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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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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第133章

化遠四十一年六月初。

鎮南關與寧安州的道路整修正式開始。

這條路關乎來往的貨商, 也關乎兩地百姓的生計,紀元自然十分上心。

有府城派下來的工司葉大人,以及前工部營繕主事程大人, 這條路的修規, 堪稱整個滇州府之最。

葉大人了解本地情況, 程大人通曉天齊國所有道路情況。

兩者一結合, 這道路修不好,那才是怪事。

紀元還用自己學過的數學粗算了下。

新方案至少節省了五分之一的人力,不得不讓人感慨,把土木工程列為匠學,真是一大損失。

在這期間,程亦珊被請了回去。

寧安州的官學如今離不開她。

不管是獸醫學的規範, 還是如今伐木會成人課堂的開設,都是她一手扶起來。

這兩樣,無論男女,都能去學習, 去考試, 事情自然變得多了起來。

程亦珊原本以為, 自己在官學招收女學生會受阻礙。

沒想到,真的如紀元說的那般,放開手去做即可。

寧安州從上到下,都能完美執行紀知州的命令。

這在整個天齊國都是罕見的。

如今的鎮南關也有這種趨勢。

誰讓紀元言出必行,他說的事,一定會做到。

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

鎮南關到寧安州這條路, 也最後定下工期, 拋開農忙時候來算,再加上兩地的犯人。

差不多也要等到年底才能整修好。

年底, 也就是還有六個月時間。

修古代的山路,這時間也算可以了。

這條路的工期定下。

消息自然傳到東邊昌鹽郡跟西邊永臨縣所有商賈的耳朵裏。

半年啊。

也就是說,明年就可以開工修其他路了?

這半年裏,一定要去找找關系,讓紀知州把路定到自己這邊!

那兩個地方的人,剛開始想主意,新消息又傳過來。

通遠鎮的地方長官講:“我們紀知州做事既有規劃。”

“他說,既然第一條路的工期已經定下,那第二條路的規劃也該開始。”

“所以,頂多七月份,紀知州就會定下修哪條路,還會派葉大人他們去探勘情況。”

什麽?!

七月份就會定下?

距離時間截止,還不到一個月?!

紀知州啊紀知州,你做事怎麽那樣迅速啊。

第一條路的方案剛剛拿出來。

第二條路的規劃也要出來?

好狠的人。

紀元的辦事效率,實在震驚其他地方的商賈。

眾人也在私下講:“若咱們當地的長官,有人家一半效率,咱們這邊也能發展得很好。”

當然了,還有人講:“咱們這種山溝溝裏,怎麽可能發展得很好哦。”

“紀知州說了!滇州府是座寶藏地!以後不會亞於中原跟江南!”

啊?

這話都敢說?

可紀元講的,或許有可信程度吧?!

原本半年的時間,突然變成一個月,大家真正著急起來。

兩地的縣令也不好直接去找紀知州,他們到底是屬於其他州,只能請示自家知州。

可想著自家知州的辦事效率,兩個縣令咬咬牙,竟然直接去州裏堵人。

那兩地知州也知道這件事,自然不會阻攔。

只是有點不同。

昌鹽郡那邊的知州道:“什麽?跟永臨縣那邊的人搶?那你們可要搶到啊。”

永臨縣上面的知州幾乎是差不多的語氣。

競爭這種東西,確實不好說。

人這好勝心一上來,誰擋得住啊。

再加上本地商賈的催促。

兩地的縣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畢竟這事做不好,上面不好交代,下面也不好交代。

今年年底的考評肯定完蛋。

可要是做成了呢?

嘿嘿。

升職加薪!

指日可待!

六月十五,紀元檢查完今日修路的情況後,又去稻田裏看田地情況。

等他回鎮南關知州府的時候,昌鹽郡縣令,永臨縣縣令,正在大眼瞪小眼。

紀元只當沒看到兩人的態度,只道:“兩位是為寧安州第二條路而來?”

兩人同時點頭。

紀知州果然爽快,竟然開門見山地聊。

哎,要是沒有那個礙眼的,他們肯定很快可以談妥。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分別闡述了自己各地的優勢。

比如永臨縣所在的州有可以通船的河流,水系發達,吃水也深,可以過大船。

另一邊說,自己當地產最好的井鹽,到時候運到寧安州,對當地百姓來說肯定特別好。

兩人口若懸河,都在講自家的優勢。

紀元只聽著,旁邊柴烽還給紀元倒了三杯茶,才聽對方講完。

紀元看了看這兩個知縣,心道,只說優點,卻不說讓出什麽好處,這讓他很難辦啊。

那兩人見紀元年紀雖然不大,卻十分穩得住,他們無論說什麽,紀知州都是面露讚許,偏偏對雙方都很讚許,絲毫看不出偏向。

談判的第一階段,他們好像打了個平手?

昌鹽郡的縣令先一步道:“說起來,我們昌鹽郡的鹽商們講,他們非常支持寧安州修路,故而願意捐錢捐物,以資寧安州第二條路修好。”

終於來了。

寧安州人士柴烽表示非常高興!

怪不得知州大人讓他們不要著急。

紀元終於表現出真正的興趣,開口道:“鹽商們竟然這般心系百姓,若能修好,也是功德一件。”

“只是道路所需費用不少,不知昌鹽郡能出多少。”

在這等著他們呢?!

兩地縣令瞬間明白過來。

方才紀知州不表態,就是等他們讓出真正的利益。

也是,他紀元做事,怎麽可能吃虧。

永臨縣的縣令立刻跟上:“永臨縣的各大商戶願意出一萬兩銀子,還請這條路,務必考慮永臨縣。”

多少?

一萬兩?

柴烽感覺自己從未見過這麽多錢。

可紀大人看他一眼,讓他趕緊回神。

他也是沒出息,忘記修路要花費的銀子,可不止萬兩!

他們紀大人是真的發工錢,真的讓修路勞工們按時休息。

所以他們修路的費用是很高的。

更別說,山路的修繕更是極貴。

各種因素加起來,一裏地就需要二百多兩銀子的成本。

沒辦法,誰讓這是山路,修起來真的艱難。

否則昌鹽郡永臨縣的人,也不會那麽盼著修路了。

現在永臨縣給出的價碼,差不多等於成本的四分之一。

等於通往兩地的路,他們可以承擔四分之一,寧安州承擔四分之三。

紀元笑笑,並未多說,反而看向昌鹽郡縣令。

這明顯是不滿意永臨縣的價碼。

昌鹽郡販鹽,裏面鹽商財大氣粗,直接道:“咱們兩地稍微遠點,我們商會的人說了,出兩萬兩銀子。”

這個價格?

紀元又笑,核算下來,不過占了寧安州到昌鹽郡所需銀兩的三分之一。

一條雙方都利好的路。

一人一半,是最基礎的吧?

紀元並未多講,只道:“今日時間也晚了,大家先休息,明日再說吧。”

兩個縣令面面相覷,他們給的價碼已經很好了啊!

差不多都占了各自成本的一半?

這就是雙方算成本的方法不同了。

這兩地根本沒有核算任何人力成本,默認寧安州也好,他們兩地也好,都要征免費的徭役來修路。

反正修路是利好百姓,讓他們修,肯定沒問題。

而紀元這邊的算法,是認認真真,要給勞工們工錢的。

所以紀元算起來的成本更高。

兩個針鋒相對的縣令,大晚上坐在一起,忍不住吐槽:“這不是胡鬧嗎。”

“修路這種事,肯定要征徭役的啊。”

“他們寧安州五十年的免稅,在去年就到期了,該按正常的征徭役了吧。”

“誰把人力算上啊。”

“按他那麽算,咱們還要多出多少銀子?”

可話說完,兩人看看對方。

多也要出啊。

這已經不單單是條路,更是雙方的競爭。

紀元,還真給他們出了個大難題。

想著紀元直來直去的性子,永臨縣的縣令幹脆直接去問。

第二日一早,就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哪有徭役還給錢的,給飯吃不就行了。”

“再說了,路修好了,當地百姓也能受益啊。”

放在現代來講。

一條通往外面的路,當地百姓確實可以受益。

但這是古代,是人員流通並不大的古代。

紀元似笑非笑:“真的嗎,真的是百姓受益更多,還是商會的人受益更多。”

如今來往頻繁的,都是商賈。

並非t說商賈不好,他們也為各地的繁榮跟連接做出巨大貢獻。

可他們是道路修好之後,最直接的獲益者,否則他們為什麽會那樣興奮?

無利不起早,對誰來說都一樣。

紀元也沒把永臨縣的縣令往外推,而是直接道:“天齊國本就重農抑商,難道我們要維護商戶利益,讓本地的農戶多受磨難?動農本,就是動國本。”

紀元並非誇大其詞,這確實是真實的情況。

最後他又道:“此路修好,寧安州的橡膠等物,就可以運出去。”

此事成了,朝廷必然能看到。

這是大實話。

紀元也是在委婉地說,“犧牲”商會的利益,給你帶來平步青雲,難道不好嗎?

好嗎?

當然好!

所以,他跟紀知州才不是對立的,他也不用跟紀知州鬥智鬥勇!

他只要去問自家商會要錢就行了!

沒錯!

等出了知州府的大門,永臨縣縣令立刻清醒過來。

不對勁啊。

為什麽紀知州的話,那麽能蠱惑人心?!

他怎麽就被帶著走了啊!

可說得又沒錯。

他們讓利於民不說,誰受益最多,誰就出錢,這話肯定沒錯。

中午時分,昌鹽郡縣令也走了出來。

臉上帶著同樣的懷疑人生。

哎,紀知州說的對啊。

等他們離開,柴烽才道:“您不是說,這些官員都跟當地商會有勾連,肯定會幫商會說話?”

官商勾結,這是肯定的。

可這是古代。

這是權大於一切的天齊國。

大多官員並不在乎那些商賈的真正利益,他們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高升。

一起壓榨百姓,他們樂意做。

但跟升遷有關,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紀元並不會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對立面,而是站在為官的角度上替他們分析。

紀元不好解釋那麽多,只好簡短道:“路修好了,便是一大政績。”

一個漂亮的履歷,對升遷還是很有用的。

幾番來回之下,雙方都在出價。

都想把道路爭取在自己那邊,肯定要多多出錢出力。

一直到六月底,雙方都拿出自己最誠意的價碼。

東邊的昌鹽郡,願意出資三萬五千兩銀子,再送來他們當地的囚犯,以及征收本地徭役,銀錢按照紀元說的給。

西邊的永臨縣,直接出價三萬兩,等於自己出了四分之三的銀錢,同樣願意把本地的囚犯送來修路,徭役倒是不出了,他們永臨縣今年還有別的工事要做。

為了這條路,兩個地方的官員跟商會真的是拼了。

普通百姓們嘖嘖稱奇的時候,都在考慮,要不要去修路?

修路累啊,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可這是在紀知州的監督下修路,給錢給吃食,還有合理的休息時間。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願意去掙點外快。

他們不怕出力,就怕出力不討好。

是紀知州的話,應該沒問題?

這麽想著,不少普通百姓躍躍欲試。

說起來,現在能掙錢的東西真多啊。

稻香魚,稻香鴨,還能去砍樹,做橡膠,但凡勤快一點,大家日子都會好過。

所以寧安州跟鎮南關的百姓們在猶豫。

而昌鹽郡跟永臨縣的百姓們則在踴躍報名。

眼看四個地方的人,人在為這條路興奮。

紀知州到底修哪條路啊!

快有消息了吧?!

七月初,從四地交匯處的通遠鎮傳來最終的答案。

那就是,兩條路都修!

同時修!

年後鎮南通往寧安的路修好,便立刻動工。

葉大人跟程大人,已經在啟程繪制修路圖了!

啊?!

都修!?

說好的只修一條呢?

等會。

紀知州從未說過只修一條。

他見到兩個地方縣令的時候,態度甚至都是一樣的。

這個假消息怎麽傳出來的啊。

四地交匯處的通遠鎮地方官一屁股坐在地上:“是我說的?”

他好像被誤導了啊!

就是,就是紀知州模棱兩可說了,只修一條路,他收了兩地的好處,就講出去了。

面對紀知州了然的目光,這位地方官感覺自己脖子發涼。

紀知州早就知道他收了昌鹽郡跟永臨縣的銀子,所以一直通風報信。

但紀知州並不拆穿,反而利用他傳遞或真或假的消息?!

他們一群人,被十七八的紀知州耍得團團轉?!

消息傳出去。

兩地縣令跟商會既傻眼又覺得了然。

也是,紀知州做事的風格,不就是這樣嗎。

再說了,能修路就好,反正他們能過就行了。

只是為了擡價,他們真的付出太多啊。

也不對啊。

雖然他們承擔了不少,但寧安州負擔得剩下的銀錢嗎?

兩者加起來,寧安州自己就要至少兩萬五千兩銀子。

對小小的寧安州來說,他們可以嗎?

除非說,橡膠的利潤,讓這個原本貧窮的地方,早就迅速積累起財富。

想到這,更多人興奮了。

這路要修!

一定要修!

好在事情塵埃落定。

他們通往寧安州的路一定能修好。

為什麽?

因為紀元!

紀知州!

修路的事終於定下。

省會下來的葉大人跟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程大人,配合的倒還可以。

他們兩個性格不同,但專業知識過硬,聊起來很是契合。

只是程大人身邊需要專門的人照顧,紀元也是千選萬選,最後請白越寨白阿婆的孫兒陪在左右。

白阿婆的孫兒力氣大,人也機靈。

跟在程大人身邊,紀元非常放心。

說起這個,程家的情況已經走上正軌,紀元還寫信給程教諭讓他放心。

程大人只要專心做事,情況就會好很多,只要不受刺激,現在發瘋病的時間越來越短。

程夫人的病好的更是快,聽說已經可以操持家務,不過紀元的意思,還是讓她多養養。

程夫人一路上過來,多是水土不服,全靠一口心氣撐著。

來寧安之後,紀元找了武新府最好的大夫,竟然恢覆得很好。

至於程家小姐跟程家小公子,兩個人各有不同。

程亦珊在官學做事,已經是寧安州州學的一把手。

程家小公子今年不過七歲,伴在母親左右。

說實話,他也到了啟蒙的年紀,但州學肯定上不了,頂多在家讀讀書。

這對詩書傳家的程家來說,不是個好消息。

紀元在信裏倒是說,他有空的時候,會去教導程家小公子,再說有程家小姐在,啟蒙問題不大。

程小姐的學識普通進士都比不了。

信件到程教諭手中時,差不多也是七月份了。

已經是程掌印的他,總覺得這封信不是紀元的風格。

可想著,或許是紀元為了安他的心,才寫得這麽詳細?

程掌印甚至還給夫人感慨:“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可能就是收了紀元這個學生。”

程掌印的娘子看到信後,又看看那程大人,心裏倒是升起不敢置信的想法。

但轉念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總覺得紀元提到她家侄女是不是有點不對?

程掌印倒是提起另一個事:“紀元還說,他會盡其所能,幫程家洗刷冤屈。”

“他竟然這般信任我們家,真是我這個夫子的榮幸啊。”

聽到相公這樣講,程掌印娘子忍不住道:“或許也有其他原因?”

“什麽原因?”

“因為紀元嫉惡如仇?這也沒錯。”

程掌印立刻道。

好好好,就當他嫉惡如仇吧。

不過紀狀元,確實與眾不同。

便是她相公的升遷,都是沾了這個學生的光。

滇州府,鎮南關外。

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帶著親衛一路疾馳。

鎮南關的新將領,就要來了!

紀元聽到這個消息,眼神立刻帶了興奮。

終於來人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商議一下,去天齊國之外,去找占城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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