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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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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備

謝珣很少對她和顏悅色,也甚少與她一次說那麽多話。

他讓她莫要因為昨晚的相救而生出非分之想,更不要在他的身上耍小心思。

這話她聽著委實覺得莫名其妙:雖然昨晚她確實感激他的出手搭救,但她最後是憑自己的本事翻車逃跑的,她只是感動於他一直沒有放棄自己而已,卻並不會對他有什麽非分之想,更遑論耍什麽小心思?

他說回宮之後要遵守本分,不許再行丟眉弄色之事,看來他極為厭惡此事。

既然他如此厭惡,那此事……定然是要繼續做下去的,說不定哪一日他實在忍受不了,她順勢自請離宮,想必皇後娘娘也不會來挑剔她的。

至於他所說的,日後何去何從,他會給她一個交代,這句話太過隱晦,她委實猜不透他是什麽意思。倒是他前面說的那句,她聽著尤為往心裏去。

“你不是孤想要的女人……”

他都說得這樣直白了,看來是真的不會喜歡她。

這樣也好,落花無情,流水無意,日後一別兩寬,豈非皆大歡喜。

“是,殿下,”她低著頭,落下眼簾,掩住眸中的怡悅,上揚的唇角卻還是不小心帶了幾分輕快,“妾身記住了。”

她答應得這樣輕巧,倒讓謝珣懷疑起她並非誠心應允,或許只能讓她收斂一時,日後想必還會再犯。

罷了,眼下已經與她將話挑明,日後她若再來撩撥,便莫要怪他不給她留顏面了。

兩人各懷心事回了宮,謝珣叫人安排了轎子給她,而後徑直去禦書房找陛下。

姜荔雪乘著軟轎,至東宮門前落下,蘭英與月紅綠萼她們早早便在此等候,蘭英上前打起轎簾,見自家姑娘一身粗布衣衫,臉上頸上還有扶在她小臂的手上全是傷,不由一楞,隨即心疼道:“良娣不是去赴宴了麽?怎的受傷了?發生了什麽事?”

姜荔雪由著她將自己扶出轎子,慢騰騰往院兒裏走:“咱們進去說。”

月紅與綠萼對視一眼,綠萼便悄悄退下,往永安宮那邊去了。

偏殿耳房內,姜荔雪躺在床上,才與蘭英和月紅說完昨晚的經歷,皇後便帶著太醫過來了。

姜荔雪正欲起身行禮,皇後走過來將她按住,臉上滿是關切:“本宮聽月紅說你受傷了?可是昨晚發生什麽事了?”

姜荔雪只好又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簡要地重覆了一遍。

皇後聽罷,一邊讓太醫為她診脈,一邊面帶欣喜與她道:“都說患難見真情,雖然太子平日裏待你不算熱絡,但緊要關頭卻還是將你放在第一位,又是冒雨救你,又是親自帶你去醫館,可見他心裏是有你的……”

“不是的,母後,”姜荔雪實在聽不得這樣的曲解,便將謝珣在馬車裏說的話轉述給她聽,“太子今早親口與我說,他救我只是出於仁義之道,叫我不要對他有非分之想,還說我不是他想要的女人,他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前面的話自然都是出自謝珣之口,最後那句是她順著他的話總結出來的,反正多一句少一句的,都是一樣的意思。

皇後聽得一怔,隨即幫兒子找補道:“他一貫的面冷嘴硬,你莫要將他的話往心裏去。男人嘛,你莫要聽他說了什麽,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麽……”

看他做了什麽?

倒真有一事不得不提。

“今早回宮途中,我犯了瞌睡,不小心倚在太子肩膀上睡著了,然後他就把我推開了……”

如此的言行如一,不管是嘴上還是行為上,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昭示著一件事情,他不喜歡她!

皇後再如何聰慧,這會兒委實也找不到合適的說辭來勸慰她了,只好尷尬笑了笑:“莫生氣,待太子回來,本宮好生罵他一頓。”

太醫此時也已診罷,與昨晚郎中所診的結果一般無二,說她腦髓損傷,腦氣震蕩,須得靜養半個月。

皇後聽罷,溫聲叮囑:“這半個月你安生休養,太子那邊便先晾著他,許是你不去找他,他反倒回來找你呢……”

姜荔雪乖巧應了聲“是”,實則暗暗腹誹:他才不會來找她呢。

事情也果真如她所預料的那般,回宮之後她安心養傷,他也一次未來瞧過她。

聽說他沒兩日也病了,許是那晚淋了雨,染了風寒,好似還有些嚴重。

月紅從林空那邊打聽到,謝珣向來身子強健,一年到頭甚少生病,但太醫說這樣的身子骨,一旦感染風寒,癥狀要比其他人嚴重的多。

他的寢殿與姜荔雪所住的耳房中間只隔了一個房間,到了深夜四下靜謐時,除了窗外的夏蟲鳴叫,偶爾還能聽到他咳得撕心裂肺的聲音。

蘭英問自家姑娘,要不要過去看看太子?

姜荔雪抱著自己尚未好利索的腦袋,下意識地抗拒:“我聽他咳得厲害,若是將病氣過給了我,我這震蕩的腦殼兒,豈不是要把腦仁咳出來……”

蘭英想起每日太醫為姜荔雪針灸的情景,那一根根長長的銀針紮得姑娘淚眼婆娑的,若此時再染了風寒,傷上加病,姑娘自然受不住:“那便不去了,良娣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

不過自她入宮以來一直在他面前表現殷勤,沒理由他生病的時候她卻不聞不問,姜荔雪思索片刻,便叫蘭英去司膳司找袁今安,讓他熬一盅姜湯,以她的名義給謝珣送過去。

至於他會不會喝,便不關她的事了。

姜家得知她受傷,特意請了皇後的口諭來東宮探望。

此時距離姜荔雪受傷已經過去了七日,因著這段時日不用去謝珣面前討嫌,她過得分外愜意,腦袋的傷恢覆得很快,除了偶爾的暈眩惡心,大部分時間已經無礙。

身上輕微的擦傷已經開始掉痂,只是脖頸上那處傷口還有些顯眼,不過皇後早前給她送了舒痕膏,回頭用上些時日,想必就能消除了。

姜老夫人此番攜著三房兒媳沈氏一起入宮,一為探望姜荔雪,二也有樁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給她。

“前幾日戶部侍郎因為涉嫌盜用庫銀被革職查辦,你的祖父身為戶部尚書,難免受了牽扯,怕是不日之後也要停職接受查處。這案子由太子殿下與大理寺一同負責,你去找太子殿下求情,叫他網開一面,莫要讓你祖父處境太難堪……”

姜荔雪原本已經快要痊愈的腦袋,聽到這番話後只覺鼓漲發疼。

她雖懂的不多,但也知這戶部的庫銀乃是各地上繳,是百姓的血汗之錢,盜用庫銀,便是盜用民脂民膏,若數額巨大,甚至能動搖國之根本,實屬罪無可赦。

“難道祖父也參與了?”她心驚膽戰地問。

“你祖父也不想的,但是同在戶部,哪能獨善其身,所以多多少少也都知情些,只是礙於同僚之情,沒往上報罷了……”

姜荔雪不算聰明的腦袋,也聽出了事情絕對比祖母說出來的要嚴重許多。

“知情不報?豈非官官相護?”

“你是女子,哪裏曉得官場覆雜,你祖父也是身不由己……”

姜荔雪沒再接著問下去,對於她來說,知道的多與少,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祖母,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姜老夫人面上一僵,隨即生了些慍色:“事關整個姜家的興衰,你怎能坐視不管?”

“我並非不管,只是無能無力,太子他不喜歡我,我去求情也無濟於事。”

“你不去求他試試,又怎知他不會答應?”姜老夫人苦口婆心道,“到底你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他總該念些情分的……”

“情分?”姜荔雪自嘲道,“不瞞祖母,太子殿下他已經明明白白拒絕我了,說我不是他想要的女人,日後我何去何從都還未知,他又怎會對我有情分?”

姜老夫人聽此,頗是恨鐵不成鋼:“說到底也是你沒用,入宮都快兩個月了,還不能與太子成事?若是當初換成三丫頭或五丫頭進宮,保不齊早就得了太子的心意,偏生是你入了宮,卻是個不中用的……”

姜荔雪挨了罵,自也是一肚子的怨氣:“又不是我要進宮的,若是可以,我寧願將這個機會讓給兩位姐姐……”

“你這混丫頭,說的這是什麽風涼話?若你祖父真的官位不保,到時候你又能落什麽好?”

沈夫人輕輕扯了扯姜老夫人的衣袖,柔聲安撫道:“老夫人莫要動氣,雪丫頭在這宮裏也不容易,眼下咱們姜家遇到了難關,越是這個時候,一家人越是不能離心,咱們一起想辦法,總能過去這個坎兒的。”

而後又轉過頭來與姜荔雪道:“雪兒,你向來與你那兩個姐姐關系好,你大抵不知,你三姐姐年初與大理寺丞賀文軒定了親,如今因著你祖父這事兒t,那賀家像是有了悔婚的意思,你三姐姐去找那賀家郎君打探消息,人家都不肯露面。你三姐姐年歲也不小了,若真被退了婚,日後聲譽受損,怕是難覓良緣了。還有你那五姐姐,先前不止有多少家上門說親的,如今也是一個都不來的……”

比起姜老夫人與她說的那些大道理,沈夫人更懂得蛇打七寸,往人心窩子裏戳。

對於姜荔雪來說,她回姜府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又因一直窩在自己的小院兒裏不願出來,所以與家人的感情並不親厚,府中也只有兩個姐姐與她親近些,所以聽聞兩位姐姐因為祖父的事情姻緣將斷時,才打心眼裏著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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