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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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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顧知鳶的頭發被男人狠狠用力拽住, 腹腔的灼燒感和全身碎骨的疼痛還在撕扯她,緊接著沒入她脊背的幾刀帶來的更加劇烈的疼痛,無法言語的劇痛讓她忘了掙紮。她渾身劇烈發抖, 無力地抽搐著,忍不住想要靠蜷縮來緩解。

但她被人用力拉扯頭皮強迫她直面痛苦避無可避。

即便被人狠拽著頭發想要強行將她的臉掰起來, 頭皮被拉扯到扭曲, 她也堅持把臉往地上埋。顧知鳶艱難地睜開雙眼,幾根手指死死扣進土裏。雖然這樣微弱的掙紮反抗作用微乎其微,但起碼用來拖延時間剛好。

用刀,那就不是修士。

不救反補刀,絕非良善!

怎麽辦,她最怕遇到的這種不來法術只用蠻力的普通人。更別說她如今反噬嚴重連法術都施展不了。

她的保命法器們跟報廢沒差到現在連個聲都沒有。

一個沒有自保之力的貌美女子遇到不懷好意的歹徒會發生什麽。

此刻,她無比清楚自己的危險處境。

恐懼、慌亂的情緒混雜,她的手腳也僵硬冰冷起來, 害怕的情緒被放大成一把大鎖, 將她全身心鎖住並且籠罩, 讓她忍不住哆嗦。

顫抖的身體, 亦讓她分不清是全身上下的痛還是內心的害怕。

真夠諷刺,她居然是靠著反噬帶來的撕裂痛感來抵禦這股恐慌。

“行了悊子,別把這小娘們弄死了。死了就不好用了。”聽起來作為大哥的男人制止小弟多捅幾刀的念頭,手依然抓著頭發不放,“該死的娘們,看著沒幾口氣了,還挺有力, 媽的!還挺能掙紮, 看你還能掙紮到什麽時候。果然這些仙子就是和我們凡人不同,嘖嘖。”

“大哥, 我說你擔心的多餘,像這些修士皮糙肉厚的,怎麽折騰都受得住,區區幾刀而已。”悊子咽了咽t口水意猶未盡地看著刀面上的血,忍住想要舔舐的欲望一臉□□邀功似地轉頭,“大哥,要不然這個我們自己留著吧,這可是白撿的。這地兒離得遠,除了你我二人,也沒別人。這種機會難得啊!難得的正經貨!”

看見男人猶猶豫豫意動的樣子,悊子連著勸了幾句。話裏話外就是在荒郊野外遇到個受重傷的女修不易,而且還是個正經的修士。

顧知鳶忍著惡心聽這兩人對她的規劃,好在忍耐並非是無用,一直緊繃的心神終於聽到她最想知道的消息。

塗霜城,她在塗霜城的地界上。

正經...修士?

“悊子,你說得對。”王鈞滿意地笑了,像是挑選貨物般捏了捏顧知鳶纖細的手臂,才伸手向著顧知鳶死壓在泥土上的面額而去,他一只手抓著頭發相反方向用力扯,一手兩指彎曲直奔顧知鳶下巴,“咱們玩完再送過去,誰會知道。悊子,你、艹!快放手!”

就在王鈞扣著顧知鳶下巴的一瞬間,指腹傳來的惡心觸感讓他雙眼瞬間瞪大,臉色也變得驚恐,連忙松手倒退好幾步,破口大罵。

王鈞一臉吞吃蒼蠅的表情,剛剛興奮的表情消失殆盡,兩只手不停在身上的衣服上來回擦拭,試圖把剛才那股黏膩惡心的觸覺擦拭幹凈,“艹他奶個腿的醜八怪!艹!還他娘的是個魔修!”

話音剛落,另外一人嚇得站起身連呸好幾下。

顧知鳶面無表情地擡頭冷眼看向二人,仿佛剛才僵著死死不願擡頭的人不是她一樣。果然,塗霜城的這兩個人更不願意見到魔修。

模糊的視線清晰起來,她也終於看清這兩個打著撿漏主意的人長什麽樣。

裸露在外的皮膚黝黑褶皺連著指縫裏藏著的全是令人惡心黑褐色汙垢,身上衣服是拼接出來的,上面除了她濺上去的新鮮血跡,還有很多已經幹涸凝固的。頭發不必說,常年沒洗過亂糟糟的同時一股止不住的酸,還摻雜著她也說不出的味道。味道強烈且刺鼻。

很惡心,是惡心到她永遠想象不到的程度。

此刻,兩張同樣油膩的臉此刻都用著同一種嫌惡目光看著她,在他們眼中,顧知鳶是比他們還要令人惡心一百倍的存在。

“噦——”悊子忍不住吐了,“艹!不光是個魔修,他娘的還是個這麽惡心的,皮都爛成,噦——”邊吐邊往旁邊退,生怕沾染上惡心的東西。

“她這皮全爛了!他娘的!就知道天下沒有白撿的好事!走走走!真他媽的惡心!噦——”

“大哥!惡心是惡心了點,咱們就這麽走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悊子瞇起眼嫌棄地捂著嘴有些舍不得。

王鈞氣極反笑,擡手就狠狠對著他頭來了一下,“滾!你也不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這是魔修!看她腐爛的那個鬼樣子,腐爛發膿發臭!你曉得她練的什麽魔功!走走走!晦氣!真是晦氣!魔修!魔修有屁用!”

“走走走,這晦氣玩意兒怎麽就讓我哥倆遇著了,晦氣!還是個魔修!”

又重覆了一遍的王鈞跑得飛快,悊子舍不得地看了一眼也跟著跑了。

直到過了很久的時間,那兩個人的聲音徹底沒了之後,顧知鳶繃緊的神經才放松下來,她閉眼大口大口地喘氣。但突然一個念頭閃電般擊中她,頓時又屏住了呼吸。

不對,少了一個人!

“哎呀呀!姑娘果然如我所想般厲害。”輕拍的掌聲隨著嬌媚的女聲再次出現,“不言不語的,就拿捏住宵小之徒的小心思,輕易便將人打發了。不錯不錯~”

顧知鳶臉色煞白,剛松懈的心再次懸緊,她咬住下唇不安的視線往聲音的來處探去。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條紫色長裙,她緩慢向上看去,時間在這一刻無限拉長,慘白的臉色毫無血色,額間青筋暴起冷汗直冒。

冤家路窄,能不熟悉嗎!是那個酒肆老板娘阿清!

‘是你。’

顧知鳶:?!!!

顧知鳶驚愕,幾次張口就是發不出聲音。

怎麽回事?

“噓!”阿清微微俯身,食指抵著唇珠玩味笑道,“你放心,我和你可是老朋友了。上次‘我’在你那裏吃的虧,我可不會重蹈覆轍。只是不巧,我怎麽好像,發現你的秘密了呢~”

這抹笑意不達眼底,反而泛著冷意涼薄。

顧知鳶苦笑,果然冤家路窄,上來就直接給她閉麥禁言。

好不容易想到偽裝魔修和易容的方法逃過一劫,轉頭碰到仇人就算了,結果人家全程圍觀她上段逃生過程,對她的底牌一清二楚。才出虎穴又進狼窟。

她怎麽就那麽倒黴!

一段悉悉索索的聲音由遠及近,緊接著就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有人來呢。”阿清直起身,唇角微壓滿是被打攪好事的不悅,不過片刻又換成了看好戲的表情。也不再開口和顧知鳶說話,靜靜地搖著扇子看著。

顧知鳶無力地趴在地上,緊張地心臟砰砰跳,沈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而後,一股奇異的香味包裹住她。一雙瘦小骨感分明的手輕柔地拍在她的肩上,空氣中依舊是靜默。

她沒有出聲,顧知鳶也沒有。

在那雙手輕輕觸碰顧知鳶的時候,顧知鳶不安到極點的心終於平緩下來了。是個好心的,瘦弱的女孩子。

果然,在被人好好檢查傷勢,小心翼翼轉移到背簍裏的時候,顧知鳶看清楚了這個救她的瘦弱女孩子是什麽模樣,她判斷的沒錯。

看起來十三四歲左右。

身材瘦小,比她矮一個頭感覺一陣風就能把人吹走;面色蠟黃,臉上的肉像是緊緊依附在骨骼上,一點肉感沒有。手上都是厚厚的繭子,抱她抱得連貫自然,給她綁帶子固定在背簍裏當人車拉的動作也輕車熟路,一看就是沒少幹活的。

見顧知鳶看著她不說話,她也不生氣只靜靜笑著,連帶一串顧知鳶看不懂的手比劃。

破案了,不是不說,是不能說。

見顧知鳶不說話也不比劃,女孩也明白了顧知鳶不能說話也不能動。沒有再多比劃,一心拖著背簍走。

顧知鳶視線從小女孩喉嚨上的傷疤離開,轉移到一旁笑瞇瞇的阿清身上。

只有她能看到麽...

塗霜城,是修真界的邊境,因其和魔界地域相交,環境受影響較深。說是城池,不如說是把所有人族聚集在一起的聚居地。沒有巷陌,沒有高高的城墻,有的不過是一家家相互取暖的人族。

這裏的土地也充斥著屬於魔界的荒蕪。

顧知鳶被女孩帶進了塗霜城,她看著女孩拖著背簍。因著自己腐爛的臉,遭到所有人的尖叫驅趕。她口不能言,身上傷勢嚴重無力動彈,只有這個女孩次次擋在她身前阻攔,給那些面色不善排斥她的人鞠躬道歉。不管面對怎樣差的臉色她依然笑臉相迎,努力用手比劃解釋她的無害。

有那麽幾個勉強能接受她腐爛被溶解地坑坑窪窪的皮膚,但一發現她是魔修之後抗拒的反應更激烈。

這種抗拒很奇怪,好像不是因為害怕,而且單純的嫌棄。

處處碰壁,低聲下氣,卑怯恭順。

“啞女!你帶個什麽惡心玩意兒!東西呢?”一個微胖的大嬸表情猙獰地把啞女推開,抓住顧知鳶的胳膊把她從背簍裏扯出來,把筐簍倒過來抖動,“死丫頭!你還學會偷懶找借口是吧!我讓你拿來的東西呢?”大嬸不滿意啞女背簍裏的東西,隨手拿起一個長條的東西狠狠往啞女身上抽。

啞女焦急比劃解釋,力量懸殊讓她只能被動挨打,想去扶人也扶不了。顧知鳶在旁邊只能怒瞪幹看著,半點忙幫不上。

“剛對你好點你就學會偷懶了?養出個白眼狼偷我的東西!不是我好吃好喝的對你,你能活到今天嗎!你個死丫頭還蹬鼻子上臉!還想躲?我讓你躲我讓你躲!”

“啞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說盧大嬸,我們對你多好啊,給你吃給你水的,把你養這麽大。你就這麽回報我們的?真是沒良心,你今天必須把我這個棚子給我修好。”

“就是就是!還有我家那塊地,你這幾天是不是偷懶了,我那些菜苗都不怎麽長了。真是天生的欠收拾!看什麽看醜八怪!惡心巴拉的,啞女你帶回這麽個玩意該不是故意來惡心我們的吧。這讓我們還怎麽吃的下飯。”

“魯姐說得對,你要是想養她,必須得賠償我們!”

圍觀的人不少,卻沒一個伸出援手。揪耳朵、掐胳膊的,好像啞女本來就該被隨意打罵,就該被隨t意驅使。顧知鳶攢了一肚子火氣,被人評頭論足都比不得她對這些圍觀者的嘴臉感到惡心。

“餵!我說你們一群人幹什麽呢!這麽大年紀欺負個小女孩還要不要臉了?”透亮的女聲穿透人群,但沒人停手,“再不停手別怪我不客氣了!”

“誒誒!盧大娘,盧三叔,魯大嬸,這位可是空嬋島的修士,你們快別打了,給我個面子,不然等下這位空嬋島的女修真對你們動手——”

一聽見修士二字,所有人都收手了。魯大嬸把手裏的東西往背後一藏,眼神閃爍說話磕磕畔畔,“那個,仙子你別誤會,是這丫頭貪了我東西。我們這是教育她呢。你說這教育孩子的,也是我氣急了才上手。我們可不是什麽壞人啊!”

“對對對!啞女還是我們養大的呢!”圍觀的幾人紛說解釋,說完就飛快溜了。

“啞女,今天有仙子為你說情,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但是今天你差我的東西,你必須給我補上,別的我也不需要,你把我那菜地養好就行。”說完魯大嬸對著女修討好似地一笑,轉身利落地跑了。

“什麽人啊!我看,你還是幹脆跟著我去空嬋島好了,不然他們會一直壓榨你的。”謝歡顏追查至此三天,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了,在她看來,就是這裏的人仗著啞女心地善良不計較就壓榨欺負她。

啞女感激地朝謝歡顏笑著擺擺手,然後作出祈求和詢問的手勢指向旁邊當木偶的顧知鳶。

剛剛化身英雄救美的謝歡顏臉色瞬間一變:“魔修?”

顧知鳶又開始緊張了。把自己搞成魔修之後就是容易遇到這種陣營問題。何況還有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旁邊火上澆油,搞得她慌死了。不過因為她看熱鬧看得開心,早早把她痛覺也一起屏蔽了。這對顧知鳶來說算是唯一的好事。

“這裏是修真界和魔界的交匯處,有魔修不是很正常...呃,魔修?”準備緩和氣氛的男子在看到顧知鳶後,眉頭也忍不住一跳。

啞女把之前比劃過好幾次的解釋又在二人前比劃。

“你別比劃了,看不懂。我們也不是那種歧視所有魔修的修士。就是吧...”男子撓了撓頭解釋,“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混這麽慘的魔修。”他們修士也是有一套自己判斷魔修的方式的。只有那些殺欲重,殺孽重的才會上黑名單。

眼前這個魔修的眼神一看就有種沒殺過人的清澈。

“確實。”謝歡顏嚴肅點頭,上前給顧知鳶探脈順便檢查顧知鳶身上的傷,“抱歉,我不是走醫修的路子,沒辦法幫你。”幾顆丹藥餵下去跟打水漂一樣,謝歡顏也不知道怎麽救人了,只能摸摸顧知鳶的頭權當安慰。

渾身經脈破裂然後又修覆又繼續破裂?這種傷勢怎麽可能還會自己修覆,這一定是魔修功法導致的。這個魔修女子寧願冒著毀容成為廢人的代價也要堅持修煉,鋌而走險成為魔修啊,這得是遇到多麽大的事,遭受了多大的打擊啊。一定是刻骨仇恨!

她看著顧知鳶的眼神很柔和,柔和到顧知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是,你到底是腦補了什麽啊。

“啞女,這幾天你帶著她去我那邊吧,別拒絕,拒絕我會發生什麽你剛剛也看到了。”謝歡顏揉了揉啞女的頭發,幫她把被弄亂衣服整理好,然後才將顧知鳶抱起走在前面帶路,“走吧。”

一路上看到他們一行人的不少,大多都是害怕的縮起來,有的躲起來也要偷偷盯著他們看。

謝歡顏當作空氣無視,啞女低頭扯著謝歡顏的衣角小碎步跟著,就盧大通一個人堅持不懈的和每個人打招呼,不管對方什麽態度。親親熱熱的,像是回鄉探親。

“盧大通你可真行,才幾天,你就和塗霜城的人關系混這麽好。”

“哪裏哪裏。大家都是人族,一家人一家人!”盧大通是個自來熟,自從來了凃霜城,跟回家樣的。

“不過你有一點沒說錯,塗霜城真的很不對勁。”

應該說,塗霜城的居民都很奇怪。他們看謝歡顏的眼神讓謝歡顏很不舒服,就像現在這樣,總感覺那一雙雙眼睛裏透著綠光,像是躲在黑夜裏的肆意窺探的餓狼一樣。

令人心裏發緊。

顧知鳶想嘆氣,當然不對勁了,這個老板娘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對勁。

聽了一路兩個人的討論,手握真相的她卻說不出來!

謝歡顏眉頭緊蹙,興致不高地問起啞女的打算。

“啊?你還要幫她們做事?又要去幫她們看菜地?說起來,我要怎麽稱呼你。哦,我忘了,你也說不了。抱歉。”

最後謝歡顏決定和啞女一起,盧大通則繼續在周圍到處轉轉。

顧知鳶沒法動,被安置在謝歡顏的住處後,只能面朝著唯一一個‘活人’。

‘你到底想做什麽?’

“嗯,你猜?”完全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不多時,兩個灰頭土臉的人伸頭進來。

顧知鳶抿緊唇,這兩個人她見過。來的路上這兩個人躲在角落裏,她還以為是害怕所以躲起來,現在想想還是她天真了。

現在擺明就是沖著她來的。

兩個人拿了個大麻袋,將顧知鳶套進去把口袋綁緊擡上貨物車,用個大簍子蓋在上面遮擋。

顛簸了不知過了多久,袋子被解開,顧知鳶被往地上一倒,又是一次臉著地。她面不改色地看著這兩人又在她手腳上綁了好幾層死結,環顧一看,她又回到了城外。

“只要把她扔進去餵,我們就能得救了。”兩個人不敢靠近,只能用推車子來把顧知鳶推進去。

顧知鳶手上繩子的一端綁在車頭,就這麽在地上拖行。

濃郁的魔氣感應到旺盛的生命力的靠近,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像是一滴水滴進了熱油鍋裏一樣,頓時炸出了無數的白骨手爪。

顧知鳶瞬間頭皮發麻。

這玩意兒真該死的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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