哪兒配啊!公子冰清玉潔,明月清風的,哪是我敢肖想的!”

“噗嗤——”

被她滑稽的言行惹笑,他兩手掐起她的臉,胡亂地東扯西拉,像是在驗證著什麽。

“是嘛?花娘的臉看著可不醜啊。”

姜以禾的話被含糊不清地淹在了他愜意的逗樂中,正好這時被她找到了突破口。

她猛地掙脫束縛一個餓虎撲食將他反撲在榻,又立馬利索起身試圖脫離他與軟榻。

但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之迅速,她的一條腿才稍稍觸底便被他拽著整個人拉了回來。

她不安分地對他又是踢又是踹,兩人竟從榻上糾纏到了榻下。

背上一涼,姜以禾分了神,立馬被他趁虛而入。

兩人紛紛癱坐於地,他禁錮住她的兩只手腕錮壓於墻面,他發了善心,沒有讓她薄得離譜的衣衫直接觸及這涼得刺骨的地磚之上,而是張開腿跨坐在了自己的腹間。

強勢的壓迫感徹底將她變成了甕中之鱉,進退兩難。

一番混戰,兩人都有些微微喘息,姜以禾不敢扭過頭看他,因為兩人的距離實在有些近得離譜,但他卻絲毫不在意般,反而戲謔起了她差強人意的逃脫。

“花娘的花拳繡腿倒不如射箭時那般厲害。”

“說話就說話,咱們能不能換個姿勢”

此刻兩人的姿勢已經不能用暧昧來形容,簡直就是不堪入目!她根本不敢動一點,生怕碰到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猶如與世隔絕般夜色沈寂,皓月隨雲流動,忽明忽暗,蟬鳴蛙叫,帶著另一種喧鬧。

“花娘,你為何不敢看我”

他離自己極近,放低了的語調似被剝絲抽繭般綣繾入耳,惹得她更不自在。

不知是不是酒意漸漸上頭,竟無端引得她越發燥熱。

“我我我會看的!公子還是先起身吧!”

見她依舊不願轉過頭來,樓止驟然靠近,用鼻尖和額頭貼著她的側臉輕蹭,似在討好。

“花娘,你看一看我吧,嗯?”

隔著薄紗,他的輕蹭卻像帶了刺般越發讓她刺撓得難捱。

姜以禾被嚇得慌了神,只覺今日的樓止倒像得了失心瘋般只能試著順從。

“我看!我看還不行嗎!”

“哈……”

他又笑了,看著近在咫尺的她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花娘,我酒吃多了到有些醉了,能與你洞房花燭了嘛?”

說著,他掰正她側的只能看到耳朵的臉來,讓她慌亂的眼眸中只能容下月色與自己。

隨後,低頭往她所看不見的脖頸而去。

熱氣灑在脖頸激得她一陣戰栗,眼看事態越發不可控制下去,姜以禾徹底撐不下去了。

“樓止!你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

“嗯……”

脖頸上沒有感受到異樣,反而肩頭一沈,他竟就這麽枕靠了上去。

他倒沒多少驚訝,只是輕咳一聲,似笑非笑地拖長著尾音,語氣委屈而又得意。

“還以為幾日不見姜姑娘不認識我了呢,原來還是認識的啊。”

姜以禾被激得腦門直突突,她就知道他是在耍自己!

“你又是來殺我的?”

她語氣無奈,如今被拆穿,自然也沒了避而不談的必要,兩人本就因此不歡而散,自然忽略不得。

“不,我不是來殺你的。”

這次是真的,他不打算殺她了。

回想起那日她的消失,他在原地楞了許久,他不明白,她為何要逃

是不想死嘛?

可死不就是讓人永遠閉上雙眼而已嗎,不吵也不鬧,亦不會有悲歡離合,愛恨嗔癡。

她該感謝自己幫她脫離苦海才對,人活在世反而是一種煎熬、一種作繭自縛的虛無。

她在害怕,在逃離,原來她並不明白死亡。

他想幫她,可她不願,他想也罷,既然她不願那便不那麽做好了。

可他該怎麽辦?

她總是在騙他,還擅自喜歡上了別人,他很生氣,想著索性不讓她再開口說話好了,讓她沈睡著陪在自己身邊就好,尤其是她那雙手,他得好好保存才行。

可後來他又發現一個問題,人要是死了,身體就會腐敗,就連溫度也沒有了……

那她的手呢?也會不再柔軟了是嘛?

那可不行,他喜歡她掐著自己湧上的窒息感,別人不行,只能是她,她的手,她的施力……

他有些沈溺於此,似貪戀、似偏執,他的內心被一股難以揮去的執念盤踞已久,野心好似一條潛伏的毒蛇,漸漸將他纏住,越收越緊,令他陷入瘋狂的漩渦之中。

“樓止,你到底要做什麽?”他聽見她問道。

要做什麽?

抓著她手腕的手一寸寸往上攀去,留下的餘溫竟也足夠燙得她悶熱無比,即使夜晚的涼風呼嘯地從朱窗吹來,也未能帶來絲絲的涼意。

很快,他占領了高地,掌心相覆,她下意識想逃,卻被他繼續攻城略地,直至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入她的每條指縫,與她緊緊相握。

“姜姑娘的手和別人不一樣,我很喜歡。”

姜以禾心一顫,像是被帶毒的尖針刺了一下,求救般發出震耳發聵的跳動,累得她身子發軟,空氣仿佛靜止不動,悶熱得讓她越發昏沈。

“你...不殺我了?”

她喉嚨幹澀得要命,聲音一出竟帶著讓她都浮想聯翩的嬌弱來。

“嗯,不殺了。”

他嗯唔一聲,從摩挲著她的手背變成了把玩她的手指,一番捏捏揉揉似非常滿意。

“我想過了,既然姜姑娘不想死,那我便留著你的命在。”

“人又不是非得有手有腳才能活,只要腦袋和心臟還在就不會死。”

“你想跑,我便削去腿,想求救,我便撕去嘴,總之哪裏不聽話我便去掉哪裏,這樣我們就都能如願了。”

他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沈幽怖笑聲,讓人不寒而栗,藏匿於幽暗燭光之下,將他那張看似慈悲的觀音玉臉,映襯得熠熠生輝,驚心動魄。

他欺身禁錮於她,仿佛蟄伏著一只猛獸,時刻準備破籠而出,將她拆骨吞腹。

偏偏他並未覺得自己此番有什麽不妥,帶著些邀功的意味向她討著誇獎。

“如何?姜姑娘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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