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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醫時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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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醫時哲

沐酌開始流連花樓,順便送了他父皇一份大禮,在蘇遮彈劾大皇子沒有多久,在回宮的路上被人割掉了頭顱。是沐酌親手做的,蘇遮慘笑,縱然沐酌明知幕後黑手是他父皇,卻還是對他下了手,還是挑著他彈劾大皇子的關頭。

“能得孤親自下手,是你的榮幸。”

“那不過是背叛了的死士......”

還未等蘇遮說完,沐酌便砍下了他的頭顱,鮮血再次浸透了沐酌的衣衫,心中的洞仿佛越來越大,欲壑難平,他想把沐鷙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讓沐鷙到地下去陪伴自己的母親。沐酌想現在他知道了姜臨的全部秘密,如果這次做好一點,是不是把姜臨廢掉,然後徹底困起來。

反正沒有人會愛他,這樣偏執可怖的他。

這五年看似看似安穩,實則波詭雲湧。他開始布局,收養乞丐與孤女,成立了紅袖招。漸漸地,沐鷙也很難分清朝堂上哪個人是沐酌的手下,哪些人不是。只是短短五年,他便變成了一個街頭巷尾口口相傳不成器的浪子,徹頭徹尾改頭換面的瘋子。

沐酌擺弄著姜臨送來的白瓷瓶,姜臨就像消失了一樣,就像是救他出寒潭的仙女,美的仿佛只是垂死之人做的一場夢。他最終還是沒能阻止舅舅和表兄走向戰場,原來挾制他們的是母親的皇後之位,如今是自己的太子頭銜。即使他想退,已然沒有了退路。於是他幹脆放了周淩,騙他出府。告訴他帶著那支商隊越做越強,爭取早日把自己接出來。至於花茗就陪著自己一步一步踏入地獄吧,畢竟這是他那位父皇安排好陪在自己身邊的人。

他一邊想一邊拿起酒杯,一點一點品味著所謂的佳釀。也許是日子太無趣了些,近些天他格外喜歡梅子酒。他與陸禾的婚事也越來越近了,一波又一波的暗殺,就沒消停過。面前的送酒的小廝眼中帶著幾分狂熱,卻自以為掩飾的很好,“殿下,一切都準備好了。”

“乖孩子。”

他像撫摸獵犬一般,揉了揉面前人的腦袋。然後繼續醉生夢死,他又想起了一些事,他的那位父皇最後是被自己一杯毒酒送走的,在送走沐鷙前,他便一直在下毒,最後的酒不過是個引子。

他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壞種,為了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

陸禾那裏已經準備完畢了,很快南安將易主,而自己這裏仍是一團亂麻,不過一切馬上要結束了。很簡單的道理,父皇能包容沐臻,是因為那個女人,如果那個女人不在了呢?一下子死去太過冒險,容易被人察覺,要慢慢地一點一點讓毒積累起來。

他那父皇為了削減自己的勢力,依舊將舅父派去了漠北。連著他那位皇兄一起,當年舅父便是葬在了這裏,屍骨無存。而表兄也是在此戰敗後遇到了毒醫司苑,他本想就表兄,卻陰差陽錯救了沐臻。此行他先舅父一步,混在沐臻的隊伍裏。代玉青在漠北,姜臨的秘密只剩下最後一點了,他們死而覆生的真相。死而覆生比起重新活過,更像時間發生了倒轉,而具有記憶的人目前為止三人,分別是他、姜臨和陸遮,代玉青一定知道更多。

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他也去了北疆,不過是為了尋回表兄,也是在那段日子裏,結識了邱墨白,進行了一次不錯的合作。這回他混在隊伍裏,應該出不了太大的差錯。沒有寒疾的束縛,世上能與他一戰的人少之又少。沐酌只給了花茗假扮自己的任務,便只身離開了富麗堂皇的京城。漠北風霜似劍,卻讓沐酌多了幾分痛快,這凜冽的風似是割掉了京城的混亂不堪。

卻不曾想出了變故,他所在的隊伍遇上了柏骨梟,與大部隊脫節了不說,他還被自家的兵推了下去,好在遇到了村子裏的人,勉強脫險,沒想到直接遇上了赤杳,這運氣也是可以......來人虎背熊腰,背著一把赤色大弓,眼底帶著淡淡的黑色,就像是幾天沒睡過好覺般,目光慵懶,上下打量著獵物,就像是饜足的大貓。

“戰利品。”

異族的語言他曾學過一些,赤杳這三個字說的很慢,眼神也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仿佛面前的村民和士兵不是人,而是牲畜。事實上赤杳也是這麽認為的,村子很快被洗劫一空,在哭嚎聲中,赤杳甚至放任他的老虎去吃了個飽,周圍都是厚重的血腥味。

宛若人間煉獄,怪不得自己當初會選擇助邱墨白一臂之力,出兵圍了北疆。說起來赤杳被毒傻,也有他的功勞,那藥是他一手準備的,準備用在姜臨身上,卻便宜了邱墨白。對山間的猛虎而言,生不如死地活著,遠比千刀萬剮來的痛快。可那藥能讓人宛若癡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赤杳騎在馬上,瞧著周圍的斷肢殘骸,戰利品要回去再分配,但他的老虎餓了。他不喜歡漢人,漢人弱小又狡猾,西澤和親的那位公主害死了大半的兄弟。而他的父汗明知道這女人的歹毒,卻還是給了那女人權力。鮮花美酒,只要有的都給了她。最後還被一刀奪去了性命。漢人都是狡猾的狐貍,不過他也能理解父汗,畢竟誰不喜歡養一些漂亮的小東西,更何況可愛的小東西還可以助眠。

“這樣不妥......”

雖然說的是異族的語言,可這語氣無端讓人覺得有些熟悉,像是邱墨白。他擡起頭,看見了一人坐在馬背上,鬼怪般醜陋的面具遮住了他半張臉,作風舉止倒像是謙謙君子。而下一瞬赤杳便上了馬,把面前的人摟在了懷裏,“好想你。”

沐酌以為他聽錯了,顯然赤杳懷裏那個也是,“你在說什麽?”

“好想你,你是神賜給我的,巫祭。”

雖然覆雜,沐酌聽了個大概,然後楞在了原地。這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樣,邱墨白此人看似謙謙君子,實則心臟的與他平分秋色。嘖,不想也有賣弄美色的一天。不過赤杳的老虎確是停下了噬人的動作,乖乖爬在一旁,舔舐著嘴邊的碎肉和皮毛上的血跡。

“阿祭,你可以選一個禮物,在我的戰利品裏隨便挑一個。”赤杳騎在馬上,整個人都貼在邱墨白身上,舒服地閉上了眼,周圍人倒是都沒什麽意見,柏骨梟安靜地立在一旁,耶律菏澤倒是想說些什麽,被柏骨梟一個眼神嚇退了回去,白了邱墨白一眼,倒也沒多說什麽。

這次來漠北是易容,應該沒太多破綻。

“他。”邱墨白隨手一指,便是沐酌。這張平平無奇的臉被選中了......

耶律菏澤走上前去,對著沐酌的臉就是一頓狠掐,“這人好奇怪,怎麽會有人長著這種奇怪的臉,扔到人堆裏都找不到,又不是易容,真是......”他故意停頓了幾秒,“要不把這人讓給我......”

還不等他說完,柏骨梟就對著他腦瓜殼敲了過去,赤杳倒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把腦袋倚在邱墨白肩上,“只要你留在漠北。”只要你留在漠北,什麽都可以給你。赤杳沒說出後半句,但他與邱墨白心知肚明。畢竟耳鬢廝磨間,赤杳曾將這句話說過千百遍。

邱墨白沒有回答,赤杳強睜著眼,等著答案,沈默了良久,赤杳自嘲地笑了笑,最後也只是摸了摸他的臉,無力地合上了眼睛。

邱墨白既把他從赤杳那要過來,必然是認出了他。果不其然,邱墨白在沐酌面前摘下了面具,“你是東靖人,為什麽來這裏。”這易容的方式是東靖獨有的,不需要人皮,只需要幾個小東西,就能讓人改頭換面,邱墨白三年前曾到東靖做了兩年質子。要不是沐鷙看他看的緊,他們三年前就該認識了。

沐酌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三皇子,你想回西澤嗎?”

邱墨白是西澤的皇子,卻是最不起眼的那個,西澤的皇帝兒子五個,彼此爭鬥不休,他生母卑賤,非嫡非長,不得皇帝寵愛,沒有母家勢力。可這心卻像蜂窩煤,他這幾個兄弟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失了聖心,反倒是他扶搖直上。直到最後,活捉了赤杳,才算是站穩了太子之位,而他當上太子後沒有多久,西澤的皇帝便死在了寵妃床上。

上一世,兩人棋逢對手,也算的上知己,平時互相算計,偶爾也有書信往來。互相派細作,邱墨白給他送上了與姜臨七分像的女子,他也在西澤放出他與赤杳有私情的謠言。這一操作,使得邱墨白不得不讓赤杳假死,以另一個身份做了皇後,聽說還建了個關雎宮。

赤杳是猛虎,並非窈窕淑女,最後也是被他這個偽君子囚在了宮中。可惜他死的早,不知曉二人的結局......不過沐酌真的有些好奇,這黑心腸的老狐貍是怎麽落到赤杳手裏的。

“你如何送我回西澤?”邱墨白一向謹慎,要不是二人相識多年,沐酌也容易被面前人一副君子的模樣蒙蔽過去。

沐酌笑了笑,“四日後,東靖大軍開拔,只要讓赤杳多睡些時日便夠了。”

邱墨白沒有拒絕,也沒有再說些其他的話,雙方幹脆利落地達成了交易。一切出奇地順利,反而讓沐酌開始有些不安。邱墨白就像黑心的兔子,就只有面上一層皮是白的。這家夥會什麽也不多問,這麽輕易相信自己?不過也沒關系,沐酌對著邱墨白笑了笑,不知為何,這笑讓邱墨白有點瘆得慌。

邱墨白不夠可信,沐酌也沒說實話,本不是什麽四日,而是第五日。

赤杳手下有八人,這八人中,一人善守、一人善謀、一人善殺、一人善伐、一人善武、一人善蠱、一人善巫,還有一人可號令百獸。可惜這八人除了柏骨梟和巫醫時哲,剩下的都被派往了別處。赤杳確是驍勇善戰,可惜過於自大,被邱墨白抓到了手裏。可憐的老虎,最後成了家貓,被隨意把玩。

這些天,沐酌也摸清了一些東西,邱墨白是掉下懸崖被赤杳撿到的,掉下懸崖,摔壞了腦子。雖瞧著人畜無害,可赤杳還是覺得他長得像陣前陰了他的小白臉,便決定親自審問,卻不想面前的人竟有安神的作用。赤杳覺得只是神給他的禮物,便給了邱墨白“巫祭”之名。而前些日子,他還為赤杳擋了一刀,以至於赤杳格外偏愛他,可偏偏這人想起了什麽,每日叫囂著歸家,惹得赤杳抽了他好幾鞭子,甚至動了想弄死他的心。到底還是舍不得。

記得上一世,他來到這裏時,邱墨白已然恢覆了記憶,那時候沐鷙對沐酌還沒有那麽防備,他與邱墨白有些私交,邱墨白很輕易地認出了他。

聽其他的仆從說,邱墨白的刀傷,是赤杳手下八人之一的巫醫時哲治好的,也許這人藏著什麽秘密也說不準。正巧邱墨白的刀傷還需要用藥,只需用些手段,他便領了取藥的活計。面前的帳篷和其他蠻族的沒什麽不同,只是裏面多了些屍體,凍僵了的動物、草藥、蟲子,還有些活人......

面前的人慢條斯理地將凍僵了的野兔幼崽搗成粉末,又擰下一條活蛇的頭加在一起。那冷漠的神情,一瞬間讓他有些熟悉。沐酌又仔細地瞧了兩眼,離近了些嗅了嗅面前人的味道,沒有熟悉的異香,有的只是濃厚的血腥味,也許是錯覺,這人的眼睛出奇的冷。

冷血動物般的皮囊,帶著幾分野性,與那人無一絲相似之處,時哲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冷漠地轉身,四目相對間,沐酌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心中的陰霾卻揮之不去,面前的人不是姜臨,姜臨的雙眸看狗都比他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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