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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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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

“姐姐你怎麽哭了?”

稚嫩的聲音在遠處響起,黎清淺下意識的去瞧,是方才那個小女孩,躲在那探個頭出來,臉上似乎也有些不開心。

黎清淺擦了把眼淚,揚起笑來:“你沒走啊。”她沒有回答小女孩的問題。

那孩子走了過來,擡著頭看黎清淺。

“姐姐,你為什麽哭?”

黎清淺不知道怎麽回答,既是能夠將周九思的信偷偷拿走,那就是與他相熟,又見小孩不像是知道周九思的情況,黎清淺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發生了什麽。

倒是陸暮蹲了下來,溫柔的笑著,還順手摘下了飄落在小孩頭上的一根不知道是什麽的白毛。

“哥哥不小心把姐姐惹哭了,沒事。”他輕輕的捏了捏小孩的臉:“你叫什麽名字啊?”

和小孩說話,陸暮下意識的放緩了語調。

“我叫朝朝。”

“朝朝?”陸暮有些意外,便重覆了一句。

朝朝點了點頭:“我叫朝朝,朝陽的朝。”她說到名字便有些興奮,蹦蹦跳跳的去尋了一個小樹枝,在地上劃拉起來。

她說:“朝陽的朝,九哥哥說是希望的意思,是剛升起的太陽。”朝朝的笑容很燦爛,只是黎清淺就有些意外了。

這名字是周九思起的?

還沒有問出口,陸暮便替她問了。

朝朝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娘說女孩子是賠錢貨,希望我能招個弟弟來,其實我叫霍招招,但是九哥哥說這個名字不適合我,說人應當像朝陽,充滿希望。”

她叉著腰:“所以我現在叫霍朝朝!”

黎清淺眨了眨眼,也蹲了下來:“那你的家人呢?”

“他們把我丟了,爹被山匪殺了,爺爺奶奶不願意養我,就把我賣了。”朝朝的語氣很平淡,甚至有一些高興。“不過九哥哥撿到了我,還給我改了名字。”

她轉了一圈,似乎是在展示自己過的很好,絲毫不提賣和撿之間還有什麽故事。

可是她越是高興,黎清淺就越是愧疚,因為拯救這個小女孩的九哥哥,已經死了,而且,死相慘烈,血濺三尺。

朝朝還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並沒有發現兩人沈默的表情。

“啊,對!姐姐,你也叫朝朝,九哥哥寫信的時候我看見了。”她擡頭,這才看見黎清淺並不算好的臉色。

雖然只有七歲,可是這麽一點年紀卻經歷了許多,便是從到處都是的傷疤就可以看出,特別是手腕上那一片燙傷的痕跡,雖然看起來有些時間了,卻還是怪嚇人的。

朝朝的反應很快,小表情也一點一點的沈了下來。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神色開始變得有些慌張,拔腿就要往周九思的房間裏跑,還好叫陸暮攔了下來。

“九哥哥怎麽了!哥哥你告訴我!九哥哥怎麽了!你們是壞人!”她在陸暮的懷裏不斷掙紮,眉毛和眼睛一起紅,眼淚瞬間便冒了出來。

她哭的很大聲,就是那邊的鄭大人都忍不住冒出頭來查看情況。

陸暮將朝朝按在自己的懷裏,周九思那般慘烈,肯定也是不願意叫她看見的吧。

他任由小孩在自己的懷裏掙紮,不過也沒有鬧多久,知道不讓自己看,便只站在那放聲的大哭,也算是為數不多的,為周九思哭的人了。

黎清淺在一旁看的悲傷又起,對著風在那不斷的眨眼睛。

“姐姐......這......這些我不要了......我要......九哥哥......”朝朝哭的一抽一抽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她將她背著的斜挎小包摘下來,翻出了裏面已經涼了的粗面饅頭以及亂七八糟的一些東西,什麽用草編的蟋蟀,一朵幹了的小花,一個小小的字條......又用小手在包裏翻著,抽抽嗒嗒的,拿出了一團卡在夾層裏的布。

“我不要了,我要九哥哥。”朝朝又說了一遍,將這團布塞給了黎清淺。

打開之後才發現,那是一包碎銀子和銅錢,還有學堂的證明。

周九思對她是真的好,不是因為她叫朝朝。

朝朝褲子上的補丁是他縫的,因為昨日又摔了一跤沒來得及處理,才會有一個破洞,他為這小女孩付了往後三年的束脩,還留了些額外的銀錢,免得她需要。

朝朝說周九思昨日坐在桌邊寫信,自己看見了他糾結的眼神,還有為數不多認識的一個朝字,看見周九思準備將信拿去處理,所以將信換了下來。

她說周九思不止救了她一個人,堂中還有其他的小孩。

黎清淺眨了眨眼,也明白了,為什麽狀元郎周九思住在如此偏遠簡陋的地方,為什麽一個從六品的官員,連衣服都沒有幾件。

原來是這樣。

也是,也就只能是這樣。

朝朝說周九思買了個小院,叫明日小院,裏面住了很多的小孩,大部分是女孩子,是一群被遺棄的小孩,她是裏面最大的一個,也是和周九思關系最好的一個。

周九思每隔幾天就會抽時間去這個明日小院,他並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親力親為,便雇了幾個慈祥的老人家照顧這群小朋友。

黎清淺又明白了,是啊,她又明白了,自己賣花環那日,周九思走的路和這裏並不順路,他是去小院看孩子的。

“九哥哥叫我今日在這裏等著,但不要進去找他,早知道我就不聽話了。”朝朝還在哽咽,不過已經能說完一句話了。

想來,是周九思還是放心不下這群小孩吧,他知道自己死了之後,他們一定回來。

陸暮和朝朝一起離開了,即使周九思所托,那他也一定不會推辭。

黎清淺便又走進了這個簡陋的房子裏。

鬼使神差的,她開始繞著這個房子走,左右的看著,果然,發現了一個已經幹枯的花環,掛在墻邊。

黎清淺就這麽看著,呆呆的。

“姑娘。”鄭大人查了一遍,他此時皺著眉,似乎有些困惑。“似乎有些奇怪。”

鄭淩茨在開元府做了許多年,經驗豐富,斷案也從來公平公正,周九思上任不算太久,因此就算做了許多的準備,也總還是會有紕漏。

“姑娘,似乎,傷口不太對。”鄭大人意識到了些什麽,結合之前黎清淺和陸暮的反應,也能猜個大概。

“大人,抓捕兇手會需要多久呢?”黎清淺沒有看他。

鄭淩茨瞧了她一眼,又瞧了眼墻上幹枯的花環,最終定了決心。

“此案覆雜,兇手太過謹慎,恐難以確定斷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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