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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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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想

當寢殿裏傳來姜荔雪的慘叫時, 在外面的蘭英以為她受了欺負,當即就要沖進去解救自家姑娘。

月紅與綠萼趕忙拉住了她:“蘭英妹妹,你這是要作甚?”

“你們沒有聽到良娣的喊叫聲嗎?”蘭英滿臉焦急,“殿下莫不是在打良娣?”

月紅與綠萼一聽, 撲哧笑了:“傻妹妹, 殿下怎麽會打良娣?”

“殿下沒動手, 良娣怎的會叫得這般慘?”

正說著話,便又聽見裏面傳來一聲淒慘的叫聲。

蘭英急壞了, 又要往裏沖, 被月紅與綠萼拉到一旁,與她解釋道:“你還小, 不懂夫妻之間的事情, 太子沒有動手打良娣, 他們許是……”話語頓了頓,她們的臉上也浮現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許是在圓房呢。”

“圓房?”蘭英雖然平日裏盼著良娣與太子圓房的事情, 可其實圓房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也是一知半解, 只以為兩人熄了燈, 在被子裏親親熱熱你儂我儂,並不知道還會生出這般動靜, “圓房……很疼嗎?”

聽良娣的叫聲, 好像是被什麽弄疼了一樣。

月紅與綠萼雖然見識多一些, 但畢竟都是黃花閨女, 這種事情也只是聽說:“據說第一次是會疼的, 後面就不會了……”

“是這樣嗎?”蘭英有些不確定了。

“定然是的,殿下與良娣如今睡在一處, 圓房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兒,咱們可不能進去打擾……”

三人又回到寢殿門口,側耳偷聽了一會兒,這會兒良娣的聲音果然沒有之前那般淒慘了,聲音也小了許多。

月紅高興道:“是了是了,定是圓房了!”

蘭英心中也為自家姑娘高興起來:老天保佑,良娣與殿下終於圓房了。

林空也聽了聲響,立即著人去備水了。

不知過了多久,良娣的聲音歇了下去,再未出來。

裏面隨即傳來腳步聲,蘭英她們立即各自站好,不多時便見太子走了出來,臉上薄汗涔涔,微泛潮紅,呼吸略重與林空道:“去備水,孤要沐浴……”

林空忙引著太子去:“水已經備好了。”

謝珣一走,蘭英她們便立即沖了進去,一個個紅著臉向姜荔雪道喜。

姜荔雪一臉懵然地看著她們:“嗯?你們在恭喜什麽?”

“恭喜良娣與殿下圓房成功呀!”月紅與綠萼已經可以想象到明日一早她們去永和宮給皇後娘娘報喜,皇後娘娘該是如何高興了,又該如何賞賜她們了?

姜荔雪聽得啞然失笑,爬起身來舉著方才那用來推拿的檀木狼牙棒,指著她們道:“你們腦子裏都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殿下方才是在給我推拿……”

“啊?”蘭英與月紅綠萼一聽,一個個失望地垮起了臉。

那殿下方才紅著臉,那麽急切地去沐浴作甚?

害她們白高興一場。

*

到底是白日裏累著了,睡前又遭受了那樣一番“折磨”,這一夜姜荔雪睡得尤為深沈,次日若非是蘭英到床前喚她,她還在睡夢中哼哼唧唧地拉弓射箭呢。

起身伸了個攔腰,抻了抻腰身,昨晚身上的酸痛不在,甚至多了幾分輕快的感覺。

倒是蘭英,行為頗有幾分僵硬的樣子,時不時露出幾分痛苦的表情,發出“嘶嘶”抽氣的聲音。

昨日學騎馬的時候,蘭英也牽了匹馬與她一起學,身子骨自然也被顛的不輕。

現下看來,幸而昨晚將信將疑地接受了謝珣為她推拿,今日才能一身暢快。若非如此,如蘭英這般因為周身疼痛而處處受限,今日的課程算是都不能去了。

“你這兩日且在宮裏將養著,我帶月紅與我一起去學騎馬射箭……”姜荔雪與蘭英說。

“多謝良娣體諒,哎喲……”甫一彎腰,又牽扯到皮肉疼,蘭英扶著腰,艱難地挪動著雙腿,動作頗有幾分滑稽,被月紅與綠萼笑話了好一會兒。

日近初秋,天高雲淡,柳梢的蟬嘶漸漸無力,然而晌午的燥熱卻沒減半分。

姜荔雪連著學了幾日,每每熱得小臉通紅回來。

謝珣若回來的早,便指導她在東宮練箭,東t宮的院墻因為她的脫靶而被射了好幾個窟窿。

經過十餘日的苦練,白嫩嫩的手上被磨出了一層薄繭後,姜荔雪的騎技與射藝終於能讓人看得過去了。

教她射箭的夫子對她不再是第一日是那般冷眼相待的態度,甚至最後教她的那一日,還難得露出幾分和藹的神色:“你的天分不在射箭上,短短十餘日能入門已經很不錯,你是個努力的學生,不過日後若有人問起你射箭的技藝是誰教的,莫說是我就好……”

姜荔雪聽著迷惑:夫子這是誇自己嗎?怎麽聽起來有些不太對?

夜裏睡覺前,她把這些話說給謝珣聽,問他:“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教了我十多日,怎的不讓我說我是他教出來的學生呢?”

謝珣正擁著她看書,聞言,倒也不瞞她了:“他的箭術很是精湛,多年前他隨軍打仗,一場戰役他射出了上千支箭,一箭索一命,箭箭無虛發,那場戰役便是靠著他才挽回了頹勢,但後來他的身體不太好了,父皇便將他養在皇宮裏,孤的箭術也是他教的……”

“夫子他竟這般厲害?”難怪夫子看她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就算是她偶爾射中靶心,他也從不誇她,甚至看到她為此雀躍時還會發出一聲冷嗤。

謝珣讓這樣厲害的人教她,實在是牛鼎烹雞,大材小用。

“殿下,你為何要給我請這麽厲害的夫子?”

“請厲害的夫子教你,不好麽?”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姜荔雪想到這些日子受到夫子的冷眼比過去十幾年加起來的都多,原以為自己已經很委屈了,現在想來,委屈的是夫子才對,“我不過是一時興起學箭術,確實不配做夫子的學生……”

隨即忽而想到了什麽,猛地擡頭問謝珣,“殿下莫不是故意請這位夫子來,是想讓我知難而退?”

先前求他帶自己去狩獵時他就應許得勉強,現下想來,保不齊那時候他就是憋著什麽壞心思呢。

面對她質問的眼神,那雙澄澈見底的眸子瞪圓了看向自己,被戳穿了心思的謝珣面色分毫未改,擱下書,那雙清清冷冷的眸子往下一睇:“你想多了,孤沒那麽無聊。”

姜荔雪神情有所松動:“真的?”

他沒有回答,只是這般毫不理虧的模樣,十分顯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姜荔雪方才質問他的氣勢一下子就矮了下來,低頭無措地絞了絞他胸前的衣襟帶子,好一會兒才小聲小氣地說:“對不起殿下,我方才不該懷疑你……”

知錯就改,有錯就認,她一貫有這樣的好品性。

謝珣撫了撫她肩頭,對上那雙純凈無暇的清冽的眸子,竟覺得自己有幾分陰暗和卑鄙:“孤沒生氣,不必道歉。”

再有三日便到了狩獵的日子,聽說她要了東內苑的輿圖,還要林空他們幫忙準備一葉扁舟。

“對了,你要扁舟作甚?”

說起這個,姜荔雪便正要向他求教一事:“殿下,我看了東內苑的輿圖,那裏有一面大湖,我想去泛舟……”

“可以。”

“可是殿下,我想美美地泛舟……”

姑娘家都愛美,這也能理解:“你已經很美了。”

“還不夠,”姜荔雪自他懷中爬起來,坐在床上,與他說起自己的想法來,“不止我要美,我還想要蝴蝶圍著我飛舞,螢火蟲在我的裙子上發光,清風扶光之下,我戴著通草花簪迎著過湖的暖風出現,那種唯美的感覺,殿下你能想象出來麽?”

謝珣的唇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你是怎麽能想出這種東西的?”

蝴蝶?螢火蟲?這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麽?

實在不切實際。

“我在話本裏見過,說有一女子身帶花香,能引蝴蝶……”

謝珣一時語噎,半響才皺著眉頭說:“孤跟你說過少看話本子,容易把腦子看壞……”

現在看來腦子也被荼毒得差不多了,那虛構的東西,如何能在現實中實現呢?

“我想過了,我這幾日多用花瓣沐浴,身上定能染上花香,”姜荔雪說,“到時候著人去買些蝴蝶放生,它們循著香味,定能飛到我身邊來……”

謝珣實在不忍打擊她,但還是好言提醒:“東內苑種了不少花,有那麽多真花吸引著蝴蝶,它們又怎會往你這朵假花上撲呢?”

“是嗎?”這確實是姜荔雪沒有想到的,“那怎麽辦呢?”

“難不成孤讓人把那些花都拔了?”

“那樣不太好吧……”姜荔雪有些氣餒,但也沒有放棄,很快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算了,到時候我在身上偷偷藏幾只蝴蝶……”

雖然蝴蝶可能會少一點,但是她還有螢火蟲呢。

“殿下,我讓尚衣局的人用天絲流光軟煙羅給我做了一條裙子,到時候再捉一些螢火蟲放在裏面,這樣我就能有一條流光溢彩的裙子了,只是禦花園裏的螢火蟲不夠多,殿下,你能差人去外面給我捉一些螢火蟲嗎?”

“你去捉螢火蟲了?”

“嗯,捉了一些,好生養著的呢。”

“它們還發光麽?”

“說來奇怪,捉的時候還發光,後來都不亮了呢。”

謝珣忍著笑意,與她解釋:“每只螢火蟲大抵只能發光一兩個時辰,你捉到的那些,已經不會再發光了……”

瑩白的小臉一皺,頓時愁苦起來:“怎麽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這可如何是好?”

“日後少看些話本子,得閑去孤的書房多看看書,知道的多了,自然便不會再有這麽多異想天開的幻想……”

姜荔雪連著兩個想法都被他否決,頓覺十分挫敗,手指盤著他的衣襟系帶,悶著頭坐在床上不高興。

原本她是鼓足了畢生勇氣才敢這樣做的,為了讓師兄的通草花簪盡善盡美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她連臉面都豁出去了,沒成想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如他方才所說,日後自己還是多看書少看話本子,話本子裏都是騙人的。

謝珣見方才還興致沖沖的她,這會兒卻如同蔫兒的花一般悶悶不樂,他忽而反思起來,自己方才是不是不該如此澆她冷水。

她想來不喜在人前露面,如今能破天荒的做出這樣的決定,他闔該鼓勵她才是。

可是不管是蝴蝶還是螢火蟲,都是不通靈性的小東西,如何能為人所操控?

該另想法子才是。

“先睡吧,明日再想。”他拍了拍她的腰,將枕頭放低了躺下,她便熟練地栽到他的懷裏,十分洩氣地吐了口氣。

如今這樣的擁抱,兩人已經習以為常。

姜荔雪還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揪著他的衣襟帶子繼續在腦中搜尋其他的可行辦法,想著想著人便睡著了。

謝珣那會兒雖然嘴上打擊了她,但是她既然很想做成這件事情,他便也想法子幫她促成便是……

翌日尚衣局將姜荔雪想要的那條流光裙送了過來,姜荔雪特意等到謝珣回來,穿給他看。

衣裙是好看的,人也是美的,只是那時已近日暮,沒了光的影映,到底缺了幾分光彩照人。

姜荔雪此時已經想到了新法子,與他說道:“我請教過尚衣局的人,說是若想讓裙子發光,可綴數顆小小的藥玉,藥玉色彩瑰麗,或許能做出我想要的效果……”

她這麽一說,謝珣倒也想起一個東西。

“藥玉畢竟是燒制而成,有一天然之物,或許比藥玉更適合……”

“什麽東西?”

“翡翠榴石。”

“翡翠榴石?”姜荔雪第一次聽說這個,“那是什麽?”

“那可是難得一見的玉石,整個京城也只有這麽一顆,本宮都舍不得拿來打成首飾,你要去作甚?”

永和宮內,皇後看著眼前這個難得過來看她的兒子,還未與她說上幾句話,便伸手理直氣壯地要那顆價逾千金的翡翠榴石。

翡翠榴石本身顏色淺淡,並無甚出彩之處,但正是因為色散,所以能折射出異常絢麗的光,在陽光之下,能給人以五彩繽紛的感覺。

“母後莫要問了,那玉石你既留著沒用,便送給兒臣罷……”

皇後實在舍不得:“你若不說出個天大的理由來,這寶石可不能隨便給你……”

謝珣默了默,才道:“姜氏想要一條會發光的裙子……”

“那跟這塊玉石有何關系?”

“兒臣打算把這玉石t敲碎了,鑲嵌到她的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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