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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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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疼

其實就是林和周。

周其均年後一直在考慮,要送什麽東西給林頌,後知後覺發現,他和林頌之間是從金錢開始,卻沒有什麽金錢往來。

這麽說也不準確,他收到過林頌送的東西。

大哥和川川知道後,很不可思議,兩人一致認定:“摳門男就是這樣的,只進不出,丟盡我們正常男人的臉。”

“那你們出去吃飯,出去玩,應該是你出的錢吧?”

周其均認真回憶了下:“算是吧。”

大哥嘲笑他:“會員卡,積分換購,開業大酬賓。”

周其均任那兩人笑話。

大哥覺得無趣,又轉頭笑陳淮川:“你也別大哥笑二哥,聽說你也帶女孩子去吃麥當勞了。”

陳淮川:“哥,你怎麽評價你自己四十度帶人去吃路邊攤,渾身冒汗吃撈化?”

這下輪到周其廷顧左右而言他。

周其均看了許多禮物,項鏈、鋼筆、樂高,戒指最先被排除,就算他願意,她也會拒絕的。

但他願意嗎?

過去他只是逃避,偶爾的抗拒也只浮於表面,承諾太重,逃避也好過承諾了,卻無法做到。

周其均給兩人一狗都訂了項鏈,刻字都是一樣的“L&Z”,林頌的那一款是滿鉆的。

他才想拿出項鏈。

廠裏一個電話過來,林頌也不回家了,周其均只能把她送回了福興,接下來的一周,她又會繼續住在廠裏的宿舍。

林頌下了車,就沒管周其均了,大步往會議室趕。

周其均一人一狗在廠內閑逛,現在讓他來做評估,會得到一個全然不同的結果。

一個有生氣的船廠,宣傳的時候還可以打上“逆周期之王”的戲謔稱呼。

食堂的夜宵廳還開放著,有幾個下晚班的船工點了菜,炒菜聲、嬉笑聲伴隨著豆豉紅糟海鮮的香氣。

林頌的管理跟她整個人的風格很一致,只要沒踩到底線,都很寬松自由。

很多船廠為了省錢,都關掉了包吃的食堂,改成承包制的美食街,但她接班後,花了大錢重建食堂,請的師傅還很擅長制作榕城美食,主打的就是一個鄉土情懷,家的溫暖,傳統風格。

但廠內禁酒禁嫖禁賭,只要被發現,不管怎麽鬧,這位總是笑瞇瞇的林總能立馬翻臉,開除、報警、拘留、公示一條龍。

也有一些新入廠的人高馬大的船工,說自己就是幹活的粗人,這些事情就是男人發洩壓力的手段,話裏話外不知道是不是威脅。

“他還沒靠近林總,林總就掏出電棍了,搞笑是蠻搞笑的。”

“然後我們就圍上去了啊,林總又不是只會坐辦公室的,她晚上經常抽時間到船臺車間觀察,我們工作好好的,肯定要護著她的。”

“不過,那件事之後,我們也減少外包工程隊了,林總覺得太亂了,說什麽以人為本。”

周其均被熱情的船工們拉著,坐在他們對面,聽他們閑聊。

“周律師,你知道外包吧?”

周其均當然知道,大多數船廠員工罷工堵門拉橫幅,基本都是外包惹的禍,船廠沒拖欠工程款,但外包工程隊都是用低承包費搶單,自然不夠給工人開工資。

最後又鬧到了船廠這,影響船廠形象和正常工作秩序。

外包工程還容易出現質量和安全問題。

林頌是接了陳經理的電話才趕回來的,就算她強調過很多次上崗前專業培訓、安全教育培訓,還是有疏漏。

“昨天晚上,夜間安全員一次都沒去燃油艙作業檢查,我們自己廠裏的員工還好,外包的清艙工人,說是工程隊沒提供防靜電服和呼吸器,貼在艙口的安全警示標志都當沒看見。”

林頌下定決心:“跟外包解除合同,開除安全員。”

“沒有了外包,以後在工資這,又會多出一大筆支出。”

“不然呢?等著爆炸害死人,再倒閉上新聞麽?”

不是沒有慘痛的先例,造船廠最經常發生的就是火災和爆炸。

林頌說:“我知道福興規模不大,但一樣可以學習別的船廠的長處,想打造國際船舶品牌,要先做好內部管理,那些國際大船企基本都在用終身雇傭制度、年功序列制度。”

陳鳳也早就想改了,聽到林總這樣說,終於緩緩地笑了起來。

她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陳鳳拿出了她早就準備好的船企人力資源管理方向。

除去內部、派出培訓、輪崗協調工種外,她開口:“海外船企的質量管理小組活動制度很值得我們學習,圍繞提高質量、降低成本、和縮短造船周期三個目標,對生產管理模式、工藝、設備、技術、人員調配等方面提出改進意見和提案,一線的工人、技術人員、管理人員都可以參與,采納後就由林總在尾牙宴上給他們發獎金獎杯。”

她知道林總會同意的,作為管理者,林頌的缺點很明顯,但優點也很多,聽得進別人的建議,知人善用,執行力強,隨和又有原則,不在乎虛無的面子,只要是真心為福興好,她都可以低頭。

“林總,設備的事怎麽樣了?”

“船方同意出錢,汙水處理裝置我在省內的設備商那訂到了,明天就送來。”

“這麽快?”

陳鳳稍一停頓,又覺正常,林頌從不輕易得罪人,更不拖欠款項,逢年過節也不曾漏過送禮問好,慢慢有了屬於她的長期穩定的供應鏈。

林頌笑說:“福興要破產那會,我伊爸暈倒住院,沈老板來討過債,我就在保安處乖乖挨他罵,小學生道歉,他還記得這件事,就說願意幫這個忙,先把其他船廠訂好的裝置調給我們應急。”

林頌覺得有意思的點就在於這,她一路走來,落下了很多種子,有意或無意,但不知在哪一天,就會結出她需要的那個果子。

就像老話常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陳鳳彎起唇角,又聽林頌講起她引進的供應鏈管理模型和現在使用的供應商評價方法。

陳鳳是福興元老,她雖不在物資部門,但早年廠子沒細分職責,她也做過采購,現在看這些依據指標對供應商進行排序的判斷矩陣,計算總目標權值的公式符號。

她擺了擺手:“頭暈,以前沒這麽覆雜,有經驗的采購說什麽就是什麽,不然最多匿名投票,挺好的,年輕的老板,帶來了年輕的船工,我本來都苦惱,廠內職工年紀太大,沒人學習新技術,精度管理他們都聽不懂,未來要怎麽辦,這次招了這麽一堆90後,下一代主力軍吶。”

兩人忙到半夜,這才往職工宿舍樓走。

九十年代的宿舍樓略顯老舊,隔音不好,一些還沒睡覺的船工赤裸著上身,披著毛巾,拿著塑料盆去洗漱,到了樓道,還是能聽見吐痰幹嘔聲,交織著廠內軌道車、過跨車隆隆輾過地面的噪音,更不用說現在為了趕工,兩班倒,徹夜叮叮作響的敲擊聲。

“這裏跟你從小生活的家,是不是像兩個世界?隔音差,吵鬧,床板硬,不方便,還有點黴味,我一直以為你會不習慣的,你現在住宿舍樓的時間,都比在家久吧?”

她的意思是刮目相看。

一個大小姐來船廠能做什麽?可這個大小姐卻比他們想象中的能吃苦又能幹,讓船廠活了下去,又繼續發展,應該說,她根本就沒在乎過,她住的環境好不好。

林頌想的卻是,陳伊姨是不是在點她?

她抿起唇,承諾:“等再賺到錢,我會重修宿舍樓的,年代太久,隔音就差,船工們應該都睡不太好。”

陳鳳怔了下,看著林頌微微泛著血絲的眼睛,緩緩笑起來:“林總,去睡覺吧。”

不是沒有觸動的。

就算林頌是演出來的尊重,她也認了。

還有很多船廠的工人都是睡在鐵皮房裏,相比之下,福興的條件已經很不錯了,但就這樣,林頌還是能第一時間推己及人,關心船工。

……

林頌推開宿舍門時,還在睡覺跟背單詞之間猶豫,因為她今天的英語、意大利語修造船單詞還沒背,等上半年的外船維修穩定後,她就要出國考察游艇廠了。

雖然會請翻譯,但她也要在語言上多下苦功夫,把福船的故事跟游艇捆綁在一起,思考著之後該如何營銷。

明天還要上船維修。

她怕什麽困難,怕的是解決不了困難。

越是曲折,越能有機會,她想好要怎樣利用這一次曲折的海外老船維修故事打廣告了,如果船方配合,是不是還能聯系海事宣傳部門搞一搞?

至於梁真……

林頌累得不想打開燈,借著窗外透進來的路燈微光,想要爬上床。

可她的小床上有人,這是她的廠子,倒不至於被嚇到,她現在也是半個資本家了,還有人往她床上塞男人了。

“周律師……”

林頌依然沒有開燈,話音未落,就被黑暗中的那人一拽手腕,倒在了他身上。

太過突然,疲倦的人大腦空白,條件反射地揚起手,巴掌落在他臉上。

其實應該不重的,因為她落下時想起這是周其均。

林頌其實是個好孩子,就是被伊公寵得無法無天的時候,她也不會動手打人。

那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後,她略顯慌亂。

幼兒園時她不小心把喻寧弄哭,害怕喻寧的哭聲引來大人,想也不想,用嘴巴瘋狂親她:“哎呀,對不起行了吧,不要哭,再哭我……我打你!”

現在也如此。

等她回過神來,她早就捧著周其均的臉,親在他挨了一掌的地方,沒有什麽繾綣,跟小狗弄一臉差不多。

而周其均偏過頭,重重地輾軋著她的唇,熱烈的,手上的力道越擁越緊,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漾了過來,周遭的空氣漸漸稀薄,仿佛有無形的罩子籠在他們之間,船廠略顯嘈雜的敲擊聲、洗漱聲、鼾聲、說笑聲也變得模糊。

林頌想避開,周其均的手指不安分,解開她褲子的扣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往裏探。

“我疼。”

這不是林頌說的,是周其均說的。

他在微暗中沈沈地盯著她,好像有幾分委屈:“你得補償我。”

這一巴掌不能白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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