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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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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渴望

林頌還在車上搜索起周其廷,關於他的照片很少,但也有幾張,新聞上的他看著很有距離感,臉上掛著禮貌疏離的笑意,他和周其均長得不像,單看照片,卻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傲慢,掩蓋在謙和之下。

林頌看著那一串的頭銜:“百億帝國實控人、優秀企業家、新時代商海璀璨新星、東環控股總經理、東環投資……”

周其廷挑了挑眉,笑著應聲:“哎真不好意思,都是我。”他停頓了下,“都是我讓公關部門寫的宣傳稿。”

林頌也笑。

周其廷說:“有時候你也試試。”

“試試什麽?”

“對著鏡子練習,假裝面不改色,雲淡風輕。十年前我第一次負責矽砂廠項目,什麽氫氟酸清洗,劇毒化學品,如何環保處理洗砂後的水,我聽不懂,衣服都濕透了,就這樣也微笑著拍板了幾百萬美金,引進德國設備。”

林頌喜歡聽這樣的故事,她唇角彎彎:“大公司也這樣嗎?”

周其廷點頭:“很多,有的企業看著家大業大,其實全靠打游擊賭期貨賺錢,總額法計充營收,報表不提記壞賬,問就是一定能收回來。”

林頌被逗笑,知道周其廷是在有意拉近關系,他的和善親切,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她。

周其廷眼底也有笑意,目光往林頌那淡淡一掃,隨口問:“福興接下來要做什麽?有幾個國有船廠轉型做廢鋼生產,再把廠房、門機、船塢都出租了。”

林頌回:“造船墊資太多,短期內應該會先修船。”

周其廷聞言,雖然有些驚訝,但沒多說什麽。

不再造船,就很容易失去造船能力,福興的戰略定位也就變了,規模也很難再上去了。

林頌的想法卻很簡單,有多少錢,辦多少事,她當然知道教材和勵志書上寫的那些經營大道理,衰退期要穩進技術,改革制度,產業升級……

但是落到實際操作中,她也不懂呢。

林頌說:“先不要浪費了廠裏的設備機器。”

她現在能搞懂的就是修船,她想辦法去拉船來,先養著廠子運營。

周其均閉著眼休息,但林頌說的每個字眼都鉆進了他的耳朵裏,大哥處事作風大膽,是因為他背後有東環。

他和林頌的想法是一致的,福興暫時修船挺好的,管理得當,修船盈利不會少,先活下去,再講其他。

周其廷還在跟林頌聊天,兩人的笑聲斷斷續續,相見恨晚。

周其均此時的念頭倒是很幹脆利落了,大哥跟林頌挺合適的,兩人做事都隨心所欲,大哥也有足夠的實力幫林頌,而他不必要去蹚這趟渾水。

偏偏這時候,他的指尖上覆上了溫熱,她用指腹輕輕地在他掌心裏劃過,如同羽毛。

當她柔軟的手完全捏住他指尖的那瞬間,她還在一本正經地講話:“在船市不好的時候,繼續造船很容易拖死企業,船東只付百分之十的定金,銀行現在不肯貸款了,風險太大,就是可惜了龍門吊……”

周其均眼皮不經意地顫了下,他抿直唇線,臉色陰晴不定了半晌,最終反手攥住了林頌作亂的手,力道漸漸加重,成心想讓她疼。

就那樣握著,在車內的黑暗中,車窗外的城市光斑流轉,已經是秋天了,榕城依然多雨潮濕悶熱,肌膚相觸處,像是幼時學校行道裏的印度橡膠樹汁液滴落其間,黏且濕。

周其廷在問林頌:“吃不吃包心芋圓?”

林頌說:“吃。”

“這麽晚吃清茉莉,會不會不好消化?”

“不會,鐵胃。”

清茉莉軟軟糯糯的觸感大概和她的手心差不多,周其均想。

周其廷似笑非笑地開口問:“阿均睡著了?”

林頌明明知道他醒著,卻靠近他:“阿均好像是睡著了。”

周其均對林頌的這個親昵稱呼下意識抗拒,但林頌卻好像找到了新的挑釁方式,叫了阿均就算了,還喊他:“均均,下車了。”

就連大哥也跟著起了玩心:“均均,吃飯了。”

明明可以面對面坐著吃,非要三個人並排坐,周其均被兩人夾在了中間。

林頌也就算了,大哥平時明明不這樣。

周其廷拍了下周其均的肩膀,大方邀請林頌:“小頌,你也休息一下。”

大哥的話還沒說完,林頌就摟住周其均的手臂,貼了上去,她還謝上了大哥。

周其均有些無奈,沈沈地呼出一口氣,他看著窗外走神一會,放任他們倆胡說八道,然後就聽到林頌說:“大哥,我親一下,你也親一下。”

周其廷:“好。”

嚇得周其均立馬轉頭,警告的眼神盯著周其廷,大有他敢親上來,就同歸於盡的架勢。

周其廷忍著笑意,假裝傷心:“哎,伊弟長大了,都不讓親了。”

林頌安慰他:“那大哥你親我吧。”

周其均又轉頭看著林頌,黑眸幽深且平靜,周其廷火上澆油:“哎,更過分了,弟媳也不讓親了。”

恰恰這時服務員推門進來,僵了僵,又尷尬地重新關上門。

周其廷沒一會就說自己有事,讓周其均送林頌回家,車子留給他們了。

包廂裏就剩下兩人,十分幽靜,林頌更是肆無忌憚地靠在周其均的肩膀上。

周其均非常確定,是林頌主動的。

她讓他轉過頭來,然後柔軟的唇印在了他的下頷,再往上,溫熱的觸感在他下唇上,是很溫情的一個吻。

林頌察覺得出周其均的冷然生疏,她理解是男女間關系的較勁拉扯,他不願意主動,也不願意落於下風,所以就要她自願地交出主動權。

但她不是很在乎。

她咬了下他的唇,直到他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臉,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

悶了一晚上的天終於開始下雨,狂瀉而下的暴雨打在了玻璃窗上,潮氣和黏膩仿佛穿進了房間裏。

林頌說:“下雨了。”

周其均的聲音有點啞:“嗯。”

“你累不累?”林頌低語。

“還好。”

“仲裁順利嗎?”

“還可以。”

“清茉莉好吃嗎?”

“還行。”

“你喜歡我嗎?”

“還……”周其均及時收住了剩下未說出口的話,他對上林頌的笑眼,在她的眼底明晃晃地看見了他的身影。

他沒有給出答案,卻也是另一種答案。

林頌生氣了:“我要回家了。”

周其均把林頌送回家後,又接到周其廷的電話,周其廷催他趕緊去接狗:“你家小白再見不到你,估計要氣死了,你把小頌也送回家了吧?”

周其均想到那只蠢狗,有點頭疼,聽到小頌,頭更是疼得要裂開,又下樓去開車,說道:“送回去了。”

周其廷慢悠悠道:“見到了真人,才知道你在猶豫什麽。”

“什麽?”

大哥反問:“你覺得她喜歡你嗎?”

周其均覺得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如果她喜歡,那她喜歡的也不是真正的周其均,都不了解的人,扯喜歡不喜歡做什麽?

如果她不喜歡……

她不喜歡,那她還親他?!

這點小小的火氣等他接到小白時,已經燎原了,惡霸小狗原本做好生氣發飆的準備,看見主人黑沈的臉後,炸毛瞬間軟化,只會“嗷嗷嗷”地撒嬌轉圈,瘋狂地搖著尾巴示好。

“回家。”

“汪!”

小白回到了自己家,就開始撒野,四腳朝天,這麽晚了,周其均還是給它發了點小零食。

“吃吧。”周其均蹲著摸了摸小白的頭。

他撿到小白的時候,這傻狗也一身都是傷,腿上血淋淋的,身上掉毛,皮膚發紅、膿腫、潰爛,見人來就炸毛齜牙。

等他打開了車門,靜靜地看著它,它顫抖、恐懼、猶豫,最終在他關上車門前,一瘸一拐地爬上了他的車。

周其均有一種荒誕感,他問小白:“我那天蹬破舊三輪車,你上不上我車?”

小白啃著潔牙骨,又舔了舔起司塊,太富有了,它又換了鹿耳點心嚼,幸福得瞇起狗狗眼,完全聽不進它主人的問題。

周其均用力地揉它腦袋:“傻狗,笨狗,嫌貧愛富狗!”

林頌發了條朋友圈,說:“現在還有唇友誼哦!”等第二天,她終於收到了周其均的評論,他發了一個問號。

她回覆他:“怎麽啦?我的唇友誼小夥伴。”

周其均猜得到,這一條僅他們倆可見,他用……初吻換來了個唇友誼小夥伴?

……

林頌跟喻寧約了打臺球,喻寧是個中好手,林頌僅限於會打,但她今天學得格外認真。

喻寧靠著臺球桌笑問:“因為船東他們喜歡啊?”

“是啊,發了一百多封郵件了,石沈大海。”

“你說那天晚上那個男的是周其均的哥哥?”

“對。”

喻寧眨眨眼,暧昧地笑:“所以,你跟周其均?”她沒等林頌回答,就想起了從前,“這一次,什麽時候會到厭倦期?”

林頌聞言,一桿子把白球打進洞了,她好笑地強調:“我對待感情,很認真的。”

喻寧讚同:“說的是,只不過有句話說,欲望總是以厭倦收場,是加繆說的嗎?”

林頌哪裏知道,她問:“你記得梁真嗎?”

“你大學舍友?很討厭你的那個?”

林頌放下桿子,去洗手,在水流聲中說:“嗯,她要來榕城了。”

喻寧不解:“她來做什麽?這麽多年,她還不放過你,來搶你的新對象?”

“她來投奔我。”

“啊?”

林頌把兩人的聊天記錄給喻寧看。

喻寧看了半天才明白,眉頭緊緊地皺著,輕聲道:“她說,她被領導的老婆鬧得沒了工作,待不下去了,她做第三者了?”

林頌說:“應該沒有。”

“你信嗎?她之前可是搶過你男朋友。”

“我信啊,她如果真的做小三會直接告訴我的。”

昨天林頌給梁真確定了機票信息後,梁真給她打了電話。

梁真問:“林頌,你為什麽要幫我?”

林頌說:“我需要你的人脈。”

但兩人都知道這個“人脈”顯得多可笑,梁真第一反應是憤怒,覺得林頌在嘲諷她,但又聽林頌說:“你大學畢業就開始做船舶經紀,應該認識不少船東吧?”

梁真回:“廢話。”

大學時,出身貧寒的梁真極度渴望融入大城市,到處參加社團,聚會拼酒討好混圈,以為有了聯系方式,人家就成了她難得可貴的人脈。

她總在林頌面前炫耀,虛偽的林頌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她,還把那幾個社團男的在背後笑話她愚蠢廉價的錄音發給了她。

女人的關系很奇妙,共同留宿的那個夏天,她們的關系似乎好轉了,一到畢業,林頌就發現,梁真拉黑她了。

結果,又在各個平臺偷偷視奸她。

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梁真的最後一個問題是:“你不怕我再搶你男朋友了?”

林頌浮現了周其均冷漠傲慢的臉,她微笑:“你可以試試,他惡毒得會讓你真的自卑羞憤得想跳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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