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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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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 再看帝江,樂歸總覺得哪哪都不對勁,比如明明上一秒還在中氣十足地跟阿花說話, 下一秒看到她, 語氣就突然虛弱了, 又比如夜間睡著時翻身都可以, 可一醒來稍微動動就開始喊疼……帝江有那麽怕疼?

樂歸越想越覺得疑惑,以至於時常忍不住盯著帝江打量, 帝江淡然處之, 一切如常。

【也許是我想多了……吧?】

樂歸泡在熱氣騰騰的忘還池裏,第八百次這麽提醒自己。

“水溫如何?”某人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

樂歸慵懶地靠在池壁上:“可以再熱一些。”

話音剛落,水池的溫度就升高了。

“這樣呢?”某人問。

樂歸無聲揚唇:“舒服多了。”

“你這些日子辛苦,泡泡熱水會舒服些,說起來忘還池是我本命法器,我若進去泡一泡, 說不定會康覆得快些。”某人慢悠悠道。

樂歸閉著眼睛休息,聞言動都不動一下:“不是你自己說的, 劍傷不同於別的傷, 泡水只會更嚴重?”

帝江:“……”沒有什麽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更叫人郁悶的事了。

“好好躺著吧, 我沐浴完就出去陪你了。”樂歸慢悠悠道。

帝江面無表情地躺平, 神識卻已經游到了水池裏, 清楚地看到她的衣服疊放在池邊, 最上面還擺著一只鐲子, 而她赤著身子坐在水中,碧波蕩漾, 她的身子好像也跟著蕩漾。

帝江默默收回神識,運行靈力撫平心中躁動。

樂歸差點在池子裏睡過去, 回過神時已經泡了許久,匆匆穿上衣裳就去找帝江,因為動作太急,拿衣裳的時候鐲子滾進了池子裏都不知道。

出來時,帝江已經睡了,她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又輕手輕腳地到裏面躺下,然後像之前的每個夜晚一樣靜靜盯著虛空,直到眼皮累到酸澀才勉強睡去。

她一睡著,帝江便倏然睜開了眼睛,伸手將她拉進懷中,睡夢中的樂歸輕哼一聲,翻個身習慣性地抱住他。

帝江看著她恰好落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喉間溢出一聲低笑:“像你這般照顧,只怕八百年也好不了。”

樂歸又是一聲低哼,像是向他表示抗議。

帝江將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嗅著她發絲間皂角的香氣,良久,他去握她的手,卻無意間發現她的手腕上空空蕩蕩。帝江頓了一下,神識一掃便知道鐲子掉在了何處,唇角的弧度愈發深了。

不告訴她,等她遍尋不得時再出手相助。

帝江都想好在她求助時提什麽條件了,可翌日一整個上午,樂歸圍著他忙來忙去,都沒有提鐲子的事。

帝江只好出言暗示:“你就沒覺得少了點什麽?”

“什麽?”樂歸不解。

帝江:“自己想。”

樂歸努力想了想,恍然:“啊!忘記給你檢查傷口了。”

本來還想再提示一番的帝江,被她強行扯開了衣裳。溫熱的手在腰上繞來繞去,帝江也懶得再想鐲子的事了。

“怎麽還是和前幾天一樣,”樂歸看著雖然已經止血、卻還是皮開肉綻的傷口,眉頭又一次緊皺,“都這麽久了,也該結痂了吧。”

“那女人的劍上可能塗了什麽東西,我的傷口很難愈合。”帝江面不改色地擡出和先前一模一樣的說辭。

樂歸不解:“什麽東西能比滅魂陣還厲害?”

“倒沒有滅魂陣厲害,只是如今的我修為耗損太過,所以才不容易好?”帝江說罷,註意到她疑惑的目光,便等著她在心裏反駁自己。

然而她心裏卻什麽都沒想,只是問一句:“確定不請貍君過來嗎?”

“不必。”

樂歸微微頷首,便揭過了這個話題。

什麽都沒有。帝江意識到這一點後,也沒再言語。

自從帝江開始養傷後,樂歸的生活就規律起來,每天早上幫他換藥,照顧他吃飯喝水,陪他打發時間,下午再跟著一起睡會兒,然後新一輪的打發時間,只偶爾會去找阿花和李行橋,每次去找他們,也都是想問帝江的傷勢,問完就直接回寢殿。

因為太過規律,帝江已經許久沒有用手鐲提醒她回來了,手鐲失去了提醒功能,一連丟失了五天,樂歸竟然都沒有發現。

但她明顯地感覺到,帝江似乎愈發沈默了。

養傷這段時間,她的話本來就比以前少,帝江再沈默不言,兩人經常大眼瞪小眼,一瞪就是大半天。

又一個枯燥的午後,樂歸給帝江檢查完傷口,正要像往常一樣坐在腳踏上發呆,帝江突然開口:“我想出去走走。”

“……嗯?”樂歸一頓,對上他的視線後才回過神,“啊,可你的傷還沒結痂,走動會扯到傷口的。”

“沒事,我走得慢點。”

兩人對視良久,樂歸意識到他堅持要如此後,無奈地嘆了聲氣:“要不這樣,我找個輪椅推你出去怎麽樣?”

帝江皺了皺眉,但對上她擔憂的目光還是勉強答應了。

一刻鐘後,樂歸推著帝江出現在低雲峰的水榭中。

低雲峰的一切都是帝江所建,每一塊磚瓦都透著和他一樣的狂肆,尋常水榭往往是小橋流水的景觀,他偏要弄出個大瀑布,雲霧繚繞間仿佛要將人吞沒。

樂歸靜靜地盯著磅礴的水霧看了許久,一回頭便看到帝江正盯著她。

她眨了眨眼睛,問:“看我幹什麽?”

“記得你上次來時,還一直伸手去捉四濺的水珠,今日怎麽如此沈靜?”帝江看著她的眼睛問。

樂歸失笑:“我不犯傻還不好嗎?”

帝江慵懶地靠在輪椅上,擡眸:“你不犯傻,我多無聊。”

樂歸:“……”

短暫的沈默後,她往他嘴裏塞了個藥丸:“補補腦子吧尊上。”

還是什麽都沒有。

帝江垂下眼眸,安分地把藥丸吞了才道:“這種補藥於我無用,不是說不吃了嗎?”

“吃吧吃吧,聊勝於無嘛。”樂歸說著,又推他去別處轉了轉。

這是兩人時隔一個月第一次出門,縱然低雲峰的風景已經看過千百遍,重新置身其中,仍覺心曠神怡。

走走停停,一直閑逛到傍晚,樂歸伸了伸懶腰,正要推著帝江回蒼穹宮,帝江卻突然將輪椅停下。

樂歸推了兩下沒有推動,不解:“尊上?”

“去一趟後山。”他說。

樂歸:“……現在?”

“不行?”帝江反問。

樂歸無奈:“尊上,天馬上就黑了。”

帝江瞬間懂了她的顧慮,輕嗤:“無憂宮裏無論是草木還是妖獸,都是本尊親自豢養,莫說本尊只是受傷,即便是死了你拿著本尊的屍骨,它們也不敢對你做什麽。”

樂歸聽他都這麽說了,只好推著他往後山走,只是天色一暗,再平坦的小路也變得難走起來,更何況去後山還有上上下下的坡,樂歸已經出來一下午了,還要晚上陪他發瘋,走了沒幾步就開始抱怨。

“後山什麽都沒有,為什麽非要去後山呢?就算想去,為什麽不可以明天去呢?”

“好累啊尊上,我都走了一下午了,真的沒力氣了,而且你的傷還沒好,我怕天太黑看不到,會不小心磕碰到傷口。”

“尊上,尊上……”

樂歸念叨了幾句,可帝江卻不為所動,兩人最終還是到了後山。

後山的風永遠要更大一些,長在懸崖上的桃花樹依然是四季都開滿了花,風一吹花瓣簌簌往下落,在空曠的天地間卷成漂亮的桃花旋風。

樂歸一路上說著不想來,可真到了之後,仍舊為眼前壯美的風景折服,她靜靜站在帝江身後,出了許久的神才道:“尊上,我們到了。”

“樹下有一塊石頭,你幫我將它搬過來。”帝江緩緩開口。

樂歸頓了頓,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石頭?我搬?”

帝江扭過身看她:“不然我來?”

樂歸:“……”

對視良久,樂歸認命地嘆了聲氣,一路小跑到了桃花樹下。

桃花樹足有三人合抱粗,離得近了花瓣如大雨一般往下落,樂歸在紛亂的花瓣裏尋找良久,總算摸到一塊四分之一桌案那麽大的石頭。

她用手丈量了一下寬度和厚度,t調整好姿勢猛地用力……再用力!第三次用力!

樂歸的臉都紅了,仍沒能撼動那塊石頭半分,最後只能氣喘籲籲地松開。

“尊上!我搬不動!”她用力地喊。

帝江就在十米之外,發絲和衣角被風吹得淩亂,也不知聽見沒有。

樂歸見他沒有反應,又大喊一聲搬不動,可帝江仍舊坐在那裏,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樂歸徹底無奈了,只好爬起來朝他跑去,只是剛跑了幾步,擡起的腳再次落地時,只覺腳下一片松軟。她楞了一下,低頭便看到一片細致的白沙,再擡起頭時,桃花樹不見了,後山也不見了,天地間只餘一望無際的大海和沙灘,還有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帝江。

樂歸眼眶有些發熱,緩了緩神擡頭看向天空,只看到一顆漂亮的星子從天空劃過,轉瞬拖著長長的尾巴消失。

然後就是第二顆、第三顆……樂歸這輩子看過三次流星雨,一次是童年在鄉下外婆家旁邊的矮山上,她一個人獨享一場盛大的美景,第二次是在秘境裏的桃源村,她和帝江一起欣賞,這是第三次。

她生命裏三次奇景,有兩次都是因為帝江。

海浪拍岸,星河長明,樂歸置身其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潮濕溫熱的風頓時從指縫穿過。

“你同我要的幻夢,本來那天晚上就該給你的,今日才給,也不知道晚不晚。”帝江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樂歸看到他好好地站著,第一反應便是:“你的傷口沒事吧?”

帝江頓了頓:“嗯……有點疼,但可以忍。”

“胡鬧,誰讓你站起來的。”樂歸趕緊去推輪椅,可惜沙灘軟滑,她費力地推了半天才推了兩米多遠,最後還是帝江看不過去了,主動回到輪椅上坐下。

“我檢查一下傷口。”樂歸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衣裳。

帝江握住她的手腕,玩味道:“大庭廣眾之下,不合適吧。”

“庭呢?眾呢?”樂歸橫了他一眼,解開衣裳後仔細檢查半天,確定沒事才松一口氣。

帝江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樂歸正在給他重新包紮的手倏然停下,半晌才擡眸與她對視。

“高興嗎?”他問。

樂歸眨了眨眼睛:“高興啊。”

四目相對許久,樂歸笑了笑,帝江的唇角也揚了起來。

還是什麽都沒有。

幻夢開啟後,只持續了半個時辰便消散於無形,後山的桃花樹依然靜靜佇立,花瓣仍舊漫天飛舞,若不是海浪聲依稀還在耳邊響著,帝江差點以為這場夢根本沒有存在過。

他耗費上百年修為,花了大半日時間構建的夢,也不過是一場虛幻罷了。帝江側目,恰好看到樂歸偷偷抓住一片花瓣,正小心地裝進乾坤袋。

帝江突然覺得一切都很無趣。

這一晚過後,兩人的相處模式更沈默了,就連阿花都覺察出不對。

“你們兩個又吵架了?”她不解地問。

樂歸:“沒有啊。”

“真沒有?”阿花表示懷疑。

樂歸仔細想了一下最近的相處,是不怎麽說話,可朝夕相對,沒話說也是正常,於是非常篤定地點頭:“沒有。”

“行吧,沒吵架就行,”阿花伸了伸懶腰,“我這幾日準備閉關修煉了,希望等閉關出來,能順利掙脫先知鏡的束縛。”

樂歸一頓:“你要閉關多久?”

“說不好,怎麽也得百年吧。”阿花推測。

樂歸恍了恍神:“百年啊……”

百年在奇幻世界,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可對大多數普通人而言,卻是一個比生命還長的單位。樂歸始終在一天二十四小時地過日子,每一天對她而言都是紮紮實實存在的,她很難想象要是跟一個人分開一百年之久,和生離死別還有什麽區別。

看到她突然沈默,阿花也莫名生出一點不舍:“如、如果順利的話,七十年說不定就出來了。”

樂歸笑笑:“那我就祝你一切順利。”

阿花看著她乖乖的模樣,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兩人又聊了幾句,樂歸便要離開了,看著她暮氣沈沈的背影,阿花突然忍不住叫住她:“樂歸!”

樂歸回頭。

“其實……”阿花只說了兩個字,便欲言又止地停下了。

樂歸與她對視片刻,笑了:“什麽?”

“沒事。”阿花訕訕,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樂歸心頭一動,也沒有再說什麽。

和阿花道別後,樂歸又去了一趟敝犴臺,將玉佩還給了李行橋。

“師父的傷怎麽樣了?”李行橋問。

樂歸搖了搖頭:“一直沒見好。”

“那把玉佩還給我作甚?”李行橋當即要拒絕。

樂歸嘆氣:“留下也沒用,玉佩治不了他的傷。”

“可是……”

“拿著吧,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們不好一直占著。”樂歸勸道。

李行橋抿了抿唇,只好將玉佩接過去:“早知道那日你們會遇此一劫,師父借玉佩時我就該跟著去。”

他言語間滿是愧疚,樂歸心裏也不是滋味:“你別這麽說,若非你出借玉佩,我們就無法借著玉佩的力量一瞬回到低雲峰,更不能及時為他治傷,你人雖然沒去,卻也是幫了大忙的。”

李行橋一楞:“玉佩的力量?”

“怎麽了?”樂歸看到他的反應有些不解。

李行橋:“玉佩沒有瞬移的能力……吧?”

說到最後,他有些遲疑,畢竟玉佩裏許多玄妙的地方他也沒完全弄清,說不定師父運氣好,找到了別的用法呢?

樂歸聞言先是一楞,緩過神後笑了笑:“那就是我記錯了。”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樂歸便要點燃轉移符回寢殿,李行橋突然想到什麽,趕緊叫住她。

“樂歸等等!”他手忙腳亂地翻出一封信,“這個,是一個時辰前出現在寄信法器裏的,想來是你一直在等的回信。”

前些日子,樂歸借他的法器寄了一封信,之後便一直沒等到回信,便將法器還給了他,沒想到時隔多日,回信到底是來了。

樂歸盯著他手裏的信看了半晌,接過來後卻遲遲沒有打開。

關於她寄信的事,李行橋也是知道的,見她拿著信封半天都沒動,剛想問她為什麽不打開,樂歸突然輕呼一口氣:“多謝,那我就回去了啊。”

李行橋雖然好奇回信內容是什麽,但見她無意當著自己的面打開,便也沒有多說什麽。

和李行橋道別之後,樂歸便回蒼穹宮了,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到寢殿門口時,她突然停下腳步,盯著手裏被捏得皺皺巴巴的信發呆。

許久,她將信收進了乾坤袋,推開門走了進去。

帝江收回神識,擡眸看了她一眼:“回來了?”

“嗯,回來了。”樂歸笑笑。

關好門窗,熄滅夜明珠,拉下床幔,樂歸摸黑到帝江身側躺下,帝江長臂一撈,她便鉆進了他的懷裏。

黑暗中,樂歸伸手撫上帝江的臉,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地摸,每一下都透著親昵。

帝江唇角微勾,問:“怎麽了?”

“我前些日子,給腰腰去了封信,問她在劍上是不是塗了什麽東西,為何你的傷一直不見好,今日她給我回信了。”她低聲道。

帝江唇角的弧度瞬間放了下去,眼底的笑也一點點淡去:“然後呢?”

“然後……我沒拆。”樂歸說。

沈默逐漸蔓延,兩個人相擁著,呼吸交融,親密無間,卻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樂歸艱澀開口:“尊上,趕緊好起來吧。”

帝江閉上眼睛,側身將下頜抵在她的額頭上。

樂歸也不知道自己何時睡了過去,只知道驚醒時天還是黑的,身邊空無一人,殿門外卻隱隱有光透進來。

她像一只趨光的飛蛾,下意識就往光亮的方向走。

門打開,便看到一道發光的天梯直通雲霄,帝江一襲紅衣靠在階梯上,衣衫濕透,形容狼狽透著倦色,顯然是剛從上頭下來。

他看到樂歸,似乎也不覺意外,開口時也透著一分難得的平靜:“我時常在想,你我婚後諸多不順,是否因為當初爬天梯時半途而廢,若我替你重走一回,你我之間會不會就和從前不同了。”

“尊上……”

“事實證明,不過是妄想。”帝江輕嗤一聲,擡眸看向她,“樂歸,你腕間的鐲子呢?”

樂歸下意識去摸手腕,摸到一片空蕩蕩後楞住了。

“在我這兒。”帝江也不等她問,主動將鐲子拿出來。

樂歸:“什麽時候丟的?”

“有一陣子了,”帝江勾唇,“你說,要心不在焉到何等t地步,才會連鐲子丟了都不知道。”

樂歸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我沒註意到。”

“你什麽都不在意,自然什麽都沒註意到,”帝江掃了她一眼,“沒了鐲子這些日子,你連一句心聲都沒有,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什麽?”樂歸下意識地問。

帝江起身,一步步朝她走來,身上還沾染著風雨之後冰涼的寒意。

在距離還有半米時,他停了下來,擡起蒼白的手指點在她的心口:“意味著,你這裏空了。”

“我威逼、利誘、哄騙,想盡一切辦法,留下的不過是一具空殼。”

“樂歸,我放你回家。”

樂歸猛然擡頭,聲音艱澀:“你……你什麽意思?”

帝江盯著她看了許久,反而釋然:“能有什麽意思,不舍得殺你,也不想清洗你的記憶,更不想只要一具心不在焉的軀殼,思來想去,就只有放你離開了。”

“這一次,我真的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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