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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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上車。”
瑞恩和特查拉對視了一眼，沒有反抗——他們現在在紐約最熱鬧最繁華的大街上，周圍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都看得見，一旦搞出什麽大動靜，想要脫身就更難了。
斯塔克說完之後就不再看他們，向後一靠，坐姿沒個正型，臉色更是難看。
瑞恩和特查拉低頭上車，坐在了斯塔克對面。
車門關上，車子啟動，瑞恩不放心地回頭瞥了一眼駕駛室，盡管駕駛室被一層極其隔音的黑色玻璃隔絕在另一頭，她什麽都看不見，也不知道車將駛向何方。
她只好把視線投向車窗外，看外面的車流始終沒有減少的趨勢，才能確定他們並沒有背離主路，大概也不會被斯塔克帶去什麽沒人的地方打死，雖然她並不覺得一個向導會是她的對手。
車輛行駛平穩後，斯塔克看著面前風塵仆仆的兩個人，摘下墨鏡拿在手中把玩，看看窗外，很不開心的樣子。
“不好意思，請問你叫……”他突然看向瑞恩。
瑞恩沒回答。
斯塔克用墨鏡腿撓了撓鬢角，又看向特查拉，顯得有些煩躁。
“我記得你，你是那個什麽‘塔’的人，”他盯著特查拉，又瞥了一眼瑞恩，說實話，有點生氣，“如果可以的話，容我冒昧地問一句……你們到我的大廈來到底想做什麽？”
瑞恩依然沒有回答——她不喜歡向導，不管是不是塔的向導，她都本能地厭惡。
特查拉沈吟了片刻，開了口，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我們在調查一件事，有些資料只有斯塔克工業有。”
“Excuse me？”斯塔克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伸出手指在特查拉面前揮動，“首先，那是我的公司，我的資料；其次，你們可以通過正規渠道與我的公司聯系，但你們沒有。我的公司有你們需要的資料，不代表你們可以不請自來，而且還毀掉了我的辦公室，害得我會議取消，明白嗎？很重要的會議！”
特查拉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試圖安撫斯塔克：“神盾局的出現是個意外。至於你公司因此遭受的一切損失，我會一分不少地賠償給你。”
瑞恩聽了這很難算是安慰的話，差點笑出聲——特查拉財大氣粗，在他的實驗室時她就看出來了，但是斯塔克也是出了名的頂級富豪，他才不缺那幾個重新粉刷布草間的錢，他生氣的是兩個人給他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很顯然，她的這位搭檔雖然有安撫人心的精神力，但卻沒有長一張會安撫人情緒的嘴。
而她趁著這工夫，已經將儲存在雲端中的、與“那種振金”相關的資料迅速聽了一遍，摘下耳機，搶在斯塔克開口前接過了特查拉的話茬。
“我來說吧。我們在追查一種實驗藥劑，那種藥劑的原材料中有一種特殊的金屬，而那種金屬在紐約的唯一買家，就是你的斯塔克工業。我相信你和那種藥劑沒有關系，但你最好想辦法證明這一點，比如告訴我還有誰有可能從哪裏得到‘那種振金’。現在神盾局已經介入此事 ，一旦他們認真追責起來，你也不會好過。”
瑞恩說罷，斯塔克微微瞇了眼睛，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對她說實話，抑或是把她的話當真。
瑞恩和特查拉也沈默地看著斯塔克，三人無聲對峙，車內分外安靜，只有車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鳴笛格外清晰。
斯塔克琥珀色的眼睛在兩人臉上掃了幾個來回，過了許久，終於開口：“你說的那種特殊金屬，我的確有購買過……但至於什麽藥劑，我並沒有聽說過。紐約雖然只有我一家在購入那種金屬，但美國這麽大，我能買得到，別人也買得到。”
言下之意，是不認為“那種振金”是從斯塔克工業流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得對，沒有人說那種金屬百分之百是從你的公司流出的，但眼下也沒有證據排除你的嫌疑。既然有嫌疑，我們就要一個個排查，不是麽？”
“你說的那種藥劑，是做什麽用的？如果知道藥效和使用目的，我也許可以幫忙找找使用者……”
“嘭！”
斯塔克話沒說完，車子卻猛地急剎，窗外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緊接著金屬被重擊、玻璃碎裂、人群恐慌至極撕心裂肺的慘叫都在一瞬間響起。
原本繁忙卻秩序井然的街道，霎時間亂作一團。
車裏的三人沒有防備，被慣性帶著往前走，瑞恩的右肩狠狠撞在背後的玻璃隔檔上，隱隱傳來一陣鈍痛。
但她顧不得這傷，堪堪穩住身形便透過車窗，向騷亂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前方不遠的主路上，不知從哪裏跑來了一只體型碩大的異變者！它上身赤/裸，皮膚幾乎變得透明，眼球暴凸，被一層厚厚的白膜罩著，隱約能看見黑色的眼珠在白膜之下飛快地轉動。
而它的雙臂已經變成了薄薄的翼膜，白花花半透明的皮膚下青紫的血管分外清晰，那副模樣活像只令人作嘔的人形蝙蝠。
眼下那怪物正張開翼膜，在人群上空低空滑翔，隨機抓起一個行人，撕開，腸穿肚爛，鮮血混合著臟器的碎片從半空落下，澆得下方逃竄的人群一頭一臉。
前方的路被怪物撞倒的樹堵了一半，三輛幾乎被砸爛踩扁的汽車攔住了剩下的一半路，後方的車來不及掉頭，幾十輛車便被堵死在了怪物施虐的地方。車上的人們紛紛下車，抱著頭壓低了身子試圖逃走。
車外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斯塔克自然也聽到了。他皺著眉靠向車窗，一眼就看到異變者將一個受害者的半截殘屍甩過來的一幕。
殘屍撞在車窗上，發出“咚”的一聲，貼著車窗和車門滑了下去，留下淋漓殷紅一片。
“……這是什麽鬼東西？”
瑞恩盯著異變者，大腦飛速分析著它的攻擊力和弱點，伸手去背包裏翻找，同時還不忘解答斯塔克的疑惑。
“你不是想知道那種藥劑的效果嗎？”她沖異變者的方向一揚下巴，“你現在正看著呢。”
斯塔克盯著窗外那抹血跡不說話。
瑞恩從背包裏翻出一只口罩，又在車中快速掃視一圈，一把抓過斯塔克手中的墨鏡：“借用！”
說罷打開車門跳了出去，逆著人群奔逃的方向，飛快地直奔異變者而去。
異變者此時正背對著瑞恩的方向，站在兩輛車頂上，手中撕扯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瑞恩越跑越快，踏著一輛車前蓋飛步上了車頂，緊接著用力一踏，飛身躍起，手指一頂墨鏡的鏡片，朝那異變者吹了聲口哨。
怪物聞聲轉頭，就見一枚鋒利的鏡片擦著它的眼角飛向了抓著少年的手，“吃”的一聲，鏡片在怪物薄如蟬翼的皮膚上劃開了一道傷口。
怪物吃痛，丟下少年便向瑞恩撲來。
瑞恩一側身從車頂滑下來，利用車身的高度掩護自己的同時，另一枚鏡片已朝怪物的另一只翅膀射去。
方才在車內觀察的那幾秒鐘，她已經將這只異變者的大致攻擊方式看在了眼裏。她以前從未對付過會飛的異變者，盡管這樣的翼膜至多只能讓它微微離地低空滑行，但還是讓它相較之前那十七只速度更快，反應也更敏捷。
她只能憑借覆雜的地形，盡量從低處攻擊，一旦暴露在空曠地帶，異變者的優勢便會讓她處於下風。
見瑞恩躲在車輛的縫隙間，異變者龐大的身軀擠不進去，卻總是被瑞恩用墨鏡腿之類的尖銳物品攻擊，一來二去便愈發狂躁，兩只爪子不斷地朝瑞恩逼近，甚至上半截身子幾乎就要鉆進兩車之間，擠得車輛發出吱吱呀呀地變形聲。
異變者沾滿血腥的爪子和嘴近在眼前，瑞恩的背緊貼著地面，默數著數，一、二、三……十七、十八、十九！
異變者腳下的天窗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和蹬踩，哢嚓一聲碎成了無數碎渣，將它的一只腳陷了進去。
瑞恩抓住機會狠狠一踢那輛車的輪胎，身子向後滑出幾步，趁著異變者將腿拔出來的工夫，繞到了另一輛車後，透過旁邊車輛的後視鏡觀察了幾秒，正要起身，卻見一道身影從對面撲來，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刀，趁異變者不備，一刀便插進了它受傷的翼，用力向下一劃，那半片翼膜如同風中亂飄的塑料袋一般，軟塌塌地掛在怪物手上。
怪物仰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手向後一揮，卻什麽都沒打到——特查拉一擊既中，便退到了它幾步之外的地方，與瑞恩遙遙對視了一眼，眼神似在詢問她的狀況。
瑞恩沒出聲，擡手看了看剩下的半截眼鏡腿，已經被異變者折斷，尖端分成了五六根枝岔。她把眼鏡腿丟掉，解下了脖子上的項鏈，雙手各攥住一頭，拉扯成緊繃的狀態，對著特查拉輕輕一舉。
無需言語，他似乎就看懂了她的意思。
那頭，異變者已經掙脫了天窗的束縛，匍匐在車頂嗅著瑞恩的氣味，一面慢慢向她爬來。
四周似乎已經沒有行人了，靜悄悄的。瑞恩靠在車門上，看著後視鏡裏越來越近的異變者，努力壓低呼吸聲。
下一刻，只聽一聲清脆的刀鋒出鞘聲破空而來，“噗嗤”一聲紮進那異變者拱起的後背。異變者痛得轉身，嘶吼著試圖將刀拔出來。
瑞恩見勢一躍而起，踩著車門飛身而上，一腳踏在異變者背上那把刀的刀柄上，兩手圈住它的脖子，手中的項鏈狠狠勒住了它的咽喉！
怪物頓時呼吸困難，大張著嘴，口中發出“嗬、嗬”的喘氣聲，活像個破舊的風箱。它痛苦地扭動掙紮，兩只爪子拼了命地想要把背上的瑞恩拽下來，但礙事的翼膜和不成比例的身軀與臂展讓它再怎樣也只是徒勞。
瑞恩則像只頑固又靈活的猴子，緊緊趴在它背上，任憑它如何掙紮，就算是翼膜上腥臭的血液滴進了嘴裏，手上的力氣也沒有松懈一分。
僵持了約莫一分鐘的時間，鋼制的項鏈一寸寸勒進了肉裏，終於，原本的阻力突然消失，異變者的掙紮也同時停止，碩大醜陋的腦袋低垂了下去——堅硬的項鏈勒斷了它的脖子，紅得發黑的鮮血從傷口上汩汩往外湧，腥熱得灑了瑞恩一手。
她像是脫力了似的，又在異變者身上攀了一會兒，直到龐大的屍體轟然倒下，癱軟地順著車頂滑到地上，她才半跪在車頂劇烈地喘息起來。
她的雙手因為用力過度而顫抖著，一只手緊緊攥著的項鏈上還夾雜著異變者的血肉。緩了幾秒鐘，瑞恩總算恢覆了些力氣，見西裝外套上都是腥臭的血液，便將外套褪下來，隨手一丟，蓋在了異變者的臉上。
她裏面只穿了一件無袖上衣，被汗液打濕後緊緊貼在身上，風一吹有點冷。
瑞恩擡頭朝特查拉的方向看去，剛才他們的配合倒是默契，如果不是他那把匕首恰到好處地刺入異變者的背，她想要扼住它的脖子，還得想辦法先把它引到地面上，才能彌補他們之間的身高差。
可這一擡頭，瑞恩卻發現不遠處的街道兩側，正有人舉著手機對著她的臉拍攝。她雖然戴著口罩，離開斯塔克工業大廈前也簡單易了容，但大庭廣眾下殺死一只可怖的怪物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一旦傳到網上，雖然她的資料不可能被普通網民扒出來，但以後走到哪裏都免不了多些麻煩。
“你！”她走下車來，指著櫥窗後拍攝的少年，“刪掉！”
只是還沒走到少年面前，她便感覺到一件暖和的、帶著一股沈香的外套罩在了她光裸的肩頭，還沒等她開口，特查拉握住她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拉著她快步朝另一個方向低頭走去。
“神盾局來了。”
瑞恩一聽，邊走邊回頭看去，果然瞧見不遠處幾輛薩博班停了下來，柯爾斯頓帶著一群臉上還殘留著黑灰的探員沖了下來，對著一片狼藉的現場直揪頭發。
她沒有做聲，壓低了腦袋，借著車輛和特查拉的掩護，快步跑進了一條小巷裏。
小巷盡頭，一輛豪車正敞開車門等待著。
特查拉和瑞恩鉆進車中，車輛駛向遠方。
走過幾條街，車窗外又是一副繁華熱鬧的街景，仿佛幾分鐘前幾條街外的災難絲毫沒有影響到紐約的忙碌。
這是斯塔克剛剛趁亂離開現場後，又叫來的一輛新車。
車內，瑞恩還在休息，特查拉的視線落在她右側肩頭，盡管那裏被他的衣服蓋住，什麽都看不到。
斯塔克的視線在兩個人身上游走半晌，最終落在了瑞恩的臉上。
“你先前說，想要知道還有什麽人有可能得到那種特殊金屬。剛剛我想了想，的確有這個可能。”
瑞恩頓時來了興趣：“什麽人？”
“啊-啊，別那麽心急，”斯塔克不知從哪裏有弄出一副墨鏡，浮誇地戴了起來，翹著腿靠在座椅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我是個商人，只喜歡談生意。”
瑞恩一聽，眼神也變得危險起來：“你想要什麽？”
“你說那種能把人變成怪物的藥劑裏有‘那種振金’，我想知道‘那種振金’是怎麽入藥的，作用是什麽。”
“休想。”
“別著急拒絕，我不需要那種藥劑——那麽危險的東西我可不感興趣，我是個守法的商人，只做合法合規的買賣——如果你找到了那種藥劑，我只要一點資料就足夠了，好歹不算白幫忙不是麽？”
“……”瑞恩在思考，“你要這個做什麽？你似乎不做藥品生意。”
“世事無絕對，現在不做不代表以後也不會做。制藥可是個暴利行業，我又有‘那種振金’。如果那東西真的能入藥，而且真的有效果，難保不是門新生意。”
特查拉全程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瑞恩。
瑞恩自然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沈默著思考了半晌，勉強讓步：“如果我們能找到那種藥劑的研發記錄的話。”
“好！”斯塔克似乎也沒有硬要她做出十分肯定的答覆，爽快地掏出手機來，在屏幕上一劃，只見一側車窗上像是投屏似的，出現了一張男人的照片。
“威廉·墨菲，四年前開始在斯塔克工業運輸部一組擔任組長。一年前，一組負責運輸的‘那種振金’開始少量缺失。起初丟失的量並不多，沒有人註意，以為只是路上的損耗。但八個月前的一批‘那種振金’丟失的數量過大，墨菲被開除了。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他監守自盜，但我認為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瑞恩默念著墨菲的名字，記住了他的長相：“他的住址呢？”
斯塔克手指一劃，一串長長的地址出現在投屏上，瑞恩飛快地掃了一眼，打開手機搜索起來。
“不過他家今天可能沒人，”斯塔克撇了撇嘴，“我聽說他妻子懷孕即將生產，他現在應該在……皇後區的長老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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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
瑞恩和特查拉對視了一眼，沒有反抗——他們現在在紐約最熱鬧最繁華的大街上，周圍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都看得見，一旦搞出什麽大動靜，想要脫身就更難了。
斯塔克說完之後就不再看他們，向後一靠，坐姿沒個正型，臉色更是難看。
瑞恩和特查拉低頭上車，坐在了斯塔克對面。
車門關上，車子啟動，瑞恩不放心地回頭瞥了一眼駕駛室，盡管駕駛室被一層極其隔音的黑色玻璃隔絕在另一頭，她什麽都看不見，也不知道車將駛向何方。
她只好把視線投向車窗外，看外面的車流始終沒有減少的趨勢，才能確定他們並沒有背離主路，大概也不會被斯塔克帶去什麽沒人的地方打死，雖然她並不覺得一個向導會是她的對手。
車輛行駛平穩後，斯塔克看著面前風塵仆仆的兩個人，摘下墨鏡拿在手中把玩，看看窗外，很不開心的樣子。
“不好意思，請問你叫……”他突然看向瑞恩。
瑞恩沒回答。
斯塔克用墨鏡腿撓了撓鬢角，又看向特查拉，顯得有些煩躁。
“我記得你，你是那個什麽‘塔’的人，”他盯著特查拉，又瞥了一眼瑞恩，說實話，有點生氣，“如果可以的話，容我冒昧地問一句……你們到我的大廈來到底想做什麽？”
瑞恩依然沒有回答——她不喜歡向導，不管是不是塔的向導，她都本能地厭惡。
特查拉沈吟了片刻，開了口，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我們在調查一件事，有些資料只有斯塔克工業有。”
“Excuse me？”斯塔克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伸出手指在特查拉面前揮動，“首先，那是我的公司，我的資料；其次，你們可以通過正規渠道與我的公司聯系，但你們沒有。我的公司有你們需要的資料，不代表你們可以不請自來，而且還毀掉了我的辦公室，害得我會議取消，明白嗎？很重要的會議！”
特查拉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試圖安撫斯塔克：“神盾局的出現是個意外。至於你公司因此遭受的一切損失，我會一分不少地賠償給你。”
瑞恩聽了這很難算是安慰的話，差點笑出聲——特查拉財大氣粗，在他的實驗室時她就看出來了，但是斯塔克也是出了名的頂級富豪，他才不缺那幾個重新粉刷布草間的錢，他生氣的是兩個人給他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很顯然，她的這位搭檔雖然有安撫人心的精神力，但卻沒有長一張會安撫人情緒的嘴。
而她趁著這工夫，已經將儲存在雲端中的、與“那種振金”相關的資料迅速聽了一遍，摘下耳機，搶在斯塔克開口前接過了特查拉的話茬。
“我來說吧。我們在追查一種實驗藥劑，那種藥劑的原材料中有一種特殊的金屬，而那種金屬在紐約的唯一買家，就是你的斯塔克工業。我相信你和那種藥劑沒有關系，但你最好想辦法證明這一點，比如告訴我還有誰有可能從哪裏得到‘那種振金’。現在神盾局已經介入此事 ，一旦他們認真追責起來，你也不會好過。”
瑞恩說罷，斯塔克微微瞇了眼睛，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對她說實話，抑或是把她的話當真。
瑞恩和特查拉也沈默地看著斯塔克，三人無聲對峙，車內分外安靜，只有車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鳴笛格外清晰。
斯塔克琥珀色的眼睛在兩人臉上掃了幾個來回，過了許久，終於開口：“你說的那種特殊金屬，我的確有購買過……但至於什麽藥劑，我並沒有聽說過。紐約雖然只有我一家在購入那種金屬，但美國這麽大，我能買得到，別人也買得到。”
言下之意，是不認為“那種振金”是從斯塔克工業流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得對，沒有人說那種金屬百分之百是從你的公司流出的，但眼下也沒有證據排除你的嫌疑。既然有嫌疑，我們就要一個個排查，不是麽？”
“你說的那種藥劑，是做什麽用的？如果知道藥效和使用目的，我也許可以幫忙找找使用者……”
“嘭！”
斯塔克話沒說完，車子卻猛地急剎，窗外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緊接著金屬被重擊、玻璃碎裂、人群恐慌至極撕心裂肺的慘叫都在一瞬間響起。
原本繁忙卻秩序井然的街道，霎時間亂作一團。
車裏的三人沒有防備，被慣性帶著往前走，瑞恩的右肩狠狠撞在背後的玻璃隔檔上，隱隱傳來一陣鈍痛。
但她顧不得這傷，堪堪穩住身形便透過車窗，向騷亂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前方不遠的主路上，不知從哪裏跑來了一只體型碩大的異變者！它上身赤/裸，皮膚幾乎變得透明，眼球暴凸，被一層厚厚的白膜罩著，隱約能看見黑色的眼珠在白膜之下飛快地轉動。
而它的雙臂已經變成了薄薄的翼膜，白花花半透明的皮膚下青紫的血管分外清晰，那副模樣活像只令人作嘔的人形蝙蝠。
眼下那怪物正張開翼膜，在人群上空低空滑翔，隨機抓起一個行人，撕開，腸穿肚爛，鮮血混合著臟器的碎片從半空落下，澆得下方逃竄的人群一頭一臉。
前方的路被怪物撞倒的樹堵了一半，三輛幾乎被砸爛踩扁的汽車攔住了剩下的一半路，後方的車來不及掉頭，幾十輛車便被堵死在了怪物施虐的地方。車上的人們紛紛下車，抱著頭壓低了身子試圖逃走。
車外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斯塔克自然也聽到了。他皺著眉靠向車窗，一眼就看到異變者將一個受害者的半截殘屍甩過來的一幕。
殘屍撞在車窗上，發出“咚”的一聲，貼著車窗和車門滑了下去，留下淋漓殷紅一片。
“……這是什麽鬼東西？”
瑞恩盯著異變者，大腦飛速分析著它的攻擊力和弱點，伸手去背包裏翻找，同時還不忘解答斯塔克的疑惑。
“你不是想知道那種藥劑的效果嗎？”她沖異變者的方向一揚下巴，“你現在正看著呢。”
斯塔克盯著窗外那抹血跡不說話。
瑞恩從背包裏翻出一只口罩，又在車中快速掃視一圈，一把抓過斯塔克手中的墨鏡：“借用！”
說罷打開車門跳了出去，逆著人群奔逃的方向，飛快地直奔異變者而去。
異變者此時正背對著瑞恩的方向，站在兩輛車頂上，手中撕扯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瑞恩越跑越快，踏著一輛車前蓋飛步上了車頂，緊接著用力一踏，飛身躍起，手指一頂墨鏡的鏡片，朝那異變者吹了聲口哨。
怪物聞聲轉頭，就見一枚鋒利的鏡片擦著它的眼角飛向了抓著少年的手，“吃”的一聲，鏡片在怪物薄如蟬翼的皮膚上劃開了一道傷口。
怪物吃痛，丟下少年便向瑞恩撲來。
瑞恩一側身從車頂滑下來，利用車身的高度掩護自己的同時，另一枚鏡片已朝怪物的另一只翅膀射去。
方才在車內觀察的那幾秒鐘，她已經將這只異變者的大致攻擊方式看在了眼裏。她以前從未對付過會飛的異變者，盡管這樣的翼膜至多只能讓它微微離地低空滑行，但還是讓它相較之前那十七只速度更快，反應也更敏捷。
她只能憑借覆雜的地形，盡量從低處攻擊，一旦暴露在空曠地帶，異變者的優勢便會讓她處於下風。
見瑞恩躲在車輛的縫隙間，異變者龐大的身軀擠不進去，卻總是被瑞恩用墨鏡腿之類的尖銳物品攻擊，一來二去便愈發狂躁，兩只爪子不斷地朝瑞恩逼近，甚至上半截身子幾乎就要鉆進兩車之間，擠得車輛發出吱吱呀呀地變形聲。
異變者沾滿血腥的爪子和嘴近在眼前，瑞恩的背緊貼著地面，默數著數，一、二、三……十七、十八、十九！
異變者腳下的天窗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和蹬踩，哢嚓一聲碎成了無數碎渣，將它的一只腳陷了進去。
瑞恩抓住機會狠狠一踢那輛車的輪胎，身子向後滑出幾步，趁著異變者將腿拔出來的工夫，繞到了另一輛車後，透過旁邊車輛的後視鏡觀察了幾秒，正要起身，卻見一道身影從對面撲來，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刀，趁異變者不備，一刀便插進了它受傷的翼，用力向下一劃，那半片翼膜如同風中亂飄的塑料袋一般，軟塌塌地掛在怪物手上。
怪物仰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手向後一揮，卻什麽都沒打到——特查拉一擊既中，便退到了它幾步之外的地方，與瑞恩遙遙對視了一眼，眼神似在詢問她的狀況。
瑞恩沒出聲，擡手看了看剩下的半截眼鏡腿，已經被異變者折斷，尖端分成了五六根枝岔。她把眼鏡腿丟掉，解下了脖子上的項鏈，雙手各攥住一頭，拉扯成緊繃的狀態，對著特查拉輕輕一舉。
無需言語，他似乎就看懂了她的意思。
那頭，異變者已經掙脫了天窗的束縛，匍匐在車頂嗅著瑞恩的氣味，一面慢慢向她爬來。
四周似乎已經沒有行人了，靜悄悄的。瑞恩靠在車門上，看著後視鏡裏越來越近的異變者，努力壓低呼吸聲。
下一刻，只聽一聲清脆的刀鋒出鞘聲破空而來，“噗嗤”一聲紮進那異變者拱起的後背。異變者痛得轉身，嘶吼著試圖將刀拔出來。
瑞恩見勢一躍而起，踩著車門飛身而上，一腳踏在異變者背上那把刀的刀柄上，兩手圈住它的脖子，手中的項鏈狠狠勒住了它的咽喉！
怪物頓時呼吸困難，大張著嘴，口中發出“嗬、嗬”的喘氣聲，活像個破舊的風箱。它痛苦地扭動掙紮，兩只爪子拼了命地想要把背上的瑞恩拽下來，但礙事的翼膜和不成比例的身軀與臂展讓它再怎樣也只是徒勞。
瑞恩則像只頑固又靈活的猴子，緊緊趴在它背上，任憑它如何掙紮，就算是翼膜上腥臭的血液滴進了嘴裏，手上的力氣也沒有松懈一分。
僵持了約莫一分鐘的時間，鋼制的項鏈一寸寸勒進了肉裏，終於，原本的阻力突然消失，異變者的掙紮也同時停止，碩大醜陋的腦袋低垂了下去——堅硬的項鏈勒斷了它的脖子，紅得發黑的鮮血從傷口上汩汩往外湧，腥熱得灑了瑞恩一手。
她像是脫力了似的，又在異變者身上攀了一會兒，直到龐大的屍體轟然倒下，癱軟地順著車頂滑到地上，她才半跪在車頂劇烈地喘息起來。
她的雙手因為用力過度而顫抖著，一只手緊緊攥著的項鏈上還夾雜著異變者的血肉。緩了幾秒鐘，瑞恩總算恢覆了些力氣，見西裝外套上都是腥臭的血液，便將外套褪下來，隨手一丟，蓋在了異變者的臉上。
她裏面只穿了一件無袖上衣，被汗液打濕後緊緊貼在身上，風一吹有點冷。
瑞恩擡頭朝特查拉的方向看去，剛才他們的配合倒是默契，如果不是他那把匕首恰到好處地刺入異變者的背，她想要扼住它的脖子，還得想辦法先把它引到地面上，才能彌補他們之間的身高差。
可這一擡頭，瑞恩卻發現不遠處的街道兩側，正有人舉著手機對著她的臉拍攝。她雖然戴著口罩，離開斯塔克工業大廈前也簡單易了容，但大庭廣眾下殺死一只可怖的怪物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一旦傳到網上，雖然她的資料不可能被普通網民扒出來，但以後走到哪裏都免不了多些麻煩。
“你！”她走下車來，指著櫥窗後拍攝的少年，“刪掉！”
只是還沒走到少年面前，她便感覺到一件暖和的、帶著一股沈香的外套罩在了她光裸的肩頭，還沒等她開口，特查拉握住她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拉著她快步朝另一個方向低頭走去。
“神盾局來了。”
瑞恩一聽，邊走邊回頭看去，果然瞧見不遠處幾輛薩博班停了下來，柯爾斯頓帶著一群臉上還殘留著黑灰的探員沖了下來，對著一片狼藉的現場直揪頭發。
她沒有做聲，壓低了腦袋，借著車輛和特查拉的掩護，快步跑進了一條小巷裏。
小巷盡頭，一輛豪車正敞開車門等待著。
特查拉和瑞恩鉆進車中，車輛駛向遠方。
走過幾條街，車窗外又是一副繁華熱鬧的街景，仿佛幾分鐘前幾條街外的災難絲毫沒有影響到紐約的忙碌。
這是斯塔克剛剛趁亂離開現場後，又叫來的一輛新車。
車內，瑞恩還在休息，特查拉的視線落在她右側肩頭，盡管那裏被他的衣服蓋住，什麽都看不到。
斯塔克的視線在兩個人身上游走半晌，最終落在了瑞恩的臉上。
“你先前說，想要知道還有什麽人有可能得到那種特殊金屬。剛剛我想了想，的確有這個可能。”
瑞恩頓時來了興趣：“什麽人？”
“啊-啊，別那麽心急，”斯塔克不知從哪裏有弄出一副墨鏡，浮誇地戴了起來，翹著腿靠在座椅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我是個商人，只喜歡談生意。”
瑞恩一聽，眼神也變得危險起來：“你想要什麽？”
“你說那種能把人變成怪物的藥劑裏有‘那種振金’，我想知道‘那種振金’是怎麽入藥的，作用是什麽。”
“休想。”
“別著急拒絕，我不需要那種藥劑——那麽危險的東西我可不感興趣，我是個守法的商人，只做合法合規的買賣——如果你找到了那種藥劑，我只要一點資料就足夠了，好歹不算白幫忙不是麽？”
“……”瑞恩在思考，“你要這個做什麽？你似乎不做藥品生意。”
“世事無絕對，現在不做不代表以後也不會做。制藥可是個暴利行業，我又有‘那種振金’。如果那東西真的能入藥，而且真的有效果，難保不是門新生意。”
特查拉全程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瑞恩。
瑞恩自然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沈默著思考了半晌，勉強讓步：“如果我們能找到那種藥劑的研發記錄的話。”
“好！”斯塔克似乎也沒有硬要她做出十分肯定的答覆，爽快地掏出手機來，在屏幕上一劃，只見一側車窗上像是投屏似的，出現了一張男人的照片。
“威廉·墨菲，四年前開始在斯塔克工業運輸部一組擔任組長。一年前，一組負責運輸的‘那種振金’開始少量缺失。起初丟失的量並不多，沒有人註意，以為只是路上的損耗。但八個月前的一批‘那種振金’丟失的數量過大，墨菲被開除了。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他監守自盜，但我認為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瑞恩默念著墨菲的名字，記住了他的長相：“他的住址呢？”
斯塔克手指一劃，一串長長的地址出現在投屏上，瑞恩飛快地掃了一眼，打開手機搜索起來。
“不過他家今天可能沒人，”斯塔克撇了撇嘴，“我聽說他妻子懷孕即將生產，他現在應該在……皇後區的長老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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