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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大膽而又逾越, 仿佛方才她從他身上看見的所有紳士禮節、風度都不過是一種虛假的偽裝。

而現在,他肆無忌憚地暴露著屬於他的本性。

溫熱的掌心在她的腰間惱人。

溫寧推開不懂分寸的大手:“是你自己說的‘不求回報’。”

她敬佩於男人的表現,將“說一套、做一套”展現得淋漓盡致, 卻又相當的心安理得。

但貌似給了他可乘之機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溫寧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說出口的“醫院”二字有多不對勁, “醫院”這個名詞置於他們的其他內涵。

就是再不懂得男女關系的活到這個年齡段的女人, 也對某些片段心知肚明。

某些特定的片段, 正是因為所在地的不同而更為隱蔽、刺激。

一旦強調他們設身所在的場所,這現代化的醫院仿佛都成為一個劇場,不過是他倆play的地點, 她面色漲得通紅,而他偏又故作一知半解地問她:“所以,醫院又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麽?”

不明所以的臉非要揚起一抹邪惡的笑。

“周寅初。”

“你難得不在興頭上還願意喊我的名字。”

他冷不防地提醒起她上一次對於他名字的呼喊,那是在麗思卡爾頓套房的書房裏, 那張卡其色的寬闊的長凳上。

她決心不再多看他一眼,他卻絲毫沒有認識到他的錯誤, 正是因為等待的漫長,所以每一秒的相遇都恨不得將被克制壓抑的欲望一一釋放。

他以為自己可以合格地扮演著陪同看病的角色,是他,高估了他自己。

……

踱步良久,她的孩子終於走出醫生辦公室的門。

溫寧心跳滿了一拍, 她驚慌於自己或許和周寅初靠得過分的近,這都是周寅初一個人的錯, 無論她往哪個方向走,他總會從容不迫地找到合理的契機跟上。

如舊日之影, 始終揮之不散。

然而,澈澈似乎並沒有看見這一幕, 他的眸光依舊澄澈,大步走向他的母親。

“我做了很多問卷,邱醫生目前說我沒有什麽事。”

“澈澈真棒,”溫寧揉著他的腦殼兒,親切而又溫柔,“我的寶寶就是全世界最優秀的寶寶。”

她是個並不擅言辭的女人,把能說的鼓勵性質的話獨獨留給了她的孩子;周寅初以往沒有得到這些正面的回饋或許是覺得溫寧不會講,羞於表達,這才意識到她獨一無二的偏愛從來不是給他的。

那種“甜心蜜意”的感受哪怕是在十五年前,他也未曾在她青澀的面容上領略過。

要是說僅僅對著這年幼無知的孩子說,其實倒也無所謂。

他不由想這麽些年,她是否對著另一個男人說過。

這種想法於他,形同折磨。

面部線條冷硬的男人很難讓人看出面容之下真正的扭曲,他走進邱辰的辦公室裏,語氣淡漠地問起了李澈的情況。

“現階段的測試結果並不理想,好在你送來的及時,或許我們可以齊心協力地幹預。”

“至少,讓這個孩子要免於成年以後對藥物的依賴。”

周寅初“哦”了一聲。

邱辰納悶:“不是你這麽上心,千裏迢迢把人家小孩送過來,怎麽現在對別人的情況又不不那麽在乎?”

周寅初失了最初的多管閑事的耐心:“又不是我的孩子。”

他從不介意展露真實到無以覆加的人性。

而邱辰卻一眼看穿了他:“別告訴我,你在嫉妒一個孩子。”

“我嫉妒他幹什麽?”

“那你就是嫉妒李澈的父親,”邱辰的判斷總是那麽精準而又犀利,“但我說這些,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我的意思是你就算喜歡別人,但也要時刻考慮別人孩子的感受,不然的話,我並不覺得你的這段感情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面對毫無結果的殘酷事實,周寅初語氣生硬:“用不著你提醒。”

“說兩句就著急,”邱辰發覺自己的好心全都被某些人當做了驢肝肺,“周寅初,不是我要說你,而是你現在的樣子和外面那些吃了醋、別扭的大男孩沒什麽不一樣的,很難想象你管控著這麽大的一家公司。”

邱辰玩笑:“要是哪天財務狀況出了問題,我可以給你提供免費心理咨詢。”

“你想太多了。”

邱辰隨即感慨,語氣羨慕:“也是,你父母留給你的資產,也足夠你揮霍一生了。”

周寅初:“放心,我養活得了自己,還有我的女人。”

邱辰不知道具體該說些什麽了,再聊下去的話,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給自己也開點黛力新。①

想想人家手裏到底有多少錢,再看看自己整個科室一年來的入不敷出,他想他根本就是杞人憂天。

周寅初其他方面的才能或許值得懷疑,但賺錢於他,易如反掌。

-

一路上,幾人各自懷揣著心事,不如去醫院那會的熱鬧,周寅初看見女人對待自己和別人天生的不同。

而溫寧的思慮全都傾註在李澈一人身上,很明顯,她從邱醫生聊天的氣氛中就感知到李澈身上現存的問題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澈澈按部就班地上樓去寫作業。

他的車閑逛在江城老城區的主幹道上,車窗外,是掉落的、掃不完的屬於這個季節的梧桐葉。

等到車子繞了大半圈,溫寧這才不疾不徐地問起了周寅初有關李澈的真實情況。

“他的防禦心理比較重,所以測試的結果也只能先觀望,”周寅初沒有過多地探討這個具體的病情,“之後,我會和邱辰約好固定的時間。”

溫寧立即道:“我自己可以送他過去的。”

“怎麽,利用完了,就立馬要把我扔掉?”

他的嘴角略微露出些許嘲諷。

“我沒有這個意思。”起初,她願意心平氣和地解釋,“我只是單純的不想麻煩你。”

“可如果我告訴你,我心甘情願被你麻煩。”

車在平穩地前行,卻毫無方向,她從副駕駛的位置看見了那張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今天從電梯裏走出來面對這張臉以及他沖擊力十足的問題的時候,其實她這輩子都覺得沒那麽湊巧過。

不可置信的事還在後頭。

行程繁忙的周寅初竟然會抽出大半天的檔期,陪同她去給孩子咨詢無關緊要的心理問題。

按照她對周寅初刻板的理解,這不是他的孩子,與他毫無關系,他不會為任何與他無關的事浪費半點心神。

他從來以他自己為主,說得更準確些,他是個極度self-centered的人。

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常讓溫寧警惕。

“那我也不要,我不認為我們這樣長久的相處下去是正確的……”得知澈澈的心理t狀況,溫寧的第一反應當然是保護好她的孩子,而不至於讓任何不確定的因素再度影響到孩子的心理狀況。

比起以往相對柔和的推開方式,這話說出口的時候態度就是堅決的。

“溫寧,你到底在回避些什麽?”

溫寧本來想說的是有關李澈的心理情況,他們的關系屬實會造成不小的影響。

譬如:“你既然知道澈澈的心理狀況,那你也就應該明白我一個當媽的心理,我不想讓我的孩子承受這個年齡段不應該承受的議論和中傷。”

可她說出口的話,遠比這更不留情面。

她重新回答了他早些提出的問題,“既然澈澈已經入學心儀的學校了,學費呢,我也沒了後顧之憂……這下,你又主動聯系了邱醫生,我就不認為我從你的身上還會得到什麽自己想要的了。”

“周寅初,我很知足。”

她將話挑明,說得充斥著市儈,幹脆承認了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價值,利用過後,毫不客氣地推開眼前的男人。

她以為但凡自己說出半句這樣的話,周寅初都不會接過她的話,畢竟她領略過這個男人的高傲。

他的自尊從來不接受任何的挑釁。

他們分手那會,那種不需要經由任何思考的脫口而出的“分就分”,告訴她從她開口談及“分開”的那一刻起,他就註定不再會為她有所停留。

可這一次,他卻沒有立即掉頭就走,他像是自己也在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是許多年前周寅初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溫寧,或許我可以給你的,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話音剛落,他眼底彌漫著從未有過的不必從外攫取的光熱,以至於溫度過高到容易將人灼燒。

外觀的輪廓、線條愈發清晰。

夕陽西下,最後的晚霞恰如其分地映照在男人另外半張臉上,而另一半則因為光照的影響落入昏沈的黑暗當中。

他自以為喪失了他原有的冷靜,瘋狂迫切地要求得到她的回應。

他可以隨心所欲地生活,但生活從來沒有賦予年輕的女人同樣的權利。就算沒有李澈的心理問題需要她去思慮周全,直觀地去看她和周寅初之間天下地下的差距,這也不是說跨越就能輕易跨越的。

她寧願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只蝸牛。

“我不認為,我有能力承受‘貪得無厭’的代價。”

溫寧這話說得語速極快,生怕自己會猶豫、遲疑、以及之後的表情出賣了她自己。

她執意:“我要下車。”

他沒有說話,無聲地打開了布加迪的車門,而車子停靠在大廈邊上。她看著他車前的大燈突然發出的光亮,刺眼、危險而又迷人。玩弄她的男人直接地碰觸也不如眼下偶爾流露的一絲真情要難受,至少,她可以將前者視為一種同等的利益交換,當交換的本質得到更改,她的恐懼更甚以往。

她害怕她同樣也是眼皮子淺薄的,是經不起誘惑的。

誰不想擺脫生活的重擔,有的時候溫寧在看一些拋棄了初戀又重新去找他們的女人的故事的時候,她本能地代入其中,知曉那些男人只是因為年少不可得而有所留戀,用不了多久就會將女人拋棄,她也會難受。

如果繼續聽任他的演說——

他很快就會發現她和上趕著的女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會厭棄她。

而她,從來就沒有和他相提並論的資本。

她擡眸,寧願當個徹頭徹尾不走心的壞女人,也決不允許自己在未知的情愛裏犯傻,她擡眸望去,江城市中心最高的大廈的電子屏幕上滾動著新一輪投放的廣告,而廣告的女主人公不是別人,正是應穎——

周寅初的那位緋聞女友。

奢華的珠寶配上淡漠的笑容,其商業價值正是從她冷淡的表情中得以凸顯,她想,他們才是站在同一個世界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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