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03章 稻荷崎

關燈
第103章 稻荷崎

當月島螢第一次攔下土屋的發球, 排球輕輕摔落在地的時候,不僅是宮澤高全員,就連土屋也有些微微的怔楞。

這種時候, 觀眾席甚至比場上的運動員反應更快, 察覺到烏野爆冷門在獅心王手裏攔下一分,四面八方的議論訝異已經星星點點地開響,場中的十二個人卻盯著排球的落點, 沒一個人出聲, 也沒一個人跑位。

他們就像是固定前進的程序突然被人按鍵, 本來被土屋逼的喘不過氣的六個人,需要一些時間和CPU才處理這件如煙花般乍響的神來之筆。

接著, 由月島螢本人那猶如春蟬破土、重見天日的吶喊開始, 烏野高中的運動員,有一個算一個,紛紛迎了上去,壓在月島螢的肩上, 烏野高中的六名運動員,甚至是場邊的替補, 都開始吶喊。

這群烏野高中全員一起吶喊——場邊觀眾席某個社會人(黃頭發, 和月島螢長的倒是很像)喊的更響——的場面,竟然成了土屋整日體育大會縣比賽決賽的最終印象。

最終, 由於實力差距過大,打敗了白鳥澤的驚天冷門烏野, 並沒能在宮澤高手下堅持到一如IH大會上宮澤高和白鳥澤的比賽時長, 或許只有後者的三分之二, 比賽便在裁判的哨響中落幕。

甚至落幕後,身穿橙黑色運動服的少年們, 以那副眼神盯著土屋,那燃燒著熊熊戰意和不甘的眼神,像是要化成烏野,跨過攔網,飛至宮澤高的地界,要將土屋和宮澤高撕咬成碎片,吞吃入腹。

蘋果說曾經在輪回的土屋眼裏看見過類似眼神,土屋怒斥你胡扯我自問還是個文明人,不會露出在賽場上開飯的野蠻眼神,經歷過土屋網球輪回的蘋果冷笑呵呵一聲。

最後,體育大會的縣比賽在下午四點二十二分,以勝者宮澤高做了終局。

在場上緩緩平覆的烏鴉們在沈默中列隊,土屋率領的宮澤高自然是走在他們前面,結果上了臺,土屋再低頭,心想給電視臺看看你們兇狠的眼神,結果發現上了臺的烏鴉們渾然不是那麽回事,一群高中生,有緊張到手腳貼褲線、有如站崗的中年男高;

有直面攝像機、抖如篩糠面色慘如黃紙的橙毛誘餌;

有嘻嘻哈哈、恨不得代替手下運動員上場領獎的聒噪教練;

有明明身處C位,結果被擠的從頒獎臺掉下去戲劇負傷的隊長;

有斜睨恨天高的黃毛卻使勁往中間站的副攻;

還有觀眾席大吼大叫‘這是我弟弟!’的路人……

總之,相當精彩,猶如看了一百集大河劇。

橙毛誘餌還在喊土屋土屋,在第三層頒獎的滋味怎麽樣?

並雄姿英發眼中閃星一臉勇往奮進,不知道還以為拿全縣冠軍的是他。

就在土屋預測他將要指著自己慷慨大喊:“下次冠軍絕對是我們的!”之前,他幹脆利落下臺一步邁至季軍一層,然後拱手向冠軍臺,附言:“你來?”

“……”

烏野全員被下了緘默,橙毛誘餌此時不退反進,眼中爆閃:“那我就來——嗚嗚嗚!”

被負傷的隊長捂著腦袋往後扯,臉上掛著歉意又尷尬的表情意為:你多擔待。

土屋後來時常看見那張排球月刊發來、被擺在體育館的領獎照片,烏野全員那興高采烈比宮澤高還高漲的笑臉,以及其中最矮卻恨不得雀躍的挑起來的日向。

這種滋味和過去在網球、田徑、足球的各類輪回中都不一樣。

其他的輪回中,贏了便是贏了,輸了便是加倍的訓練量,無論是輸是贏,心情都沒有像那天一樣過。

蘋果對此評價是解鈴還須系鈴人,其餘的勝利是空虛的,土屋認為言之有理,順便捏著蘋果的蘋果威脅:“下次再在場上搗亂,我就把你關進榨汁機。”

蘋果:[呵!你想要一個會飛的香蕉嗎?]

“不能不是水果嗎?!”

其實土屋不是很喜歡吃水果。

[那就牛排!會飛的牛排!]

“好啊我到了場上現場進食補充能量!”

[我要換成狗屎!]

“你好惡心!!不能當會飛的排球嗎?”

[到時候你又要說影響你看球!]

……

土屋帶著蘋果和宮澤高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榮回宮澤工業,簡直是英雄歸途,捧著縣選拔的獎杯一起,被安置在IH縣選拔冠軍獎杯的旁邊,兩座獎杯形狀不同,都是金燦燦的顏色,緊緊挨在一邊。

當天的宮澤高排球部尤受歡迎,來了各路人馬,閃光燈不絕,其樣其景,鷹川突發奇,打算付費拍照——被駁回。

那之後,過了一周,宮澤高和烏野高中舉辦了一次訓練賽,叫月島螢的副攻自從體育大會結束,簡直是大變樣。

用游戲來類比,是戰鬥欲望強了過去三倍,不在像以前一樣做好分內之事,而是有機會沒機會的發球他通通要蜂擁上前圍追堵截,有好幾次因此擋住了土屋進攻的視線,叫土屋有些驚訝。

“剛剛那個,是巧合嗎?”他叫住月島螢。

“…………哈?”

中場休息,喝水暫歇的月島螢微微側身看。

“第七球,你突然後動跑位,接應OP,然後一個起跳追位的那個,有經過大腦思考嗎?”

“什麽叫大腦思考,我無時不刻不在用大腦思考,只有憑直覺行動的野獸才不需要腦皮層活動。”

鷹川在那邊大喊大叫指指點點:‘一年級的小子!你最好別是隱喻我們家主將!別以為在別人的地盤我就不敢動手了!’

被赤葦佑揪著領子所以只能在原地大聲嚷嚷。

土屋說:“你說話還真毒啊,所以剛剛那個行動是出乎本意?”

“怎麽了,嚇了你一跳?”月島螢稍頓,露出一副‘正合我心’的嘴臉,“看來至高無上的王者也需要小心腳下啊。”

“……”

土屋微妙地看著他。

然後仰臉指揮飄蕩的蘋果向走開的月島螢:[去,絆他。]

蘋果:[……]

默默飄去。

“……!”

月島螢突然蹌拌,用兩手掌根接地才沒失足,一臉莫名其妙地四顧空空如也的空地。

“你是笨蛋吧?”路過的田中適時加句:“空地還能摔倒,你是運動能力為零的女主角嗎?”

“baka!有東西剛剛絆我!”

“哪有,這周圍空空如也啊。”田中露出一個陰險的表情,“幽靈嗎?”

月島螢額頭爆出青筋,目無表情:“是你絆得我吧。”

“啊?!別甩賴啊,我可什麽都沒做,是在你眼睛裏好端端地走來的!”

“就是你,事發後回到犯罪現場的嫌疑人,被我逮住了。”

“你講講理啊!”

“……”

“……”

土屋深藏功與名,攜蘋果默默離開。

當天結束練習賽,或者說土屋單方面炫技打了烏野個50:10後,烏養教練一副心如止水的灰燼表情,送宮澤高全員離開。

“話說土屋啊。”到了門口,他問。

“嗯?”土屋還在打車。

“收到消息了嗎?全日本青年合宿。”烏養教練順口說,“在你們之下,還有一年級的強化合宿在招生,只針對宮城縣的一年級。”

全日本青年合宿,搜羅了全日本高中天才排球手的養蠱場,將所有排球手塞進一個賽場,打亂順序,自由組合,意圖激發出排球手的最大天賦。

蘋果:[後半程讚同,前半程多少帶了個個人情緒。]

土屋:[我為什麽要有個人情緒?]

蘋果:[不知道第五次輪回沒收到合宿邀請而念叨了幾天的人是誰。]

土屋一臉莫名其妙:[我當初連宮城縣一年級的強化合宿都沒被邀請,怎麽會對更上一級的全日本合宿產生意見?]

蘋果:雖然說的是實話,但是……[嗚哇,你這麽說真叫人心酸。]

“我沒去。”土屋興趣寥寥,“當初青訓營的人來找我談入訓,正好是我的手傷階段,所以拒絕了。”

“欸?那這次?”

“不打算去。”土屋斬釘截鐵,“裏面都是我不太想見的人。”

雖然將來肯定會在賽場上見面,但是稻荷崎、井闥山……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他新手時候的泰山,有單方面記得的不美好回憶。

蘋果:[因為打不過人家所以去人家學校扮鬼的不美好回憶?]

土屋:[你閉嘴!]

那之後第三天,對青年合宿沒有興趣的土屋從蘋果那得知宮城縣一年級合宿給他打了電話。

——給當初租的大宅子打電話。

實際時間是第三天夜裏,土屋對著理論上已經很完善,卻總是有哪裏察覺不對的訓練單出神,蘋果適時緩緩的落在紙上:[宮城縣強化集訓的負責人把電話打到土屋宅去了。]

土屋還在看訓練單。

蘋果:[是當初的宅子。]

土屋伸手在訓練單加上一筆。

蘋果:[租的宅子。]

土屋伸手抽第二張比對。

蘋果:[井闥山白鳥澤興奮一日游、]

土屋猛地伸手捂住蘋果的下半部分。

夠了,他原本已經忘了,完完全全地沈浸在即將到來的緊張的全國大賽備戰階段。

為什麽還要來提醒他。

蘋果閑適地掙開他的束縛,飄飄搖搖地向上:[你們這個時代談正事都願意給對方的固定電話打,什麽傳真、什麽郵箱,真是沒有創造性。]

土屋警告:[不要給我惹麻煩。]

上次的傳言造成的風波如何傳播,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土屋並不知情,但顯然,假如外面真的風平浪靜,宮城縣就不會把電話打到別墅了。

[放心,我攔下來了。]蘋果說,[我跟他們說晚些回覆,所以,你去問問百沢?]

剛要拒絕的土屋:[誰?]

[百沢。原本在問你要不要去,聽我沒什麽語氣(波動)——本來就是撞大運給你打電話的吧,真是相當沒有自覺的宮城縣,哼哼,總之,說是後續會給百沢家打電話。]

[那就問百沢家長的意願就好了,幹嘛來問我。]

[不會影響你們本校隊伍的訓練嗎?]

蘋果落在土屋的頭頂,[之前比賽的時候你不是在私下嘀咕,說和百沢磨合時間少,不清楚他的身體極限,所以訓練量給少了,和隊伍的絞合度也不夠。]

[雖說如此,也不能耽誤百沢。]土屋撐著臉說,[學校的訓練後續再說。]

蘋果深深嘆息:[我曾經那個在網球輪回為達勝利不擇手段的土屋理查去哪了。]

[……我都是有道德底線的不擇手段。]

不知為何,百沢加入宮城縣的一年級強化合宿後,常常給土屋發郵件來。

裏面沒有內容,只有合宿的照片,很符合百沢的性格。

前兩天土屋忙於訓練單,沒有打開看過,第三天打開的時候,居然有意外的發現:

在角落角球的背影,那個身高,那個發色。

…………日向翔陽?

正在桌前喝咖啡備戰豪強正賽錄像的土屋陷入了沈默。

土屋叼著咖啡杯很快打字:【-為什麽日向在撿球?】

百沢的回覆過了會才來:【-他沒有被邀請,是自己主動來的,和白鳥澤的一年級學生做球童。】

還有一張圖片,這張更清晰,是他們在場中熱身,日向卻在整理球袋的背影。

一個人,穿著便服,雖然沒有表情,但是一個人在遠離燈光的場邊弓身整理球袋的背影。

“…………”

土屋盯著照片上的背影。

聽說烏野的影山飛雄被邀請去青年集訓做了二傳,又從烏養教練那裏聽說月島螢去了宮城縣的一年級合宿,土屋能理解日向這種疑似被身邊人落下的心理。

或者說他一開始就是被遠遠的丟在山下——富士山下——落基山下——喜馬拉雅山下——馬裏亞納大海溝裏——的那個。

他開始給日向打電話。

自從上度離開梟谷合宿後,他已經很久沒和日向打電話了。

兩人過去的聯系也多是日向主動,因為日向的生活每天都很精彩——比如上學路上看到了奇形怪狀的狗;放學途中又和月島鬧起來;高三的前輩們怎麽抓耳撓腮地給他們補課——但是自從土屋手傷歸來梟谷合宿後,日向就甚少主動和他聯系了。

距離太遠,蘋果沒法收集日向的情緒,只是說土屋可以打回去,日向應該會很高興。

‘你要是把他當做朋友,那就打回去咯。’——蘋果。

土屋:‘……不要。’

對方沒有主動給我打,說不定是在他不知情的地方發生了什麽。’

土屋說什麽都不打,只是說春高縣大會將近,反正到時候會和日向碰面。

蘋果對此評價為:你不要在人際交往方面像初中生好不好啊。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hinata?”土屋叼著咖啡杯,含含糊糊地問。

“土屋!”電話那頭的語氣有點喘,“看到號碼還以為是我看錯了,這麽晚了,什麽什麽事?”

他又警惕:“啊!我不會透露我們學校全國大賽戰術的!”

“不需要那種東西也可以打爆你們。”

“過分!”

雖然這是個和日向聯系感情,聊聊近況的好時機。

但是度過了這麽多次輪回,土屋已經逐漸轉為了目的主義者,也就是做事說話直達目的,提高效率的類型——況且他還有那麽多鷗臺和稻荷崎的錄像沒有看。

他微微壓下眉毛說,“我在百沢那看見你在白鳥澤撿球……對方沒有主動邀請你,就不要去了啊。”

日向翔陽,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未來在排球界的地位。

電話那頭的日向也蔫蔫的:“怎麽連你也這麽說,我已經連續被大地前輩,烏養教練和武田老師教訓了……被四連殺了。”

“因為他們說的對。沒聽說過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這句話嗎?”

“什麽、什?君子,藏什麽於什麽?什麽意思?”

“……”土屋問,“你上次國文考了多少?”

是高一上學期國文課的背誦內容,中國的古諺語。

“三十三,真的是好險,差一點就不能參加春高了!幸虧排球部的前輩們幫我補課,嘿嘿。”

土屋:“……”

他幾十輩子加起來也沒考過這樣低的分數。

“……意思是說,沒有發覺你的潛力與潛能,是挑選這次合宿的管理人看走眼,你擁有更大的可能,不僅僅是和影山綁定做個普通簡單的誘餌,你未來會有天高海闊的發展,因為身體元素將運動員局限的這一種可能,是日本教練群如今的弊病,”

土屋描述他已知的未來,在土屋看不見的手機那端,平白聽見這句話,日向一個沒扶穩,直接倒懸跌進山路外的草坪。

自行車猶滾著輪在馬路邊朝天,日向猛地坐起來,頭頂還夾著草葉子,盯著手機屏幕,卻連著問:“你真的這麽覺得嗎?真的?真的嗎?”

“啊。是啊。”土屋說。

“哦,不是說你目前表現很好的意思,目前確實是不夠看,話雖之前那麽說,但我能理解不邀請你的內因。未來暫且不提,現實就足夠灰暗。”

日向:…………可惡……到底是來誇他還是來損他的。

“你怎麽變得和影山一樣!要誇人能不能直率地誇啊!”

宮城縣某座山的山路外,有一個抓耳撓腮的橙毛在空無一人的背景下對手機抓狂。

原本是想幫一幫日向,但該說不愧是日向翔陽嗎,從語氣上看,心態相當好。

這種為著一個目標努力,其餘的羞辱尷尬無措通通拋之腦後的心態,土屋曾經也有過。

貌似今晚可以安心看錄像了。

“都怪你,我的自行車都倒了。”日向在電話那頭大聲嚷嚷。

“羨慕你這麽晚可以在外面玩。”

這麽說的人渾然不覺自己是半夜外出訓練的重災對象。

“誰說我在外面玩了。”日向很努力為自己挽尊,“我剛剛從你說的合宿回來,我告訴你,我今天可是學到了相當多內容!到了全國大賽,絕對驚爆你的眼球!”

聽語氣很得意,不過土屋捕捉了重要的部分。

“剛剛從合宿回來……你沒有在合宿住?”

“哦,因為是我擅自去的,白鳥澤的合宿館沒有位置,所以我要上下學才行,馬上到家!我蹬起飛火輪,不要五十分鐘,十五分鐘就能到山下……”

白鳥澤。

合宿館。

沒有位置?

這三個字組合在一起聯成土屋差點把咖啡嗆到鍵盤上的內容。

豪強白鳥澤,就連賽後護理都另起一棟樓的東北知名運動搖籃,居然沒有區區一個床位。

“那你不會是自己上下學,自己往來在白鳥澤和烏野縣?”

“對啊。”電話那頭的人渾然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

“……趕第一班電車?”

“電車離我家還挺遠的,那之前還得騎自行車走一段,到了公交車站,哦,不過上了電車就很快了,還可以在上面睡覺,第一班電車完全沒什麽人啊哈哈哈!”

“嗯………………”

土屋的表情愈發微妙了。

他最後說:“遇見我你還真是走運啊。小子。”

因為每輪回都有進白鳥澤和青葉城西偷窺的隱含可能,他早在第八輪回開始,就養成了在敵校附近租房子的良好習慣。

蘋果:[……嗚哇。]真是相當良好的習慣。

·

第二天的日向翔陽是捧著鑰匙站在距離白鳥澤直線距離不足兩公裏的二層公寓外的,懷著誠摯如騎士的心情,聽電話裏的土屋在那頭簡單囑咐事項。

“……很久沒有住人,裏面都是灰塵,把你住的一層簡單打掃就可以了,掃除工具在地下室。”

“是,土屋陛下。”日向一臉肅然。

土屋接著說:“沒有抹布一類的,隨便在附近哪裏買一塊吧,記得買衛生紙。”

“收到,土屋陛下。”日向一臉肅然。

“院子裏有自行車,鑰匙在門口的花盆下,上面的花早就枯了,幫我扔掉。”

“了解!土屋陛下。”

“不騎自行車的話,門外向西走三公裏有公交站。”

“明白!土屋陛、”

土屋打斷:“能不能不這麽說話。”

“從今天起我就是土屋陛下的忠臣!”日向在二層公寓外蹦蹦跳跳,“我之前聽說過你是大少爺,但我沒想到你願意幫我!土屋!謝謝你!我回去後把偷學的內容都告訴你!”

“……不,那個就不必了。”

後日日向精神百倍活蹦亂跳地去白鳥澤,因此被已經混熟了的白鳥澤一年生問,得到回答,‘宮澤高的大少爺獅心王隨手給朋友提供了一套房子’(當然,日向的原話不是這樣)在白鳥澤流傳開後,白鳥澤和其他來訓練的排球員什麽表情姑且不提——原本想因此給日向翔陽一個下馬威的鷲匠教練當日沈默偏多——日子一天天下去,時間越來越近,宮澤高的部活訓練也越來越安靜。

女子排球部主動搬到了另一座體育館訓練,一段時間內,都是男子部獨占一座體育館。

直到終於到了全國大賽的第一天。

可能是先前高強度訓練,導致心態尚未完全扭轉過來吧。

哪怕昨晚和烏野的教練打電話商量前往東京的路途事宜,此時站在宮澤工業門口,臨冬的早晨氣溫很低,冷風卷峭,他心中想的還是昨天的訓練。

有幾個人心不在焉,沒能完成規定的任務量,他本打算他們叫今天補上定數。

明日覆明日,明日何其多,訓練這種事,一旦無法在一定時間內走上正軌,後續一定會以此為基礎,正如蓋高樓大廈,地基不穩,其上的樓層歪歪扭扭,遲早有一天會塌。

在訓練的方面,土屋有自己的執著,他原本很漠然地想著比賽結束後便命令補訓。

接著在蘋果的提醒下,久經緊繃的神經才回過神:

已經沒有再度訓練的必要了。

今天是全國大賽,至少赤葦佑、金島這樣的三年級,這已經是他們最後一次的部活了。

過了這一周,就已經沒有補訓的必要了。

料峭的幹燥晨風裏,土屋望著赤葦佑他們縮在外套裏的身影,說不上是什麽心情。

這次輪回的進展很好。

蘋果收集了很多能量。

假如目的達成,就沒有必要再輪回了。

假如一如他期待的,宮澤高一舉奪冠,成為全國冠軍,那麽,他也再沒必要和‘前輩們’一起比賽了。

“……”

宮澤高的隊員們穿著灰色的長身羽絨服。

長短大概在膝蓋,胸口有宮澤高的三瓣標志——沒什麽好看的,只是圓潤了宮澤工業的企業logo邊緣——是宮澤高的董事層拍板替為校征戰的排球部定制的,就算這樣,也只有六+二個正選各有一件。

盡管如此,從沒受過此等待遇的宮澤高全員還是稀奇地圍著發下來的羽絨服嘀嘀咕咕了半天,只有土屋一個人站在遠處,頭頂三個點。

他們此時正在等烏野過來,烏養教練知道宮澤高沒有配隊老師,主動聯系土屋,詢問要不要一起走,他們可以在兩所學校中的一所集合,然後一起出發去東京——聽說IH的全國賽,全員觀賽的烏野就是這麽和宮澤高一起去東京的。

“土屋!”赤葦佑向一旁的土屋招呼:“離那麽遠幹什麽,烏野好像來了。”

“我也看到了!”鷹川手搭在眼上,“他們學校的黑腳印真明顯!”

“快點來吧,我好冷……”此乃縮進領口的鈴守。

“這個大小,可以裝下我們所有人嗎?”月星。

“烏養教練很靠譜的,放心。”金島。

土屋走到赤葦佑後一步的位置,和他們一起等烏野的車過來。

“果然。”

土屋聽見赤葦佑說,他擡頭,看見赤葦佑插兜側臉,朝他笑了笑:“還是和你一起去全國大賽更有安全感。”

“對啊土屋,你不知道,上次我們幾個去東京的時候,氛圍有多可怕。”

“比上戰場還可怕!”

“我就是路易十六。”

“你放肆!真正的路易十六在醫院裏躺著呢!”

“不會!他是被土屋打倒的獨/裁/君主!”

“??景谷才走了多久??你背叛了!”

雖然似乎經歷了很不堪的回憶,舊景再臨,宮澤高聚在一起時還是忍不住朝打打鬧鬧的方向前進。

他們的打鬧內容和土屋半年前第一次踏入宮澤高體育館時重疊了很多。

土屋什麽也沒開口,只是靜靜地望著烏野的大巴過來。

大巴駛近,日向那顯眼的橙毛擠在前窗,遠遠的就不住朝土屋揮手,車近了,還能看到日向嘴裏嚷嚷著什麽——完全聽不見。

大巴停穩後,日向火速蹦下來。

“嗚哇!這就是宮澤高!好大!!”

後面跟著的是月島螢,

“……附近連所超市都沒有,請問這裏是什麽無人區嗎?”

大地:“雖、雖然附近沒有什麽建築,不過宮澤高因此特別大,真氣派。”

田中:“咦,沒有超市就算了,宮澤高門前居然連公交車站都沒有。”

西谷:“好大好大好大好大!”

雖然大地和菅原盡量想交流兩校感情,但是烏野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只會唔嗷喊叫‘好大好大’的單細胞生物,一派是刻薄或單細胞客觀評價派。前者以日向和西谷為首,後者以月島和田中為典。

“你們之前不是來過嗎?”土屋問。

“沒有啊。”西谷說,“我們之前是在很前面的地方停的,等你們宮澤高過來。”

烏養解釋:“之前那條路是去東京的公路,所以在公路上匯合。這次天氣比較冷,你們走過來的話,怕你們感冒,所以來校門口接你們。”

土屋:“不是因為我們發達了嗎?”

烏養冷漠臉:“很遺憾不是,我是一個對所有學校一視同仁的冷酷的人。”

雖然看起來不大,其實烏養是算好了座位的。

上車後,每人都有自己的座位——以為土屋會這樣說嗎,烏野牌好動人士車前車後地cos多動癥,喝止失敗的菅原拿出終極·鎮車神器——狼人殺,原本是防止烏野過於吵鬧影響奪冠種子選手宮澤高休息,然而,日向一定要拉著土屋一起去後座廝殺,心癢癢的宮澤高眼見主將已經被同化,當機立斷從心而行,逐漸演變成兩所學校一起縮在後面玩狼人殺。

其中烏野王牌東峰旭死亡次數最多,非是一些欺負老實人,而是東峰旭不知為何天降鴻運把把拿狼,但是他那看天看地眼角抽搐的表情,簡直是個人就知道他拿的什麽牌,導致常常撐不過兩回合,非常沒有游戲體驗。

土屋眼睛大,看起來純良,實則誰都知道他什麽性格,幾局下來,被土屋誠懇地睜著眼睛胡言亂語耍的團團轉的諸人一致陣線,決定防止土屋影響判斷,有一絲微妙就直接公投出局(某把拿著神牌的土屋:……)。

日向……日向就算了,他無論做好人還是狼,都是非常積極但積極過頭的類型,幾局下來,就被某個直屬副部長拿捏地被賣了數錢還渾然不覺。

土屋和他們玩了十幾/輪,有點困了,幹脆回去看鷗臺的錄像,烏養教練原本在游戲裏大開殺戒,眼見土屋前排翻看錄像的背影,莫名一抽,斂容肅穆,也塞了對藍牙耳機在前面覆盤。

土屋一直在錄像裏,直至慢慢的,他發現車上似乎沒什麽聲響了。

兩校鬧鬧騰騰的嘻笑打鬧聲已經許久不聞,他回頭時,第一眼看見的是日向仰在座椅,睡得流口水的臉。

烏野和宮澤高的其他人大多也在座位裏睡覺,只有少數人和土屋一樣,拿了手機出來。

安靜睡沈的大巴車內,一些少年懷揣著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心情,前往他們高中三年排球生涯的終點。

土屋看了他們一會兒,然後掏出了手機。

不含任何玩笑性質的,也難以清晰客觀地分辨此刻內心的心情,他只是遵從情感的,摁了下手機的攝影鍵。

·

·

·

後來,哪怕距離春高已經過去了很多日子,甚至是很多年後的未來、已經脫離蘋果的未來,土屋再次回憶起那一天,依舊有一種不真實的恍然感。

站在國立體育館的停車場前,比縣立體育館氣派地多的體育館,拱形的設計裏,其中有針對不同項目劃出的分區,和縣選拔賽還需要一個場地分成四份供球隊比賽的窘迫不同,國立體育館中,擁有充足到保證距離的雙球場比賽分館,排球項目和棒球項目以及游泳項目是在同一天進行的,如今停車場上的各色校服裏,並不全是來比賽的排球學校。

土屋曾經帶領隊伍很多次駐足在停車場和體育館中心的空地,等著賽委會的工作人員領著他們去後臺,介紹賽程規制。

最初是來自全國各縣的三十二個隊伍,進一組後,是十六個,再進一組,是八,接著是四,然後是決賽,第一天有開幕式,最後一天有頒獎典禮和閉幕式,總共一周七天,這期間的住宿由賽委會提供,不用回學校上課,免課的資格是學校賦予全國大賽征戰選手的榮譽。

“前輩。”

土屋站在不遠處,和幾人拉開距離,表情微妙。

“不要一副沒吃過好東西的樣子好不好,”

雖然宮澤高的食堂難吃,雖然宮澤高的確是鄉下學校,雖然和東京本土的學校一比,他們身上的羽絨外套簡樸到單擊就有物品描述【學校提供】,也不至於像一百年沒吃過飯的野獸一樣圍著和果子桌子狂吃特吃吧。

“真的很好吃啊!”

鷹川嘴裏還有沒咽下去的奶油,強烈推薦,力薦土屋加入他們。

“這可不單單是和果子,全國各地的點心都在這了!上次來的時候壓力大的差點去吐,完全沒心思吃,後來看他們發的ins我簡直要嫉妒到吐血!”

他簡直是心神共泣,嘔心瀝血。

“是啊是啊!”金島兩頰鼓鼓地往裏塞,“這個甜品桌子只有第一天開幕式有,後面都是巨醜的春高紀念品,我才不要把我金貴的零花錢花在醜東西上。”

“真的!”鈴守也很努力的出聲,“巨醜!”

鷹川:“簡直不知道大賽準備那些醜東西是打算賣給誰的,不會有人買吧!白襯衫上面印logo,跟宮澤工業的工人服沒有區別!是打算畢業後直接去工廠打工的意思嗎?雖然排球升學率低也沒有低到這程度吧?!”

“沒有區別!”金島震聲道,“憑什麽只有第一天有甜品啊!後面輸了比賽好不容易有心情來逛逛,結果只剩印了超大排球的掛扇,一捏就閃的排球鑰匙扣,還有塗了紅臉蛋的吉祥物,怎麽會有審美正常的人買那些!”

“我一輩子都不會買的!雖然我們學校的美術課很水,但是維護我們學校審美的尊嚴!”

鈴守這時候倒是開朗多了。

然後,土屋看見身側有外套藍色羽絨服的沖天發矮個子一般路過。

拉鏈豪邁大開的胸前,樹枝小人兩腮塗紅兩眼如綠豆大小夾在白眼球中沖天空高高豎大拇指,正是前輩們口中巨醜無比的吉祥物,其上一串彎拱型英語,上書e on!

“……”

鷗臺的矮個子主攻手猛地拉緊羽絨外套,護住胸前。

“……”

鷗臺的矮個子主攻一把拉開外套,朝他們義憤填膺、無比大聲:

“哪裏醜了!要是醜才不會賣那麽多!是你們,沒有,眼光!”

“你是哪所學校的!你們學校究竟有沒有美術課啊!這麽醜的東西為什麽能堂而皇之地頂在外面走!”——鷹川怒斥。

“要你管!可愛的東西印在襯衫上會可愛加倍!沒去過漫展嗎?鄉下學校!”——鷗臺矮個子主攻。

“漫展才不會有這麽醜的東西!你是誰鄉下學校呢!我們是貴族學校!沒聽說過的鄉巴佬!”——鷹川。

“你夢裏頒的嗎?!”——鷗臺矮個子主攻。

“……”

“……”

土屋微妙地凝視雙方有來有回的小學生拌嘴,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你好。”

他回頭,看見同樣身穿藍色羽絨外套的鷗臺選手——個子很高,高了他一頭——站在距自己三步遠的位置,見土屋回頭,還對他笑了笑:“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第一次見面,我是鷗臺高中的副攻,晝神,那邊那個是我們家的笨蛋王牌,別看他個子矮,其實是相當強力和有名的主攻手。”

“是之前給我打過電話邀請加入的學校。”土屋轉過身說,“我記得你們。”

“可惜最後沒有加入。”晝神笑了笑,“嘛,不過以你的性格,在本學校會打的更舒心一些。到了我們這裏,你至少還要和光來共處一屆半,光來恐怕不甘心聽你的指揮,你也不甘心當他的二傳。”

土屋:“你們當初是打著叫我二傳的念頭啊。”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

晝神主動示好:“待會兒有開幕式,你之前參加過類似的開幕式嗎?流程比較繁瑣,尤其是你是主將,需要跑跑走走的內容更多,不過待會兒你可以跟著我們的諏訪部長,他很喜歡你這種一年級的。”

“沒有參加過,不過類似的活動參加了不少。”

其實是過去無數個其他運動項目的全國大賽。

一般來說,只要跟著領牌員像機器人一樣走就行了。

晝神沒有多堅持,只是笑了笑。

宮澤工的排球隊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在土屋理查連續叫了幾次無果,突然露出一個很恐怖的表情後,宮澤工全員瞬間熄聲,老老實實地同手同腳地排成一列,跟在土屋後面。

正和宮澤工交戰第三輪的星海突然失去對手,猝不及防地扭頭看來看去。

“行了。”晝神把手搭在自己王牌肩上,“我們也差不多進去——沒時間給你買紀念品,快點走。”

“輕重緩急我還是分得清的。”星海推開他的手,“我是說土屋理查呢,剛剛還站在這,一轉眼就不見了。”

他還要和土屋理查交流矮個子主攻手心得的!

晝神:雖然土屋理查的個子是比一般主攻手要矮,但也不至於是矮個子選手吧,雖然只有五厘米的差距,但是到了一米七五,高一這個年紀……後面還會長吧。

“他早就進比賽館了。”

鷗臺的其他隊員看了自己想看的展臺,跟著進來。

“土屋理查?”諏訪走在第一個,問,“土屋理查剛剛在這嗎?”

“在這,不過很快就走了。”

“遺憾,我還想見識見識大名鼎鼎的炮彈攻擊。”

星海突然說:“上了場就見到了。”

他們鷗臺高中和宮澤工同在C組,不出意料的話,第二場就是他們和宮澤工的勝負。

星海安靜下來的時候,他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看,那種因為眼睛大,又沒有什麽眼神波動,就這樣靜靜地凝視一個方向,其實是有一些微妙的壓迫感存在的。

假如有人不幸被這樣的星海盯著看了,更不幸是在場上,據晝神采訪,會有一種“好像被什麽武器自動瞄準了一樣,但是球場就那麽大,無論往哪個方向跑,總能和他對上。”

這樣的壓迫感向來是鷗臺的對手賽後不敢小覷星海的原因之一。

“這樣啊。”向來溫柔的光頭(不是完全光頭)隊長諏訪溫和地笑了笑,“那我們也要全力爭線,好平安度過第一局才是。”

“還有烏野高中。”星海一邊走,一邊說,“我之前去全國合宿的時候,和他們的二傳配過隊,相當——有水平,能把他們的小個子激發出怪物特攻的效果,我相當感興趣。”

其中一位一年級副攻突然想起:“對了,宮澤工第一局對上的是誰?”

星海很快地說:“稻荷崎。”

·

第一局就和稻荷崎對決,這很難不說是一種命運的巧合。

土屋在場邊指揮隊員熱身,占用場地監督扣球時,身穿純黑色運動服的少年們就在另一邊熱身。

原本在宮侑的預想中,他們再度見面,被戲耍和戲耍的豪強應該有一場宿命的再會,充滿了諷刺、挖苦、互不相讓、濃烈的硝煙,最後,賽場會面中止在宮澤高的一年級主將被他的隊員們團團包圍,沖稻荷崎怒視,而自己這方在部活中唇槍舌劍培養起來的口才初步奪回了面子上的勝利,止於姍姍來遲的教練怒斥,而此時已經不妨事了,因為智者和長者的訓斥並不能消隱他們的勝利的光輝分毫。

然而,事實是,侑方才站在攔網邊,依靠網柱正要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平淡的招呼:“侑。”

“哈?”宮侑不耐地回頭。

“瓶子打好水了嗎?”

“肯定打好了啊,沒打好就是啊治偷了我的飲料。”

宮治:“誰稀罕偷。”

“是嗎?”北信介平淡地問,“為什麽是空的?”

“……”宮侑猛地回身,腳步重重地過來,“不可能,我之前明明灌滿了。”

他盯著空空如也啊對瓶子不敢置信,開始懷疑起身邊的一切。

“啊治,是不是你!”

宮治:“別把我歸類到你一種幼稚水平好嗎?”

“阿蘭??”

“你這時候看向我的目光真叫我受傷!”

“角名?!”

“白癡。”

“是你!”

“不是我。”

和宮侑嘴上互懟的角名望了眼他們隊長灰黑色頭發的背影,以及剛剛非常平淡地倒水的背影。

…………他們隊長還真是個並不出乎意料的好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麽。”

思及此,角名等待上場扣球熱身的途中,突然對身側的宮澤高主將說。

“……?”一年級的小鬼壓下一邊眉毛。

“你傷了一個好心的老前輩隊長的心,就算你走了這麽久,他還對你念念不忘。”

雖然土屋走後,北信介完全一副沒受到任何幹擾的模樣——第二天部活反而是他最正常,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心不在焉——但角名向來張口就來。

“我不會因此手下留情的。”對方很幹脆地說。

叫角名的額頭蹦出了小小的青筋。

“小主將,你知不知道這裏到處都是攝像頭,全國大賽從第一盤開始就在電視上轉播?”

“知道啊。”

“勸你謹言慎行。”

角名看著他們稻荷崎上場扣球的順序。

“賽前有沒有人采訪你?應該有吧,你說什麽了?”

“采訪了,但是問的問題都很無聊,反正我答的也很無聊……”

土屋說,“不過,有一個問題是如何看待即將對上的稻荷崎。”

角名來了興趣:“喔,你怎麽說?”

土屋稍仰起臉,對角名說:

“手下敗將?”

·

【手下敗將。】

宮侑這麽朝電視攝像頭說的時候,土屋聽清了。

不過,當時他並非是宮侑這句話的指向對象,也並非和宮侑有任何關系,而只是站在距離宮侑十幾步遠的位置,恰好聽見了這一句而已。

很狂妄的一句話,宮侑正對面的電視臺只是露出了一點驚詫的神色,緊接著興奮起來,他們是媒體,這種賽前攻擊力滿滿的表現才是他們希望的。

和家家酒的縣內比賽不同,走到這一步的學校們是各縣的精英,眼中只有全國大賽冠軍一個目標,不可能有學校來只是為了見識一番全國的景色,然後就可以心滿意足的離場了。沒有那樣的學校,天方夜譚。

能站在這裏接受電視臺采訪的角色,無不是在幾十所學校裏殺出重圍,甚至稻荷崎是第三十一次邁進全國大關的豪強,他們長足遠涉地統治著兵庫縣,留下過兵庫縣連續十五屆沒有外校出線的神話。

“井闥山?喲,沒什麽好說的,場上見真招?”

宮侑哼笑一聲。

土屋看見宮侑身後的三角頭嘆了口氣,在手機屏幕上點點摁摁。

過了一會兒,稻荷崎的隊長匆匆地姍姍來遲。

還套著穿到一半的稻荷崎外套習慣。

至於了解的這麽清楚,不僅是因為北信介曾經差點成為他的隊長。

還因為他擋住了北信介歸隊的路。

“抱歉。”他說,“讓一下。”

土屋沒有穿校服,而是著便服來的。

——雖然這次輪回裏,哪怕他穿校服也不會被認出來。

“北信介。”土屋看著他的臉,說了一聲。

“有什麽事嗎?”

雖然稍有意外被陌生人喊出名字,北信介的表情還是淡淡的。

“抱歉,我的隊員們在等,如果是很長的內容,希望您盡量簡短地說明。”

當時,土屋正在第五次輪回的交界帶掙紮渡河。

第五次輪回的開始比前四次都好,或許是運動慣性的加持,他在宮澤高的排球部中亮眼出線,作為二傳手和宮澤高——以及一些運氣的加成,宮澤高這屆IH中遇到的前兩場俱是雜魚,很輕松的打到了第三場,給了土屋一些幻想:雖然有差距,但是說不定這次真的可以。

只是體育大會上露出真樣:第二場就直面白鳥澤的他們,被痛打了個落花流水。

個位的分數,土屋十分懷疑是對手教練不願意咄咄逼人,所以要求隊員們手下留情。

……

場邊甚至沒有人站在他們一邊,只等著看笑話。

蘋果於是孜孜不倦滿懷嘆息滿腹抱怨地持之以恒地發牢騷,強迫他一定要另尋出路。

[我當初可沒有強迫你說只有打排球才好。]

蘋果抱怨的說,[足球,田徑,游泳,你的腦子不是很好使嗎?連續幾個輪回學一樣的內容,傻子都可以拿第一。]

[和情感內斂的知識比拼相比,肢體接觸更多而直接較量的體育運動要更符合收集情緒能量的初衷,這是你當初說的。]

[我是這麽說了。]蘋果說,[也沒想到你能連續失敗四、五次好了。]

它這麽說的時候,土屋就不出聲了。

這個時候,蘋果依舊在頭頂勸誘,其不屬於人類的音調如魔音悠悠:

[噥,你看到了嗎,北信介,這個人才是你嘴裏的普通人。]

[哪怕是他在拼搏了幾年後也只有一個替補隊員當。]

[你想要尋找出路,要兜兜轉轉到什麽時候去啊?]

[我可不是來做慈善的,能供你長治久安地這樣生活下去。]

[你說的不對。]

土屋盯著北信介看。

[他是能運動的普通人。]

……好吧,他是不擅長運動的普通人。

[不要糾結這種問題了好不好。]

蘋果很不耐煩地嘆氣,[我會再為你展開新的輪回的,新的輪回就不要撞南墻了,老老實實地腳踏實地,不,別做自己不擅長的事啊!]

土屋不知道自己此時臉上的表情是不是‘不服氣’。

總之,蘋果刷的飛下來:[那你說!既然北信介和你都是普通人,為什麽北信介這麽努力了還只是個替補?]

土屋很快地回:[因為其他人都是天才啊??]

蘋果也立刻回:[這不正是排球世界用自己的環境告訴你排球不屬於普通人嗎?!]

土屋額頭上青筋直冒。

恨不得在北信介眼前抓下蘋果就啃。

只是在那之前,禮貌的等了幾秒,沒等到回應的北信介已經讓開了他,“失禮,我先走了。”

“等一下!”

土屋喊住他。

北信介微微偏頭。

“站在全國大賽球場上的感受是什麽樣的?!”

經歷了四加半個輪回都沒能站在國立體育館上,對其他學校貌似很輕松的事,對他就像天塹一樣困難,就好像國立體育館禁止空坐夢的小鬼入內。

但是,土屋沒想到,北信介側過身來,對準他,雙手插兜,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說話時冒出的吐息在秋冬的風裏氤氳,氤氳成白白的一圈迷霧。

他說:“我還沒感受過全國大賽呢。”

“……哈?”

可能是土屋的表情太蠢,北信介很耐心地跟著解釋:“這是我第一年入選,雖然是隊長,是替補身份,不一定能上場。”

“………”

土屋甚至很蠢地在想他要不要道歉。

“哈哈。”北信介因此被逗笑了兩聲,然後主動拿出手機。

“假如你好奇的話,我們可以交換聯系方式。如果有神明在看著我,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到時候我會很高興和你分享。”

他完全沒有豪強隊長的架子,而只是把自己當成和土屋平等的人。

說來誇張,哪怕是過去在稻荷崎的那段日子,土屋都沒有北信介的聯系方式。

至於理由……就只是很單純地沒有想過要這個人的聯系方式。

甚至在交換了聯系方式後,土屋看見北信介很平淡、很自然地輸入了土屋的名字。

土屋、理查。

“你知道…………?”土屋有點喃喃,瞪大了眼睛。

“嗯,我看過你在宮城縣選拔的比賽。”

北信介收起手機,往隊伍的方向眺了幾眼,“說來有些冒犯你,不過我認為你的傳球方式十分適合來稻荷崎,該說是氣勢、還是氣質?

“總之,我有一種你會和我的隊員在場上友好相處的預感。”

沒有那種事。

土屋過去在稻荷崎就是被命令指揮的份。

“有機會的話,也想試試你的二傳。”

北信介沖土屋說,以這句話作為了兩人對話的結尾。

或許還有別的話吧,不過只有這一句,給了土屋最深的印象。

北信介歸隊的時候,久等的稻荷崎隊員和他說了幾句,然後,一行人在北信介的整隊下,告辭媒體,前往吵鳴的體育館。

土屋望著北信介的背號,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

北信介是一號。

·

回到第十五次輪回。

這和狹小的縣立體育館截然不同的國立體育館,寬闊的空間絕不是一個小小的縣立館能比擬的。

他們站在場上,和場邊的觀眾用印刷了乳業和化妝品、以及體育用品會社的商業廣告隔離。

不僅僅是一個燈,四面八方的燈射下來,沒有很清晰的影子夾角,頭頂還有時刻運作的空調機,讓場內的溫度很宜人。

土屋在這裏回憶往昔,角名倫太郎從剛剛起,就維持著一股眼線平平、瞳孔成豎線的無語表情。

角名在隊長和宮侑的召喚下上場去扣球,宮侑一副八卦的表情用手肘推他:“你剛剛和土屋理查說什麽?”

“nothing(沒什麽)”角名一邊簡單熱身,一邊加熱肘腕,“我已經在後悔漲他人威風了。”

不該用正常人的視野看這些天才,能幹出用二傳踢館這事的主攻手更不是正常人。

下次換阿蘭好了。

就算是患者,面對被他拿排球狠砸的受害者也該維持最基本的公序良俗地愧疚吧。

大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