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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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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玄安十年。

女皇壽慶,舉國皆賀。

女皇登基以來,繼先皇之宏志,勵精圖治。立志於提高女昭國力,使百姓安享太平之世。

鼓勵男子走出閨閣,習一技之長,不囤於方寸之地。

司府,靠近府墻的小院裏,陽光灑落在窗沿,映襯得坐在窗邊的人肌膚如雪。司雲低頭撥弄著手裏的串珠,聽著房外傳來的規訓聲,沈默不語。

小廝木子本是不理會外頭聲音認真繡著花,只是饑餓讓他比平時煩躁不少,那聲音也確實刺耳。

尤其是外面幾個人輪流朗誦,時刻不歇,木子有些忍不下去了。

他偷摸著擡頭看了他家公子一眼,見公子雖然看上去好似無動於衷,但是手上動作已經出賣了他的躁動。

雖然他不知曉這次是為啥自家公子這般倔強,但是為了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在一旁低聲勸道:“公子,要不我們去認個錯,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是每次認錯之後就不會有人繼續關註我們的,這聲音確實有點煩人。”

木子本以為只是小事,誰知卻看見自家隱忍克制的公子擡起頭看向他時的眼眶竟然微紅著,他的心一下子揪起來了。

他忍不住心軟道:“這聲音也不是不能聽,抑揚頓挫我們就當是請人來唱戲,唱得不錯。”

木子看著自家公子的神情,心中暗暗祈禱可千萬別哭出來,他可不知道該怎麽哄。

司雲本來自己自己怔怔發著呆,被木子的話提醒註意到了外面的聲音,咬著牙道:“如果只需要認錯,我當場就認了,可他們這次是真的要逼死我。”

木子可沒見過司雲這麽氣憤的表情,心裏有著不好的預感,只怕他們是真的踩到公子的底線了,忙問道:“究竟是什麽事?公子竟然連我都沒告訴。”

司府慣例是每個月家裏主子一起吃頓飯,每當這個時候,木子就不夠格進入前廳伺候。他只知曉他家公子前日飯後被郎君單獨留下談話,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只是郎君在公子回來後,就斷了院裏吃食,還讓人輪著班天天在門口誦讀孝經,男誡等。全是規訓男子應該在家從母,出嫁從妻之類的話語。

如今朝廷正鼓勵男子走出閨閣,聽說都城好多男子都能出來做生意,學手藝,還能考官職。司雲一直想著去到都城憑借自己的對木工的了解,通過朝廷的考校成為工籍,今後以木工為生逃離這個家。

木子聽見這些人誦讀的內容,明白郎君是在斷了公子的念頭,心裏實在心疼他家公子。

司雲紅著眼眶,思緒回到了前日。

司雲每月裏最怕的就是這一場全家都在的宴席,也不能說全家都在,家裏唯一的女孩司盼盼就在外求學從未出席。

司雲每到這個時候都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自己礙了別人的眼。但是有時候他越想躲開麻煩,麻煩就越來找他。

司業作為家裏受寵的大公子,他這次回來是帶著妻主的。由於家裏主子本來就沒幾個,所以司雲哪怕再怎麽想躲避也不可避免的坐在了司業旁邊。

司業的妻主是莫寧,是他們縣城的縣令。

“喲,掃把星怎麽還沒離家出走?”

司業只要看見司雲就會針對他,尤其是得知司雲試圖逃離司府去往都城的時候。

現在見到司雲努力瑟縮肩膀縮小存在感的樣子更是毫無顧忌直接諷刺問道。

司雲知道司業故意挑釁,如果回話只會讓他變本加厲,所以繼續默不做聲假裝自己沒有聽見。

司業旁邊的莫寧卻因此視線掃過司雲,註意到他白皙的皮膚和姣好的面容,眼神忍不住流連。

莫寧開口制止司業道:“業哥兒,怎麽可以這麽說你弟弟。”

雖然說著話,卻掩不住眼神裏的猥瑣,甚至作勢要安慰他,那手馬上就要往司雲肩上搭了。

還假惺惺道:“雲哥兒,你哥哥就是跟你開玩笑。”

司雲忙側身避開莫寧的手,順勢站了起來尷尬的笑道:“我知道的,哥哥經常跟我開玩笑,你們先吃著,我去催催其他菜。”

司雲忙不疊往小廚房去,只為了避開這兩人,他實在不想摻和進別人的家事裏。

卻不知同桌吃飯的郎君看他離開的眼神意味深長。

司雲借故離開了一會,但終究是需要回到飯桌的。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莫寧放肆的眼神已經不避人了。

他心中被冒犯的感覺更甚,差點沒忍住當著眾人的面戳那雙眼。但想著司府從來不是他能放縱的地方,硬生生忍下了。

好不容易等他煎熬的等待大家用完飯,心想終於能夠回到自己小院了。齊管家卻悄悄來到他身邊,低聲告訴他郎君請他在院裏等一等,有話跟他說。

司雲心裏奇怪,郎君這麽多年沒跟他說過幾句話,這會留下他,怕不是好事。

他在院子裏等了好半響也不見有人來叫他,正想著要不要去找齊叔再問問的時候。

他一回頭發現司業站在廊前,也不知看了他多久。司雲心中警鈴大作,四處望去卻沒有看見任何其他人,他防備的往後退了退。

司業嗤笑一聲,漫不經心道:“我可不會現在對你怎樣,畢竟以後有的是機會。”

司業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接近司雲,撫上他的臉,眼神覆雜,像是透過他在看什麽人,又像是在看他眼裏的自己。

然後順勢掃過司雲出色的五官,手一用力就將司雲的臉往旁邊推了推,冷哼一聲直接離開了。

司雲想著司業那句話,心裏隱隱有著不好的猜想。

郎君終於將莫寧夫妻送走後,才將他叫到屋裏跟他說話時,他總忍不住走神。還好郎君也沒有什麽心思跟他寒暄。

郎君很直接的對他說道:“雲哥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又從小頑劣,我和夫人商量了一下,過段時間你便直接去縣令府上吧。你與業哥兒從小一起長大,他對你也有幾分情誼,絕不會虧待你的。”

司雲雖然心裏一驚,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還是心中發寒,難以置信的問道:“郎君,兄弟二人皆入縣令府,司府會淪為眾人笑柄的!”

郎君聞言卻並在意,只怕這事他們是早有打算,司雲不得不按捺下自己氣憤的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郎君,司府在縣城這麽多年,如果我去縣令府做侍君,只怕別人會笑話司府攀附權貴,指不定會影響盼盼的名聲。”

郎君只是眼神冷冷的看著他:“不用將盼盼作為擋箭牌,那些事情自然有我們這些長輩考慮。你少為這些瑣事煩心,凡事有我和你娘決定,你只管好好備嫁。”

這話說得是多為司雲考慮的樣子,司雲卻知道這是郎君一慣的伎倆,他不能就這麽應下,得爭取時間找到對策。

他思索著道:“祖母若在,決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司府的,郎君不如再多考慮一下。”

司雲卻不知,郎君最煩聽見祖母,尤其是厭煩別人說這種自己不如祖母的話。

他冷眼盯著司雲,放下話來:“你祖母已經去了,這後院由我做主,你不嫁也得嫁。這麽不懂事,你就在自己院子裏反省吧,什麽時候肯嫁了,再給你飯吃。”

司雲便是被人給送回了院子裏,這兩天他一直在思索著要怎麽應對。或是逃跑,或是讓自己嫁不了人。

木子眼見司雲的臉色越來越沈,漸漸整個人委屈得說不出來話。木子註意到司雲眼裏的淚就要落下來,忙給他遞手帕。見他不接,擡手就要幫他把眼淚擦掉。

司雲擋住木子的手,胡亂抹了一把臉,竭力忍住情緒的起伏道:“他們讓我去給莫寧做侍君。”

木子有被震驚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莫寧其貌不揚還是大公子的妻主,大公子一直跟您不對付。這要嫁過去,那不是一輩子都沒好日子過了!”

司雲聽見,忍不住瞪了木子一眼道:“我不會嫁的。”

木子忙哄道:“是的,那莫寧算什麽東西,我們公子將來是要去考官的,才不稀罕他們。”

木子跟著司雲好幾年了,算是看著司雲從半大小子長大的,見識過司雲小時候因為渴望親情做出的種種事情,也理解司雲被司府裏的人傷透了的心。

木子想到公子這些年受的委屈,真心希望他能離開司府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公子不是一直想去都城,如今雖然銀兩不太夠,但是路費夠了,不若我們直接去都城吧?”

司雲其實有一瞬間的心動,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沒這麽簡單,司府並不會就這麽放過他。

“先不說我的身份文書都在司府,就說莫寧對我的覬覦,我只怕都沒法安穩走出縣城。”

見慣了總有主意的司雲,木子看見司雲一籌莫展的樣子,莫名想起了小時候傻傻的他。

木子是在司雲八歲的時候被老太太送到司雲身邊的。當時大公子定下了婚事,老太太認為男孩子得有人看顧著,所以兩位公子各賜了一名貼身小廝。

木子才來的時候,司雲在司府還備受關註。聽說司雲小時候好像是過繼到姑母家的,但是他姑母突然去世,為他留下不菲的財產。

姑母家沒有其他孩子,所以司府的人起了心思,為了謀得姑母家的財產他們將司雲接了回來。

才回來那段時間司雲備受寵愛,大家都哄著騙著他要將他姑母的遺產都從他手裏拿走。

而司業就是從那時候就跟司雲杠上的。司業作為司家唯一在家的孩子,從來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那是第一次被人搶走了關註,別人還總是說那是他親弟弟,要他讓著點司雲。

他從一開始就記恨著司雲,後來司雲沒有了利用價值,被眾人忽視的時候,司業就開始明裏暗裏欺負司雲。

木子回過神來,想起司業霸道的性子,不認為司業願意跟司雲分享妻主:“公子,大公子知道這事嗎?”

司雲咬牙道:“司業知道,他身邊的小廝告訴我是他主動提起的。”

木子一時心中思緒雜亂,但還是很好的隱藏起來問道:“大公子為何要這麽做?”

司雲還就真的知道這件事,之前還嘲笑過司業:“莫寧之前養了個外室,如今懷孕了想要進府,司業不同意兩人吵了一架。他見莫寧覬覦我,他想用我去轉移莫寧的註意力,緩和他與莫寧的關系。”

司雲對司業的感情其實很覆雜,雖然從小被司業欺負,但是司業之前並沒有哄騙過他。所以他曾經還很努力的想讓司業喜歡他,雖然從來都沒有成功過。

尤其是在當年祖母去世前,司業讓司雲留下遺憾後,司雲便再也沒有跟司業主動有過交集。

司雲當時花費了好多心思給祖母做了個輪椅,想帶祖母出去曬曬太陽。

“祖母一定喜歡這椅子,有了這個,她就能出來曬太陽了,比悶在屋裏快活些。”

司雲雖然滿頭滿臉的木屑,卻掩飾不住的開心。

“老夫人知道公子你的這番心意只怕會很快好起來的。”木子在旁邊附和道。

“走,我們這就給祖母送過去。”司雲很高興能為祖母做點什麽,就要推著輪椅給祖母送過去。

誰知路過花園時,司業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他正拿著扇子在追趕自己的玩伴。看見司雲之後他立馬停了下來,他註意到那輪椅之後,立馬想到了輪椅的用途。

“你想拿這個去討好祖母?馬屁精,祖母才不會喜歡這麽樸素的東西。”司業一臉嫌棄的看著那輪椅。

“哥哥好”司雲先是向司業禮貌問好之後才回答他的問題。

“這是我親手做的輪椅,祖母一定喜歡的。”司雲很是肯定,祖母是這家裏僅有的對他始終友善的親人,他相信祖母會感受到他的一片好心的。

司業忍不住嘲諷司雲:“就你做的這破爛,還好意思說送給祖母的,祖母向來用的都是最好的。我母親昨日才給祖母送了輪椅,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母親難堪?”

司業越想越覺得司雲是故意的,他兩步跑到司雲面前。

“你竟然這麽有心機,我才不會讓你將這破輪椅送給祖母,祖母也絕對不會看上這破爛。”

司業說著就將輪椅推倒在地,然後呼喊自己的隨從道:“快將這輪椅砸碎,不許他帶去見祖母。”

跟著司業的隨從十分聽話,聽見命令立即上前將輪椅損壞。

司雲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和木子兩個人根本逃脫不了其他人的阻攔,眼睜睜看著輪椅被損壞。

“哥哥,我只是想給祖母做個輪椅,我不知道母親已經送過了。”司雲想要辯解,卻發現司業根本不在意他的解釋。

司雲也不知道祖母是不是真的會看不上這輪椅,但是他想著這椅子能輕易被損壞,那應該是做的不夠結實。

他蹲在散架的木頭後,還努力笑著對司業說:“哥哥,它好像確實不夠結實,也不夠好看。我回去重新做呀,我會做出更好的輪椅送給祖母的。它跟母親送的輪椅可以輪流使用的。”

司業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人,很是不屑地道:“你做夢,我才不會讓你有機會討好祖母,再說你做出來的東西那麽醜,我見一次毀一次。”他放下狠話後帶著自己的隨從就往其他地方去玩了。

司雲跟木子兩個人默默收拾那一地狼藉。

後來司雲做了好幾次輪椅,每一次都被司業中途毀掉,司雲終究是沒能給祖母送出輪椅。因為不久之後,祖母病情加重,去世了。

這府上唯一有幾分真心疼他的人便也去了。

木子努力思考著辦法,他忍不住說道:“要是老夫人還在,他們怎麽敢這麽欺負你。”

司雲只是沈默著不說話。

提到老夫人,木子突然就想起了一樁舊事,急忙開口道:“公子,老夫人當年好像為司家的小輩指過一次婚。”

司雲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他只是疑惑的問道:“是誰的婚事,我怎麽沒有印象了?”

“我就是在大公子定下婚事後才被分到你身邊的。”

木子想著當初公子年齡還小,很多事不記得也是正常,便解釋道:“東街的弗府,兩家之前是多年世交,雙方府上的老夫人的關系那叫一個好,當年兩位老夫人商量好要孫輩結娃娃親。”

很明顯兩家沒有結親,甚至這麽多年兩家的交往並不多。司雲能想到的只有司業不願意,他問道:“後來是發生了什麽,司業悔婚了?”

雖然確實大公子沒有嫁過去,但是這件事不怪大公子,木子搖著頭對著司雲道:“是郎君不願意。”

郎君一直對老夫人不滿,尤其是老夫人插手孩子婚事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結。

“弗家雖然小富,但是說到底也只是平民百姓,尤其是弗娘子喜好日日親去豬肉鋪子裏賣肉,活脫脫讓自己變成了屠夫。郎君根本看不上弗家,也看不上弗娘子。”

“再說,郎君打聽好了之前的婚事只是口頭上的承諾,並沒有留下什麽憑證,所以郎君連招呼都沒打直接就敲鑼打鼓把大公子嫁給了縣令。”

木子有些唏噓道:“那邊知道這件事後,兩邊就斷了來往。要知道兩家可是幾十年的交情,只怕夫人也是有些後悔的。”

司雲細細思量著這裏面對他有幫助的信息:“你是說,讓我嫁到弗家去?”

木子可不敢對公子的婚事指手畫腳,急忙說道:“我怎麽敢,弗娘子日日混在肉鋪裏,怎麽配得上公子。我只是說可以找弗府幫忙先避開這會,之後的事情我們再從長計議。”

但實際上怎麽才能讓弗家幫忙,除了嫁過去似乎也沒有更多的籌碼。

司雲想著似乎並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只能問道:“那位弗娘子人怎麽樣?”

木子仔細想了想說:“當年的老夫人還在的時候弗娘子經常來府裏玩,確實是個好孩子,長得也好看。看你被欺負還幫過你,你哭的時候還給過你糖。你小時候哭著鬧著要嫁給她呢。”

司雲聽到之後楞了一下,他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急道:“你說的,是大俠嗎?”

木子驚訝的問道:“公子你還記得弗娘子呀!那都好多年前的事了,弗娘子一直想要行俠仗義,天天說自己是大俠,做好事要不留名。”

司雲這會就有些小激動,他說道:“我只記得小時候有個大俠救了我,還經常來找我玩,但是後來突然就不見了。”

司雲自從姑母去世後,得到的關愛就不夠,身邊還都是別有用心的人,當初有個姐姐願意跟他玩還給他帶糖,他心裏記了很多年。畢竟後來他再也沒能遇到對他好的人了。

但是後來他再也沒見過那個姐姐,又因為男女大防,不可隨意打聽女子。他只記得有這麽個人,卻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大俠是誰。

司雲這會有些緊張了,他下意思握住木子的手問:“那你覺得她有可能幫我嗎?”

木子認真思考了一下可能的結果道:“如若她念著小時候的情分,是有可能幫您的。再說,能給司府添堵,我覺得她也是樂意的。”

司雲得到回答忍不住露出來笑容,他要仔細思考一下這件事要怎麽運作。

如若弗娘子願意幫他,他也不是不能嫁給他。他想要脫離這個家,弗蘭是個很好的選擇。

但是他告誡自己這件事先不能讓木子知道,以免橫生枝節。

司雲打算找機會去見見弗蘭。他想著不如先假意答應婚事,待到過兩天想辦法出去見一面。

於是他起身走到門口,對著外面的人說道:“別在念那些煩人東西了,去告訴郎君,我想通了,我嫁。”

門外的人聽見這消息後忙去稟告,雖然有人換班,他們長時間的念叨也讓嗓子幹啞,能結束這讓大家都不好受的懲戒,對大家都是好消息。

在知道司雲願意嫁的消息後,才終於有人為他送來了吃食,只不過是有些寡淡的白粥。

木子再一次感覺到他們欺人太甚,想要按照平日裏的行徑,出去與他們理論。

司雲這會不想鬧出動靜,制止了他說道:“我餓了幾天,這時候吃點清淡的也好。再說我們還要想辦法出門,只有最近安分點讓他放下心來才好出門,還是別引起他們的註意吧。”

司雲耐心等了好幾天,等到郎君看他確實沒有別的心思,放下了警惕的時候才借口出去采買口脂,悄悄來到東街。

“是那邊的攤子嗎?”司雲悄聲問道。

這會是下午,出來買東西的人已經不多了,甚至有不少鋪子已經收攤了。

司雲和木子站在一個小攤前,假意看著頭花,實際眼神飄向豬肉鋪裏那個揮舞著刀具的女子。

“我打聽好了的,就是那個鋪子,最中間的就是弗娘子。”木子也悄聲回道。

女子一身短打粗布,是最耐臟的黃灰色衣裳,可是那張俊秀的臉和修長的身形,即使身上有不少血漬骨渣也不影響她的神采,旁的什麽在她身邊都像是陪襯。

弗蘭甚至連手都沒有大幅度擡起,只是稍稍找好角度,貼著肉一刀下去,骨肉就直接分離。

她用刀的手法既快又精準,手不斷的翻舞有一種奇異的美感。雖然鋪子裏的東西都快賣完了,還是身邊總有幾個小郎君借著買肉的借口,想要跟她多說幾句話。

木子看著弗蘭鋪子裏的油膩血腥,想起司雲未曾見過生肉,忙對司雲說:“公子還是快別看,你沒見過生肉,小心嚇著。”

司雲並不覺得害怕,他滿眼都是那個女子的身影。

“秦姨,這肉早就給你留下了,今日來得可有些晚了。”弗蘭將手裏的肉遞給那位客人,寒暄了兩句便放下了手上的工具,往內室走去。

弗蘭賣完肉就直接進去換衣服了,弗家也算富戶,哪怕弗蘭堅持自己來賣肉,也輪不到她自己動手收拾鋪子。

司雲見人已經忙完,自己下次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忙讓木子替自己去請人,生怕錯過這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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