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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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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潘丞衍微微昂起頭,嘴角帶著笑開口,似乎是在嘲笑。“你記得我剛剛說了什麽嗎?你完蛋了。”

話音剛落,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隨後雷聲清晰起來,氣氛倒是烘托的正好。

圍觀的人見此,自覺無趣準備離開,卻聽門口又傳來誰的聲音。

黎清淺扭過頭去,就見一名將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人,正匆匆忙忙的往裏走。“潘公子!”

那人一股書卷氣怎麽也掩蓋不住,叫人一瞧便知道是個讀書人,大約就是這個鄭小公子的父親了。

侍衛沒有攔他。

“小兒不識禮數,潘公子莫怪。”他朝著潘丞衍行了一禮。

對面的人聞言似乎放松了些,倒也客氣的回了幾句。

黎清淺瞧著,原本因為一聲呼喊而停住腳步的人群也因為這句道歉,發出掃興的聲音,揮著手往衙門外走,顯得她像是一個異類,直楞楞的站在那裏。

正猶豫著,一直蝴蝶卻突的飛進她的視線。

黎清淺看著它,又瞧了眼即將離開的縣令。

“等等!”

一聲高喊,所有人似乎都按下了暫停鍵,過了好幾秒才逐漸反應過來。

視線聚集,黎清淺就在這之下,一步一步的走到公堂之上,潘丞衍與那鄭小公子的中間。

雨終究落了下來,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響,人群又聚集了起來。

“昭朝姑娘?”

黎清淺在路上已經讓邱羽給自己戴上了面具,她只漠然的撇了一眼潘丞衍,沒有理會他,而是轉而對著縣令微微低頭。

“縣令大人,在下喬昭朝。”她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東西交與侍衛,由侍衛轉交給縣令。

“在下也懷疑,潘公子與漁夫兇案有關,還望縣令大人嚴查。”她擡頭,並沒有等縣令發話便起了身。

她出示的是周九思的令牌,沒有直接說出來只是怕這樣會有些張揚。

縣令是明白這意思的,只是態度逐漸的認真起來,他放下手中的令牌,挺直身子,開口到。“那喬姑娘,請。”

黎清淺便點了下頭,退到和潘丞衍一樣的距離上。

只是這人似乎很是驚訝她的行為,眼睛一直死死的盯著。

黎清淺並不明白,難道不是潘丞衍發現了問題,打算打亂他們的計劃嗎?

但是來不及想了。

“首先,我向潘公子說聲抱歉,在調查期間確實用了點手段,但我相信,潘公子能夠理解。”黎清淺咬了咬牙,開口。

她的語速不快,腳下還繞著潘丞衍走了一圈。

她得盡力的拖延,雖然周九思一定會找到的玉佩的碎片,但時間可不一定。

至於為什麽這麽自信,那就得問方才的蝴蝶了。

“這幾日,我打聽到了一些,潘公子不好的言論。”黎清淺挑了下眉,眼裏寫著淡然,不帶一點情緒,似乎只是在詢問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一般。

“潘公子是否每日尋歡作樂?”

對面的人自然沒有回答,只是用一個極其心碎的眼神無聲的質問。

黎清淺嘖了一聲,他才深吸一口氣。“算是。”

“行,算是。”

她沒有爭論,鄭家父子早就因為她的到來站到了一邊,聽見這聲,倒是小鄭公子比較激動。

“什麽叫算是?!明明......”話還沒說完,便被扯了一下衣裳,閉了嘴。

黎清淺舔了下嘴唇,心裏有些覆雜。

十六歲,看來他家裏真的將他保護的特別好。她想著,只是這會兒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黎清淺又問。“請問潘公子,最近是不是經常租船去江上游玩?”

潘丞衍沈默了幾秒,咬牙切齒的又說了聲是。

這點他沒法否認,畢竟他還邀請了其他人,人證多的是,根本沒法作假。

“那是否與吳柳木發生過口角?”

“是。”

“為何?”黎清淺迅速追問,她並不打算忽略這荒謬的動機。

不遠處的群眾又聚集起來,多是男性,因為下雨了,有人得跑回去收衣服,他們好奇的探著脖子往這邊看,雖然由於雨下的大,他們聽不見什麽聲音,卻也不妨礙看熱鬧。

潘丞衍撇過頭去,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樣。

原來你自己也覺得離譜。黎清淺在心裏念了一句,面色更黑了。

她扭頭看向坐在上面的縣令。“潘公子不願說,那我替他說。”她提高了音量,又兜到了靠近門口的地方。

“第一次!吳柳木什麽都沒做,只是在打漁,尊貴的潘公子嫌他臟,便帶人朝可憐的漁翁扔果子,砸的人腦袋上出了淤青。”

“第二次!由於方下過雨,土地泥濘,吳柳木不慎將潘公子的衣物弄臟了一點,便遭受破口大罵。”

黎清淺比著小拇指的一點,看向潘丞衍。“潘公子,我說的對嗎?”

自然,潘丞衍只是和她對視著,不說話,眼裏的自信卻崩塌了些。

黎清淺吸了一口氣又呼出,繼續開口。

“而殺人的緣由,就是那幾點泥,我說的又對不對?”

潘丞衍的動作顯然僵了一些。“喬姑娘,沒人會因為幾點泥殺人。”

“所以潘公子承認了這兩次矛盾,很好!”

啪!啪!黎清淺笑著鼓掌。

他承不承認殺人緣由根本不重要,反正不會有人承認自己殺人了,她要的只是承認這兩句沖突。

黎清淺笑著,眼裏落了點唏噓。

一旁的記事官刷刷的記錄著,這兩點已經被承認了,無法更改。

潘丞衍已然握緊了拳頭,他緊張了。

“姑娘想說什麽?打算就因為這一點沖突說我是兇手嗎?”

“當然不!”黎清淺比了一個噓的動作。“潘公子不必緊張,放松。”她看著他握緊的拳頭。

“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麽讓娛樂花叢的潘公子去了七天普安寺?心虛?又或者......”她哧的一聲笑出來,仿佛想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

“潘公子改邪歸正,誠心向佛?”

她說話的聲音很大,即使隔著雨幕,圍觀的人群也聽見了這幾句,發出了倒喝聲,他們也不信潘丞衍會誠心向佛。

黎清淺歪著腦袋,氣勢卻也很強,默默的等待潘丞衍的回答。

對面的人在原地踏了兩步,顯得有些無措。“普安寺似乎沒有規定我不可以去,而且我祖母信佛,我為她去寺廟祈福,有什麽奇怪的嗎?”

潘丞衍的腦袋還算快,沒有被嚇到。

“嗯,當然可以,只是這時間點很巧妙。”黎清淺扭過頭去,似乎並不在意他回答了什麽。

“潘公子昨晚在哪?”她低下頭。

“你問這做什麽?”

“在祠堂。”黎清淺轉著手上精致的鐲子,沒有理會潘丞衍的問題,只是自顧自的說著。“在祠堂做什麽?守夜,守夜做什麽?”

她扭頭看潘丞衍。“因為昨夜是吳柳木的頭七。”

旁邊的人正欲開口,黎清淺卻一扭頭。“縣令大人!我要求帶人證。”

縣令眨了眨眼。“誰?”

“吳柳木的鄰居,一個名為孫嬌的姑娘。”

“準。”

侍衛上前,由邱羽帶去尋找孫嬌。

潘丞衍還以為她會找到哪個有力的人證,結果竟然是個聽都沒聽過的姑娘?他笑著搖頭,心裏也放松了些。

“姑娘莫不是打算隨意找個人,讓她汙蔑我是殺人兇手?”

黎清淺沒有理會他。

她如今只得搜索著記憶,還有什麽可以拖延時間。

“潘公子殺過人嗎?”

“你這是什麽話!自然沒有!”潘丞衍回的很快,生怕被懷疑。

於是她笑了一下。

剛剛黎清淺想起了周九思說的一句話。

血跡雜亂沒有章法,並非一擊致命,不像慣犯。

“好巧,根據現場血跡判斷,兇手也沒有殺過人。”

隨著這一聲,現場陷入詭異的沈默,只剩雨還在嘩嘩的下著。

侍衛搬來幾張椅子,黎清淺就漫不經心的坐在那,用茶碗慢悠悠的假裝品茶,不是有心事,也不是因為其他,單純因為不會品。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茶涼了,才見人終於到來。

黎清淺看過去,邱羽默默的搖了搖頭。

完蛋,還得拖。

“民婦叩見大人。”孫嬌挺著肚子跪在那,她似乎更憔悴了,變的更加沒有精神。

“孫嬌,吳柳木一般什麽時候回家,你最後一次見吳柳木又是什麽時候?”

孫嬌太眼看了一眼開口的黎清淺,由於上回黎清淺並沒有易容,所以此時孫嬌並不認識面前這人,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答了。

“回姑娘,吳老伯回家的時間並不一定,不過也不會太早,至於最後一次,是在一個中午。”

黎清淺點了下頭。“潘公子,吳柳木弄臟你的衣裳是在上午吧?”

潘丞衍一時腦袋沒轉過彎,只沈默著,畢竟少說少錯。

於是她開口解釋。“吳柳木的死亡地點是在家中的桌子旁,時間則是中午左右。”

黎清淺又笑了一下。“那次的聚會因為你衣服臟了沒心情,不歡而散了吧?潘公子,你的巧合可真多,現在作案時間也有了。”

潘丞衍撇了眼記事官,那邊正低頭不停的寫。

他吞了口口水。“那你也沒辦法說我就是兇手。”只是這話說出來,氣勢已然弱了些。

“縣令大人,送孫姑娘回去吧。”黎清淺又撇了眼邱羽,示意他去。

“不見黃河不死心,那就只能再請一位人證了。”侍衛跟著高芨走了,也沒人問,為什麽這個人證不在上一回一起請來。

轟隆!

天邊一記炸雷,響的叫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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