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心（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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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心（改）
無語了一瞬, 顧漠榆才戳了戳桌上笑得一臉陰陽怪氣的向日葵，好奇問：“你能不能多吐點瓜子？”
每隔10秒才吐3粒瓜子，一分鐘才18粒。如果他現在吃的話, 壓根不夠吃，一堆瓜子得攢好久, 就是不知道大號向日葵的吐瓜子能力如何了。
但回想了一下大號豌豆射手的表現, 顧漠榆還是有點怕大號向日葵也發瘋，到時候陰陽怪氣地對著自己發射瓜子, 那就不好了。
向日葵好像能聽懂他的話似的, 彎成一個黑色弧線的眼睛稍稍睜開，露出月牙形眼眶裏的白色線條眼仁和黑色瓜子眼眼瞳。
黑瓜子眼瞳在月牙眼眶裏左轉右轉了一會，眼睛又開始闔上，重新變回那條向下彎曲的黑色弧線。
吐瓜子的頻率依舊沒變。
“……”
所以他剛剛是被這小陰陽向日葵嘲諷了？顧漠榆一臉問號。
豌豆射手, 向日葵，這群植物是怎麽回事？難道他身上有什麽被植物討厭的buff嗎？
顧漠榆皺眉沈思，突然想起殺人掌，哦不, 仙人掌, 據說很好養活的仙人掌，都被自己養死了……或許自己天生與植物不對付？
他懷疑了一下人生, 驀地想起了顧喜苗的話, 便將向日葵收進系統商城裏，順便將天機紫微這個道具也收了進去。
接著起身出去, 在院裏的某個角落裏看到了那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 黑暗中隱約有些看不太真切。
“顧喜苗？”
顧漠榆走近才瞅清了她的臉, 眼眸低垂，面上沒什麽表情, 但臉上卻掛著明顯的淚痕。
見狀，他便在一旁蹲下，也靠著墻。
沈默了許久，顧漠榆緩緩發出一聲嘆息，“其實，我挺羨慕你有一對好父母的。”他擡頭仰望著夜空，深沈曠遠，帶著古樸的神秘，隱約的月光誘人前往。
顧喜苗沒有說話，只是呆楞地轉頭，眼裏的淚珠欲滴不滴，在眼眶裏打著轉，模糊了她的視線。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顧漠榆望了會天，終於側過頭，對上了顧喜苗剛擦掉眼淚的濕漉漉的眼眸。
“嗯。”顧喜苗低低應了聲。
真是難得感性一回。
顧漠榆又長嘆一口氣，緩緩訴說著他的故事。
“我父母感情不好，這是我五歲的時候才發現的。五歲之前的事我沒太多印象了，但五歲時的那個巴掌，我到現在還記得。”
他的回憶其實比較混亂，各種零碎的片段交織在一起，他從裏邊逐漸理出了一條清晰的時間線。
“那天，是我五歲生日。我媽，也就是我娘……你記住媽是娘，爸是爹的意思就好了。”顧漠榆眨了眨眼，他還是不太適應古代的稱呼，幹脆要顧喜苗這個小家夥適應他的說話方式好了。
“我媽，她給我準備了生日蛋糕，用來慶祝我又長大一歲。因為生日蛋糕要插蠟燭許願，所以她就去找家裏的打火機。
我當時自告奮勇，也幫著我媽在家裏翻找，最後在我爸的房間裏找到了打火機，不過打火機被壓在他的筆記本電腦下。
當時，他在拿筆記本電腦打游戲。我走過去想要去拿打火機，被他揮開，他要我別打擾他。我還想再去拿，他起火了，直接把電腦摔了，砰的一聲砸在地上，給我嚇懵了，我媽聽到動靜急忙趕來。
後面，我就記不太清了，好像是我被他打了一巴掌，還是我媽被他打了一巴掌。”
顧漠榆搖頭，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在我的印象裏，他好像是打了我一巴掌，但我媽後來跟我說，他打的是她。可能是我當時被嚇得記憶錯亂了吧。
反正自那以後，他們就成天吵著要離婚，但一直沒離成，因為我爸媽的家長都勸合不勸分。
後來，我爸就成天在外不歸家，我媽一個人在家帶我。我爸逢年過節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沒多久又跟我媽吵起來了。
其實也不算吵架，算我媽單方面的竭斯底裏，她在我爸的手機裏發現了他出軌的證據。
後面家長又過來勸和，象征性地口頭批評教育了我爸幾句，我媽可能顧及我還小，就又忍了。”
顧喜苗呆呆地抱著八音盒和銀票，試圖理解他口中的一些新奇的名詞。
“再後來，我媽估計……病了，是心病。她開始嚴格要求我，對我進行了一種近乎變態的掌控，我上學學了什麽，和哪些人玩了，說了什麽話，吃了什麽，她都要一一過問。我考試沒考好就瘋狂地罵我，一邊罵一邊打。
她不準我和女生玩，聊天都不準。但凡她看到我和哪個女生說句話，那我回家必定挨罵，如果我回嘴，她還會打我。
我始終忘不了她說的那句，我身上留著我爸的血，我從根裏就是爛掉的，她要我不要去禍害別人家的好女孩。
她逼著我做家務、洗碗、炒菜，那個時候我好像也才七歲的樣子，還沒長個，家裏的竈臺和洗碗的水池挺高的。她只是讓我搬條凳子，讓我站凳子上邊，去做飯洗碗炒菜。她也不教我怎麽做，說我這麽大了肯定會做菜了，我就是偷懶才說自己不會。
我只能自己琢磨著做，第一次我誤把糖當鹽放了，她就拿那根從掃帚上抽出來的竹條抽我，邊打邊罵，說我敗家……
那些都是我爸罵過我媽的話。”
顧漠榆一口氣說完，閉了閉眼，右手摸上了胸膛處，那是心臟跳動的地方。
顧喜苗抿嘴，雖然不是很明白顧漠榆說了什麽，但大致也弄清楚了他的父母對他很不好這一事。
她將銀票墊在八音盒下，將它們小心地放在地上，接著踉蹌起身，撲在顧漠榆懷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抱抱，不要難過。”
她本來想拍拍拍他的背，就跟她娘親哄她一樣，但是顧漠榆背靠著墻，她不好拍。
顧漠榆將她扶好站直，緩了緩，繼續道：“好在後來，我媽跟我爸離婚了，在我中考前。
說來也挺有意思，他們倆離婚後又各自閃婚，重新組建家庭，把我丟給了我奶奶。我成年之前，他們還是願意搭理一下我的。
那時候升高中，我文化分其實夠著了省重點一中，但是我偏要以藝術生的身份進去。
可能是遲來的叛逆期，我當時就想著，他們都不關心我，那我就多坑他們點錢好了，所以我就學畫畫、日語，學各種亂七八糟的燒錢的東西，也讓他們在我身上花了小三十萬，整個高中。”
說著顧漠榆就樂了，別說，他媽小時候還真沒罵錯，他長大了的確挺敗家的。
他揉了揉顧喜苗的腦袋，“其實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每個人人生路上都會經歷很多苦難，不要一直被困在這些苦難當中，要向前看。”
“嗯。”顧喜苗用力地點點頭，盡管她沒完全聽懂，但大致還是明白了一些道理的。眼前這個哥哥把自己之前經歷的傷心事來哄自己，那自己也不能繼續頹廢，得向前看。
“所以你會種植物嗎？”經歷了冗長的前搖，顧漠榆終於掏出了他的向日葵，“這玩意，怎麽讓它增加產量？”
“啊？”
話題跳躍度之大，讓顧喜苗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她仔細看了看那個陰陽怪氣的向日葵，有些迷茫，“這是什麽植物？”長得好生奇怪，就好像……跟人一樣？
“向日葵。”顧漠榆看著向日葵這陰陽怪氣的嘴臉，嘴角抽了抽。
“……向日葵真的長這樣嗎？”顧喜苗看著這陌生又熟悉的植物，眼神逐漸呆滯。
“應該……吧？”顧漠榆不太確定地點頭，隨即又安撫道，“你就把它當普通的植物看就好了。”
“哦。”顧喜苗緩緩點頭，表情如臨大敵，顯然是不信顧漠榆這番說辭。
但她還是開啟了她的教學覆述之路，“我爹告訴我t，田裏的禾苗，院角的小花，其實都是有生命的。”
“的確。”顧漠榆點點頭，那可不，這小玩意還會鄙視他呢。
“它們也有七情六欲，所以，我們要把它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去看待，當成自己的朋友去尊重。”顧喜苗眨眼，努力回憶著她爹說過的話，“可以多和它們說說話、給它們唱唱小曲兒，這樣可以讓它們心情愉悅。”
“……嗯？”顧漠榆沒想到種個植物還有這麽多講究，“你說我要是唱的小曲不好聽，也能讓它們心情愉悅嗎？”
“這……”顧喜苗遲疑，“你先唱一下？”她也不知道唱的小曲不好聽是什麽樣的，畢竟沒有參照物，他們家的人唱歌好像都挺正常的。
“額……你真要聽？”顧漠榆也有點遲疑，他怕給人嚇著。
“你唱吧。”顧喜苗捏緊了衣角，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咳咳。”顧漠榆清了清喉嚨，“那我就開始唱了啊。”
顧喜苗遲疑點頭，這個動作進行到一半她就頓住了，因為顧漠榆開始用他那嘶啞的喉嚨歌唱了：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
顧喜苗瞳孔地震。
顧漠榆唱了半分鐘之久才停下，他小心翼翼地將眸中的目光斂在顧喜苗臉上，想通過她的表情判斷自己的歌聲如何。
應該沒那麽難聽吧？這首歌好歹是他們軍訓時候經常唱的，他也練習過這麽多次了……
沒想到顧漠榆還沒發現顧喜苗的表情，手中的向日葵就有了異動。
他一低頭，就發現向日葵仿佛受了什麽刺激一般，瘋狂扭動著根莖，扁扁的花朵也開始逐漸膨脹起來。
這是做什麽？不會要爆炸了吧？
顧漠榆見情況不太對，趕緊把向日葵丟地上，並將它陰陽怪氣的笑臉對準另一側，拉著顧喜苗往旁邊退了好幾步，一臉警惕地看著地上逐漸膨脹的向日葵。
顧喜苗扯著顧漠榆的衣袖，有些茫然地看著地上那頂著一顆圓鼓鼓的腦袋的向日葵，“怎麽了？”
話音剛落，一聲類似於嘔吐的聲音響起，好像是從向日葵身上發出來的。
緊接著，一堆黑白相間的瓜子傾瀉在地面上，越來越多，很快就堆成了一座5cm高的小山丘。
“……”顧漠榆沈默地低頭，想了想自己剛剛唱的歌，瞅了瞅剛剛教自己種植物技巧的顧喜苗，又看了看還在瘋狂“嘔吐”的向日葵，眼神逐漸呆滯。
這方法難道真的可行？這向日葵真的不是被自己的歌聲嚇到嘔吐嗎？但這好像也算殊途同歸吧？
等等，如果向日葵的嘔吐物是瓜子，那準備吃瓜子的他又是在幹什麽？
“……”細思極恐。
顧漠榆看著自己花積分兌換的向日葵，開始懷疑人生。
正在顧漠榆思緒混亂之際，木寧椿跨過院門，一進來就看見靠墻的兩個人，他們還盯著地面，不知道在幹什麽，“你們這是幹什麽？”他疑惑地問。
“在實驗如何種植物。”顧漠榆表情一言難盡，實驗結果看似很成功，又看似很失敗，撲朔迷離。
但這怎麽不算是一種進步呢？
“啊？”木寧椿不太理解。
“你等等，我再實驗一下。”顧漠榆左思右想，決定問問如何讓豌豆射手聽話一點，“喜苗，過會我放個東西出來，你不要害怕。”
“哦。”顧喜苗還沈浸在他那不好聽的小曲中，沒有緩過神，點頭都是機械的身體反應。
微涼的月光照在庭院的空地上，顧漠榆將大號豌豆射手從系統商城裏放出來，頭頂的月光瞬間被綠色大腦袋遮住了。
豌豆射手在月光下舒展著自己的身軀，搖頭晃腦好不愜意。
“豌豆射手，低一下頭。”
顧漠榆拍了拍豌豆射手那水桶般粗壯的根莖，仰頭沖上面喊道。
豌豆射手享受著月光浴，左右搖晃著粗壯又柔軟的根莖，壓根不搭理顧漠榆。
“豌豆射手，你能不能低一下頭？”
顧漠榆想著顧喜苗的話，稍微放軟了一下語氣。
豌豆射手還是沒搭理他。
“……”
顧漠榆戳了戳顧喜苗，“怎麽能讓它聽我的話？”
顧喜苗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眼裏滿是驚奇，驚訝了半響，她才吶吶開口，“你要把它當朋友，並且在適當的時候誇誇它。”
“嗯？”顧漠榆有些想象不出來，他和他朋友都是互損的那種，互誇……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就像這樣。”顧喜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上了豌豆射手粗壯的根莖，用誇張的語氣哄著：“哇，寶寶，你長得好高啊，真厲害！”
嗯？！
這下輪到顧漠榆瞳孔地震了。
一想到他這麽誇豌豆射手……畫面太美，想象不出。顧漠榆打了個寒顫，有些惡寒。
接著他又聽顧喜苗循循善誘：“寶寶，你好高啊，我太矮了，你能不能低下頭呀？”
“寶寶，你要不要喝水呀？喜歡喝熱水還是涼水啊？”
“寶寶，你要不要去土裏歇歇呀？”
“寶寶，你喜歡黑色的土還是黃色的土啊？”
顧漠榆看著豌豆射手彎著它粗壯的根莖，將吹風機型大腦袋壓在地面上，一雙黑白相間的豌豆眼睛一收一縮的，看著好像是在顧喜苗一聲又一聲的“寶寶”中迷失了自我。
“……”豌豆射手居然喜歡這種調調？
不是，這真的是正經養植物技巧嗎？怎麽感覺養小孩一樣了呢？
顧漠榆再次回想顧喜苗之前的話，他覺得，要讓他喊豌豆射手寶寶，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太肉麻了，他真的做不到啊！
“你們這是？”木寧椿看懵了，這是什麽奇怪的儀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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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語了一瞬, 顧漠榆才戳了戳桌上笑得一臉陰陽怪氣的向日葵，好奇問：“你能不能多吐點瓜子？”
每隔10秒才吐3粒瓜子，一分鐘才18粒。如果他現在吃的話, 壓根不夠吃，一堆瓜子得攢好久, 就是不知道大號向日葵的吐瓜子能力如何了。
但回想了一下大號豌豆射手的表現, 顧漠榆還是有點怕大號向日葵也發瘋，到時候陰陽怪氣地對著自己發射瓜子, 那就不好了。
向日葵好像能聽懂他的話似的, 彎成一個黑色弧線的眼睛稍稍睜開，露出月牙形眼眶裏的白色線條眼仁和黑色瓜子眼眼瞳。
黑瓜子眼瞳在月牙眼眶裏左轉右轉了一會，眼睛又開始闔上，重新變回那條向下彎曲的黑色弧線。
吐瓜子的頻率依舊沒變。
“……”
所以他剛剛是被這小陰陽向日葵嘲諷了？顧漠榆一臉問號。
豌豆射手, 向日葵，這群植物是怎麽回事？難道他身上有什麽被植物討厭的buff嗎？
顧漠榆皺眉沈思，突然想起殺人掌，哦不, 仙人掌, 據說很好養活的仙人掌，都被自己養死了……或許自己天生與植物不對付？
他懷疑了一下人生, 驀地想起了顧喜苗的話, 便將向日葵收進系統商城裏，順便將天機紫微這個道具也收了進去。
接著起身出去, 在院裏的某個角落裏看到了那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 黑暗中隱約有些看不太真切。
“顧喜苗？”
顧漠榆走近才瞅清了她的臉, 眼眸低垂，面上沒什麽表情, 但臉上卻掛著明顯的淚痕。
見狀，他便在一旁蹲下，也靠著墻。
沈默了許久，顧漠榆緩緩發出一聲嘆息，“其實，我挺羨慕你有一對好父母的。”他擡頭仰望著夜空，深沈曠遠，帶著古樸的神秘，隱約的月光誘人前往。
顧喜苗沒有說話，只是呆楞地轉頭，眼裏的淚珠欲滴不滴，在眼眶裏打著轉，模糊了她的視線。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顧漠榆望了會天，終於側過頭，對上了顧喜苗剛擦掉眼淚的濕漉漉的眼眸。
“嗯。”顧喜苗低低應了聲。
真是難得感性一回。
顧漠榆又長嘆一口氣，緩緩訴說著他的故事。
“我父母感情不好，這是我五歲的時候才發現的。五歲之前的事我沒太多印象了，但五歲時的那個巴掌，我到現在還記得。”
他的回憶其實比較混亂，各種零碎的片段交織在一起，他從裏邊逐漸理出了一條清晰的時間線。
“那天，是我五歲生日。我媽，也就是我娘……你記住媽是娘，爸是爹的意思就好了。”顧漠榆眨了眨眼，他還是不太適應古代的稱呼，幹脆要顧喜苗這個小家夥適應他的說話方式好了。
“我媽，她給我準備了生日蛋糕，用來慶祝我又長大一歲。因為生日蛋糕要插蠟燭許願，所以她就去找家裏的打火機。
我當時自告奮勇，也幫著我媽在家裏翻找，最後在我爸的房間裏找到了打火機，不過打火機被壓在他的筆記本電腦下。
當時，他在拿筆記本電腦打游戲。我走過去想要去拿打火機，被他揮開，他要我別打擾他。我還想再去拿，他起火了，直接把電腦摔了，砰的一聲砸在地上，給我嚇懵了，我媽聽到動靜急忙趕來。
後面，我就記不太清了，好像是我被他打了一巴掌，還是我媽被他打了一巴掌。”
顧漠榆搖頭，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在我的印象裏，他好像是打了我一巴掌，但我媽後來跟我說，他打的是她。可能是我當時被嚇得記憶錯亂了吧。
反正自那以後，他們就成天吵著要離婚，但一直沒離成，因為我爸媽的家長都勸合不勸分。
後來，我爸就成天在外不歸家，我媽一個人在家帶我。我爸逢年過節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沒多久又跟我媽吵起來了。
其實也不算吵架，算我媽單方面的竭斯底裏，她在我爸的手機裏發現了他出軌的證據。
後面家長又過來勸和，象征性地口頭批評教育了我爸幾句，我媽可能顧及我還小，就又忍了。”
顧喜苗呆呆地抱著八音盒和銀票，試圖理解他口中的一些新奇的名詞。
“再後來，我媽估計……病了，是心病。她開始嚴格要求我，對我進行了一種近乎變態的掌控，我上學學了什麽，和哪些人玩了，說了什麽話，吃了什麽，她都要一一過問。我考試沒考好就瘋狂地罵我，一邊罵一邊打。
她不準我和女生玩，聊天都不準。但凡她看到我和哪個女生說句話，那我回家必定挨罵，如果我回嘴，她還會打我。
我始終忘不了她說的那句，我身上留著我爸的血，我從根裏就是爛掉的，她要我不要去禍害別人家的好女孩。
她逼著我做家務、洗碗、炒菜，那個時候我好像也才七歲的樣子，還沒長個，家裏的竈臺和洗碗的水池挺高的。她只是讓我搬條凳子，讓我站凳子上邊，去做飯洗碗炒菜。她也不教我怎麽做，說我這麽大了肯定會做菜了，我就是偷懶才說自己不會。
我只能自己琢磨著做，第一次我誤把糖當鹽放了，她就拿那根從掃帚上抽出來的竹條抽我，邊打邊罵，說我敗家……
那些都是我爸罵過我媽的話。”
顧漠榆一口氣說完，閉了閉眼，右手摸上了胸膛處，那是心臟跳動的地方。
顧喜苗抿嘴，雖然不是很明白顧漠榆說了什麽，但大致也弄清楚了他的父母對他很不好這一事。
她將銀票墊在八音盒下，將它們小心地放在地上，接著踉蹌起身，撲在顧漠榆懷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抱抱，不要難過。”
她本來想拍拍拍他的背，就跟她娘親哄她一樣，但是顧漠榆背靠著墻，她不好拍。
顧漠榆將她扶好站直，緩了緩，繼續道：“好在後來，我媽跟我爸離婚了，在我中考前。
說來也挺有意思，他們倆離婚後又各自閃婚，重新組建家庭，把我丟給了我奶奶。我成年之前，他們還是願意搭理一下我的。
那時候升高中，我文化分其實夠著了省重點一中，但是我偏要以藝術生的身份進去。
可能是遲來的叛逆期，我當時就想著，他們都不關心我，那我就多坑他們點錢好了，所以我就學畫畫、日語，學各種亂七八糟的燒錢的東西，也讓他們在我身上花了小三十萬，整個高中。”
說著顧漠榆就樂了，別說，他媽小時候還真沒罵錯，他長大了的確挺敗家的。
他揉了揉顧喜苗的腦袋，“其實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每個人人生路上都會經歷很多苦難，不要一直被困在這些苦難當中，要向前看。”
“嗯。”顧喜苗用力地點點頭，盡管她沒完全聽懂，但大致還是明白了一些道理的。眼前這個哥哥把自己之前經歷的傷心事來哄自己，那自己也不能繼續頹廢，得向前看。
“所以你會種植物嗎？”經歷了冗長的前搖，顧漠榆終於掏出了他的向日葵，“這玩意，怎麽讓它增加產量？”
“啊？”
話題跳躍度之大，讓顧喜苗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她仔細看了看那個陰陽怪氣的向日葵，有些迷茫，“這是什麽植物？”長得好生奇怪，就好像……跟人一樣？
“向日葵。”顧漠榆看著向日葵這陰陽怪氣的嘴臉，嘴角抽了抽。
“……向日葵真的長這樣嗎？”顧喜苗看著這陌生又熟悉的植物，眼神逐漸呆滯。
“應該……吧？”顧漠榆不太確定地點頭，隨即又安撫道，“你就把它當普通的植物看就好了。”
“哦。”顧喜苗緩緩點頭，表情如臨大敵，顯然是不信顧漠榆這番說辭。
但她還是開啟了她的教學覆述之路，“我爹告訴我t，田裏的禾苗，院角的小花，其實都是有生命的。”
“的確。”顧漠榆點點頭，那可不，這小玩意還會鄙視他呢。
“它們也有七情六欲，所以，我們要把它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去看待，當成自己的朋友去尊重。”顧喜苗眨眼，努力回憶著她爹說過的話，“可以多和它們說說話、給它們唱唱小曲兒，這樣可以讓它們心情愉悅。”
“……嗯？”顧漠榆沒想到種個植物還有這麽多講究，“你說我要是唱的小曲不好聽，也能讓它們心情愉悅嗎？”
“這……”顧喜苗遲疑，“你先唱一下？”她也不知道唱的小曲不好聽是什麽樣的，畢竟沒有參照物，他們家的人唱歌好像都挺正常的。
“額……你真要聽？”顧漠榆也有點遲疑，他怕給人嚇著。
“你唱吧。”顧喜苗捏緊了衣角，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咳咳。”顧漠榆清了清喉嚨，“那我就開始唱了啊。”
顧喜苗遲疑點頭，這個動作進行到一半她就頓住了，因為顧漠榆開始用他那嘶啞的喉嚨歌唱了：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
顧喜苗瞳孔地震。
顧漠榆唱了半分鐘之久才停下，他小心翼翼地將眸中的目光斂在顧喜苗臉上，想通過她的表情判斷自己的歌聲如何。
應該沒那麽難聽吧？這首歌好歹是他們軍訓時候經常唱的，他也練習過這麽多次了……
沒想到顧漠榆還沒發現顧喜苗的表情，手中的向日葵就有了異動。
他一低頭，就發現向日葵仿佛受了什麽刺激一般，瘋狂扭動著根莖，扁扁的花朵也開始逐漸膨脹起來。
這是做什麽？不會要爆炸了吧？
顧漠榆見情況不太對，趕緊把向日葵丟地上，並將它陰陽怪氣的笑臉對準另一側，拉著顧喜苗往旁邊退了好幾步，一臉警惕地看著地上逐漸膨脹的向日葵。
顧喜苗扯著顧漠榆的衣袖，有些茫然地看著地上那頂著一顆圓鼓鼓的腦袋的向日葵，“怎麽了？”
話音剛落，一聲類似於嘔吐的聲音響起，好像是從向日葵身上發出來的。
緊接著，一堆黑白相間的瓜子傾瀉在地面上，越來越多，很快就堆成了一座5cm高的小山丘。
“……”顧漠榆沈默地低頭，想了想自己剛剛唱的歌，瞅了瞅剛剛教自己種植物技巧的顧喜苗，又看了看還在瘋狂“嘔吐”的向日葵，眼神逐漸呆滯。
這方法難道真的可行？這向日葵真的不是被自己的歌聲嚇到嘔吐嗎？但這好像也算殊途同歸吧？
等等，如果向日葵的嘔吐物是瓜子，那準備吃瓜子的他又是在幹什麽？
“……”細思極恐。
顧漠榆看著自己花積分兌換的向日葵，開始懷疑人生。
正在顧漠榆思緒混亂之際，木寧椿跨過院門，一進來就看見靠墻的兩個人，他們還盯著地面，不知道在幹什麽，“你們這是幹什麽？”他疑惑地問。
“在實驗如何種植物。”顧漠榆表情一言難盡，實驗結果看似很成功，又看似很失敗，撲朔迷離。
但這怎麽不算是一種進步呢？
“啊？”木寧椿不太理解。
“你等等，我再實驗一下。”顧漠榆左思右想，決定問問如何讓豌豆射手聽話一點，“喜苗，過會我放個東西出來，你不要害怕。”
“哦。”顧喜苗還沈浸在他那不好聽的小曲中，沒有緩過神，點頭都是機械的身體反應。
微涼的月光照在庭院的空地上，顧漠榆將大號豌豆射手從系統商城裏放出來，頭頂的月光瞬間被綠色大腦袋遮住了。
豌豆射手在月光下舒展著自己的身軀，搖頭晃腦好不愜意。
“豌豆射手，低一下頭。”
顧漠榆拍了拍豌豆射手那水桶般粗壯的根莖，仰頭沖上面喊道。
豌豆射手享受著月光浴，左右搖晃著粗壯又柔軟的根莖，壓根不搭理顧漠榆。
“豌豆射手，你能不能低一下頭？”
顧漠榆想著顧喜苗的話，稍微放軟了一下語氣。
豌豆射手還是沒搭理他。
“……”
顧漠榆戳了戳顧喜苗，“怎麽能讓它聽我的話？”
顧喜苗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眼裏滿是驚奇，驚訝了半響，她才吶吶開口，“你要把它當朋友，並且在適當的時候誇誇它。”
“嗯？”顧漠榆有些想象不出來，他和他朋友都是互損的那種，互誇……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就像這樣。”顧喜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上了豌豆射手粗壯的根莖，用誇張的語氣哄著：“哇，寶寶，你長得好高啊，真厲害！”
嗯？！
這下輪到顧漠榆瞳孔地震了。
一想到他這麽誇豌豆射手……畫面太美，想象不出。顧漠榆打了個寒顫，有些惡寒。
接著他又聽顧喜苗循循善誘：“寶寶，你好高啊，我太矮了，你能不能低下頭呀？”
“寶寶，你要不要喝水呀？喜歡喝熱水還是涼水啊？”
“寶寶，你要不要去土裏歇歇呀？”
“寶寶，你喜歡黑色的土還是黃色的土啊？”
顧漠榆看著豌豆射手彎著它粗壯的根莖，將吹風機型大腦袋壓在地面上，一雙黑白相間的豌豆眼睛一收一縮的，看著好像是在顧喜苗一聲又一聲的“寶寶”中迷失了自我。
“……”豌豆射手居然喜歡這種調調？
不是，這真的是正經養植物技巧嗎？怎麽感覺養小孩一樣了呢？
顧漠榆再次回想顧喜苗之前的話，他覺得，要讓他喊豌豆射手寶寶，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太肉麻了，他真的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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