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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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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君懷

四月五日這天, 衛度的定罪裁決下來。

被罷免了官職,剝奪了頭銜,貶為庶民,流放到西南充軍。不得詔, 永世不得回京。

窮鄉僻壤, 高山林立, 盡是強橫野蠻的土司。哪個有志向的官員, 願意去那種地方?待得久了, 朝廷和皇帝都忘了自己, 怕是一輩子要老死在任上。

因而西南,成了貶官流放的擇選之地之一。

貪墨了皇陵的衛度, 竟能得此殊榮, 倚靠的是正在峽州與海寇打仗的衛遠。

誰讓鎮國公府權勢大呢, 多不敢得罪, 也得了那位將才二十出頭的衛指揮使許下的好處,連同次輔孔光維, 紛紛往內閣遞上折子。

奏請皇帝:當前峽州形勢嚴峻,離不開衛家的拼命。盡管衛度犯下大罪,但看在其長兄的辛勞上, 可寬恕一二。

神瑞帝重病咳血, 無力趕盡殺絕,況且大燕的江山, 還需要衛家。

又有之前衛曠的跪地請罪, 便勉為其難地讓司禮監蓋印, 同意了貶官流放衛度的聖旨。

太子也被從偏殿放了出來, 罰俸一年,安然無恙地回到東宮。

但其餘涉事的官員, 卻沒有這般好運了。

判決一一下發,大大小小的,共牽扯進五十六名官員。領頭的,諸如工部侍郎,被判斬殺,抄家。

至於剩下的,發配的發配、貶官的貶官、罷免的罷免。其中不乏各人恩怨參上一本,讓仇敵得了更重的刑罰,忙得刑部、督察院、大理寺團團轉。

一時朝廷人心惶惶,就連天上也陰雲密布。

*

“我爹什麽時候回來?”

郭華音正在門邊,怔聽隨從稟報衛度的判決,乍然隨從委聲,看向了她的身後。

她回首,看見是衛錦過來了。

嫁給衛度兩個月,與兩個孩子朝夕相處,教書練字學琴,他們卻未喚過她一聲娘,從來都是有事直言。

但郭華音不在意這些。

天長地久,感情是處出來的,興許以後就會叫她了。即便不叫,也會記得她的好,將來衛錦出嫁,衛若是衛家的子孫,也會供養她這個繼母。

若是一切不出差錯的話。

但偏生出了意外,衛度被關入了刑部。

前兩日她夜不能寐,無時無刻地不在擔憂今後。衛度犯事,她以後在公府孤身一人,該如何處事。

比起靠著丈夫撐腰的柳曦珠,她的處境更為難堪。

盡管衛度時常為了公事不回家,但好歹這個院中,是有一個男人的。

遑論她沒有自己的孩子。

公公婆母也不如何喜歡她,便連衛度的賬,也未交給她。

但就在昨日,婆母竟然遣人叫她去正院,說要她幫忙中饋。

她訝然地瞪大了眼。

楊毓想了幾日,實在累得腰疼,捱不住了,只得找來二媳婦,道:“府上的事務繁雜,我力不從心,純禮懷孕不易,曦珠的身體也未好全,便你來吧。只是許多事你初次接手,還多要學習,以後每日辰時兩刻過來,或是我教你,或是讓管事嬤嬤教你……”

郭華音這才知道了,是柳曦珠不願管理中饋,向婆母推辭,便輪到了她。

因前些日,柳曦珠的病已是很好。

但為何不接中饋呢?

郭華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

只心中如釋重負,她終於可以放心了,即便衛度出什麽事,她暫時是安穩的。

縱使作為長媳的董純禮生子後,要把中饋接回去,她至少也能證明自己是有用的。

在這段時日內,她定然要做好這件事,讓婆母看在眼裏。

況且衛度這一房的賬,婆母已交給她。

郭華音才回來將賬本放下,還未平覆高興的心緒,又見衛度的隨從跑來,說:“二爺的判決下來了。”

是貶官流放,算是很好。

郭華音愈加欣喜。

現下,顯然衛錦聽到了些許。

先讓隨從離開,牽起衛錦的手回屋,蹲身對她說:“你爹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了,但以後會回來的。”

何時能再回京,不得而知。

但有鎮國公府在,總有回來的那一日。

郭華音安慰了一番衛錦,看她憋著嘴掉眼淚,要擡手給她擦,就見這個孩子掙脫了她的手,轉身跑走了。

她看著小小的背影,嘆了聲氣,起身喚來衛錦的仆婦去照顧。

自己另外找身衣裳換上,帶著丫鬟去破空苑了。

她是去感謝衛陵和柳曦珠。

知道衛度此番結果,不僅是靠在峽州的衛遠,也是依靠衛陵在京東奔西跑。

中饋的事,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合該也要謝柳曦珠。

郭華音並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禮物,又怕太過倉促,便先以閑聊的名頭,拿了自己做的香粉帶來,後頭再補貴重。

先前與衛度的新婚翌日時,她見人時送給禮,是盒香脂。

曦珠是喜歡的,這會見是新的,客氣道:“留著你自己用就好。”

郭華音笑道:“現在春天,花開得多,心耐不住多做了些,想到你喜歡,便帶給你。”

曦珠打開蓋子,聞了聞桃花香味,也笑道:“我很喜歡。”

她知道郭華音為何而來。

既然當初公爺和姨母肯點頭讓人進門,必然考慮到了郭華音的為人,否則縱使是出了落胎的事,也有千百種法子解決那樁事,而非同意郭華音嫁給衛度……

曦珠不願意去深思,這是衛家的宅門中事。

送走郭華音後,她坐在榻邊,側首看窗外密布的陰雲。

整個下晌,那片蓋天籠地的雲,好似一直停滯在那裏,卻未有一滴雨落下來。

陰沈沈的,屋裏也早點上了燈。

等會,會不會下雨?

衛度的事定下來,他是不是也該早點回來。

現在的衛家,大抵只剩下一件事,在峽州打仗的衛遠了。

等衛遠回京,衛陵會答應放她離開的……

想到這裏時,曦珠不由松口t氣,手倏地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件。

在引枕的角落裏,拿起來看,是一個褐色的瓷瓶。

之前見過,他說是治療頭疾的藥,那次秋獵造成的遺癥。

但此刻,曦珠莫名地不信了。

他對她說過的謊話太多。

低垂眼眸,看著手中的瓷瓶,又望了望另一邊的妝臺,那裏還收著碎掉的玉鐲子。

拔出瓶塞,想聞一聞味道,但才湊近鼻前,頓時一股濃郁的苦味竄上來,激得她皺眉偏頭。

一下移開,重新塞好瓶子。

他夜夜睡在這張榻上,青墜和蓉娘都未發現異樣。

自陳年舊夢中醒來,她也極少在這裏坐了。

今日,興許是他不小心遺漏的,恰被與郭華音同坐在這處閑話的她發現。

曦珠並未特意要知道什麽真相。

只是也恰好在今日,鄭醜時隔七日地來為她診脈時,問起了這瓶藥。

今世,鄭醜這般早得出現,定然是衛陵剛重生時,就去找的人。

藥,定與鄭醜脫不了幹系。

天不定要下雨,得快些回家去。

鄭醜方將脈枕放進藥箱內,要從圓凳上請辭離開。

忽然,面前的桌子上擺了這麽一瓶藥。

“鄭大夫,這是您給三爺開的藥嗎?治頭疾的?”

三夫人在問他話。

鄭醜便知三爺的交代瞞不住了。

他也不打算繼續瞞了。

三爺近月找他要這藥的次數多了,說了多少次,也不聽。

人說頭痛得不行,他還能去阻人吃藥?

鄭醜就點頭說道:“是治頭疾的,不過他這段日子吃的太多了。若是如此下去,會損害壽命。”

這會三夫人發覺,他也有一個梯子。

“夫人,您還是勸勸三爺,少吃些的好。”

怕是已有損傷,但這話他不敢在三夫人跟前說。

曦珠怔怔,無意識地問道:“是從何時給他開的這藥?”

鄭醜答道:“從三爺第一次來找我時,就指明要了這藥。”

他當時並不知這位公爵出身的權貴公子,是哪裏得知的他,找到了他的家。

又是從哪裏知道的這藥,他可從未給別人制過。

自然地,他現在也不知。

曦珠卻知道了,前世的衛陵,也在吃這個藥了。

所謂的頭疾,該是在那時候就有了。

她靜靜地坐在榻邊,昨夜他睡過的地方。等青墜來喚她去吃晚飯,外間早已黑透。

大風刮過院裏的樹木,發出瀟瀟的聲響,卷飛了漫天的春花。

屋裏有些冷了,燈也被紗罩蓋住。

這一日的夜晚,來得太早些。

她一個人吃完飯後,他還沒回來。

*

既要保住衛度的命,峽州一定不能出事。

沒有衛度,峽州的戰事也要盡快平定。

都督孟秉貞要忙碌武科舉的事,自然樂意有人操勞峽州那邊的糧秣調遣。雖說權勢多在兵部,但攤到軍督局,也有不少的事。

沒有比衛陵更謹慎用心的人了。

孟秉貞拍拍屁股,整整官袍,在起風前,於下屬們的恭維聲裏,下值歸家去了。

卻在此時,衛陵第三次收到了親衛送來的峽州戰況。

不容樂觀:一連兩場水戰,都輸了。

當地宗族勢力糾纏在一起,地方兵多是傅元晉的舊部,難以調令。

這不是最嚴重的問題,更為難解的,是兵部從戶部要不到錢,戶部說今年比去年更困難,國庫沒錢了。

打仗消耗的是錢,沒有錢,就是拿忠肝烈膽,和身後一家人的命去填窟窿。

沒有幾個人做得到。

打了敗仗不要緊,可要是多了,等著衛家的,只會是死路一條。到時與貪墨皇陵一起治罪,實為方便。

衛陵已然預料到最壞的場面。

再是衛度闖下的禍事,還未了結。

皇帝的意思,衛度貪墨出來的三十萬兩虧空,要衛家來填。

將信揣進懷裏,他從軍督局出來時,外面起了大風,迎面刮來一陣塵土,混著哪裏飄來的柳絮。

京城一到這個節氣,總是多風。

乘著夜色騎馬回到公府,身上的衣袍已滿是灰塵。

在正院廊下的燈籠光裏抖了抖衣裳,又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抹了把臉,衛陵走進屋內,去見父親。

母親退避了出去,他邁步走近那張藤床,看見上面一具老態龍鐘的身軀。

曾經的巍峨如山,如今卻變得清瘦。

銅褐色的一層皺皮上,遍布了往昔戰場遺留的功勳疤痕,垂掛在一到天氣大變時,便會如同斷裂疼痛的骨頭上。

衛曠今日渾身疼得厲害,妻子和女兒來給他按摩,直等到鄭醜來為他針灸過後,睡了過去,到現在被喚醒。

他乏力地在黑暗中睜開眼,望著面前不見面目的小兒子,聽到他的低聲,是來問他那三十萬虧空的事。

這是皇帝要衛家出血。

他們也不得不出了,這是放過他那個二兒子的條件。

“你自己去辦吧。若是不夠,就找你娘要。”

他攢下的家業,本也是給兒女的。

衛曠無奈,最後道:“你大哥那邊,不定有人要害他,你在京要盯牢,防著那些人。”

每一日,父親都要如此說。

他也又一次應聲。

“爹,我知道。”

哪些人,衛陵心裏是有數的。

身邊的親衛,幾乎都被派出去盯著那些人了,尤其是六皇子。

不過幾句話,見父親咳嗽不止,嗓音嘶啞,衛陵去端水來,攙扶他起身喝完,才告退離開。

到了外廳,又見母親坐在椅子上,神情不安。

這些日發生的事太多了,楊毓時時恍惚,不是想在峽州的大兒子,就是想被關在牢中的二兒子。

她看得出來,丈夫和小兒子每每談過話,皆是神色凝重的樣子。

這一日,甫一看到小兒子出來,就著急問道:“你二哥何時被流放?”

“三日之後。”

衛陵回答了母親。

也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張憔悴昏黃的面容,貴婦人的模樣盡失。

但當今的景況,到底要比前世好得多了。

衛陵這樣想著,與失神的母親行禮,離開了正院,回到自己的院子。

*

與平日一樣,更衣洗手後,他一個人坐在外間吃飯。

飯是熱的,也是他喜歡吃的。

殘桌被收拾後,他去往偏房沐浴,水也是暖融的。

回到屋子,關上門,他卻沒有回到內室,反而去書案前坐下。

在一盞挑的幽暗的燈下,再看起那幾張送來的戰報,思索能盡快結束戰爭的戰術辦法。

也在想如何把那三十萬兩,撥到峽州去。

想得多了,久了。

時刻緊繃的神經,終於發作,他又開始頭疼了。

不停游移轉動的瞳孔稍擡,目光凝滯,落在案角擺放的貝殼燈上。

還差一些,就要修補好了。

他愈發煩躁暴亂,四處摸索著找藥。

翻箱倒櫃地,卻小心翼翼地,怕弄出動靜,驚醒了睡著的她。

但許久,都沒有找到。

他有些頹敗地垂首,任冷汗從下巴滴落在衣襟。

陡然想起上一次吃藥,是在前日,好似被他放在了榻上。

他起身的一瞬,覺得眼前有些發黑,站著緩了緩,才挑滅了書案上的燈,回內室去了。

腳步放輕地,走到榻邊坐下來。

隔著七步的距離,混沌的青色床帳內,她似乎又在側睡,背對著他。

在堆放引枕的地方,他稍微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那瓶褐色的藥。

沒有猶豫地,拔出塞子,就要倒出來吃。

頭疼得他快忍受不了了。

但就在要將掌心的藥,往嘴裏填去時,帳中驀地傳來了她的聲音。

“衛陵,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頭疼的?”

在窗紙透過的淡薄夜色裏,在窗外沙沙的狂風落花裏,是那般溫柔。

他一下子就停住了動作,先是有些迷惘,繼而猜到今天鄭醜過來,她一定問過鄭醜了。

他還有什麽能瞞著她呢。

也不想再瞞著她了。

況且這是這麽多日以來,她第一次主動找他說話。

於是,過了好一會兒,他眨了眨有些酸的眼睛,低聲道:“是在我大哥和爹死後,我去了北疆就有了。”

他無意向誰展露自己的脆弱。

在那段遙遠的少年歲月裏,他處處要強,絕不會在人前表露自己的軟弱;在後來的那段血腥征伐裏,他更不會允許自己,在他人面前顯怯,露出弱點。

不論是誰,即便是他的爹娘,是他的家人。

只有在她的面前,從她目睹他的第一次狼狽開始,他不會覺得這是一種羞恥。

因為她會安慰他,會關心他。

她對他向來是心軟的。

就如此刻,手裏的藥瓶掉落在地,磕碰一聲,驚慌地彎腰去揀,他聽到她仿若彌補他前世的遺憾,說道。

“鄭醜說這個藥會折損壽數,讓你少吃些。”

“我沒有天天吃,實在受不住頭疼了才吃。我還想我們以後的日子,t要長長久久的,白頭偕老。”

她沒有再說話了。

額穴的陣痛仍在繼續,如有一把刀在裏面攪動。

衛陵其實想說,只要讓他抱她,他的頭疼就會好了,但他知道直言的後果,所以不敢。

更不敢去主動抱她,和她一起睡。

因而他小聲道:“我聽你的話,今天不吃了。”

他將撿起來的藥瓶放在窗臺邊,脫鞋躺了下來,拉了薄毯蓋好。

在臨閉眼前,他又不厭其煩地,仿若說了千百遍地道:“衛度的事解決了,只要等峽州穩定下來,等我大哥回京了,家裏的事都交給他,我們就離開京城,回家去。”

他忘記了她是要和離的。

只記得曾經他們在歡樂之後的幻想:等太子登基,衛家穩定下來,他們就立即離開京城,回津州度過餘生。

可他也忘記了津州只是她一個人的家鄉,而他的家,在這裏。

破空苑外的風聲,漸漸淹沒了他疲倦的聲音。

曦珠側身,望著帳外那個模糊的影子。

他的雙腿是曲著的,像一座攏起的小山。

他太高了,那張逼仄的榻,讓他的身軀無處安放,就似硬塞進去一般。

但這樣的夜晚,他已經過了近一個多月,縱使在外面再累,回來也從未提過要回到床上睡。

也是這個時候,曦珠莫名其妙地,拿他和其他男人比較:他恐怕是唯一一個,事事遷就她的人了。

因為愧疚嗎?

……

但與他欺騙了她的這三年相比,算得了什麽。

她硬著一顆心,也要睡去時,卻猝然聽到了一道悶聲。

從嗓子裏發出,又緊閉在口中,不願洩露。

是從榻那邊傳來的。

起初,她以為聽錯了,興許是外邊的呼嘯風聲。

但很快,那道悶聲又一次響起。

是沈重的,撞擊硬物的聲響。

青紗之外,他的身影正在翻滾。

曦珠在楞然的一瞬後,猛然掀開被子,又掀開紗帳,就見他雙手抱住頭,在撞榻周的圍屏。

鞋都沒有穿,她就直接跑了過去。

到了跟前,低頭看到他整個人蜷縮著,霜色單衣皺巴地淩亂,頭發散落。

眼圈通紅,就連眼中也滿是紅血絲,泛著青紫的嘴唇在發顫,襯得臉愈發蒼白了。

她伸手攔住了他,用力掰著他的肩膀,不讓他再用出血的額角,再去撞圍屏。

但他的力氣比她大很多,她拗不過他。

“衛陵!”

她終於叫了他的名字。

他好像從疼痛中清明了過來,躺著仰望著她,顫抖齒關,近乎無聲地說:“曦珠,我疼。”

那段沒有她的歲月裏,他常常是這樣自己度過的。

甚至在之後的十年黑暗中,他愈發能忍痛了。

曦珠是第一次見他發病,也不知他會頭疼到這個地步。

慌了神,急忙道:“那吃藥,吃藥就好了。”

可藥瓶被放在近在咫尺的窗臺上,他沒有動。

她傾身拿過來,要倒出藥給他吃時,卻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一把扣住她的腰,將她拖到榻上,急不可耐地擁入了懷裏。

“我聽你的話,不吃藥。”

“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曦珠,抱一抱你,我就能好了。”

他的頭靠在她纖弱的肩膀上,灼熱微弱的氣息,輕輕地落在她的耳朵上。

卻幾乎用盡了全力地,讓她如何都掙脫不開他。

直到她力弱地放松下來,任由他抱著。

他們頭靠著頭,胸貼著胸,腿抵著腿,沒有縫隙地緊緊抱在一起。

臨近了窗,外邊的風聲,清晰地有些聒噪。

“你在做戲嗎?”

怎麽能那麽真,連衣裳都被汗濕透了。

曦珠眼裏有些發酸,被他圈在無法反抗的懷抱裏,感受到了他起伏的欲,但他沒再有其他動作。

確實如他所說的,只是抱一抱她。

“沒有。”

衛陵閉著眼,貪婪地沈浸在她身上的香味中,感到頭疼在逐漸地好起來,唇角微揚,小聲地道。

對她,他從來不會做戲。

*

但不久之後,曦珠就知道了,自己不該心軟。

衛陵確實於做戲上,比她高超不少,至少在燒毀父母留給她的藏香居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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