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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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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鄧皇後去世後,遷都帶來的喜意瞬間被沖散了,朝野上下陷入悲痛之中。

在外的皇子、各路藩王、勳爵紛紛進京奔喪,片刻也不敢耽擱,他們知曉,鄧皇後去世,景元帝傷心不已,現在心情不順,正是看什麽都不順眼的時候,他們可不敢觸景元帝的眉頭。

其實現下在燕都守喪的人也不太好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年的冬日比往年冷了許多,可謂是冰寒徹骨,對於守喪的人來說,實在煎熬。

鄧皇後的梓棺一直停在坤寧宮,景元帝每日一下朝就要過來,在靈堂上和鄧皇後說一陣話,等到夜深時,也經常過來和鄧皇後訴苦水。

霍瑾瑜看著景元帝越發佝僂的背和蒼老的白發,實在是不忍,整日端著姜湯追在他後面。

小老頭鬧脾氣不喜歡喝藥,喝了苦藥要發難熬藥的宮侍和禦醫,還好禦醫說,姜湯也可以。

霍瑾瑜讓內侍在靈堂的側殿準備了大鍋的姜湯,給守靈的人服用,不用為了讓死人風光,使勁折騰活人。

景元帝現下的心態有些魔怔了,看不到鄧皇後的棺材時,想她,看到她的棺材,又心痛大哭不已,大概為了排解他這種煩躁,靈前守孝的諸位宗室或多或少都被他挑刺責難過。

比如信王妃,景元帝曾經私下裏拉著霍瑾瑜說過,若不是看在信王還留下兩個孩子,憑借信王妃往日的言行,即使她之後在鄧皇後跟前改了,他也指定讓信王妃殉葬。

當時霍瑾瑜聽得是冷汗直冒。

鄧皇後臨終前,曾經囑咐景元帝不要讓人殉葬,不要因為她遷怒他人,對待臣民要寬仁些,不要經常發脾氣。

這景元帝都不打算遵守了。

還好當時老頭還處於好哄的狀態,霍瑾瑜陪著他說了一些幼年的趣事,終於將這茬過去了。

事後她私下裏和長公主說了這事,長公主聽完後,將王妃們喊到一出,警告她們,這段時間務必要謹言慎行,鄧皇後已經沒了,如果景元帝想要處置誰,可沒人攔住。

信王妃更是嚇的肝膽俱顫,更加謹小慎微,也不敢將往日的做派攤到其他人身上,擔心讓景元帝看到,給他提了醒。

鄧皇後的梓棺在坤寧宮停靈一個月,開年後,景元帝率領眾人將鄧皇後的梓棺送入帝陵。

去帝陵的路上,文武百官哭聲震天,看起來比沿街的百姓哭的還傷心。

霍瑾瑜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文武百官這哭的是真心實意,以前有鄧皇後勸著,景元帝做事還能有商量,之後怕是他們的苦日子就要來了。

霍瑾瑜在帝陵待了半年,等到回到紫禁城時,雖然已經是盛夏時節,可是宮中氛圍卻低沈不已。

朝堂氛圍也是大差不差,讓人欣慰的是,這半年各地還算平和,雖然有些小災小禍,本地官員使使勁就能解決,不用頂著掉腦袋的危險向朝廷求助。

若問若是不求助,任由事情發展怎麽辦?

答:原先可能只是一人獲罪,事態鬧大,造成天怒人怨,輕則掉腦袋,重則誅全家到誅九族不等。

景元九年,六月。

景元帝設立覲安司,由雁翎衛統領,景元帝對其直接負責,號稱“掌天子儀仗,維護安全保障。”

初始職能有三項:

守衛值宿。

偵查逮捕。

典詔獄。

覲安司一成立,大家就覺察出不對勁來了,“守衛值宿”這是宮廷親衛應該做的,他們能理解,但是後面兩項是否越權了,而且對方既然是受景元帝管理,那麽巡查緝捕的對方就不止是平民百姓,還有朝廷官員、勳貴侯爵。

霍瑾瑜得知後,也有些膽戰心驚,合著以後她當了藩王,也要和這個雁翎衛打交道。

想起後世大名鼎鼎“錦衣衛”威名,霍瑾瑜知道,若是不加以控制,雁翎衛就是日後的“錦衣衛”,尤其本身代表皇權,其他人壓根不敢反抗,可是無序的權利濫用只會讓秩序更加混亂。

而後如大家所料,景元帝利用覲安司將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監視起來,弄得人人自危。

甚至為了加強對權利的控制,給與了覲安司越發大的權利。

連霍瑾瑜都被他們告過,還是景元帝告訴他的。

看著霍老頭得意洋洋的樣子,霍瑾瑜默默翻了一個白眼,暗自提醒自己,現在景元帝不正常,別隨便惹他。

尤其雁翎衛抓人之後,常常私設公堂,因為它是由景元帝控制,權利壓根沒有限制,所以行事沒有顧忌,毒打、逼供都是常有的事情,此外還向被抓人士索要財物,然後此事又被其他人上報給景元帝,惹得景元帝生氣不已,摔了殿內好多東西。

霍瑾瑜躲在柱子後面,看著景元帝在殿內暴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小七,你說這些人就不能讓朕省心點?”景元帝生氣地看著她。

霍瑾瑜從柱子後面轉出來,“父皇,您設立瑾安司就要有這個心裏準備,對方在外是您身份的化身,誰敢惹。”

景元帝:“說什麽風涼話,朕喊你過來,是要問問你有什麽好點子,管管這些人。”

“父皇,兒臣最近可沒有惹你。”霍瑾瑜嚇得後退一步,她也怕被覲安司惦記。

“說!”景元帝不滿地瞇起眼。

“哦,既然這樣,那就在成立一個監視他們,嗯,就叫監察覲安司,這樣也不行,那樣監察覲安司權利就大了,還要再成立一個部門,就叫監視監察覲安司,父皇您現在錢多,為了防止前面機構濫權,再弄一個東南西北司,大家狗咬狗,正好弄成一鍋粥,省的您無聊。”霍瑾瑜彬彬有禮,一副清正君子的做派,偏偏說出的話,讓人無語。

景元帝初時聽到,臉就黑了,可是聽到後面,越聽越荒唐,突然生出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霍瑾瑜見他笑了,淡定道:“父皇,您信不信,之後肯定要有皇帝為了制約他們,像我說的那樣,一環套一環,最後大家一起完蛋。”

“哼,你讀了那麽多聖賢書,看著也學的人模人樣,怎麽說話還是這般……粗俗。”景元帝背著手納悶道。

“這叫父之過。”霍瑾瑜淡然一笑。

言下之意,就是向他學的。

景元帝:……

十三歲的少年穿著月白錦衣,溫雅如玉,身量才到他胸前,一張臉雌雄莫辨,雖然帶著稚氣,仍然讓人驚艷,如黑水晶一般的眸子澄澈鮮活,仿佛能映射人心。

民間總喜歡誇一些士族門閥的公子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他見到的那幾個世家小公子在霍瑾瑜這年齡,可沒有這個氣質。

還有讓他滿意的是,就是霍瑾瑜她的“表裏不一”,看著一副端正清雅的模樣,但是很會變通,平時說話連他這個親爹都氣。

越想,景元帝越是滿意地點頭。

霍瑾瑜見他一直點頭,有些迷惑。

然後就看到景元帝大手一揮,“你回去吧。”

“哦。”霍瑾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離開了。

景元十年五月,景元帝大概從鄧皇後病逝的悲痛中緩過來,以覲安司非法淩虐犯人為由,廢除了覲安司。

百官紛紛跪地稱頌,讚賞景元帝的仁德。

一些人甚至還有些恍惚,覺得這一年難道是在做夢。

這一年除了這事,就是朝堂刮起了立太子的消息,畢竟自從鄧皇後去世,景元帝的身子看著越發的老邁,所以現下還是及早將儲君之位定下,否則若是景元帝出了什麽事,怕是會朝局不穩。

景元帝見狀,也就將這事攤在明面上說了。

現下覲安司沒了,大家雖然懷疑其轉移到了暗處,不過心中的壓力小了些,儲位之事事關國本,即使再忌憚覲安司,大家也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景元帝一共有七個兒子,長子毅王左手有疾,且本人對皇位無意,二子信王、三子恭王都去世了,四子康王因為生母身份,加上資質比較平庸,是故也對皇位沒想法,五子昭王溫和仁義,在朝野中素有賢名,深受南方士族的擁護,六子宣王腳有殘疾,至今未婚,且脾氣古怪,而景元帝最小的兒子浩臨郡王霍瑾瑜,朝臣與之相處不多,不過也聽說過他的幾件事,在宮宴和大典上見過幾次,至今十三歲了,一直在紫禁城中居住,最主要是對方乃是陛下和已故鄧皇後唯一康健的兒子。

這樣的話,擁有競爭資格的,也就七殿下和六殿下昭王了。

聽到動靜的霍瑾瑜:……

她小小年紀,就要開始走權謀了。

眾朝臣摩拳擦掌,為自己所在陣營搖旗吶喊。

霍瑾瑜則是躲在宮裏裝死,壓根不出去。

後來從內閣傳出消息,景元帝命內閣擬旨,將要冊立昭王為太子,朝野才偃旗息鼓,就等著看景元帝什麽時候公布。

可是就在大家翹首以盼答案時,昭王那邊掉了鏈子,他出事了。

據說昭王帶著人在象山秋狩,被叢林惡虎所傷,墜落懸崖,親衛帶著人搜救了一個月,也只找到半具被溪水沖到下游的殘骸。

聽說昭王妃蘇辰儀哭的幾乎都要昏厥,還好還有一雙小兒女支撐著她。

此事傳到燕都,朝野震驚,唏噓不已。

大家看霍瑾瑜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灼熱不已。

霍瑾瑜:……

別亂想,她可不行。

母後臨終前告訴她了,她的身份是父皇默認的,就算景元帝再怎麽開明,也不會將皇位傳給她。

再說還有毅王、宣王他們,即使手腳不好了,又不是腦子有問題,讓他們登上帝位,也挺好的。

昭王出事後,之前支持他的人也有些不死心的,就有官員上奏,提議景元帝幹脆培養皇太孫,著重舉例說明了昭王三歲的兒子有多聰明,多孝順。

當時景元帝看到後,頓時冷嗤一聲,就是再聰明,能有他家小七聰明,他家小七可是小小年紀數次為父、為國分憂。

不過對方這心思可將大家的思緒打開了。

是啊,陛下的兒子選擇少,但是陛下的孫子可多啊!然後朝野就又熱鬧了。

霍瑾瑜:……

雖然覺得自己不可能當皇帝,但是她一個大活人被一些人故意忽視,還是有些牙癢癢。

景元帝一開始也有心找一個順眼的孫子培養著,誰知道老天爺不給他時間,很快他也病倒了,眼看著沒有多少日子。

這下選擇儲君要換一種想法了。

景元帝想的清,他手低下跟著他一起打江山的人也不是糊塗人,就怕景元帝病糊塗了,真弄個皇太孫,稍微一合計,大家一起跑到乾清宮哭訴。

……英明神武的主公陛下啊!可不能設立皇太孫,太孫都還小,而且讓那群叔叔輩的藩王們如何信服……

……陛下大哥啊!皇後嫂子留下的七殿下年齡正合適,學問也要,又是嫡子,這不是現成的人選嗎……

……陛下啊!虢國公一向對您,對景忠心耿耿,一直以來勤勤懇懇,不比那群玩心眼的世家好嗎?……

……

景元帝半瞇著雙眸,看著面前鬼哭狼嚎的老部下,布滿皺紋的嘴角忽而勾起一個奇怪的笑,“你們可要記得今日這話,日後可不要哭。”

哭嚎的眾人楞住,互相看了看。

陛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

霍瑾瑜不知道這些,年底的時候,景元帝又給她換了一個夫子。

霍瑾瑜不滿道:“兒臣過完年就要十四了,怎麽還要學啊。”

“學無止境,這位夫子旁人想請,還請不來呢,來教你,也算是你的福氣,給朕好好學。”景元帝虎著臉道。

“你是皇帝,想要人,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霍瑾瑜小聲誹謗道。

“說的朕好似土匪一般,這位曾夫子可是當世大儒,桃李滿天下,想要當他弟子人從這裏能一直排到塞外,對方看中了你,想要教你,是你的福氣。”景元帝唇角微勾。

他這話可沒有說錯,其實曾慎早幾年就想教導小七,不過他沒有允許,對方之所以有此心思,是因為不知道從何處知曉了景元七年那場科舉南北榜具體經過,對小七欣賞不已。

霍瑾瑜嘆氣:“又不是你學,你當然說得輕松。”

見少年蔫了吧唧,滿身的孩子氣,景元帝經不住大手摸了摸她的頭,“朕是為你好。”

霍瑾瑜:……

……

景元十一年二月初,景元帝沈屙難起,已經無法起身,初九,他命人將六部尚書、九卿正官、還有五個國公都宣進宮。

乾清宮中光線昏暗,檀香和藥味匯合在一起,在眾人的鼻端久久未能散去。

景元帝靠坐在榻上,看著堂下的眾人,嘆了一口氣,“朕預感時日無多,此時宣爾等進宮,想來你們應該也有心理準備。”

眾人:“臣等無能!”

景元帝擺擺手,“今日讓你們進宮,是想和你們說說,朕的第七子霍瑾瑜他的一些事情,也讓你們對他有個了解,朕曾經許諾過小七三個願望,至今為止,三個願望都實現了,朕這個爹做的也算是不錯。”

眾人疑惑,說這些幹什麽。

景元帝沒理他們,自顧自道:“朕給小七第一個願望時,他才五歲,就將他當小孩子哄,誰知道他看到朕逼宣王成婚,就用這個願望換了婚事自主,後來他為朕排憂解難,懲罰了韃靼使臣,得到了第二個願望,第二個願望就是讓人去東夷島采礦,也是因為有這個願望抵著,讓朕有覺借口做這件事,小七的第三個願望,則是在景元七年用完的,眾卿可以猜猜是因為什麽事?”

眾人擡頭望了望景元帝,互相對視揣摩。

虢國公跪在床邊,面色不變,看神情,不打算回話,不過以虢國公和陛下的關系,應該是知情者。

禮部尚書聽到景元七年這個時間,眉心一跳。

景元七年的科舉考試差點出了大亂子,就連他這個禮部尚書都差點牽連到,還好後來陛下控制了脾氣,事後推出了南北分開取士設榜,算是皆大歡喜。

“陛下,難道是科舉南北榜的事情?這是七殿下的主意。”禮部尚書驚詫道。

景元帝吃力地掀了掀眉,“也不算是他一個人的主意,只是當初朕打算好好處置科舉案的相關人員,小七則是用他第三個願望為他們求情,朕不想做個失諾的君主,就同意重新開考錄取,設立南北榜。”

景元帝說的漫不經心,可是底下的六部尚書卻聽得膽戰心驚,尤其禮部尚書,那段時間,陛下有多憤怒,他們都是肉眼可見的,甚至一些人連遺書都寫好了,後來處置結果出來,大家也有些詫異,以為陛下改性或者因為鄧皇後的勸導,沒想到是七殿下的緣由。

想來若不是陛下要傳位給七殿下,這些事他們恐怕許久都不會知道。

禮部尚書叩首:“多謝陛下解惑,七殿下宅心仁厚,聰穎機敏,微臣以為殿下乃是儲君的不二人選。”

其他人見狀紛紛應和。

景元帝微微點頭,微咳了兩聲,“小七他乃朕和瑛娘最小的孩子,平時被朕和瑛娘寵壞了,脾氣可能不太好,眾卿以後要好好輔佐他。”

六部尚書有些半信半疑,因為觀看外表氣質,七殿下明明是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怎麽看,都是極好的脾氣,而且又有仁心。

景元帝見他們這樣,微微一笑。

等到相處久了,這群人就知道了。

等到朝臣離開,景元帝又讓人宣了崔慧妃。

這兩年,不止景元帝老的突出,崔慧妃兩鬢也生了華發。

崔慧妃入殿後,恭敬地跪在床前。

景元帝淡淡道:“崔氏,朕的身子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你可願打算隨朕一起去見皇後?”

“妾身還有選擇嗎?”崔慧妃苦澀一笑。

她的兩子一女都由不得她做主,雲秀還在韃靼苦苦煎熬,恭王戰亡,留下孤兒寡母,原以為昭王能平安一生,誰知他也出了事,留下兩個幼子。

景元帝:“既然你答應了,等你走後,朕冊封你為貴妃,也算是成全你跟了朕這一遭。”

崔慧妃深吸一口氣,忍住眼眶的淚,“妾身謝主隆恩!”

景元帝看著對方退下的背影,微微瞇起眼睛。

崔氏雖說現在開安分守己,誰知道等他走回,會不會改變,雖然為妃,也是小七半個長輩,他不能留下這個變數。

……

初十,內閣宣旨,冊立景元帝第七子霍瑾瑜為太子。

霍瑾瑜:……

景元帝確定沒有病糊塗嗎?

霍瑾瑜拿著聖旨來到乾清宮,景元帝孤獨地躺在寬大的床上,被厚厚的錦被裹住,看不出一點胸膛起伏,霍瑾瑜鼻端一酸,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連忙扭頭止住眼淚。

洪公公見他過來,湊到景元帝耳旁小聲道:“陛下,七殿下來了。”

景元帝迷迷糊糊轉醒,轉頭看到跪在床邊的霍瑾瑜,一眼就看到對方紅著眼眶,沒好氣道:“哭什麽,羨慕朕要去見瑛娘了嗎?”

“是是是……羨慕嫉妒恨呢!您這樣子,母後見了你,肯定要說你。”說到後面,霍瑾瑜不住哽咽。

“都要做皇帝了,怎麽哭的跟個女孩子一樣,小七,你要記得,君強則臣順,主弱則奴強,對於朝中那些大臣,不需要心疼他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他們應做的。”景元帝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頭。

霍瑾瑜抿了抿唇:“可是……可是……”她是女的,她之前就想當個富貴王爺。

景元帝知道他的擔憂,只是輕松笑了笑,“朕看重的是你的能力,不是你的身份,再說若煙、霍鎮他們都推舉你繼承皇位。”

霍瑾瑜聞言,臉色略黑,那是因為長公主、毅王他們不知曉自己是女子。

景元帝最後問道:“幹不幹?”

霍瑾瑜咬了咬牙,“幹!一定不讓您失望。”

景元帝見狀滿意地笑了。

……

三日後,景元帝在乾清宮駕崩。

生前留下遺昭,命令各地藩王留在自己的封地,不需要親自前來燕都奔喪。

……

霍瑾瑜跪在靈堂中,看著對方的靈位,神思飄忽,仍然還在恍惚中。

景元帝走了,而她成了景朝新的皇帝。

就在霍瑾瑜出神之際,洪公公走到他身邊,小聲道:“陛下,先皇生前留了殉葬旨意,現下是否要執行?”

霍瑾瑜:!

“什麽殉葬?”霍瑾瑜起身,示意洪公公跟在她身邊。

到了偏殿,洪公公從一個錦盒中拿出一道聖旨,上面寫了讓崔慧妃殉葬。

洪公公說道:“先皇原先想將這份旨意宣昭出去的,只是思及韃靼的四公主,就讓奴才留了下來,讓陛下您做主意。”

霍瑾瑜見狀,將這份旨意直接扔到一旁的炭盆裏。

“陛下,您這是何必呢。”洪公公大吃一驚,想要搶救出來,奈何聖旨用的都是上好的絹絲,一燒就著。

“陛下,您就是不忍心,也可以留下來做個保障,若是崔氏起了壞心,你可怎麽辦。”洪公公急的直拍大腿。

“洪公公,父皇為我思慮甚詳,我不能讓他因為此事被後人詬病。既然旨意沒有發出去,那就當做不存在。”霍瑾瑜平靜道。

而且殉葬的這條口子不能開,若是後面有皇帝有樣學樣,景元帝這個起頭人怕是更加遭人唾棄。

“陛下啊!”聽到這話,洪公公眼淚直掉。

看到聖旨燃盡,霍瑾瑜吩咐秀嬤嬤:“還請嬤嬤有空幫忙開導一下崔慧妃,我之前承諾過,要帶四姐回來,還請她保重身體。”

秀嬤嬤恭敬道:“奴婢遵命。”

……

崔慧妃那邊已經將所有都交代好了,這些時間除了去景元帝靈前守靈,就是整理自己的私庫,分配財產,有時候也會寫些信,想著等到昭王妃、恭王妃他們奔喪時,將這些信交給他們。

可是七殿下……陛下身邊的秀嬤嬤前來告訴她,讓她保重身子,等著雲秀回來。

崔慧妃一時還有些懵逼,“嬤嬤這話是什麽意思?明明先皇早有吩咐,妾身……”

“太妃娘娘慎言,先皇仁德聖明,幾句病中昏言,太妃就不要當真了。”秀嬤嬤提醒道。

崔慧妃眉心一跳,嘴角微抽。

“仁德聖明”這詞總覺得和景元帝不合適。

秀嬤嬤又繼續補充道:“還請太妃不要胡思亂想,不當真的事也不要胡亂說出去,免得損害了先皇的英明,傷害陛下對您的感情。”

“……本宮曉得了,多謝嬤嬤提醒。”崔慧妃將人送出宮門。

等到秀嬤嬤離開,她仰頭看著頭頂的暖陽,猶如被一顆被蛋液包裹的金卵,散發著勃勃生命力,看著寧靜而祥和,不似夏日烈陽那般灼烈,等到它徹底孕育出來後,燦爛熾熱的陽光會灑遍大地,驅走寒冷,相信朝野會喜歡這樣的暖陽吧。

崔慧妃的貼身宮女一直流著淚,“娘娘,您終於沒事了。”

崔慧妃搖了搖頭,“本宮一直沒事,莫要多言。”

宮女記得之前秀嬤嬤離開前的囑咐,連忙點點頭。

若是此事傳出去,被人計較起來,不止娘娘要出事,就是陛下也要受到責難。

……

雖說景元帝命令各藩王留守各地,不必進京奔喪,不過允許長公主、毅王、宣王進京。

當時知道這條旨意時,康王那邊有人明裏暗裏為他鳴不平,表示都是先帝的兒子,難道先皇就只在乎他與鄧皇後的孩子嗎?

康王表示,你猜對了,在景元帝眼裏,當然他和皇後娘娘的孩子最重要,順便將在他面前嚼舌根的人抓了起來。

新帝才登基,他不想成為給新帝試刀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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