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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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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甜蜜

林頌察覺到身後的人不緊不慢地跟上來,她腳步未停。

周其均語氣淡淡,提醒她:“你今天還是別提起工作,鄭總離婚後,女兒跟著前夫,現在她每周至少留出一天時間陪女兒,不會想看到,你為了工作故意偶遇她,破壞她的親子日。”

林頌說:“我以為鄭總會欣賞努力尋找機會的人。”

“她離婚後風格變了一些。”周其均在東環時,跟鄭棠儷因為公事接洽過幾回,“鄭總,林律,還有我見過的那些女合夥人,她們都跟你不太一樣。”

“你又要說我不努力了?”

周其均似笑非笑:“不是這個意思,因為各種原因,女高層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所以她們身上都有點不要命的拼勁。比如,手術前還要撐著開完最後一個電話會,產後秒回郵件,不敢休產假,邊工作邊帶小孩,不敢吃太多碳水,怕犯困影響思路。”

林頌覺得他還是在內涵她。

周其均見她這個神情,補了一句:“不過的確不能比,她們都是白手起家,你不一樣,你是三代。”

還不如不補。

林頌把話懟回去:“你不僅是三代,你還是個男的,你命真好。”

周其均靜靜地笑起來,承認道:“確實。”

因為就連他被拋棄,人家都要說,怕什麽,男孩啊,又健康的,要不是年紀大了點,都是搶著要的。

兩人順著臺階往下走,細碎的陽光透過綠蔭的縫隙灑落,穿過風鈴長廊,就是小學生的攤位。

林頌遠遠地就看見了鄭棠儷,她彎著腰,跟平時冷臉的模樣很不一樣,努力地又蹦又跳,擠出笑容,配合女兒賣發圈、頭繩。

是媽媽的樣子。

鄭棠儷是航運、造船界赫赫有名的女掌門人,林頌對她的職業故事很了解,但不清楚她的私事。

只知道她很晚才有了小孩,幾年前離婚了,離得很狼狽,林清耀沒少為此唏噓,從那以後,就總防著玲姨。

林頌看向周其均:“鄭總離婚的案子,是立達代理的?”

“嗯。”

“真的找了私家偵探查她前夫出軌嗎?應該沒出軌吧,不然她女兒的撫養權怎麽在前夫那。”

周其均說:“我不清楚,但撫養權跟出軌沒什麽直接關系。”

“那她前夫真的分走了她那麽多財產嗎?”

周其均轉頭看著她,不再回答。

兩人都明白,因為職業道德。

林頌失望:“你喪失了最大的樂趣。”

“……”

“背後講別人壞話。”

“我只跟特定的人講。”

“這麽見外,前女友都不行。”

“嗯。”

林頌沒過去打擾鄭棠儷,因為母女倆的相處太過溫馨,鄭總的女兒一直在喊著伊媽、伊媽。

林頌往後退了幾步,走到臺階上,此時站在校園裏,忽然想起有一次,她和周其均帶著小白在江畔吹風,她問周其均的小學在哪上的,那時候他沒有回答。

林頌問他:“你跟餘伊姨講了過敏的事了嗎?”

“……沒有。”

“我就知道,你講不出口。”

“沒有合適的機會。”

周其均也不知道要怎麽講,他和家人的相處也經常帶了點說不出來的客氣。

所以大多數時間,他更願意跟小白待在一起,至少除了被它拆家氣到頭發都要豎起來外,沒有那種彌漫上來抗拒的窒息感。

以前他還沒獨立生活時,經常早出晚歸,在辦公室裏待著,甚至還有幾次,想到伊媽、大哥還在等他,他在地下車庫裏安靜地多待了幾秒。

就像是那種為了逃避責任的已婚男人,不是拿工作搪塞,就是聲稱車裏一根煙、一首歌,就是男人最後的治愈神藥。

他跟林頌在一起的時候也是。

當他抗拒的時候,就不回消息了,直到她下一條歡快的消息發來,她不需要他去哄她。

周其均知道自己有問題,過去他無法正視,也不需要他正視。

甚至他還想過,等林頌自己走出親人離世的悲傷後,就會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再若無其事地回到他身邊。

他壓抑著感情,也怕她發現,他其實是個感情上的吸血鬼,需要她不停地供應鮮血。

當她停止供應後,他度過了一段麻木的適應期。

讓自己回到以前沒有她的生活。

起初他還能告訴自己是不習慣,因為在這段路上,她提前下車了,但是,他後來發現,她不是下車了,是把他趕下車了,她自己當司機開走了車,還噴了他一臉尾氣。

周其均想要一張重新上車的票,但不是現在。

他垂眼看著林頌,說:“再等我一段時間。”

不僅僅是跟家裏坦白。

但林頌不許他逃避,她聽到他這句話就有些火大,目光深深,勒令他:“你今晚回家,最遲晚上9點,再不講,你,你就死定了。”

周其均默了一會,還笑:“怎麽死?”

林頌學著他平時教訓小白的模樣,晃了晃她的手:“你知道的,林老師打你。”

就是這麽一句幼稚的話,還踩中了“打”這個雷點,周其均也不懂,為什麽他的心臟還湧著一股溫熱的、甜蜜的糖漿。

他臉上沒有格外的情緒,收回了看她臉的視線。

深秋了,榕城的氣溫還這麽高,他有點過於熱了。

……

一直到跳蚤市場收攤,林頌也沒跟鄭總講上話,中途她和周其均回到林嶼的攤子,幫忙賣東西。

林嶼的同桌是個打籃球的體育生,預備保送華僑大學,高中籃球聯賽明星選手,他加了林頌的微信。

發來的第一條消息是:“頌頌姐,你好,曾淩佑,最強高中生,大小前鋒,榕一安東尼,大心臟三分球選手,190cm,87kg,很高興認識你。”

林頌好笑,回了個老年人喜歡的“握手”表情包,還帶著閃光旋轉多彩字體的“你好”二字。

不遠處正在熱火朝天做生意的林嶼,終於發現了好兄弟偷偷給他姐發這種消息,氣得他用向日葵頭套去撞曾淩佑。

“你給我姐報身高體重幹什麽?”

“禮貌!”

“我把你當好兄弟,你想當我姐夫,我有姐夫呢,他最近正幫我補習,你要撬墻角,也得等我考上大學。”

只可惜,曾淩佑低頭看到林頌發的老年人表情包,他立馬搖頭:“我不喜歡了,頌頌姐有老人味。”

林嶼更氣了:“你老人味,你臭汗味,你全家都有老人味。”

兩人互相追著繞圈跑了起來。

周其均註意到林頌一直盯著曾淩佑看,臉上還浮現著不加掩飾的、欣賞青春的笑意。

他倏地開口:“這是未成年人,違法的。”

“什麽?”

“姐弟戀一般來說都不太靠譜的,年齡差太大,都合不來。”他這會仿佛情感博主上身,“年輕男生只想貪圖一時的快樂,喜歡年長姐姐的穩定情緒和良好的經濟條件。”

他好像還認真思考了:“雖然你的錢在廠裏,你的房子在抵押,你的情緒也不是那麽穩定。”

林頌聽懂了。

她要氣死他:“你說這個啊,戀愛不就是這樣,各取所需,那我跟高中生弟弟還挺像的,我喜歡分門別類,有些人呢,適合戀愛,比如這個最強高中生,有些人呢,就適合聯姻結婚。”

她擡起眸子,看著面前的周其均,一臉無辜地露出微笑:“比如你。”

周其均氣笑,被這三字刀戳得有點酸脹,沒說什麽。

跑著路過的曾淩佑害怕了:“不要啊,頌頌姐,我,我是個渣男,我不適合戀愛。”

林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周其均沈寂了片刻,壓下了那股躁動不安的沖動,因為他本能地想接話,說他也適合戀愛。

不過,他現在都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到。

只清楚,想靠近她的欲望在不停地累積著,他一直以來的原則是,對說出口的每句話負責,只有確保能做到,才能承諾。

……

收攤後,林嶼拿著賺到的錢,請幾人去學校附近吃炙子烤肉。

曾淩佑人高馬大,狼吞虎咽地清空了一盤又一盤的肉,吃到林嶼都心痛了:“佑,錢不夠了。”

曾淩佑轉頭就看向真正的老人,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姐夫,你請客嗎?”

周其均正拿著夾子給幾人烤肉翻菜,他自己沒怎麽吃,聞言,心情舒暢了不少。

“嗯,你隨便吃。”

“姐夫大氣。”

曾淩佑又大手一揮,讓服務員上了四盤牛仔骨。

林頌看曾淩佑高興的樣子,把澄清的話吞了回去,托腮等著周其均烤好肉,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有一雙做飯都性感的手,她還記得他演講時腕上的沛納海,但他今天沒戴手表。

可惜了,她前幾個月給他預定的手表還在排期中,他們就分手了。

林嶼吃飽喝足後,看看林頌,再想想今天這樣美好的一天。

眼睛浸起了薄薄的水霧,眼圈紅了下又退散。

伊爸幾乎不來參加他學校的活動,伊媽來了就只會擔憂他糟糕的分數,然後唉聲嘆氣。

這是第二次,他和家人一起參加完學校的活動後,還能這麽開心放松。

兩次都跟林頌有關。

曾淩佑瞥見林嶼眨眼就滾出眼淚,嚇了一跳:“小嶼,佑哥不吃了,別哭啊。”

林嶼卻不理他,看著林頌,大吼一聲:“姐,我愛你!”

林頌楞了下,她分明向那麽多人索取過愛,但是對上林嶼熾熱的眼神,她竟想避開。

好在只是一瞬。

周其均還在一旁冷不丁出聲:“不勇敢了?”

林頌如臨大敵,應激一般大聲回話:“弟,我也愛你!”

為了向周其均示威,她還用雙手在胸前比心,將心送給了林嶼,附贈一個飛吻。

林嶼感動得哇哇大哭,要讓林頌抱著他,拍拍他的後背。

曾淩佑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周其均無聲地笑起來,他往窗外看去,正好對上了鄭棠儷望過來的眼神,兩人輕輕點頭致意,鄭總帶著女兒去了另外一家店。

到了後來,兩個未成年人偷偷嘗了幾口水果酒,林頌原本想阻止的,反倒不知怎麽,還被兩人勸酒。

雖然都沒醉,但林頌不能開車了,只能靠周其均送他們回家了。

周其均先把曾淩佑送回去,再送林頌和林嶼,到了林家,林嶼自覺先下車,動作跟小偷差不多。

“千萬別被我伊媽發現我喝了酒,不然完蛋了,我先回家去刷個牙,你們聊啊。”

車內就剩兩人,但林頌很快也想下車了,她握住了門把手,擰了擰,被鎖住了。

“你幹什麽?”她問。

“鎖車了。”周其均語氣平靜,“鄭總知道你想找她,她和大哥聯系過,只不過,她應該不想做游艇。”

林頌並不意外,她今天更在意的是,那艘待修的船已經進塢了,合同還沒簽。

她開口:“明天需要你審核一份修船合同,這艘船剛在正榮船廠進行過大修,航行不到半小時,就出現漏油情況了,就近拖到福興廠進行二次維修。”

正榮船廠跟福興廠隔得有些遠,早幾年,兩個廠子還是挨得比較近的,後來正榮不斷地擴張,地皮不夠,已經搬離到獨立的小島那了。

周其均明白她的顧慮:“你擔心得罪鄭總?”他甚至沒等她回覆,直接問,“所以你因為擔心,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當然不願意。”林頌果斷回覆。

“那你的擔心就沒有意義,徒增煩惱,船已經進塢了,你已經不可能再把船送到正榮,更何況,如果你拒絕這個機會,得罪的是海事局和修船協會。”

林頌扭頭看他,車內的頂光光線並不明顯,可她的目光澄澈明亮。

“我是想借著這個船宣傳。”

她講得含糊,但周其均理解得一點都不含糊。

他笑:“哦,你想拉踩正榮,買一些宣傳,正榮修出來的問題船,是福興修好的,專業又細心,想幹壞事,又怕得罪人。”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你這位律師,真的很黑心。”

因為攝入了一些酒精,林頌的狀態比白天更放松一點,她還聽到周其均跟她講起了莫名其妙的道理。

“做生意本來就沒有永恒的敵人和朋友,決策有兩面性很正常。”他停頓一會,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講下去,還是道,“像蝌蚪,它感覺到生存壓力時,就會自我釋放毒素,放倒自己和對手,只有耐毒性最強的才能存活下來。”

林頌笑出來:“你偷偷看名人傳記了。”

不過,她要提醒他:“九點了,你現在就打電話告訴餘伊姨,你,對大漆過敏。”

周其均在她的逼迫下,掏出了手機,撥打了伊媽的電話。

餘新荷都要睡覺了:“怎麽了,均均?”

周其均頓了頓,看著林頌的眼睛,語氣平和:“伊媽,林頌的車上有你送的漆葫蘆,我坐車的時候,發現我過敏了。”

“你過敏了?現在嗎?”餘新荷猛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動作大得差點把一旁的周品權都掀下床,“你怎麽會過敏?哎?等等,你為什麽坐頌頌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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