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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暮大約是怕黎清淺無聊,一路都在碎碎的念叨,什麽黃青藍這幾日在反省自己做的的事情,什麽黃青藍最近終於反應過來了他們之前微妙的表情,什麽周九思被百姓圍著誇獎,還有小孩送他糖果,總之都是些值得一樂的事情。

“聽說黃青藍在家裏上躥下跳了好幾日。”陸暮抿著笑,他的腦海裏都出現那個畫面了。

黎清淺也彎著眼睛,其實在知道黃青藍喜歡偏偏我心的時候,她就很期待,期待他們的身份曝光的時候他會是什麽反應。

“至於裘安,洪水之後許多人都在向家人報平安,他的業務也變得十分的繁忙。”

“書畫大街上也出現了許多關於抗洪的作品,當然,那日公布身份的場景最多。”

倆人就這麽念著,許久沒有感受過的輕松終於是再次返回來。

黎清淺吸了一口氣,馬車似乎行駛在一條十分彎曲的道路上,總是左拐一下右拐一下。

“我們是要去山上?”這感覺實在是明顯,也瞞不住。

陸暮點了點頭。

“我們去山上做什麽?”

對面的人又是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終於,馬車停下來,陸暮從一旁拿出一條絲綢的帶子。

黎清淺楞了一下,隨後覺得有些好笑的將頭湊了過去,讓陸暮蒙住自己的眼睛。

今日的陽光很足,驅散了前些日子的陰霾。

是什麽這麽神秘?她不由自主的去想,試圖從記憶中搜刮出一星半點的線索,卻沒有結果,她只知道陸暮最近經常出門,可是洪水方過,出門實在是正常。

黎清淺嘴角掛著笑,任由少年牽著,陸暮這一系列的行動弄的她有些緊張,耳邊偶爾的傳來幾聲鳥叫,清脆的,充滿活力的,嘰嘰的叫著。

微風吹過耳畔,隨著兩人的步伐,悠揚的音樂聲傳入耳中。

像是什麽呢?

像是秋日香甜的果實,淡淡的,卻是叫人覺得舒適,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更像是穿過層層樹葉照入森林的幾縷陽光,它落在樹下青綠的樹苗上。

陸暮牽著黎清淺站定,隨後絲綢帶子被拉下來,她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大塊的向日葵,金黃的花瓣隨著風一起搖晃是,像是在祝賀什麽,他們的正前方則是一整個桃安,起起伏伏的丘陵將這個縣城圍在中間,錯落的房屋,從中穿過的水道,盡收眼底。

黎清淺有些迷茫的去看陸暮,對方卻是挺直著腰板站在她的面前。

“咳咳!”他張開雙手,隨後鞠了一躬,像是童話中彬彬有禮的王子,準備邀請他的公主共舞一曲。

當然,黎清淺不是公主,她是黎清淺,陸暮也不是王子,他是陸暮,是獨一無二的他們。

高高的向日葵遮擋住演奏的人群,這塊地方只有他們倆。

“親愛的阿黎。”伴隨著音樂聲,陸暮開口。“在這個重要的日子裏,或許有些話得告訴你。”他假裝手上有手稿,還抖了一下,鄭重的拉開那個不存在的紙條,笑著看了一眼黎清淺,才繼續說。

“你總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會,總是用向往的眼神看我,這真的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情。”陸暮癟了癟嘴,黎清淺也皺了下鼻子,可是嘴上的笑意卻沒有減淡半分。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是在哄你,所以,請你看看這個。”

陸暮這回真的掏出了一疊精致的信紙,每一張的字跡都不同,像是不同人寫的,黎清淺就低著頭一張張的看越看鼻子就越酸,眼前就越是模糊。

陸暮還在那裏念著,只是這回念的,是信紙上的內容,一字不差。

“第一封信,來自黃青藍,至我們人美心善的黎姑娘......”黃青藍的信多是在插科打諢,可言語之中卻也都是誇讚,說著這回洪水,黎清淺給他帶來的驚訝與震撼,他說黎清淺年齡不大卻十分沈穩,面對問題如魚得水。

“第二封信,來自周九思。”是的,陸暮對情敵表示不滿的方式是將他的信放在第二位,而不是第一個。

周九思的關鍵詞是有勇有謀,面對誣陷能夠淡定面對,面對案件也思路清晰,他還說黎清淺心善,是個不可多得好人,不會因為權力而自傲,反而眼裏多是百姓,他說黎清淺心思細膩,能發現大家忽略的小問題,可往往這些就是解決事情的關鍵。

後面還有柳南的,裘安的,當然,不僅僅是黎清淺熟悉的人,裏面還出現了許多桃安的百姓。

陸暮沒能將所有的信件都熟悉下來,只是看著黎清淺淚眼朦朧的模樣,他扯了下嘴角。

“柳南是在書畫大街寫的信,就有人來湊了熱鬧,我說信是給你的,大家就特別積極的問自己能不能寫。”

尊敬的紀姑娘......如同上天拍下來的神女一般就我們於水火......之前就曾聽說過,京都有個紀朝,額間一點紅痣,頗有慈悲眾生之感......佛也不過如此。

這些書生的評價極高,或許是因為不太信佛,或者說這次洪水,將黎清淺擡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才叫他們說出如此誇張的話語。

可即使是誇張,黎清淺也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

她從未如此,被這麽多人真正的肯定,不是為了巴結誰的肯定,是真正的,在肯定她這個人。

音樂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只餘兩個人和微風停留在這片山上。

陸暮擦去了黎清淺的淚水,忽而牽著她的手,走到了那一小塊柵欄的邊上。

“黎清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他大喊了一聲,也不知道聲音穿出了多遠,或許只有風知道這聲真心的呼喊。

黎清淺張了張嘴,眼眶還紅著,卻是笑著看身旁這人。“真傻。”她說。

“你也試試,不會有人聽見的。”陸暮用手肘戳了戳黎清淺。

她卻是有些為難,做不到這樣大喊出來。

於是陸暮又喊了一句。“黎清淺要自信!”喊完,他繼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身旁的女生。

黎清淺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藍色的天空,最後還是洩了氣。“算了吧,我真的做不到。”她笑嘻嘻的轉身,還擺著手。

陸暮也不好逼她,便聳了聳肩,準備拿出什麽來,黎清淺卻是登登兩步沖到了柵欄邊,撐著手,用盡全力的喊著。“我才不是什麽都不會的蠢貨!!!!!”

眼淚隨著一聲吶喊奪眶而出,黎清淺十幾年的委屈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洩口,同眼淚一起,砸在了陸暮的衣服上。

“我才不是什麽都不會的蠢貨!我才不是!”她在陸暮的懷裏念著。

陸暮也就輕拍著她,附和著。

過了不知多久,黎清淺才終於緩過來,她的眼睛還沾著淚水,眼裏卻比之前多了絲光亮。

“你是世界上最棒的黎清淺。”陸暮笑著說了一句,隨後終於把袖袋中的小包裹拿出來。

那是一根簪子,鐵的,做的是鳶尾花的樣式,上面還鑲著細碎的寶石。

“生日快樂,黎清淺。”他終於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看著黎清淺迷茫的眼神,他一下笑出了聲。“今天是七月四日,生日快樂黎清淺。”

“我只說了一次。”看著那個簪子,她哪裏能不明白,花是她最擅長的,鳶尾花哪能出現在這裏,這個簪子是陸暮自己做的。

“我記得,不會忘的。”他說。

陸暮似乎有些緊張,他也確實在緊張,他不知道,這個簪子比不得之前送的首飾精致,不知道黎清淺會不會喜歡。

“我本來是想給你做你家的菜的,可是臨近了,又覺得太敷衍。”他說覺得敷衍,可是他明明學了那麽久,明明他在做菜方面極其的沒有天賦。

“我想著,我也沒什麽可送的,就自己做了個簪子,不過好像也沒有天賦。”他說這個簪子不好看,可是明明他來來回回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又不知道被燙了多少回。

黎清淺這才知道,陸暮手上的傷不是抗洪是弄的,而是打簪子燙的,也是其他的傷口這麽會長這樣,她抽了下鼻子,又笑了。“幫我帶上吧。”

“好。”

泛著光澤的簪子插入發髻,黎清淺晃了晃腦袋。“好看嗎?”

“好看。”

空氣一時沈默下來,陸暮又說了一遍。

“生日快樂,黎清淺,希望你永遠自由,永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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