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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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降落場的燈各位明亮，照得飛灰也一清二楚。
兩個身影從高樓墜下，卡桑哈緊扣著列維。
看來卡桑哈想讓他遠離飛行器，如果還要繼續，也能用人群牽制他的行動。
卡桑哈還沒看出來，列維想道。
的確，會出現前線的都是被當作消耗品的人。他曾屬於，如今也無法擺脫的族群中，只有極少數像自己這樣的怪胎願意承擔死的風險。
卡桑哈怎麽可能知道，如今他的對手並不是人。
列維上半身的肌肉突然暴漲，碎衣之下，質感發生變化。
膨脹的線條刻畫出強有力的身軀，外表好似鋼鐵般，無堅不摧。
距地面不到一米，列維緊扣卡桑哈的手臂，同穿山甲般，向下方弓起身體。
砰——
鼓起的肉塊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高空墜物，人們匆匆後退躲避，圍成了一圈。在空出的中心，列維躺在地上，撐起身體。
“咳......”他嗑出了一口血。
腰腹上的傷口按道理被撐開，但有致的肌肉上片刻前激光造成的傷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卡桑哈一只手在空中被掰斷，雖說有列維的緩沖，他受到的沖擊只多不少，翻滾趴在地上，身體裏的骨頭都在嘎吱作響。
他沒有看錯，在落地前的一瞬，列維的身體……
震驚之餘，卡桑哈驅使著四肢，從地上爬起，在列維靠近前。他將手放進口袋，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
盒子只有半個巴掌大，在卡桑哈的手中展開，裏面放著一個裝置，有左右兩個按鍵，一紅一綠。
列維也站起身。
他的上半身已恢覆原狀，衣服變得破破爛爛垂了下來。
列維見卡桑哈一手緊壓著受傷的近胸位置，另一只手僵硬地暗處什麽高舉起來，大聲說道：“我在渡流，裝了十三枚炸彈！”
降落場上全都是人，嘈雜之聲不絕於耳。
這麽一吼的片刻，聲音就從卡桑哈的身旁弱去，泛起了層層波瀾，往外擴散。
一時四下都安靜了。
“你們聽好了！”卡桑哈大聲叫道：“今晚零點前如果我沒離開渡流，就會按下引爆的按鈕！你們還在渡流的貨物，你們的家人、朋友、都逃不掉！”
此時此刻，卡桑哈是高舉著火種的普羅米修斯。然而這個普羅米修斯並非是出於慈悲之心，要將火種散布於人間。
他想要的，是宙斯擁有的一切。
“啥？”
“開什麽玩笑！”
“……神經病嗎？”
“也不管管，治安隊的人呢？降落場的工作人員呢！”
“撒謊！”
“不會吧……不要啊……”
“斷網後瘋了？”
“餵，這不是卡桑哈……？”
“列，列維？！”
“他們不就是治安隊？！”
“什麽情況！！！”
列維站在幾步開外，掃了眼別在腰上的通訊機，半碎狀態，但還能看清正對上方時間：
【23:30:57】
距離零點還有三十分鐘，在這個時候拿出來，若不是虛張聲勢，就是卡桑哈的殺手鐧。
列維的手落在通訊機上，號碼盤正對的背面，他按下了重播鍵，沒人註意。
在接通的那瞬，列維拖長了聲音：“裝十三枚炸彈花了不少時間吧。”
“別想拖延！”卡桑哈因疼痛發出輕喘：“早讓我走，你說不定還來得及拆！”
“有沒有炸彈也難說。”列維頓了頓：“這附近有嗎，我要確認。”
“降落場沒有，但信不信由你！”卡桑哈：“我可以立刻讓它們爆炸！”
列維握著短刀：“我會在那個瞬間了結你。”
“哈哈哈哈我和他們打交道的時間可比你長多了，他們要活捉我！”卡桑哈搖了搖頭，往地上吐了口血沫，露出兩派紅牙，呼吸起伏不定：“你剛來渡流我就猜出目標是我，你的外號我也早就聽說過，每天都在想你什麽時候會扼住我的喉嚨……列維，你真準備留在那鬼地方和那兩個一扯就爛的玩偶玩過家家？這樣的身手屈居於那兩只玩偶下面實在太可惜了！你怎麽能忍受！你的欲望是什麽！”
“......我沒有這樣的東西。”列維回道。
“哈哈哈哈哈你在胡說！列維，我很看好你！我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你助我一臂之力，幹脆和我一起離開這鬼地方！”卡桑哈繼續說道：“就我們兩個人也絕對能稱霸宇宙！做別人的刀，哪裏來得為自己自由！”
“……”列維沈默了一瞬：“告訴我炸彈的位置，我會考慮讓你走。”
卡桑哈臉上笑容愈開，顯得更為猙獰：“上了飛行器我絕對告訴你。”
只是列維沒法代表所有人，聽到炸彈的事，人們已然不安。
況且，兩個治安隊的成員隔著段距離，簡直將危及渡流的十三枚炸彈當成閑談，將渡流住民的生命當成籌碼。
一人沖上來就要搶卡桑哈手裏的東西，列維大吼了一聲：“別動！”
斧頭瞬間就穿過那人的脖頸，從肩膀上掉下來的東西，就像是枚炸彈，刺激了每個人的神經。
嘩啦一下，人和蟲群一般猛地往後躲，連帶著湧起後退的海浪，和尖叫聲一起。
列維：“你再動一個人——”
卡桑哈收起斧子，微昂下巴擡起雙手，扯開了一個笑。
列維往平臺邁出了第一步。
人這麽多，哪怕給他們讓路，最快走上去也要五分鐘。
通訊機的那頭，貝姆的位置幾乎沒動。
他聽著列維這邊的動靜，在車裏摸索，找到了另外一個通訊機。
十三個炸彈，實在是太糟了，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
這邊沒有同伴，憑他一己之力，哪怕知道地點也來不及。唯一能借助的，是被卡桑哈拋下的治安隊成員。
得花一番功夫說服他們去找不知地點的炸彈，同時還要疏散人群。
根本來不及……！
假設列維能爭取十分鐘，就算治安隊的成員全在自己本來的駐地，一路暢通無阻，最簡單的炸彈也要花十分拆。
貝姆不抱任何希望地撥通了記憶裏的號碼，感到自己就像是在海裏迷失的魚。
但誰又不是？
就算卡桑哈是條吃人不眨眼的兇猛鯊魚，如今也在網中掙紮。
“米得瑞？”那頭接通，貝姆立刻說道：“我們先停戰，有非常重要的事聽我說！”
“哈？”米得瑞的火氣聽上去沒那麽大.
他畢竟也和貝姆一起喝過一次酒，當時自己將他灌得不省人事，簡和納魯還對他惡作劇了一番。
不過米得瑞跟著卡桑哈，是想得到給他媽媽治病的錢，貝姆認為他最容易說服。
“你這個混蛋還活著啊？！”通訊機那頭，米得瑞像是在奔跑中，氣喘籲籲的：“我們這邊也忙得要命，你等會兒！”
“等什麽等！人命關天！”
“這邊也是要死人的事！”
兩人同時互吼。
“卡桑哈在渡流裝了十三枚炸彈！”
“卡桑哈那個混蛋背叛了我們還裝了炸彈！”
雙方都極為意外。
“你怎麽知道？”
“你從哪兒聽說的！”
“炸彈找到了嗎？”貝姆搶先問。
“我這邊拆了兩個都裝在倉庫！”米得瑞已奔忙了許久，噪音太多他不得不扯著嗓子吼：“路上都堵只能跑！讓讓讓讓……！市中心的人實在太多了——在找第三個，沒個頭緒！”
貝姆忽然感到自己浮出水面，得以呼吸：“拆了幾個？”
“倉庫兩個！裏問大街的蓋伊老宅裏拆第二個！在渡流劇院也找到一個！”
“倉庫兩個，蓋伊老宅，渡流劇院，一共四個，還有九個。”貝姆像是為了確認開口，足以讓列維那邊聽到。
他瞥向外面。車外不知發生了什麽。
後視鏡中，有人在敲另一輛車的車窗。
列維那邊又開始了對話，貝姆對著通訊機和米得瑞說道：“有新消息了，你等會兒了。”
卡桑哈跑得很快，列維同他並肩。
通訊機的聲音開得很小，只有列維能聽到。
已經找到了四枚炸彈，但都是在市中心外的地方。
看卡桑哈的樣子，他並不知道炸彈被拆。
“卡桑哈，你在渡流中心裝了幾枚？”列維直接問道：“這個時間大耶廣場的人不少？”
到了這時，就算給點兒甜頭，也會變成苦藥。
“啊，大耶廣場有一枚。”卡桑哈笑道：“你知道夏子最自滿的植物房？我給她準備了陪葬禮。”
列維聽上去並不在乎：“中心只有大耶廣場和植物房？兩枚？”
“我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光是活下來就已經抽走了靈魂，給玩偶賣命是支撐你的骸骨。無窮無盡的任務會吞噬你，最後你會殺死你自己！”卡桑哈沒法肯定列維會放過他，不提炸彈，說起其他：“……那個人也算是你和我的前輩，他穿著完整的防護服離開飛行艇，在聯合會基地的上方一件件脫掉，但他的血肉還沒掉下來，淋在那個骯臟至極的地方，就被擠成了眼睛都看不到的醬汁。列維，我很期待你走到這一步。”
“多謝吉言。不過我肯定，”列維知道卡桑哈想轉移他的註意力，“你會比我早迎來那一天。”
卡桑哈大笑：“我為聯合會賣命多年，幫他們在這個宇宙裏清楚障礙，最後成了被清除的對象，你知道為什麽嗎？為什麽他們會派你來找到我？”
不待列維開口，卡桑哈就接道：“玩偶的過家家裏有一個實驗，被我查覺後他們派我去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出任務，派出埋伏要擊殺我！”
他們已接近了停機坪，來到了最後的臺階上。
“當時派了你，他們肯定能成功。但是你想過嗎，那兩只兔子到底是什麽？”卡桑哈頓了頓：“列維，你又是什——”
話音未落，他加速沖出。
眨眼間，一個手彈就出現在列維眼中。
這個手彈來自卡桑哈制造出的死角。
他一直在列維的右側，遮蔽了列維的部分視線。
扔出手彈的是諾克斯。
列維那一下捅在諾克斯左邊的胸口，但他的心臟和他人不同，長在右邊。
列維滾身躲避。火光在他身後炸開，碎片若短箭飛進了他的身體。
黑匣對準卡桑哈，在扣動扳機的那刻，諾克斯猛地將卡桑哈撲開。
卡桑哈將貧民窟的他撿了回來，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回饋。
諾克斯倒下了，卡桑哈沒有回頭。
飛艇已然懸空。
伊萊納爾負責駕駛，他是三人裏唯一躲過了爆炸的。
降落場上的無數飛艇全都動了，卡桑哈還留了人在控制臺，被鎖住的能源啟動器一齊開啟。
趁亂混入人群，離開渡流，這是卡桑哈早就定下的計劃。
列維拖著身體往前，見卡桑哈一手按住門邊，另一只手用力將手裏的東西投擲出去：“想當送別的煙花，看來它們要提早綻放了！”
一邊是被當成目標的自己，另一邊是渡流的百萬人。
經過這一年的觀察，卡桑哈確信列維會選後者。
他註視著列維，露出勝利的微笑。
這不到三十的小子會拼盡全力想要抓住那個掉入人群的東西，但不管他多努力，都沒有用。
因為，他扔出去的不過是一個槍套。接著，他會在列維眼前按下開關。
渡流將開出用鮮血澆灌出的花朵，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懸浮在太空中的小小星球啊，你的命運就要終結在此刻了，只有神才能做到的毀滅。
笑聲幾乎要溢出卡桑哈的喉嚨，在整個渡流震響。
他要親眼看著這個曾奪走屬於他光芒的人跪倒在地，為自己的無能流淚！
品嘗吧，失敗的喜悅！
他要毀掉這裏，毀掉那個根本不在乎他的父親在意的一切！
但，列維一眼辨出了卡桑哈扔出的是誘餌。
列維略微弓身，做出起跑姿勢。靴底踏過地面，一下，兩下，三下——
在卡桑哈驚恐的視線中，他躍到了空中，好似長了一雙翅膀，不斷上升，身體同貓科動物般拉長，朝卡桑哈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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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場的燈各位明亮，照得飛灰也一清二楚。
兩個身影從高樓墜下，卡桑哈緊扣著列維。
看來卡桑哈想讓他遠離飛行器，如果還要繼續，也能用人群牽制他的行動。
卡桑哈還沒看出來，列維想道。
的確，會出現前線的都是被當作消耗品的人。他曾屬於，如今也無法擺脫的族群中，只有極少數像自己這樣的怪胎願意承擔死的風險。
卡桑哈怎麽可能知道，如今他的對手並不是人。
列維上半身的肌肉突然暴漲，碎衣之下，質感發生變化。
膨脹的線條刻畫出強有力的身軀，外表好似鋼鐵般，無堅不摧。
距地面不到一米，列維緊扣卡桑哈的手臂，同穿山甲般，向下方弓起身體。
砰——
鼓起的肉塊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高空墜物，人們匆匆後退躲避，圍成了一圈。在空出的中心，列維躺在地上，撐起身體。
“咳......”他嗑出了一口血。
腰腹上的傷口按道理被撐開，但有致的肌肉上片刻前激光造成的傷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卡桑哈一只手在空中被掰斷，雖說有列維的緩沖，他受到的沖擊只多不少，翻滾趴在地上，身體裏的骨頭都在嘎吱作響。
他沒有看錯，在落地前的一瞬，列維的身體……
震驚之餘，卡桑哈驅使著四肢，從地上爬起，在列維靠近前。他將手放進口袋，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
盒子只有半個巴掌大，在卡桑哈的手中展開，裏面放著一個裝置，有左右兩個按鍵，一紅一綠。
列維也站起身。
他的上半身已恢覆原狀，衣服變得破破爛爛垂了下來。
列維見卡桑哈一手緊壓著受傷的近胸位置，另一只手僵硬地暗處什麽高舉起來，大聲說道：“我在渡流，裝了十三枚炸彈！”
降落場上全都是人，嘈雜之聲不絕於耳。
這麽一吼的片刻，聲音就從卡桑哈的身旁弱去，泛起了層層波瀾，往外擴散。
一時四下都安靜了。
“你們聽好了！”卡桑哈大聲叫道：“今晚零點前如果我沒離開渡流，就會按下引爆的按鈕！你們還在渡流的貨物，你們的家人、朋友、都逃不掉！”
此時此刻，卡桑哈是高舉著火種的普羅米修斯。然而這個普羅米修斯並非是出於慈悲之心，要將火種散布於人間。
他想要的，是宙斯擁有的一切。
“啥？”
“開什麽玩笑！”
“……神經病嗎？”
“也不管管，治安隊的人呢？降落場的工作人員呢！”
“撒謊！”
“不會吧……不要啊……”
“斷網後瘋了？”
“餵，這不是卡桑哈……？”
“列，列維？！”
“他們不就是治安隊？！”
“什麽情況！！！”
列維站在幾步開外，掃了眼別在腰上的通訊機，半碎狀態，但還能看清正對上方時間：
【23:30:57】
距離零點還有三十分鐘，在這個時候拿出來，若不是虛張聲勢，就是卡桑哈的殺手鐧。
列維的手落在通訊機上，號碼盤正對的背面，他按下了重播鍵，沒人註意。
在接通的那瞬，列維拖長了聲音：“裝十三枚炸彈花了不少時間吧。”
“別想拖延！”卡桑哈因疼痛發出輕喘：“早讓我走，你說不定還來得及拆！”
“有沒有炸彈也難說。”列維頓了頓：“這附近有嗎，我要確認。”
“降落場沒有，但信不信由你！”卡桑哈：“我可以立刻讓它們爆炸！”
列維握著短刀：“我會在那個瞬間了結你。”
“哈哈哈哈我和他們打交道的時間可比你長多了，他們要活捉我！”卡桑哈搖了搖頭，往地上吐了口血沫，露出兩派紅牙，呼吸起伏不定：“你剛來渡流我就猜出目標是我，你的外號我也早就聽說過，每天都在想你什麽時候會扼住我的喉嚨……列維，你真準備留在那鬼地方和那兩個一扯就爛的玩偶玩過家家？這樣的身手屈居於那兩只玩偶下面實在太可惜了！你怎麽能忍受！你的欲望是什麽！”
“......我沒有這樣的東西。”列維回道。
“哈哈哈哈哈你在胡說！列維，我很看好你！我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你助我一臂之力，幹脆和我一起離開這鬼地方！”卡桑哈繼續說道：“就我們兩個人也絕對能稱霸宇宙！做別人的刀，哪裏來得為自己自由！”
“……”列維沈默了一瞬：“告訴我炸彈的位置，我會考慮讓你走。”
卡桑哈臉上笑容愈開，顯得更為猙獰：“上了飛行器我絕對告訴你。”
只是列維沒法代表所有人，聽到炸彈的事，人們已然不安。
況且，兩個治安隊的成員隔著段距離，簡直將危及渡流的十三枚炸彈當成閑談，將渡流住民的生命當成籌碼。
一人沖上來就要搶卡桑哈手裏的東西，列維大吼了一聲：“別動！”
斧頭瞬間就穿過那人的脖頸，從肩膀上掉下來的東西，就像是枚炸彈，刺激了每個人的神經。
嘩啦一下，人和蟲群一般猛地往後躲，連帶著湧起後退的海浪，和尖叫聲一起。
列維：“你再動一個人——”
卡桑哈收起斧子，微昂下巴擡起雙手，扯開了一個笑。
列維往平臺邁出了第一步。
人這麽多，哪怕給他們讓路，最快走上去也要五分鐘。
通訊機的那頭，貝姆的位置幾乎沒動。
他聽著列維這邊的動靜，在車裏摸索，找到了另外一個通訊機。
十三個炸彈，實在是太糟了，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
這邊沒有同伴，憑他一己之力，哪怕知道地點也來不及。唯一能借助的，是被卡桑哈拋下的治安隊成員。
得花一番功夫說服他們去找不知地點的炸彈，同時還要疏散人群。
根本來不及……！
假設列維能爭取十分鐘，就算治安隊的成員全在自己本來的駐地，一路暢通無阻，最簡單的炸彈也要花十分拆。
貝姆不抱任何希望地撥通了記憶裏的號碼，感到自己就像是在海裏迷失的魚。
但誰又不是？
就算卡桑哈是條吃人不眨眼的兇猛鯊魚，如今也在網中掙紮。
“米得瑞？”那頭接通，貝姆立刻說道：“我們先停戰，有非常重要的事聽我說！”
“哈？”米得瑞的火氣聽上去沒那麽大.
他畢竟也和貝姆一起喝過一次酒，當時自己將他灌得不省人事，簡和納魯還對他惡作劇了一番。
不過米得瑞跟著卡桑哈，是想得到給他媽媽治病的錢，貝姆認為他最容易說服。
“你這個混蛋還活著啊？！”通訊機那頭，米得瑞像是在奔跑中，氣喘籲籲的：“我們這邊也忙得要命，你等會兒！”
“等什麽等！人命關天！”
“這邊也是要死人的事！”
兩人同時互吼。
“卡桑哈在渡流裝了十三枚炸彈！”
“卡桑哈那個混蛋背叛了我們還裝了炸彈！”
雙方都極為意外。
“你怎麽知道？”
“你從哪兒聽說的！”
“炸彈找到了嗎？”貝姆搶先問。
“我這邊拆了兩個都裝在倉庫！”米得瑞已奔忙了許久，噪音太多他不得不扯著嗓子吼：“路上都堵只能跑！讓讓讓讓……！市中心的人實在太多了——在找第三個，沒個頭緒！”
貝姆忽然感到自己浮出水面，得以呼吸：“拆了幾個？”
“倉庫兩個！裏問大街的蓋伊老宅裏拆第二個！在渡流劇院也找到一個！”
“倉庫兩個，蓋伊老宅，渡流劇院，一共四個，還有九個。”貝姆像是為了確認開口，足以讓列維那邊聽到。
他瞥向外面。車外不知發生了什麽。
後視鏡中，有人在敲另一輛車的車窗。
列維那邊又開始了對話，貝姆對著通訊機和米得瑞說道：“有新消息了，你等會兒了。”
卡桑哈跑得很快，列維同他並肩。
通訊機的聲音開得很小，只有列維能聽到。
已經找到了四枚炸彈，但都是在市中心外的地方。
看卡桑哈的樣子，他並不知道炸彈被拆。
“卡桑哈，你在渡流中心裝了幾枚？”列維直接問道：“這個時間大耶廣場的人不少？”
到了這時，就算給點兒甜頭，也會變成苦藥。
“啊，大耶廣場有一枚。”卡桑哈笑道：“你知道夏子最自滿的植物房？我給她準備了陪葬禮。”
列維聽上去並不在乎：“中心只有大耶廣場和植物房？兩枚？”
“我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光是活下來就已經抽走了靈魂，給玩偶賣命是支撐你的骸骨。無窮無盡的任務會吞噬你，最後你會殺死你自己！”卡桑哈沒法肯定列維會放過他，不提炸彈，說起其他：“……那個人也算是你和我的前輩，他穿著完整的防護服離開飛行艇，在聯合會基地的上方一件件脫掉，但他的血肉還沒掉下來，淋在那個骯臟至極的地方，就被擠成了眼睛都看不到的醬汁。列維，我很期待你走到這一步。”
“多謝吉言。不過我肯定，”列維知道卡桑哈想轉移他的註意力，“你會比我早迎來那一天。”
卡桑哈大笑：“我為聯合會賣命多年，幫他們在這個宇宙裏清楚障礙，最後成了被清除的對象，你知道為什麽嗎？為什麽他們會派你來找到我？”
不待列維開口，卡桑哈就接道：“玩偶的過家家裏有一個實驗，被我查覺後他們派我去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出任務，派出埋伏要擊殺我！”
他們已接近了停機坪，來到了最後的臺階上。
“當時派了你，他們肯定能成功。但是你想過嗎，那兩只兔子到底是什麽？”卡桑哈頓了頓：“列維，你又是什——”
話音未落，他加速沖出。
眨眼間，一個手彈就出現在列維眼中。
這個手彈來自卡桑哈制造出的死角。
他一直在列維的右側，遮蔽了列維的部分視線。
扔出手彈的是諾克斯。
列維那一下捅在諾克斯左邊的胸口，但他的心臟和他人不同，長在右邊。
列維滾身躲避。火光在他身後炸開，碎片若短箭飛進了他的身體。
黑匣對準卡桑哈，在扣動扳機的那刻，諾克斯猛地將卡桑哈撲開。
卡桑哈將貧民窟的他撿了回來，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回饋。
諾克斯倒下了，卡桑哈沒有回頭。
飛艇已然懸空。
伊萊納爾負責駕駛，他是三人裏唯一躲過了爆炸的。
降落場上的無數飛艇全都動了，卡桑哈還留了人在控制臺，被鎖住的能源啟動器一齊開啟。
趁亂混入人群，離開渡流，這是卡桑哈早就定下的計劃。
列維拖著身體往前，見卡桑哈一手按住門邊，另一只手用力將手裏的東西投擲出去：“想當送別的煙花，看來它們要提早綻放了！”
一邊是被當成目標的自己，另一邊是渡流的百萬人。
經過這一年的觀察，卡桑哈確信列維會選後者。
他註視著列維，露出勝利的微笑。
這不到三十的小子會拼盡全力想要抓住那個掉入人群的東西，但不管他多努力，都沒有用。
因為，他扔出去的不過是一個槍套。接著，他會在列維眼前按下開關。
渡流將開出用鮮血澆灌出的花朵，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懸浮在太空中的小小星球啊，你的命運就要終結在此刻了，只有神才能做到的毀滅。
笑聲幾乎要溢出卡桑哈的喉嚨，在整個渡流震響。
他要親眼看著這個曾奪走屬於他光芒的人跪倒在地，為自己的無能流淚！
品嘗吧，失敗的喜悅！
他要毀掉這裏，毀掉那個根本不在乎他的父親在意的一切！
但，列維一眼辨出了卡桑哈扔出的是誘餌。
列維略微弓身，做出起跑姿勢。靴底踏過地面，一下，兩下，三下——
在卡桑哈驚恐的視線中，他躍到了空中，好似長了一雙翅膀，不斷上升，身體同貓科動物般拉長，朝卡桑哈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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