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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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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3 章

第143章

掉馬了。

紀元送給董家畫作的時候, 就想過會掉馬。

卻沒想到拖了這樣久。

似乎也還行?

紀元看了一圈,開口道:“當年拍賣畫作,既是完成恩師的課業, 也是囊中羞澀, 想要賺點銀錢, 讓考會試的時候, 不至於那樣拮據。”

這些事,紀元很少提起。

畢竟如今想起來,似乎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紀元的話,讓陳知府,王學政也嘆口氣。

他們都是舉業上來的,紀元說的話, 他們其實頗有些感同身受。

便是富家子弟,舉業也會有許多坎坷。

不過紀元賣畫,還是為了去京城趕考?

說實話,其實沒那麽誇張。

紀元當年考了鄉試解元, 官府給了一筆銀錢, 府學更是給了銀錢。

但那會, 紀元想著給蒙師趙夫子留些銀錢,加之還要通過房老夫子的考試等等。

但紀元說這話,明顯是要突出一件事。

舉業艱難。

“舉業何其艱難,從縣學到府學,再到京城,一路走過來, 學生實在不易。”

在場眾人忍不住點頭。

是啊。

天才如紀狀元都這麽說, 他們更甚啊!

唯一沒考過試的董老爺,他同樣感同身受, 他雖沒考過,兒子卻是考過的。

讀書的心酸,誰不知道呢。

紀元話鋒一轉,開口道:“但當年的情形,跟滇州府學子一比,似乎都不算什麽了。”

“夫子不豐,求學艱難,道路不通。想要趕考,就要提前一年出發。”

“跟本地學子比起來,下官那些事,實在不值一提。”

話是這麽說。

但你考上了狀元啊。

還不值一提?

但紀元的話,確實拉進了大家之間的關系。

王學政點頭:“本地學子,考試確實不容易。”

“每次參加京城會試,都不能當年去,畢竟十月出鄉試成績,他們十月出發去京城,次年三四月份,是絕對到不了的。”

這些事紀元他們之前都說過。

紀元跟滇州府董康在一起閑聊,總是有提起。

這些就罷了。

但一個滇州府幾乎有兩個建孟府那樣大。

鄉試的名額呢?

最多只有四十個!

這才是最大的因頭!

學生們不怕苦,就怕沒有出頭的機會!

這種時候,任何想要加入的人,都會被他們視為對手!

陳知府,王學政他們點頭之際,加了句:“是啊,本地學生舉業夠艱難了,你們寧安州剛剛起步,其實還沒必要參加童試。”

能參加童試,就代表能參加接下來的鄉試。

甚至童試名額也有定量,紀元這邊的人,絕對是有力的競爭者。

想當初,紀元以交通不便為借口,延緩寧安州交田稅的時間。

現在對方也打起同樣的太極。

若真是傳遞文書,武新城這邊,說不定還真的做到了。

可惜,紀元如今是在這的。

對方根本沒有推諉的時間。

紀元方才提了兩件事。

一,按時交田稅。

二,橡膠作坊開設分廠。

所以,王學政剛開口,陳知府就輕咳,把話頭截過去。

“寧安州到底已經是滇州府,武新府的地界,怎麽好厚此薄彼。”

陳知府說完,王學政意識到,自己怎麽把這事給忽略了。

也不能怪他,誰讓今日之前,王學政想的都是,怎麽婉拒了寧安州想要童試的請求。

但陳知府腦子到底轉得快,知道紀元提出的兩件事,已經給寧安州要來了童試名額。

重點在於,要幾個。

王學政心領神會,還要再聊。

紀元直接道:“今年是寧安州頭一次縣試,我們寧安州州學共有一千多人。”

“參加報名縣試的,約莫有一百多。”

“所以,我們只要五個名額。”

五個?!

兩位上司震驚。

五個有什麽好談的。

縣試五個名額而已,考過縣試的人,還要再去考府試,很容易就刷下來了。

以寧安州現在的水平,等於加了五個府試考生而已。

對最終的童試結果,不會產生太大影響。

王學政卻學聰明了,他等著紀元繼續說。

“按照比例來看,也就是一百人裏,選中五個。”

“以後寧安州的縣試名額,能不能都按這個來。”

也就是說,以後有一千個童試考生,那就要給你五十個名額?

固定名額,好在固定,適合發展一般的地方。

這樣按照比例給名額,則適合發展迅速的地方。

否則就會像滇州府一樣。

二十多年了,考生都翻了一倍,但錄取名額還是固定的。

所以紀元一提出來。

陳知府跟王學政立刻不同意。

都知道寧安州會發展起來,本來就忌憚你們。

你們還想要那麽多的名額?

做什麽夢呢?

原本的賞畫大會,直接開始聊起公務。

董老爺也被請了出去,他出去之後,在正月份擦擦頭上的汗。

原來官員們是這麽“吵架”的啊。

他還以為當官的每天什麽都不幹。

作為一個大商會老板,董老爺冷靜之後,已經想到問題根源所在。

說到底,是他們滇州府的鄉試名額太少了。

能往上走的機會少,那上升的空間同樣要被擠壓。

這事一環扣一環。

董老爺冷靜之後能想明白,紀元他們怎麽會不知道。

紀元直接道:“說起來,朝廷每年只給三十到四十個鄉試名額,實在太少了。”

“以咱們滇州府的情況,其實不應當如此。”

這話還用說過?

但每年朝廷的錄取人數也是有定額的。

這個省分一點,那個府分一點。

到他們滇州府就沒多少了啊。

誰讓他們滇州府在朝為官的人也不多,根本爭不過其他鄉黨。

等會。

紀元有什麽想法?

他肯定不是無緣無故提起來。

紀元直接道:“若滇州府有巨大的貢獻呢。”

什麽巨大貢獻,可以撼動這件事?

“橡膠。”

紀元道:“下官準備把橡膠的制作方法呈上去。”

“若稍加運作,說不定能用在滇州府鄉試名額上。”

這是紀元之前就想過的。

以李首輔信裏的意思,他預估,天齊國的橡膠產業會迎來大爆發。

這既是機遇,也是危機。

就像一個小工廠,平時供應本地產品,就已經有些吃力。

便是再加上一個工廠,同樣勉強供應。

現在外地的也找過來,全國都找過來了。

那接下來,這兩個工廠的壓力會如何?

這不用多說吧?

天齊國太大了。

距離滇州府最遠的地方同樣需要橡膠,那他們運輸一趟就要一年。

這合適嗎?

不合適的。

李首輔雖然沒說明白,但他信裏既然說大爆發。

那便是鎮南,寧安兩地,根本承接不了這麽多訂單。

他們兩地做滇西的生意都費勁,何況全國。

所以,與其等著朝廷來要制作方法,給到全國,不如他主動送過去。

但送,也要送的有價值。

比如滇州府如今急需的鄉試名額。

說白了,他要幫滇州府的學子們擴招。

此事既不會牽扯各方利益,大家只有t高興,並不會多想。

再說了,對朝廷而言,不過每三年多幾十個舉人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

陳知府,王學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等紀大人慢慢分析之後,他們忍不住點頭。

但轉念一想。

紀元手裏的籌碼,不僅可以“拿捏”他們,甚至連朝廷都給拿捏了。

可這種雙贏的局面,誰都願意看到。

陳知府還在思考,讓朝中哪位來談這件事,紀元直接道:“下官已經拜托首輔大人幫忙,所以此事肯定能成。”

李首輔?

幫他們說?

“哎呀,咱們滇州府的學子有福了。”

李首輔出馬,肯定可行的!

如果有人能跳出框架來看,就知道一個必然要拿出去的橡膠制作方法,給多少人帶來好處。

李首輔手握制作方法,既是幫滇州府談鄉試名額,也是在鞏固自己的勢力。

紀元在這個鏈條上,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當然了,換做其他人,或許不會這般快速的做出決斷。

也有人會講。

把制作方法送出去。

以後寧安,鎮南兩地,收入會不會銳減。

那肯定不會的。

先不說,今年通往寧安州三條道路都會修好。

再者,他們寧安州的占城稻,很快就會培育出來。

寧安州依舊會是那個快速發展的寧安州。

他們的雞蛋,也從來都不在一個籃子裏。

一天過去。

寧安州的縣試名額,最終定在五到五十個之間。

按照逐年累加的學子數量,來確定給他們的名額多少。

五十個名額。

這之間回轉的餘地就很大了。

至於以後如何增加?至少也是十年後,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後。

紀元自然知道,按照比例增加名額是不對的。

如果當地官員,讓一群目不識丁的人去考試,充當分母,那對其他地方的人也太不公平了。

說白了,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如今這個結果,也在紀元的預料之中。

所有事情談完,陳知府看向紀元的眼神,簡直讓人有點肉麻。

陳知府也發出跟滇州城知府一樣的感慨。

哎,紀元要是他們的屬下,那該有多好。

想到紀元的任期,陳知府忍不住道:“到今年的年底,明年年初,你任期也滿了,可有想過以後?”

陳知府來此兩年多的時間。

算起來,他比紀元晚走一年。

所以陳知府想把紀元留下來,可又覺得滇州府這地方,有什麽好待的。

以紀元的能力,天下間各地,都搶著要他。

紀元也想過這件事。

但到底去哪,卻是個不好說的。

經歷過上次臨時換任地,紀元自然要有所提防。

再說了,不管去哪,他都要回京城一趟。

所以回京之後再說吧。

陳知府道:“也好。”

“只是沒想到,你同李首輔也有聯系?”

這是大家都意外的。

而且紀元之前從來沒說過啊。

講句真心話。

如果紀元之前提過他跟李首輔之間的關系,想來,各方都會伸出援手。

他來滇州府的時候,也不會受冷遇。

紀元笑:“當年首輔大人去教皇長孫讀書,下官有機會做了個伴讀,給李首輔打打下手。”

啊?

還有這種淵源?

陳知府跟王學政心裏有數了。

這份關系,肯定會給滇州府帶來好消息。

最後閑聊時,又聊到寧安州修路。

紀元道:“負責修路的犯官程大人,他與下官的恩師程教諭是親戚。”

“也不對,不能稱呼為程教諭了,如今是程掌印。”

紀元把程掌印的事情說了一遍,只提還是官員的程大人,不提犯官程大人。

王學政思索片刻道:“你的恩師程大人,任期也滿了?本官聽你講,倒是個極好的能臣。”

肯定啊,程掌印的本事,還用說?

王學政笑:“咱們武新府這邊,還缺個右訓導,也不知你這位老師有沒有興趣。”

紀元拱手:“讓下官去問問。”

肯定有。

程教諭在他的任地也不算好。

再者,紀元知道,程教諭在信裏多番講過,想要疏通過去到滇州府。

程家兩次劫難,都是堂兄弟兩人守望相助渡過。

所以程教諭要過來,他也不意外。

這次提起,自然也為這事。

程家一貫如此。

他們一家子都會為了彼此付出許多。

再說,武新城在滇州府內雖然不錯,但放在天齊國,到底不算什麽好地方。

能主動過來,都是一種奇跡。

一天下來,紀元感覺比自己做了幾日公務還要累。

甚至還答應了陳知府他們,回頭給大家畫畫。

陳知府,王學政,是真的喜歡青堂的畫作。

知道青堂是紀元,更不用客氣了,還拉著他明日過來親自作畫,也是讓人好笑又無奈。

好在,事情總算都給解決。

如果用文書來傳遞這些消息,只怕要折騰大半年。

明日便是正月十五。

正好休息一日,正月十六出發回寧安州。

他的占城稻應該已經開完了。

不知道授粉工作完成的怎麽樣。

有了高產的稻子,才能讓寧安州更好。

紀元來武新城的第四日,寧安州的風評忽然轉了個彎。

以前官員覺得他們不親近武新城。

現在好了,人家說了,要在武新成附近開橡膠作坊。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

這還不夠親近?

讀書人覺得寧安州要搶他們的名額。

現在?

現在人家直接爭取更多的鄉試名額。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

以後寧安州的學生,就是他們的兄弟!就是他們的好同窗!

商賈們則樂瘋了,一直在問,橡膠作坊,到底要開在什麽地方,能不能提前透露。

柴烽直接放話出去。

“作坊附近,要有合適的道路。”

“要距離山腳更近,方便運輸。”

“裏面的人員還要細心耐心。”

總之一條條的規矩下來,只有符合要求的,才能開橡膠作坊。

想要我們在此建作坊?

拿出來自己的優勢啊。

唯獨心情覆雜的,便是武新府到處可見的伐木工。

紀元在離開之前,同樣說到:“你們也可以組建伐木會啊。”

“若是有什麽不會的,可以去寧安州尋伐木會的人,他們樂於助人,會手把手幫忙的。”

以前他們也組建過類似伐木會的組織。

但總是因為不團結,而形同虛設。

如果去找寧安州的人取取經?

似乎有希望?

對啊。

好像真的可以這麽做。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伐木會。

他們也不會再被木頭商人們欺辱了吧。

如果說誰最憤怒,肯定是收木頭的商人。

可他們又有什麽辦法。

紀元是官,他們是商人。

暗中殺了他,讓大家不敢組建伐木會?

開什麽玩笑。

紀元是什麽身份?

動他?

他們只是想賺錢,他們不想投胎!

再說了,紀元身材本就高大,聽說還會用槍會劍。

他身邊的鄔人豪是好惹的?

一拳都能錘死他們。

等紀元正月十六離開。

武新府因為他變得不一樣起來。

什麽樣的人,可以在短時間內改變一個地方?

只有紀元了吧。

紀元他們一行,則要趕緊回去。

事情辦妥了,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他的占城稻真的很重要!

還有,要把縣試名額下來這件事,告訴州學眾人。

與此同時,程亦珊也則在去另一處官學的路上。

從正月初三開始,她便帶著柴娘子,以及幾個力壯的女子,還有幾個機靈的小吏,更帶了官學兩個夫子。

他們這一行人從寧安州州學出發,去往其他地方。

今年時間緊張,本地縣試都推遲到二月份。

但即使推遲時間,他們也要先去各地官學看看情況。

先不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再者,他們還要等上面定下縣試的名額。

也因此,程亦珊有幸經歷了幾個地方的縣試準備。

按照路線來走,程亦珊他們趕了六七天的路,先去了西邊的永臨縣。

去的那會,永臨縣的幾個官學正在準備接下來的縣試,程亦珊他們跟著學習記錄。

縣學的人雖然不滿寧安州州學負責人是個女子。

可兩地關系現在不同。

兩地的道路還在修建,鬧翻的話,對誰都不好,只好捏著鼻子同意。

但程亦珊是什麽人。

她本就聰明,性格又堅韌,根本不會被這種事情影響。

幾日下來,別說縣試的情況了,甚至指出不少弊病。

縣試這種考試,本就依賴本地官t員的治理水平。

以程亦珊的眼界,甚至可以反客為主指點他們。

程亦珊只委婉說幾句,聽不聽是對方的。

接著又去鎮南關,鎮南關跟寧安州的關系不用講,幾個官學都是支持的,要什麽給什麽。

程亦珊看著,覺得也有另一個原因。

以前寧安州的學生都要去鎮南關讀書,算是占了他們的名額。

現在獨立出去,鎮南關學生們的空間也更大了。

一直到今日的正月十六,他們去最後一個地方,昌鹽郡。

昌鹽郡到底是產鹽的地方,條件就是好,道路修的也快。

程亦珊還在路上碰到父親跟母親,看著兩人精神身體都尚可,程亦珊算是松口氣。

程大人甚至還能再給些辦學的意見,偶爾看下來,竟然跟從前無異。

這讓程亦珊跟程夫人大感欣慰。

昌鹽郡道路修建的快,本地官學更是不錯,各種考試,各種規章,十分有條理。

富裕的地方,教學水平跟教學資源會更好,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程亦珊一行人再次待了十幾天,一直到最後一月底,這才啟程回去。

帶著厚厚的資料,他們對寧安州的規範辦學,再次有了認知。

可惜的是,時間太短,不然還能出去再看看。

程亦珊如今還是很瘦。

但跟那種一路走過來,被折磨的瘦不一樣,是一種帶著生機的感覺。

寧安州學上下都服她,也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

他們還在路上。

紀元他們已經回來了。

這次出去談了不少事。

雖說路上的時間比談事時間還長,可總的算下來,也還是跑一趟效率更高。

哎,沒有道路,就是這麽難。

說起這個,水泥是不是也可以提上日程。

之前覺得本地人都吃不飽,做這些實在太早了。

如果占城稻能成,就會有更多人從田地裏解放出來。

便有精力做更多了。

只是不知道,那會他還在不在寧安州。

紀元搖搖頭,說別的都太早了。

還是去看看他的寶貝占城稻吧!

紀元第一時間過去,卻看田老農他們一臉尷尬,直接道:“稻子授粉,是真的不成啊。”

“用我說的方法也不行嗎。”紀元道。

水稻的花跟其他農作物不同。

雖說也可以母本去雄,但需要特殊的手法。

比如在開花前半個小時,就要把選好的母本穗子放在溫水裏面殺雄。

做完之後,才能取出母本的穗子,只保留開穎的小花,作為授粉專用。

接著,抖動父本的穗子,采集成熟部分,要塞到母本的縫隙裏。

問題在於,難度太大了。

采到花粉之後,必須立刻去做。

去雄太難了,授粉也太難了。

小面積還能做,大面積實在是不成的。

不管田老農他們再怎麽努力,也是做不完五百畝地。

多招人手?

就算不考慮成本問題,就說上崗前的培訓,也是大問題。

總之,這一季的占城稻,並不如預期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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