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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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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洛平川從徐銜蟬口中得知,不止他遇刺了,謝少虞也遇刺了,而且兩人時間相差不大。

想起謝少虞年前一直在忙碌“攤丁入畝”的事情,雖說現下還沒有查明謝少虞的遇刺時候和“攤丁入畝”有關,不過這個節骨眼上,怕是說不清,在許多外人那裏,估摸也覺得有關,就不知道陛下對此是何反應了。

徐銜蟬:“我聽說陛下暴怒,洛大人,陛下會不會為你們報仇?”

“哈哈……”洛平川被這說法逗笑,輕咳一聲止住笑意,“陛下既然生氣了,肯定會為我與謝大人報仇。”

即使可能他的傷與“攤丁入畝”這政策無關,陛下若是想,也能放在一起。

帝王一般講究喜怒不形於色,傳出來的情緒都是陛下讓底下人知道的。

當然,也有可能陛下是真的生氣了,無論如何,以陛下的脾氣,肯定不會讓此事輕易結束,尤其還牽扯到“攤丁入畝”這種國策。

“洛大人。”徐銜蟬見她一副哄孩子的語氣,頓時撅起了嘴,忽而想起之前賈拓的吐槽,身子前傾,湊到洛平川跟前,註視她秀氣的雙眸,“你老實告訴我,你和我哥第一次在皇宮見面時,看到他,你什麽想法?心不心安?”

“……呃。”洛平川目光有些游移,“確實心安不少……雖說在殿試之前,曾經聽聞過貴兄的美名,但是沒想到容貌如此出色。”

她雖然就對自己的才學有信心,但是也擔心身份暴露,又處於莊嚴巍峨的皇宮,滿殿宦海沈浮的朝廷重臣,還有皇帝本人也在場,說不害怕是假的。

那日若不是看到徐於菟,說不定她還拿不到狀元。

徐銜蟬聞言,得意地叉起腰,“是不是看到我後,就更稀奇了。”

“是!”洛平川含笑應下,“徐姑娘亦是巾幗不讓須眉。”

“彼此,彼此。”徐銜蟬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她目光堅定道:“洛大人,我決定了,以後我要當女將軍,等了你做了宰相……我朝現下沒有宰相,嗯……等你成了一品重臣,別忘了罩著我。到時候朝中有你和我哥,我豈不樂哉!”

洛平川:“若是可以,洛某亦是想見到這場面。”

……

初五,晨曦初現,守在宮門口的百官緩緩走進宮門。

雖然正值新年,可是早朝的百官大多面色深沈,不見多少喜色。

原本這個新年應該輕輕松松,可惜在直隸謝少虞二十八遇刺、宣州的洛平川在除夕那天遭到遇刺,加上又正值陛下全國推行稅賦改革時期,陛下的震怒可想而知。

燕都府尹解翰看了看人群,六部尚書、侍郎、虢國公、曾太傅、謝公、南寧侯、宣王、昭王、忠勇侯……京城能喊得出名號的人都來了。

就是吧……他看南寧侯、虢國公他們的臉色,不像是來上朝的,而是來給陛下做主的。

這想法一冒出,就被解府尹甩出腦子了,實在太誇張了。

他覺得推行“攤丁入畝”政策時,他們這些官員比陛下受到的壓力還要大,畢竟大家都有親戚友人。

卯時正,太和殿內寂靜無聲,眾人遙望龍椅上的皇帝,帝王面如冠玉,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緒。

須臾,大家就聽高座上的陛下出聲,“今日初五,民間又稱‘迎財神’,朕之前依稀聽到宮外有鞭炮聲,看來有百姓比我們還早,都已經開門迎財神了。”

宣王接話道,“臣覺得民間百姓最受歡迎的應該就是財神了。”

眾人見霍瑾瑜如此開場,一時不知道他賣的什麽關子,原以為今日第一件事就是說謝少虞、洛平川遇刺的事情,現下陛下開始說起過年習俗來了。

……

一刻鐘後,等殿內氛圍熱鬧了些,霍瑾瑜開始說正題,“去年末尾的時候,謝少虞、洛平川因為‘攤丁入畝’政策遭人刺殺,目前雖然都已經搶救過來,但是現下都不能下床,眾卿如此有什麽看法?”

眾人相互對視。

他們能有什麽看法,“攤丁入畝”政策去年開始推行時,陛下不曾給他們機會說自己的看法,現在已經見成果,連最難啃的骨頭——直隸和江南地區都被謝少虞、宣王搶先拿下了,還讓他們怎麽說,

……

“……陛下寬仁,百姓有福,攤丁入畝實乃利國利民的良策。”

“少了丁稅,臣估計以後我朝的人口會迎來大規模增長,實現繁華盛世。”

天下百姓在景朝建立之前,遭遇了幾十年的混亂,天下戶口,幾亡其半,先皇和陛下為了休養生息,可是用了許多法子,才讓現在的人口達到五千萬,沒了丁稅,有助於朝廷統計人口,百姓也會放開生,不會想著隱瞞戶口,更加有助於管理。

……

當然百官誇完,也有其他話要說,雖說“攤丁入畝”有助於減輕底層百姓的負擔,但是大多壓力就堆到富戶身上,長久下來,恐怕會引起一些人的怨氣。

霍瑾瑜面無表情。

這群人說的太委婉了,現下抵抗“攤丁入畝”的大部分助力,不就是民間那些富紳,他們那些人的嗅覺可機敏了,不需要用時間考驗就能看出來。

霍瑾瑜聽完後,緩緩點頭,“眾卿說的不錯,朕以為,國家稅收本應該與收入掛鉤,家產、財富多的人理應承擔更多的稅收,這樣天下才能長治久安。”

殿中一些群臣面色微凝,這點他們都知道,只是富紳的錢不是那麽好拿的,一個不小心,不僅割不了他們的肉,還將自己重傷。

霍瑾瑜繼續道:“從謝少虞、洛平川的遇刺可以看出,民間一些人確實被逼急了,是故朕決定對賦役政策再進行調整。”

百官齊刷刷地看著霍瑾瑜,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

霍瑾瑜平靜道:“既然大家都愛民,那就與百姓同甘共苦,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

此話如晴天霹靂,驟然在群臣耳邊炸開!

朝中百官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紛紛看向謝公、曾太傅、宣王、南寧侯等人,除了昭王面帶驚疑,其他人都一臉淡定。

宣王出列,“陛下英明,此政策一出,百姓的負擔將會進一步減輕!”

鄧盟:“陛下英明!我朝百姓不足六千萬,卻要供養許多人,此法公布後,民間的怨言將會進一步減少。”

些許膽大的官員投以白眼。

是的……

民間的怨言當然少了,但是轉移到他們身上了,陛下不朝百姓身上開刀,向他們下手了。

……

“這……這……陛下,若是推行士紳一體納糧,以後恐怕願意當官、考科舉的人會減少啊!到時候朝廷如何尋找人才?”

霍瑾瑜聞言挑了挑眉,“你說的事情還沒有發生,等到事情發生後,再處理也不遲,此事朕不急。”

她自認不是苛刻的老板,一直在給他們加薪啊。

官員:……

可是陛下,他們在乎啊!

眾人相互對視,緊接著期盼的眼神望向謝公、曾太傅,想讓他們幫他們主持“公道”。

曾太傅、謝公感覺後腦勺快被大家灼熱的視線給燒穿了。

謝公左邁一步,“陛下所言極是,微臣也讚成。”

官員們頓時如一盆冷水灌頂,揣測謝公是不是因為謝少虞受傷的事情,現在心中還存著氣。

“哼!”曾太傅冷哼一聲。

這一聲又讓官員們的希望給點燃了,期待地看著曾太傅。

曾太傅平時時常喜歡和謝公作對,也許不讚成呢。

曾太傅一甩袖子,上前一步,“陛下,老臣以為,還不夠,不止官紳,宗室、藩王也可以納入此列。”

“轟隆——”

又是一道驚雷砸在大家頭頂,眾人對曾太傅投以敬佩的眼神。

曾太傅不愧是天下第一硬骨頭,真是好膽量!

他們已經能想象出,曾太傅這話傳出後,會受到多少宗藩的圍攻。

他們是想讓曾太傅幫忙說話,不是讓他添亂的。

霍瑾瑜見狀,眉梢再次揚起,唇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掃視殿內眾臣,“眾卿覺得太傅這主意如何?如果大家覺得委屈,大不了朕與卿等同擔共苦!”

眾人:……

他們可以應下嗎?

他們能敢答應嗎?

霍瑾瑜見官員們不說話,目光落到旁邊的昭王身上,“昭王兄,你覺得宗藩也一體納糧如何?”

“陛下……”昭王臉皮微顫,餘光瞥向宣王。

怪不得宣王喊他今日來上朝,原來是為了推自己出來擋刀的。

他身為藩王,當然不想朝廷的稅收到他身上。

古往今來,有哪個朝代的稅賦收到皇室頭上的嗎?傳出去後,怕不是要讓天下人笑死。

霍瑾瑜:“昭王兄慢慢說,不急。”

昭王深吸一口氣,“臣以為……微臣以為……陛下做主就好!”

他一個失憶、在京回不了封地的藩王,也操不了那麽大的心。

他真是佩服陛下,居然對自己也能下的去手。

“既然昭王兄這樣說了,微臣也沒有異議,若是誰敢否定陛下,也是和微臣為敵。”宣王唇角翹起,目光堅定地看著霍瑾瑜。

他深知士紳、官紳階層的利益膨脹過度,不僅會損害百姓,加重百姓負擔,也會影響皇權,唯有削弱士紳階層的利益,才能減輕百姓的負擔,降低差距,更加容易維持社會平衡。

而且比起百姓來說,官員還有宗族資產不少,相對富裕,委屈一點,做出點犧牲,也不會有多少影響。

霍瑾瑜聞言,嘴角弧度更高了,目光和煦地看著下方的眾臣,“眾卿覺得呢?”

一些官員只覺得霍瑾瑜現在的笑越發詭異了,嘴唇顫動半天,說不出其他話。

霍瑾瑜見狀,面上失望,語氣淡淡:“唉!眾卿莫要害怕,朕剛才的話不是開玩笑的,為了百姓、為了天下,大家辛苦一些,苦一苦朕都是可以的,爾等不必介懷。”

百官欲言又止地看著霍瑾瑜,他們想說,其實大家都不用苦的,可是陛下似乎不關心這個。

……

等到下朝,上手龍椅上的皇帝都離開了,太和殿中官員還有許多。

等到謝公、曾太傅、宣王這些離開,眾人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宋致站在角落裏,看著大家這樣子,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離開。

畢竟剛剛朝堂後半段將大家炸的昏天黑地、連拒絕的話都不敢多說的是他家老師。

大理寺卿看到他,兩步上前,兩手扯住他的胳膊,“宋尚書,你在這正好,給大家說說,曾太傅那話是不是與陛下說好的。”

“……大概……可能是吧。”宋致也不確定,因為他沒看到比陛下對於老師的話生氣,反而有些開心。

周圍豎起耳朵的人聞言,無語地看著他。

宋致作為曾太傅的愛徒,怎麽連個準話都沒有。

宋致見狀,拱手向周圍同僚之前,“諸位也知道我那老師的臭脾氣,唉,有時候為了和謝公置氣,攔不住自己的脾氣。”

眾人聞言,微微點頭,愁容滿面。

……

“此次朝會過後,怕是朝野都會沸騰,原以為攤丁入畝這事與我等無關,還是想的輕松了。”

“看來謝少虞、洛平川二人遇刺的事情,真是讓陛下暴怒,原以為這種事即使輪到我們,也要等個四五年。”

“唉!是啊,陛下之前推行的賦稅改革還有商有量,並且有試點,用了兩年才推行攤丁入畝,沒想到這次變化如此大,僅僅是過了一個年,就變成這樣了,你我都不能幸免。”

“諸位大人,你們就沒有想過,也許陛下早有此心思,不可能一拍腦門突然想起來了。”

“雖然不至於一拍腦門想出來,但是陛下估計不會這般急切推出來。”

“你們說,陛下不會真的決定宗藩一起納糧納稅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到時候反對的人更多,說不定還輕松一些。”

“哼,諸位同僚,就算是一起納糧納稅,我等也是能輕松應付,大家為何這般如臨大敵啊!”

“嘖嘖……真是太年輕了,免稅、免徭役乃當官的特權,若是沒了這些,當官的誘惑力也降低了。”

“可是百姓困苦,陛下的這些改革於民有益,為什麽不支持?”

“哦?你是戶部的靳大人是吧,果然是年輕,剛剛你也看到了陛下雖說提出了要對宗室也一視同仁,可是直到下朝,你聽到陛下有準話嗎?若是陛下真願意一視同仁,不提別人,我於某全力支持陛下。”

“……陛下乃明君,既然說到就做到,咱們就等著。”

“等著吧,現下影響的可不止咱們。”

……

當天下午,關於“一體納糧納稅”的消息就傳遍京城,並且迅速往外地蔓延。

身為老百姓,稅賦這些都是與自身生存休戚相關的,當然密切關心。

大家聽說陛下為了讓交稅多的富紳心裏好過些,推行“一體當差,官紳一體納糧”,也就是說以後大家都交稅,你賺多少錢、有多少地都要交多少稅。

不止這些,聽說最後,許多官員不滿自己也交稅,提出讓宗室也一起交稅,主張平等,誰也別落下,這消息一出,再次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民間輿情沸然,許多百姓義憤填膺,大罵朝中官員昏庸,欺負陛下。

一些百姓直接跑到六部衙門口哭喊,“陛下被欺負了!老天爺沒眼啊!”

在老百姓的想法裏,天下都是陛下的,沒聽說過皇帝當家,家裏人也要交稅的。

朝中那些官員就是看陛下年輕、心善,就想著欺負他。

若是先皇在的話,還能有他們蹦踏的地方,那些昏庸無理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都能當菜砍了。

先皇啊!您要保佑陛下啊!別讓陛下被欺負了!

被罵的官員們:……

首先,不是他們逼陛下的,是陛下欺負他們啊!他們現下也沒說什麽,畢竟陛下的主意旁人也改不了。

再者,為什麽說法變了,明明不是他們逼得,明明是曾太傅提出的,怎麽變成他們威逼陛下了,要威逼也是曾太傅,怎麽就變成全體背鍋了。

後續有官員澄清的話傳出,然後又被百姓罵慘了。

人家曾太傅德高望重,又是陛下的夫子,怎麽會做出這事?就算糊塗時,說了一嘴,平常人哪會當真,誰會像你們這樣咄咄逼人。

就算是曾太傅說的,也是陛下的旨意,陛下為了讓群臣滿意,都這般委屈自己,你們還威逼陛下,不思忠君為民,實在太過分了,幹脆回家賣紅薯算了!

澄清不行反被創的官員徹底無語了。

這情況不對,民間這風向,若說沒有人引導,他將頭摘下來。

而其中嫌疑最大的,極有可能還是紫禁城那位。

……

曾府前院,宋致與曾太傅在書房對弈。

宋致好奇道:“老師,您提議宗藩納糧交稅,是不是與陛下通過氣?”

曾太傅手持一枚黑子,聽到這話,平靜無波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棋子,“沒有,老夫自己想的。”

“……老師,您知不知道若不是您站在前排,大家能將您吃了。”宋致濃眉倒豎,眉心攏的老高,“這種事,你就不能陛下商量一下,就不怕陛下拿您做筏子?”

“哼!”曾太傅輕蔑一笑,斜瞥了他一眼,“現在這事不是沒有發生嗎?”

“……是沒發生。”宋致按了按眉心。

陛下不僅將老師摘了出來,還給群臣扣了一口鍋。

起先他就納悶,百姓這次怎麽這般同仇敵愾,後來官民吵架,聽到那句“賣紅薯”就知道是何人插手的,因為陛下曾有一言“當官不為民做主,不會回家賣紅薯”,民間可沒有這個俚語,戲文也不曾見過。

曾太傅:“你擔心什麽?我都這把年紀了,就算出了事,如果真能幫助陛下將一體納糧納稅推行到底,此生也無憾了。”

他做了一輩子學問,所圖不過是“繼絕學,開太平”,陛下既然有此心智,別看他老了,亦能追隨。

最重要的是陛下還年輕,可惜他老了,今後不知道能陪陛下多少年。

“老師。”宋致微微凝眉,無奈苦笑,“以後若還有這種出風頭的活,莫要忘了弟子,其實這話弟子來說也可以,少虞受傷,我這個老師說這些也是情有可原。”

“你怎麽說了和謝言一樣的話。老夫又不是老糊塗了,既然說出口,就有承擔後果的能力。”曾太傅見他遲遲不落子,催促道:“快下。”

“謝公也說過這話?”宋致隨手放下一枚棋子。

“嗯。”曾太傅抿了一口茶,順手拿起手帕擦了擦胡子,“他說他是少虞的外公,我還是陛下的夫子,不比他有資格。”

宋致聞言,討好道:“您也是少虞的師祖,咱們身份加倍。”

曾太傅輕哼道:“哼,你不用提,我也知道,對了,少虞的傷勢如何?可會留下病根?現下還在睢寧府嗎?”

“還在呢,年後直隸下了大雪,睢寧府尤甚,現在外面天寒地凍,即使直隸距離京城不遠,也不能轉移。”宋致嘆息道。

“洛平川那邊呢?可曾查清了?到底是因為攤丁入畝,還是霍永安與遼王一脈相爭?”曾太傅輕捋胡須,眉心微壓,“之前宣州府傳來消息,說是對方目標是霍永安,也就排除了因為私事刺殺的嫌疑。”

宋致:“目前還在查,京城距離宣州有些距離,所以消息有些緩慢,據我所知,似乎與遼王有關,其中還摻雜著韃靼的一些舊部。”

霍永安身上有韃靼血脈,他去宣州接手遼王的實力,不僅會引起一些自己人眼紅,就是歸順的韃靼那邊,估計也有不少人眼珠子都紅出血了。

曾太傅嘆氣:“在老夫意料之中。”

宋致端起一旁炭爐上沸騰的紫砂壺,給曾太傅又倒了一杯,“您不用擔心,現下國內太平,陛下的新政與民有益,宣州那邊的動靜影響不到京城。”

曾太傅:“朝中官員的反應咱們都知曉了,就不知道宗藩的反應了。”

“大概現在私下裏在罵老師和陛下吧。”宋致轉眸說道。

曾太傅:……

……

宋致說的沒錯,對於朝野眾臣來說,今年這個年徹底過得不痛快了,他們現下不僅要承受民間富紳的罵,現在還要迎接宗藩的罵。

他們現在萬分慶幸,現下被藩王被陛下收拾的差不多。

但是……

從另外一方面,若不是藩王收拾的差不多,現下不說曾太傅,就是陛下,估計也好架不住宗藩的責難。

宗藩那邊覺得自己已經夠安分守己了,為什麽還有人不放過他們,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雖然大家都是人。

但是他們是宗室,與陛下可是有血脈親緣的。

若是和平民百姓、官紳士族一起納糧納稅,還有什麽面子可言。

古往今來,有他們這麽憋屈的宗室嗎?

……

就這樣,長公主、康王、宣王、昭王他們先替霍瑾瑜迎接了第一波宗室抗議。

當然也沒忘記往霍瑾瑜的案前遞折子,打算先以“情”說動陛下改變主意。

霍瑾瑜看著眾多控訴折子,讓韓植挪到了一邊。

既然不患寡而患不均,那就一視同仁,她連自己親戚都委屈了,朝野還能說什麽。

韓植一邊收著折子,一邊問道:“陛下,您真的決定宗室也一體納糧納稅?”

霍瑾瑜頂頭在折子上寫寫畫畫,“嗯,這樣的話,也省的那群人天天想著占地、圈地。”

對於特權階級,只要有權利在,肯定會存在,但是不能無序擴張。

她現下慶幸的是,她才是第二任,擴散沒有那麽快,即使這樣,之前也礙不著一些藩王不做人事,盡情薅她的羊毛,當時可沒見那些人這般為自己著想。

……

昌寧八年,二月初二,龍擡頭。

昌寧帝霍瑾瑜正式下旨,推行“一體當差,一體納糧”,不拘身份,無論是士紳、官員、宗室與普通民眾平等承擔賦役和稅收。

後世覺得雖然昌寧帝在位期間,施展了許多仁政,但是在她的諸多政策中,“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是其治國的重要一環,極大遏制了特權階級的膨脹,減輕百姓負擔,後續繼位者也繼承了這些,助力景朝發展騰飛。

對於昌寧帝為何對士紳、官員、宗室如此狠下心,後世研究人員覺得昌寧帝自小被景元帝拉扯大,又是第二任皇帝,且當時昌寧帝當時民望、軍權都掌控在手,對於推行改革中遇到的那些挑釁和反對,她有能力,且毫不手軟處置。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景朝才兩任皇帝,士紳團體本來就不大,前任景元帝別說讓官員交稅了,只要能讓他們有命好好當官就行,錢什麽的真是身外之物。

若是再過幾代皇帝,恐怕即使知道這法子,也不敢推行。

沒辦法,誰讓昌寧帝之前,就景元帝一個皇帝可以研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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