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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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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4 章

第164章

化遠四十四年, 正月初二。

天氣暖洋洋的,太陽照在昨日的積雪上,讓腳邊的積雪迅速融化。

這場風雪的餘波還未消散, 顯而易見的, 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直到春日降臨, 萬物覆蘇。

睡了一覺起來,發現國喪了的蔡豐嵐是真的傻眼了。

昨日祭祀,他並未能參加,自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即使審問活佛們,以及西南蠻夷的事京城百姓都知道,可皇上駕崩, 還是剛剛才聽說。

紀元回來換衣服,順便說了天地壇上發生的事,算是讓他詳細了解了。

蔡豐嵐叆叇都要掉地上了,忍不住道:“這麽精彩?”

說罷趕緊捂住嘴:“這麽可怕?”

再聽喪鐘聲響。

國喪了。

老皇帝真的死了。

準確說, 是在大年初一晚上十一點多死在荒郊野外。

可這事不能亂說。

大半夜的, 還死在郊外, 這跟暴屍荒野有什麽區別。

但隨行的人那樣多,不到半日,京城內外都知道這件事了。

誰讓昨天種種事情,都讓人目瞪口呆。

老皇帝的昏庸,活佛們的騙局,以及西南蠻夷的狡猾。

還有最近一段時間大大小小的事, 都讓人無比震驚。

今天聽到老皇帝去世, 不少人竟然偷偷松口氣。

還好還好,昏庸的老皇帝死了。

這其實是好事吧?

沒有鬧出更大的亂子。

而且看老皇帝那樣子, 若他還好好的,說不定又要迷信其他活佛了。

要是真的送給活佛們五千萬斤稻種,他們都能心痛死。

還有一種說法,說是上天降罪,是老皇帝罪有應得。

否則怎麽會死在天地祭壇上?

這些說法眾說紛紜外,還有一點不同。

那就是各家密宗迅速被驅趕。

以前百姓們還學著老皇帝信佛信各種宗教,現在躲避都來不及。

在天齊國內,近一年內兩次的密宗興起,都因為不同的事情打斷。

再看看老皇帝的結局,估計沒人再起這種念頭了。

民間鬧哄哄的,說不上悲傷,也說不上肅靜。

畢竟趕上年節,再加之此事談資太多,誰都要多說幾句。

宮裏暫時也管不了這些。

老皇帝已死,誰是下一任皇帝,自然要提上日程。

其實這並不用多說,太子依舊是太子,即使皇帝臨死前,也是拉著太子說話,並未多看五王爺一眼。

誰都知道,事情已經成為定局。

可對五王爺那邊的清算卻不能少。

謝貴妃還好說,她一向不管這些事,安安心心當自己的貴妃。

但謝國公,楚大學士一眾人等,就要一點點清算。

特別是楚大學士,他算是左右橫跳,準備隨時跳反,可老皇帝的死太突然了,讓他的準備一點也不充分,直接被李首輔拿住。

皇親國戚中,除了謝國公之外,其他各位國公對太子登基毫無意見。

畢竟誰當不是當,t反正都是一家人。

即便事情已經如此順利,可該忙還是忙。

誰讓這件事,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明明老皇帝的身體已經好起來了。

明明他還能出門祭祀。

難道一切都只是回光返照?

說來說去,都怪那些丹藥!

一直到初二下午,禮部,內務府眾人才準備好皇上喪事的初步禮儀。

說起來,這速度已經夠快了。

其實就是把老皇帝三年前的喪儀拿出來。

畢竟在三年前,已經能看到老皇帝的頹勢。

總之一圈事情下來,老皇帝確定死了。

紀元還是頭一次參加皇帝的喪事。

他這次的位置並不靠前,一個是官職不夠,二是皇家也有人埋怨,覺得他讓老皇帝丟了面子。

明明案子可以私底下查,可紀元一統查問,鬧得滿城皆知。

也就是現在大家都太忙了,否則皇家那邊,肯定會要個說法。

紀元聽到這些話,也並不著急,甚至規規矩矩地跟著行禮。

他一個四品小官,哪懂這些。

再說,他馬上要去外面做官了啊。

直到出了正月,老皇帝正式下葬。

二月初九,太子三辭三讓,最終登基。

三十五歲的太子,終於坐上那個位置。

紀元擡頭看過去的時候,太子早就換上龍袍,皇長孫則穿著新做的太子服飾。

一切都變了。

好像又沒有變。

朝中沒有因為老皇帝的死而改變什麽。

無非是六部的人換了些。

之前的楚大學士還在被調查,請了一個文大人出山。

這位文大人今年五十二,政績斐然,曾經做過應天府的知府,由他來頂替楚大學士戶部尚書的位置,再合適不過。

而且他也是太子府裏的幕僚,之前在家賦閑,現在直接走馬上任。

文大學士十分儒雅,看起來絲毫不像管賬目的。

但經過他手的政績,絕對首屈一指。

文大學士見紀元去辦離京文書的時候,還笑瞇瞇道:“以後可以多聯系。”

這也是示好的意思。

其他各部也差不多。

但來來回回的。

皇帝依舊是皇帝,太子依舊是太子。

文淵閣也好,集賢館也好,依舊存在。

很多東西到底變沒變,還是要再看的。

紀元離京之前,只去見了李首輔。

歷經此事,李首輔像是蒼老很多。

但他並不會去吃丹藥,他只是看向紀元的時候,帶了一絲審視。

李首輔看著自己的便宜學生。

要說紀元承認過的老師中。

自己跟他的“師徒”之情是最淡的。

可李首輔確信,自己卻是了解他最深的。

紀元絕對不止一腔熱血。

他也不僅僅只是個“能臣”。

之前楚大人說,紀元像他,李首輔還不屑。

紀元這樣一心為民的人,怎麽會像他。

可如今看,是一點像的。

可他們的像,只在手段,卻不在內裏。

所以不管紀元怎麽想的,在治世這方面,自己絕對可以信任他。

有了這點做保證,很多事可以不用管。

李首輔道:“確定不換個地方?”

“外面許多位置,都要空下來了。”

之前京城的青年才俊們,都一窩蜂地往外跑。

現在換了新皇帝,估計都要回來。

而且憑借紀元現在的名聲,他去哪都是可以的。

“最好可以留下,如今跟之前不同了。”李首輔又給了個提議,“橡膠司。”

“你一手做起來的橡膠司,交給你最為合適。”

說到橡膠司,紀元倒是提出一個疑問:“如今的橡膠司,作為內務府的第二十五衙門,還是並到戶部?”

如果還在內務府裏,那就是皇家,或者說皇上的私人產業。

其中收益,是皇家內部分配。

如果歸還到戶部,便是朝廷,是天下的產業。

那就是作為天下各項支出來用。

李首輔看向紀元。

他就知道,紀元是不一樣。

“暫時歸到內務府。”

這是先皇走之前,完成的最後一件政務。

而且如今已經定在內務府,各項事情已經辦妥,皇室不會放手的。

就算新皇同意,皇家其他人也不會願意。

新皇剛登基,絕對不會在這會跟皇家人起沖突。

紀元並不意外這個答案,開口道:“微臣還是想去肅州。”

他去肅州,一為麥種,二為蒸汽機。

還是那句話,地廣人稀的地方,才適合這些東西的研發。

良種的出現還不夠。

還需要更強有力的機器才行。

李首輔沈默片刻,開口道:“好吧。”

說罷,兩人沈默片刻。

李首輔在紀元離開之前道:“我還有六年致仕,致仕之前,橡膠司的歸屬,一定還給天下。”

李首輔今年六十九了。

按照正常來說,六十五就該退下。

可先皇身體還康健的時候,誇口讓他留在七十五再走。

這麽說下來。

確實還有六年時間。

但橡膠司的利潤堪稱恐怖。

真的能從皇家虎口奪食嗎?

紀元只道:“此事宜早不宜晚。”

越早動手,利潤越少,才更有可能。

李首輔豈會不知。

皇家趙國公他們豈會不知。

紀元從李首輔家中出來,並未去見楚大學士。

見他是沒有必要的。

而且楚大學士那種人,多見一面,說不定就會想明白什麽,他才懶得自找麻煩。

就像他當年,不用出面,便把自己弄走一樣。

如今地位轉換,他又何必出現。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皇長孫竟然主動過來。

皇長孫看到紀元的時候,也主動挽留:“你留在京城多好,本殿下的太子府剛剛建起,你若來太子府任職,那是極好的。”

對了,現在不是皇長孫,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少年太子。

紀元還在太子身邊看到四五年前的兩個庶吉士。

當年他們一起做太子伴讀,也是一場緣分。

如今他們都是太子府的官員。

而做太子府官員,那可是前途無量的。

現在朝中很多職位,都是新皇做太子時,太子府裏的職官們。

比如文大學士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的太子邀請他去太子府任職,並且還能在朝中做官,擺明了把他當自己人。

太子甚至低聲道:“放心,本殿下跟父皇關系可好了,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

太子甚至眨眨眼,笑得格外輕松。

紀元也跟著笑,只道:“天下如此之大,若局限在京城,那也太沒趣了。”

“微臣今年才二十一,還想出去看看呢。”

說到這,太子想起紀元說的海外。

遠渡重洋,便有海外大陸。

當真是神奇。

他在書中也看過,紀元要去的地方,有著戈壁河谷沙漠,一眼看過去,還有一望無際的草原,潔白瑩潤的雪山。

都說哪裏苦得很,可紀元想去。

其實他也想去。

說起來,他連京城都沒出過幾次。

太子原本是來勸紀元留下的,此刻卻滿臉羨慕。

自己要是能跟紀元一樣,那該有多好。

紀元拱手:“聽說那邊還有極為珍貴的汗血寶馬,若能得到,必然送到京城。”

太子眼睛更亮了,恨不得讓紀元立刻出發。

所以紀元要走的時候,太子甚至親自相送。

這等舉動雖說有些出格,可朝中大臣都不會阻攔。

以紀元的名聲,太子相送,只會傳出君臣相得的佳話。

不過等紀元離開之後。

許多人反應過來。

又忘記跟紀元說親事了。

也怪紀元,他從來不搭理這茬,再加上最近國喪,各家都給疏忽了啊!

上次他在京城,各家的大家小姐要嫁,這次是郡主公主。

下次呢?

下次他能挑個天仙嗎?!

紀元離開之前,又去了一趟辛亦點心鋪。

這次找辛廚娘說了會話,告訴她程亦珊情況還可以,讓她不要擔心,更告訴她,程家翻案了,事情都了結了。

辛廚娘差點哭出聲,沒看到紀元讓人買了不少點心,他們趕路做幹糧用。

除了這件事外,紀元托蔡豐嵐問了西南小國的事。

聽說一部分小國幫忙捉住要逃跑的景國眾人,而且經過調查,他們是真心想來換良種的。

如果不出意外,會著重處罰景國,以及跟河輝國追責。

其他不參與活佛之事的小國,倒是會放過,也會按照他們朝貢的多少來分發良種。

不少人都說,新皇處理事情的方法還算溫和。

估計也是因為這個,紀元,蔡豐嵐他們一路上,遇到不少回程的官員。

每次在驛館住下,總會有人前來拜見。

這可是紀元啊。

如今這天下間,還有人不知道紀元的名字嗎?

普通人可能不清楚。

但官員們是知道的。

紀元並不拒絕,笑著跟大家打了招呼t。

他跟蔡豐嵐一路往西,這次不在建孟府停留,而是直奔肅州。

為何?

因為蔡豐嵐的家人,以及紀元組建的蒸汽機小隊,先他們一步,已經出發了。

不出意外的話。

他們一行人在肅州剛好集合。

肅州,天高地闊,雄渾壯麗。

絕對是他們實現抱負的好地方。

紀元作為肅州的知州,正四品的職位。

蔡豐嵐是紀元的助手,為正五品的同知。

說起來,這是蔡豐嵐頭一次外放,能有這麽高的官職,也是紀元的緣故。

當然了,也因為肅州太遠,當地商路雖然暢通,但距離京城太遠,沒什麽人願意過去。

而當地商路暢通的一大弊病便是,盜匪也多。

紀元,蔡豐嵐,以及蔡豐嵐帶的家仆。

他們一行十二個人,就被直接攔住。

跟上次紀元被刺殺不同。

那是正兒八經的刺客。

這次是正兒八經的劫匪。

紀元看著他們戴著的官帽,又看了看腳下的官靴。

這也搶啊?

蔡豐嵐一著急,叆叇掉到地上,風沙一吹,竟然看不到了!

“我的叆叇!”

劫匪們滿臉絡腮胡,騎著高頭大馬,呵斥道:“閉嘴!若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紀元依舊在馬背上,短劍已經抽了出來,挑開自己的包裹,拿出官印出來。

“還要搶嗎?”

官帽官靴不認識。

官印總認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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