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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我這一生,可悲,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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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我這一生,可悲,可笑至極

“臣/臣婦恭送皇上,皇後娘娘。”

沒多久,兩人便離開了水牢,回了禦書房。

遲渺笑瞇瞇地湊到帝王懷裏,眼睛亮亮地開了口:“夫君,我和你說啊,我剛剛不是在胡思亂想瞎亂琢磨!”

李搖風:“嗯?”

“就算是傻子也有自己的思想的!”

李搖風“......”

好熟悉的一句話。

好像是他當初逗遲渺的時候說的。

遲渺低頭,重重親他一口:“我已經痊愈了對吧?你看我現在生龍活虎的對吧?”

“痊愈?”李搖風回吻他一口,嘴角始終帶著淺笑,“你沒有病,何來痊愈一說?”

“是哦!我又沒病!”遲渺臉上笑意愈盛。

“這次帶你去水牢,是想要你看看他們,順便,我與賀津交代了些事情。”

李搖風慢慢道:“賀津是國公,雖地位尚可,但年紀太輕,門生寥寥無幾,手下勢力也不夠。”

“不過...他能帶支軍隊。”

遲渺:“姐夫能帶兵作戰?”

“算不得帶兵作戰吧......”李搖風頓了一頓,“京都爆發戰爭之時,他要和遲蕊帶著一支兵馬,去定國公府將陶靜雲救出來。”

“哦!原來你打算要姐夫去啊!”遲渺道,“不過夫君,救陶靜雲,師父一個人應該就能做到。”

“景刃去不夠,必須是賀津。”李搖風唇角微微勾起,低低地笑了起來,“因為賀津入獄這件事,李星碎有脫不開的關系。”

“他親自救陶靜雲,李星碎更容易心生愧疚。”

“有道理...”遲渺懵懵點頭。

要不說李搖風心機重呢!

他策反某個人,都是先將對方逼到絕路,逼得對方不得不倒戈幫他。

——而不是用什麽感情之類的說服對方。

曾經的遲曜是,溫亦情是。

現在的紀松,李星碎都是。

就拿李星碎來說:

他被陶隋陷害,身不由己被牽連,身懷有孕的王妃還被關在定國公府。

他孤立無援,想要李搖風借兵給他,李搖風不但沒有借,還將他禁足了。

若他再得知津洲水師提督孫饒叛變,絕對是萬念俱灰。

這時,賀津去救了他。

他能不愧疚麽!

“最多半月,或許只有十日,或許更短只有五六日,事情便該結束了。”

李搖風的語氣有幾分煩悶:“渺渺,待塵埃落定,我帶你出宮游玩段時間如何?”

遲渺盯著他看了幾眼,認認真真地搖了下頭。

“夫君,天下離不得你。”

李搖風微微一怔,忍不住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他看得出,遲渺也想出去玩。

之前在鳳臨寺,遲渺便很開心,總想出去逛逛走走。

現在卻這麽懂事的說出了這句話。

李搖風斂下眸色,輕言細語道:“無妨,只是游玩。”

“好~”遲渺乖極了。

*

三日過後。

紀松醒了。

房中,孟辰沙端著杯茶水遞到他唇邊,絮絮叨叨地開口:“紀松啊,你呢,現在在孟氏別院,我是你哥你知道吧?”

紀松的眼眸黯淡無光,喉嚨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只能感覺到茶杯在他唇邊,聽得到孟辰沙說話。

可他不明白。

他怎麽會在孟氏別院,又怎麽會活著,孟辰沙到如今還不知他的真實身份嗎?

“師父說,開口說話,看得見東西和聽到聲音,你可以自己重新選擇一種。”

孟辰沙道:“你說你,受了那麽多苦怎麽不早早和我說?雖然你哥我現在走不了路,但是也能讓你衣食無憂啊!”

紀松一動不動,腦中已經被這些話說的一團亂麻。

孟辰沙這個人,雖然武功很好,也有本事,但性子稍微大條了一些。

他不知道真相,就是真的不知道,裝不出來。

事情都已經發展到如今的地步了,他也沒必要再裝。

那這些話...都是他的真心話。

“你啊,以後就跟著我,等我腿好了,孟府宅子也蓋好了,就和我回去住,”

孟辰沙笑瞇瞇道:“你哥養你一輩子啊!”

聽到這話,紀松感覺心跳變得劇烈,喉嚨發堵,完全喘不上氣。

好諷刺,好諷刺啊!

他的親生父親要他的命,毫無血緣關系的哥哥卻說養他一輩子。

而他曾經卻只想著害這個哥哥和他的夫人。

紀松用手緊緊捂住嘴巴,眼淚湧了出來。

“哎呀,多大人了,還哭呢?”

孟辰沙的嗓音裏帶著笑意。

“謹安其實也是面冷心熱的人,你感覺的到吧?”

“他當初與你說將孟府當成家,還將你帶去太醫署,在皇上面前為你求官職,你都知道的!”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紀松忍不住擡起衣袖拭了拭臉頰上的淚,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似乎想說話,但卻一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你先喝杯茶,好好想想如何選擇,”孟辰沙嘆了口氣,“溫神醫保下你的命便已經盡力了。”

紀松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他一手抓著胸口,一手擡起,在半空中胡亂摸著。

“別急別急!”孟辰沙抓住他胳膊,“我挨個問你,你同意哪個,就掐我一下。”

“耳朵?”

“聲音?”

“眼睛?”紀松捏他一下。

“你想留下眼睛?”孟辰沙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決定了?可只有一次機會。”

紀松重重點了下頭,又伸手拭了拭眼淚。

“好,你等我一下...”

誰知,紀松完全沒有松手,只拽著他的衣袖,對他搖頭,眼淚落得更為兇猛。

“好好好,哥在這兒啊!”孟辰沙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朝外喊,“來人!去喚溫神醫來!”

門外下人立即應聲:“是!”

紀松靠到軟枕上,本是年輕白凈的臉頰此時也變得十分憔悴。

好似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幹了一般。

他死死拽著孟辰沙衣角不肯撒開,滿臉都是無助。

“放心,放心,以後哥照顧你啊......”孟辰沙溫聲安撫道,“以後沒人再敢欺負你了!”

紀松忽地雙手捂著臉,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來,淚水順著指縫不斷流下。。

沒想到,他這輩子聽的最溫情的話,出自孟辰沙口中。

竟是孟辰沙......

——很快,溫亦情推門進來。

確認紀松是想留下眼睛之後,溫亦情便道:“好,現在他需要服下一整碗藥,我為他施針。”

孟辰沙:“好!”

時間慢慢過去,紀松也陷入了沈睡。

直到夜色降臨,溫亦情才停下動作,長長地舒了口氣:“好了。差不多天亮便醒了。”

“辰沙你也先離開吧,讓他好好休息。”

孟辰沙嗯了一聲,起身跟著溫亦情走了出去。

——兩個時辰後,紀松再次醒來。

察覺自己眼睛恢覆正常了,紀松便掀開緞被走下了床榻,坐到桌前,點亮燭臺,在硯臺內倒了些茶水。

而後,他拿起毛筆,在紙上認認真真地畫著什麽。

足足畫了六張紙。

畫完後,他將將紙張平穩地鋪在桌面上後,便再次起身,拉開房門,走向了別院小廚房的方向。

——天剛蒙蒙亮,孟辰沙便精神抖擻地睜開眼睛,輕輕扯扯身旁的葉謹安。

“謹安!我弟應該醒了,跟我一起去看看他?”

葉謹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聽到他的話,又神色覆雜地看他一眼,最終還是答應了他。

一路上,他扶著孟辰沙,聽著身邊人磨磨唧唧的嘟囔。

“我弟太可憐了,我以後得對他好點兒~謹安,咱們把他接回府裏,讓他好好待著行不行啊?”

葉謹安心不在焉地點了下頭。

“嘿,我也是有弟弟的人了~”孟辰沙的語氣都洋溢著興奮,“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當哥哥~”

葉謹安一直低著頭不作聲。

——就是因為孟辰沙沒有親人在世了,知道紀松是弟弟之後就很開心,他才不忍心告訴孟辰沙真相的。

幸福被瞬間打破,會對他有很大的打擊。

到了紀松的房間門口,孟辰沙便先心急地推開了門。

屋內一片寂靜。

他一瘸一拐進屋,瞟了一眼床榻:“還沒醒呢啊...那我們來早了。”

葉謹安的目光卻被桌案上的紙張吸引了過去。

他踱步上前,低頭掃了幾眼。

這是...這!

葉謹安倏地大驚失色道:“辰沙!這是...你快來看!”

孟辰沙急忙望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迅速走向床榻的方向。

紀松平躺在上面,枕邊擺著一封信,唇邊還有未散去的笑意。

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平和,似乎心無雜念。

葉謹安震驚地後退一步:“他...他...”

孟辰沙也楞在了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溫亦情聽到動靜走進來。

看清屋內的狀況,溫亦情沈沈地嘆了口氣:“小廚房裏存放的藥材種類很多,他給自己調配了一副毒藥。”

“紀松...醫術不錯,你們是知道的。”

聽到這話,孟辰沙忍不住扁扁嘴,帶著鼻音開口:“為何啊!他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為何要自盡啊!”

“或許和那封信有關,”溫亦情指指枕邊對折的紙張,“辰沙,那是他寫給你的。”

孟辰沙僵著胳膊,將信拿到手裏,慢慢打開——

[我這一生活的可悲,可笑,被親生父親下毒滅口,本已心如死灰。

[我為他接近溫亦情,為他欺騙你們的信任。到如今這一步,是我咎由自取。

[孟將軍,葉太醫,謝謝你們曾經將我當成親弟弟照顧。

[但我不配。

[我是個罪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還清,孟將軍,是我對不起你。

[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那些畫了,將它呈給皇上吧。

[紀松,絕筆。]

屋內三人全都沈默了下來。

很久,都沒有人開口。

葉謹安默不作聲地將孟辰沙扶起,扶著他走了出去。

溫亦情也低頭將那些畫收拾起來,鄭重其事地放好,交給了景刃。

景刃目光沈沈地瞟了紀松居住的房間一眼,還是忍不住說:“我以為他會繼續活下去,但沒想到他...”

溫亦情:“人各有命,這也是他的選擇,罷了。”

“哎......”

*

三個時辰後,景刃回到宮中,將那些紙張都交給了李搖風。

他站在原地,開口道:“皇上,紀松留下這些便服毒自盡了,發現的時候已經救不回來了。”

一旁的遲渺眼神都茫然了起來。

剛救醒便赴死了啊......

“嗯,下去吧。”

“是。”

李搖風低頭認真打量著手中的畫,神色十分凝重。

遲渺小心翼翼蹭到他身邊:“夫君...這畫的是什麽啊?”

李搖風忽地重重嘆了口氣。

“夫君?”

李搖風摟著他的腰,將他往身邊扯扯,薄唇顫動,淡淡道:

“這畫上,詳細畫出了玄影閣在京都,乃至整個鳳臨國,所有的藏身窩點。”

“具體在哪條街道,哪間房屋,有多少人。”

遲渺當場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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