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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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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功

宋顏她們拜訪的第一家食品加工廠, 是專門做海貨魚幹的。

江陽是個鄰海縣,本地人打漁業比較發達,海鮮魚類多, 也就應生出了這種專門做魚幹海帶處理等的加工廠。

這家廠子在江陽縣本地算是大規模了, 有近百個工人。

只不過這裏的生產模式還停留在比較傳統的作坊方式,一進大門,就率先看到一個球場一樣大的曬幹場,壩子上立著一排排竹竿,竹竿上曬著腌制過後串起的魚幹, 海帶,魷魚等海貨。

一股濃烈的海腥味充斥著加工坊。

那些戴著手套口罩的工人,正在處理新運來的海貨, 坐在一個個大盆面前,將盆裏的魚類去肚劃開抹上海鹽,然後迅速處理,因為這個動作每天都要做上千遍,所以十分快速麻利。

魚貨廠的廠長一邊帶宋顏等人參觀, 一邊給她們介紹著:“這邊是鮮貨處理區, 那邊是已經成品的幹貨。我們的食品主要賣到內陸地區, 還有北方。和本地縣市的一些飯店酒樓也有供應關系。”

宋顏點點頭,看來餘廠長的生意範圍做得還挺廣的, 算是江陽縣的龍頭企業了, 難怪有近百個工人。

她佩服道:“我們廠子剛起步, 還要多向餘廠長您取經學習啊。”

“哪裏哪裏,宋廠長巾幗不讓須眉, 你的魄力就是我也自愧不如。該我該向你學習才是。”餘廠長笑著和她商業互吹了一波。

客套話說完,就開始進入正題了。

宋顏讓羅玉琴把她們廠的樣品拿給餘廠長看。

“餘廠長, 這份樣品是我們廠目前出的普通塑料袋,雙面八絲,質量絕對過關。我們廠的技術總工是專門從浙江特聘來的,在塑料生產方面有十幾年的經驗。如果您的加工廠用我們的塑料封袋,我們可以根據您的產品需求更改封袋的絲數薄厚以及大小,為您定制專門的產品線,包您滿意。”

餘廠長接過樣品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說:“宋廠長確實很有合作誠意。”

餘廠長和宋顏,都是聰明人,跟聰明人談話就不需要太費勁。

魚幹海貨需要真空包裝,而真空包裝又需要大量塑料封袋,這就成了海貨加工廠除人工外,最大的一筆本錢開支。

就算宋顏不來找餘廠長,餘廠長也是要來找她的。

“只是……我還有一個顧慮。”

餘廠長讓人拿來一大框他們加工好的海鮮食品,指著那些幹貨說:“這些魚幹,大的有五六公斤一份,小的二百五十克一袋,還有中型號一兩斤的。”

“宋廠長,你也看到了,這麽多類目,需要不同型號不同薄厚的袋子來塑封。但據我所知,你們塑料廠目前只有一條生產線,和不到十個工人,這麽多型號的封袋,你們生產得過來嗎?”

萬一生產不過來,他們這邊急著等包裝袋,宋顏那邊卻出不了貨,這不就白耽誤了嗎?

餘廠長提出這個顧慮也是合理的。

畢竟他的魚貨加工廠已經有了一定規模,而宋顏的廠子,才剛剛起步,一切還不穩定。

旁邊羅玉琴急忙說:“餘廠長,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別看我們廠子人數少,但我們都是機器自動化生產,工人只負責放材料和裁切。我們單一條生產線,每天就能生產出上萬只塑料袋,這個速度,怎麽也比你們這邊的人工包裝快吧!”

餘廠長楞了下。

宋顏無奈看了眼羅玉琴,示意她註意分寸,這話雖然說的沒錯,但容易讓餘廠長面子下不來啊。

餘廠長哈哈一笑:“那看來是我多慮了。”

宋顏微笑說:“我們已經參觀過餘廠長這邊了,我也誠意邀請餘廠長到我們車間去參觀,等看到我們的生產模式,相信您就不會有這樣的顧慮了。”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一行人從海貨加工廠轉回塑料廠。

宋顏說的沒錯,餘廠長在參觀完她們生產線的機器自動化吹膜成型後,又仔細聽了孟工對半自動化技術的講解,就打消了她們供應不上需求的顧慮t。

而宋顏提出,為他提供定制需求,特別給與直供批發價的合作誠意,也極大地打動了餘廠長。

她們塑料廠的普通批發訂單,分為三個檔次,初級單,中級單和高級單。

但宋顏給了餘廠長‘直供單’的特別價,也就是比最高檔五千打的出貨價還要低一毛——即為一打一塊錢,五十個包裝袋為一打,算下來也就劃兩厘錢一個。

雖然餘廠長在外地廠家拿貨,訂單數額達標後也能拿到兩厘的低價,但一旦算上兩地運費和時間成本,一個包裝袋的成本就變成了三厘。

雖然聽起來只有分厘之差,但對於他們這種小加工廠而言,分厘之差的本錢投入,累計起來可能會讓廠子利潤少好幾千。

餘廠長大筆一揮,與宋顏簽下了五千打定制塑封袋的訂單。

這一筆,就是五千塊錢!

按照訂單合同,這批貨在下個月前交付。

簽完訂單合同,宋顏和羅玉琴都很高興。

尤其是羅玉琴,激動得難以言表,這可是五千塊啊!他們廠子剛開業三天,就拿下了五千塊的巨額大單,照此下去,廠子做大做強指日可待!

跟著宋顏創業這個決定,簡直是她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了!

那邊宋顏已經將餘廠長送到了門口。

她和餘廠長握手:“餘廠長,合作愉快。我們一定會在月底前將您的貨準時交付的。您就放心吧。”

餘廠長開著玩笑:“就隔著兩條街,我也不怕你跑咯。”

“對了,這箱幹貨,宋廠長留著吃吧。都是我們廠子的產品,送你嘗嘗。”餘廠長把之前分類型號的一箱子海魚幹貨送給了宋顏。

宋顏大方爽快,餘廠長也不是個小氣的人。

宋顏一笑:“行,那我也恭敬不如從命,謝過餘廠長了。”

就在二人談完合作,站在門口愉快地寒暄時,廖紅騎著自行車從外面急色匆匆趕了過來。

見到宋顏,她連車都沒來得及停穩,就連忙喊道:“宋妹子,你快上醫院去看看吧,你們家霍嶼川受傷了!”

“什麽?”宋顏一楞。

她趕緊對餘廠長說:“餘廠長,抱歉,我先去處理點私事,就不送您了。”

餘廠長揮手:“不礙事,你去吧。”

……

宋顏和羅玉琴知會了聲,就趕緊跟廖紅一起往醫院趕。

廖紅丈夫也來了,海事局後勤部的王文武,他專程來通知宋顏的。

“王大哥,霍嶼川怎麽受的傷?到底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宋顏整個心都提了起來。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在聽到霍嶼川受傷時,會這麽擔心。

王文武顯然是知情的,但這件事關乎機密,不能對外透露太多,他只說:“霍嶼川是在執行任務時受的傷,暫時沒有性命大礙。”

宋顏一梗。

有性命大礙那還得了!

所幸縣人民醫院離廠子不算遠,十幾分鐘就到了。

到醫院問清病房後,宋顏快步上了二樓。

霍嶼川的病房在203,宋顏趕到時,看到趙振華和幾個公安局領導也在,他們站在走廊上低聲談話,幾人臉色看起來都挺嚴肅的。

宋顏腳步一頓,走上前問:“趙局,霍嶼川他怎麽樣了?”

“小宋來了啊。”趙振華看見她,臉色瞬間和藹起來,寬慰道,“霍嶼川沒什麽大礙,在裏頭打吊瓶呢,你進去看看他吧。”

宋顏推開病房門,在房間裏的幾個人中,一擡眼就看見穿著病服打著繃帶的霍嶼川。他躺在床上,一支針管從懸掛的吊瓶連下來插進他的手腕,右手手臂和肩膀都纏著繃帶,看不出來到底是受了什麽傷。

她視線又快速在他身上其他地方掃過,基本上都好好的,應該就只傷在手臂,這才松了口氣。

“你來了。”

霍嶼川發現了她,擡眸溫柔地看過來。

圍在他身邊的程子安楊波等人紛紛擡頭,喚嫂子的喚嫂子,喚弟媳的喚弟媳,但都自覺退開一些,給她讓出位置來。

宋顏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霍嶼川的臉色和嘴唇都有點蒼白,下巴胡茬也隱隱冒出了青色,瞳孔裏有著濃濃的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虛弱。

和他平時英姿俊挺的模樣大相徑庭。

“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宋顏語氣輕輕,坐到床邊看了看他手臂,“怎麽傷的?”

“沒事,只是一點小傷。”霍嶼川神色輕松,看起來習以為常。

只是在看到她眉眼間那抹輕蹙的擔心時,勉力朝她笑了下,“別擔心,這點傷不礙事的。”

“不礙事?!”

旁邊的程子安簡直要跳起來了,“命都快差點沒了,你還說不礙事?要是那夥犯首當時沖出來手裏拿的是槍,你現在還能好生生躺在這裏說話?那麽驚險的場面,槍林彈雨的,你說跳海就跳海,跟玩命一樣,我現在想想都還後怕……”

“少說幾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霍嶼川表情淡淡瞟過一眼來。

“……”程子安閉上了嘴,看宋顏一眼,又看霍嶼川一眼,撇撇嘴站起身:“行,既然嫂子已經來了,那你照顧他吧,我們就先走了。”

他拽著楊波走出了病房,留下宋顏和霍嶼川倆人。

病房裏安靜下來,宋顏註視著他看了片刻:“公務機密,不能說?”

霍嶼川低低‘嗯’了聲。

她又問:“手臂傷到筋骨了沒?還有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

“沒傷到筋骨,其他也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養幾天就好了。”他仍是一副尋常語氣,甚至作出輕松表情來安撫她的緊張。

可宋顏看著他疲倦的神色,知道並不是這麽回事,方才程子安嚷嚷的那幾句,她都聽進耳朵裏了。

她能猜到那個夜晚究竟有多麽驚險和危機四伏。

程子安說那些罪犯還持槍了。那麽大膽敢對著海巡警艇開槍的歹犯,必然也是窮兇極惡的。

她知道,他們一艘海巡艇一般也就兩個人執勤,實在不敢想象,他到底是在冒著怎樣的生命危險執行任務。

宋顏看著他纏滿繃帶的胳膊沈默了會兒,拿起旁邊櫃子上一條醫用毛巾,起身去了衛生間。

霍嶼川靜靜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宋顏回來,把濕毛巾放到他臉上,給他擦了擦臉。

擦完臉龐,又給他擦了脖子和耳後,擡起他另一只手,手掌手背都給擦了一遍。

霍嶼川就這麽老老實實躺著,任由她動作,等她擦完,才說:“嗯,其實我這只手能動,我自己來吧。”

她拍開他擡起的手,美眸瞪他一眼:“好好躺著,不許亂動。我下去買點吃的回來。”

霍嶼川眸光黑亮看著她,眼底的輕柔快要溢出來,聽話地應了聲:“好。”

……

宋顏到四季飯店去打包了一份雞湯,一個清炒素菜和一份飯。

回到醫院時,霍嶼川的同事領導們已經先走了。

她拎著飯菜進了病房,就看見霍嶼川自己舉著吊瓶坐起來了,正低頭趿著鞋,因為一只手吊著繃帶,另一只手舉著吊針,所以行動不方便,讓他的動作顯得比平時笨拙。

宋顏快步過去將他扶住:“想去衛生間?”

霍嶼川不太自在地應了聲,這種事不太想麻煩她。

宋顏卻神色如常,直接過去幫他把掛吊瓶的架子推過來,扶著他走到廁所門口。

吊瓶架是推過來了,可還懸一根針管,這麽進去後門就關不上了。

霍嶼川抿唇看她一眼,默默又把吊瓶取下來,拎著進了廁所裏去。

門嚴嚴實實在她面前關上。

“……”

宋顏啞然,他一副怕她偷看的樣子幾個意思?

她走回病床前坐下,半晌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他的尷尬,不由低頭笑了下。

不一會兒,她聽到裏面洗手的聲音,就把打包回來的飯盒先打開。

霍嶼川出來,聞到一股淺淺的雞湯香味,從昨晚到今天他都沒怎麽進過什麽食,確實有點餓了。

“要住幾天院?”宋顏一邊舀著雞湯,一邊問。

“三天。”霍嶼川有點無奈,醫生讓他住三天,但在他看來,這點皮肉傷哪用得著住三天院,回家養兩天就好了。

“那我待會兒去市場買點肉和排骨,這兩天就在廠子的小食堂做好了給你送來。晚上回家再給你收拾兩身換洗衣裳來。”

“不用這麽麻煩,直接跟醫生說,今天辦出院回家算了。”

“那怎麽行。”宋顏直接反對,“住院是為了方便醫生隨時檢查傷口,給你換藥。”

“老t老實實住院,養好傷再回家。張嘴。”她舀了勺雞湯,低頭吹了吹,遞到他面前。

霍嶼川乖乖張口,喝下她餵來的雞湯。

“燙不燙?”她問。

他輕輕搖頭,眸光一瞬不瞬凝駐在她臉上。

她又餵了他一口米飯,夾著蔬菜搭配一起,盡量多給他補充一些營養讓他盡快恢覆身體。

她認真盡職地照顧著傷患,但對面男人盯著她那道難以忽視的目光,卻越來越灼熱。

“看著我幹什麽,我臉上有花兒啊。”她垂眸舀湯。

霍嶼川黑眸暈漾開來,低醇一笑,吞著雞湯含糊地說:“我老婆好看。”

他看得宋顏有點惱了,臉頰上火燒似的,擡頭嗔他一眼:“再看,你就自己用左手吃吧!”

霍嶼川沒有移眼,因為她即便是生氣的樣子,也還是好看。

……

在霍嶼川住院這三天,宋顏忙到腳不沾地。

一邊,她們廠子剛和隔壁餘廠長簽了一筆大訂單,需要生產線改規格參數大量生產產品,不僅是她,孟工還有羅玉琴,整個廠的工人都跟著熱火朝天忙碌起來。

而另一邊,她要到醫院照顧霍嶼川,從家裏把換洗衣裳以及一些簡單的洗漱用品帶來後,她早中午都要過來給他送飯,親自盯著他吃完後,才又回廠子繼續忙工作。

好在霍嶼川的同事朋友也會來看他,在宋顏不在醫院的時候能幫忙照顧一二。

雖然霍嶼川已經表示好幾回了,想提前出院回家修養,但都被宋顏無情地拒絕了。

讓他必須得聽醫生的話。

海事局單位給霍嶼川批了一個星期的病假。

這一次,他是實打實立了一個功勞。

就在他養傷期間,趙振華率海事局聯合公安緝查部的同志,對抓獲那幾名罪犯進行了輪番審訊。

審訊過後,得知這竟是一艘毒販船,攜帶了巨量毒物,試圖趁夜深人靜的巡防空隙從海航邊界線偷渡出去。

但沒想到被夜巡時的霍嶼川撞見。他行動果決,迅速判斷,這夥罪犯動機不簡單,又臨危不亂,在槍火危險中勇猛繳獲了違法作案器械,緝拿了三名罪犯,伏首了一名同夥。最後人贓並獲,一舉粉碎了毒犯團夥的作案計劃。

更重要的是,公安部還從那犯首口中獲取線索,挖出了一起潛伏更深的作案團夥。

公安部已經秘密布置計劃,聯合分區開始抓捕潛逃的那夥罪犯。

出院那天,程子安來看霍嶼川,帶來了最新消息:“沾你的光,這次我們海巡部得了個集體三等功。”

“至於你嘛,上面決定特別給你頒發個人二等功。”

程子安是既嫉妒又欽佩,“幹得漂亮啊!來海事局三個月就拿了二等功,還有什麽是你霍嶼川做不到的?”

霍嶼川神色平靜。

他並不在乎立什麽功勞,只要在他執勤崗位上,不管是什麽罪犯還是歹徒,也不管是持槍還是拿刀,他都會毫不畏懼迎難而上,直到將其繩之以法。

身為軍人,一個海巡警,這本就是他的職責。

……

這天程子安特地借了單位的車,來接霍嶼川出院。

宋顏本來還在愁,霍嶼川手不方便,出院又帶著這麽多大家看望時送的東西,大包小包的,騎自行車怎麽才搬得回去。

畢竟他這樣是肯定不可能去擠公交車的,萬一再給傷口撕裂了。

得虧程子安及時來幫忙,讓宋顏能輕松把霍嶼川接出醫院。

回去的路上。

程子安在駕駛座開著車,對宋顏說:“嫂子,你就放心吧,他現在可是咱們海事局的大功臣。趙局特地囑咐我,要把他照顧好,可不能把咱們的大英雄怠慢了。”

霍嶼川是手受傷,不是腿受傷,在後面踹了踹椅背:“我看你是最近跟楊波待久了,越發油腔滑調了。”

程子安笑笑。

說真的,這次他和霍嶼川經歷生死,真成了過命的交情。

霍嶼川這人,講義氣,對兄弟真誠,能力強還低調,都說危險時見真情,程子安毫不猶豫相信,若是在戰場,把後背交給霍嶼川絕對安全。

霍嶼川被評二等功的事,宋顏也聽說了。

她自是替他感到高興。

回到海事局宿舍,程子安幫忙把東西提上樓,囑咐霍嶼川好好養傷,就先走了。

霍嶼川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甚是想念。

他實在是不喜歡住在醫院,家裏舒服多了。

住院時,他單位領導同事送了好些補品和水果,宋顏把東西放好,問他:“要不要吃個蘋果,我給你削?”

霍嶼川搖頭,他現在只想洗澡,沖一沖身上的消毒水味兒。

宋顏從他遲疑的表情琢磨出了點什麽,問:“那我去給你燒洗澡水?”

“好。”他松了口氣。

在醫院的病房能有獨立廁所,就已經是特別單間了,根本洗不了澡。

宋顏去廚房燒了一大壺熱水,接一桶涼水兌了提到洗手間去,說:“好了,去洗吧。這兩天家裏沒買菜,一會兒我們去村口集市吃吧。”

“好。”霍嶼川拿著換洗衣服進了廁所。

霍嶼川洗澡時,宋顏也回臥室去換了件外套,白天在廠子,要管理下面的工人必須得鎮得住廠子,她一般都穿得比較正式得體。但回到家她更喜歡慵懶舒適一點。

三月底已經轉暖了,她換了件針織開衫,下面是一條牛仔褲,把紮了一天的頭發散下來。

對著衣櫃前的小圓鏡照了照,簡單素凈,很滿意。

她收拾好包,坐在客廳等霍嶼川出來一起去吃飯。

過一會兒,廁所的淋水聲停了,想來他應該已經洗完了。

又過了幾分鐘,洗手間裏沒什麽動靜。

宋顏扭頭看了看,又過了會兒,廁所門還是沒打開,宋顏終於坐不住了,走過去隔著門問:“霍嶼川?你好了嗎?”

“好了,馬上。”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著急。

宋顏頓了會兒,問:“需要我幫忙嗎?”

“沒事,我可以。”這次他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像被什麽勒住。

“你開門。”她敲了敲。

過了會兒,霍嶼川打開門,一臉懊惱地看著她。

宋顏擡頭看去,只見他穿著長褲,赤著半個上身,露出精健結實的小麥色胸腹肌理,幾滴還未幹的水珠墜在薄肌間,如此賞心悅目的身材,但卻有一件不聽話的白襯衫纏在他脖子和肩膀上。

他一只手臂已經穿進了袖子裏,另一只手打著繃帶行動不便,導致他弄了半天,連完整的一粒扣子都沒扣上。

聽到她催促,他正準備將右手的繃帶取下來,剛將袖子扯過來繞在肩膀上,她就敲門了。

被她看到如此窘迫模樣,霍嶼川黝黑皮膚隱隱現出一抹可疑的紅。

果不其然,她一看見他這個笨手笨腳的樣子,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他不自在地咳了聲:“馬上就好,等我兩分鐘。”

“我幫你吧。”她走進洗手間,伸手替他把弄亂的襯衣翻過來,小心地避開他纏著繃帶的傷口,將另一只袖子給他穿上。

霍嶼川身體緊繃站著,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她,眸光微湧。

宋顏動作細致,替他把襯衣扣子一粒一粒扣好。

扣好後,又替他整了整衣領,確認完美無誤,才擡起頭,卻不防撞進他深邃柔和的眼眸中。

她一怔。

下一瞬,她有點忙亂地挪開視線,低頭說:“好了,走吧。”

她轉過身,卻驀地被一個懷抱攬住,男人高大滾燙的身體從身後輕輕攏了過來,頭頂響起他的低嗓呢喃:“顏顏。”

宋顏整個人一顫,肩膀微縮,僵在了那兒。

霍嶼川只用一只手臂攬著她,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發絲。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抗拒還是接受他的這個擁抱,只能一點點試探,一點點探詢。

“顏顏。”

他想低頭親親她。

可他不知道她是否願意,是否還抗拒他的親近。

宋顏沒有動作,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

就像她此刻的心跳,很亂,很慌,不知道該怎麽做。因為她發現,自己沒有想要推開霍嶼川親近的抗拒,但也沒有想要接受他情愫的沖動。

理智與感情在她腦子裏拉扯,讓她心神亂了。

霍嶼川低頭抵著她頭頂,見她只是靜靜縮在他懷裏沒動,心中微微燃起一絲驚喜,將她轉過身來,小心試探地看著她。

宋顏眼神有一點迷茫,在男人深邃繾綣的凝視中,產生了那麽一瞬間的心神動搖。

霍嶼川看著懷中妻子嬌艷的臉龐,喉結緩緩滑動,在彼此無聲的對視中,他俯身,輪廓深邃的臉龐一點點試探地朝她靠近,一寸一寸,帶著溫熱呼吸的挺拔鼻梁與她的鼻尖近在咫尺。

就要靠近了。

宋顏屏住t呼吸,終於緩緩閉上輕顫著的眼睫……

“妹子,在家嗎?姐給你們送了點土雞蛋來!”

客廳外,突然傳來羅玉琴爽利開朗的聲音,一下子將宋顏瞬間的迷亂驚醒。

她猛地睜眼,推開了霍嶼川,轉身慌亂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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