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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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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

傅容睜開眼,順著珠簾望去,正好看見胡隘提筆寫著什麽,神色嚴肅。她努力想要起身,呼吸卻漸漸急促,腦袋也暈乎乎的。

“醒了?感覺可還好?”胡隘放下筆,走到她眼前,伸手就摸上她的額頭。半晌,才道,“看來是沒事。”

他神色松弛了些,對上她的疑惑,耐心解釋道,“那閻羅山上時冷時熱的,大夫說了你身子骨弱,去這種地方很容易不適,不過現下看來,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月兒若是先前沒有看見他追著大夫問,會不會發熱,她絕對也覺得他就是正常問問。傅容抓住他的手,柔聲道,“胡大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的纖手很小,抓上他常年習武的粗手,倒是讓他好一番頭腦風暴。

胡隘沒有拒絕,會意地在她身側坐下,“什麽問題?”

“你,為何救我?”她一字一字地將心底藏了許久的疑惑問出,眼神堅定的勢必要尋到一個真的理由。

胡隘熟稔地將理由再說一遍,心虛道,“你怎麽突然這麽問?”說這話時,他的視線也瞥了一眼站在一側的月兒,嚇得月兒也急忙低下了頭。

傅容沒有放棄,將他的手與自己拉近,再次追問,“那你喜歡我嗎?”

胡隘沈默了,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原本他以為自己是喜歡的,當初之所以為她取了傅姓,為的也是他日後的布局,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娶她,讓她成為胡府的女主人。可是自從他遇見了靳郡主後,他有些動搖了,她們長得太像了,以至於他對著傅容也會不自覺地想到郡主,這種想法很沒有緣由,但它就是無意識地充斥在了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傅容看出他的猶豫,卻並沒有氣餒,而是繼續追問,“你娶可好?”

月兒有種捂住耳朵的想法,這種事哪裏是她一個丫鬟能聽的,簡直就是嫌她命活得太長了啊!

胡隘扯起淡淡笑意,掙脫開她的手,“容兒,你今日受驚了,還是先休息休息吧!我改日再來看你!”

這話一落地,他就匆忙離去了,留下眼底逐漸深邃的傅容。月兒戰戰兢兢地上前,還沒開口,就被她大聲斥責,“你還待著這兒幹什麽?滾下去!”

月兒入低著頭,三步並作兩步就下去了,身後傳來交雜的清脆聲。

胡隘幾乎沒有思考,上了馬車就吩咐車夫要去追月樓。手下以為他是同傅容那鬧了矛盾,好心開解道,“大人,女子是要哄的,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不想剛轉頭,就對上了他的凝視,準備雜碎的嘴自始安靜了下去。

彼時的追月樓,賭場的暗門正徐徐打開,白天還是風月場所的場地,現在已經改頭換面成了暗漆漆,燈影昏暗的地方了。看著那倒映黑影於懸空之上的畫布,仲子兮搶先開口,“想不到這追月樓竟然還有這樣的實力?這些場景布置除非世代勳貴否則無人能支撐起來。”

莊虔的感受也同上,她早年間接觸過這樣大的場地置換轉移,卻被告知那是西域獨有技藝,而且秘而不傳多年,就是縱觀整個江湖,怕是也找不到如此大規模的建造,想不到如今在這京城中竟然有。

“諸位!歡迎大家來到南越王朝,三年舉辦一次的賭場,本次賭場整場以銀錢作為交換,壓定目標人,三年之間概不轉換,等到三年後,諸位來到此地,即可以兌換所得的銀錢,銀錢計算方式,我們采取的是輸的一方銀錢平攤給贏得一方,至於所得多與少,皆在各位的運氣中了,話不多說,我們現在開始!”

此人是京中有名的說書先生,如今成了這賭場的規則闡述人,倒是讓莊虔有些意外。本次大賽分為三個環節,第一是奴隸,第二是合作,第三便是賭。在場之人,魚龍混雜,不僅囊括了南北,就連常年航海的人也有,賀新景盯著那些發髻各異,服飾各異的人,心底五味雜陳。

南越對於外來人員有著嚴格的控制,但是出入境的人幾乎都登記在冊,而且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不得在朝中聚集,否則以鬧事論處。而此時站在他眼前的,幾乎都是外來的。

第一個環節很快入場,不過形式有些不同。囚籠中的身影幾乎都是孩子,賀新景看得清楚,他們至多不過是十一二歲。莊虔和賀新景交換了一個眼神,很快就意識到這些孩子是從何處來的了。先前他們救回去的那個孩子,曾說關押他的地方還有著許多的孩子,那時他們以為就是那日場上的那些了,現下看來,遠不止如此。

莊虔裙下一緊,轉過頭去一看,那桌布下竟伸出一只手來。

“誰?”

她如雷霆般遠離,賀新景手中攥緊利劍,就要朝著桌底劈去。一個熟悉的腦袋探了出來,搓了搓衣角道,“是我!”

這就是他們帶回府中那個孩子,因為這些日子一直在忙,倒是沒怎麽見過他。

“小小,你怎麽來了?”莊虔問道。

小小是莊虔給他取的名字,因為長得瘦小,加上剛入府那會,說話也是戰戰兢兢的,活脫脫一個小兔子。

賀新景抓過他的後頸上的衣領,質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趕緊回去!”

仲子兮一臉吃瓜的表情,落在小小的眼中,討厭不禁添了幾分。

“你是哪家的孩子啊?”他問。

“反正不是你家的。”小小硬氣道。

莊虔正想說什麽,就聽見敲下了成交的錘子突然落下。一個年紀與小小相差無幾的男孩被帶了下去,一個西域商人上前帶著孩子下去,那個孩子站在商人身側,垂著眸站得筆直,一動也沒動。緊接著,接二連三的錘子落下,囚籠裏的孩子盡數沒了。坐在場下的西域商人互相打量著彼此新得的奴隸,眼角盡含著客氣,寒氣卻在無人察覺時入侵。

很快就到了第二個合作,這次活躍的人不再是西域人,而是我朝的商賈和攤販,他們互相開始交談,言語之嘈雜不亞於菜市口的市集。小小緊緊攥著莊虔的衣角,默默地縮到了她身後,像極了一只害怕的兔子。莊虔以為他是害怕成為場下的那些奴隸,回到過去那些昏暗無光的生活,不禁撫上他的小額頭,安慰著說沒事,不用擔心。

“後面就會開賭了,仲公子,勞煩你先去準備著!”

仲子兮應聲,很快離去。賀新景盯著那來來往往的商人,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兒,卻又說不出來。商人之間相互交換帖子,眼睛瞇著眼沒有縫隙一樣。

宋多魚早早就混進來人堆裏,為了模仿得更像商人,硬生生裝起了嚴肅,為了不暴露,柳見安依偎在他的懷裏,時不時就叫嚷著這裏人真多之類的話。柳幾歌一見她這副死樣,眼底的厭惡達到了極致。就在她東摸摸西看看打發時間時,不小心撞掉了一個商人的帖子。

那商人看著就不好惹,一開口果然直接就沖著她大吼大叫起來。

“你走路不看路啊?瞎了就去治病!晦氣!”

她自小就被灌輸著以禮待人,這會直接就被嚇到了。就在她還在思忖著如何才能出了這口氣時,人潮洶湧險些讓她摔倒,幸好一雙手扶住了她。

擡頭看去,發現是仲子兮,她連忙道謝拉開距離,“多謝仲公子。”

仲子兮本沒有認出她來的,因著早年間與靳游雪的關系,他才見過幾面,有點印象但不多。若不是她說話連帶著行禮,他怕是怎麽也猜不到眼前這個穿著花色裝束,耳邊戴著紅花的女子竟是她。

“你們怎麽進來了?”

“嘻嘻,這都怪魏巍,是他帶的頭。”柳幾歌率真道。

“沒事,我就問問。我本也是要去叫你們的。”仲子兮說話這話,準備擡腳轉身離開,卻被柳幾歌攔住,“仲公子,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仲子兮有些吃笑,“你都把我攔住了,就直接說就好。”

“恕我直言,仲公子先前既然負了游雪,現在就不該再出現,你我都清楚,當年的事無論你是被迫的還是自願的,都已經過去了,不重要了,現在游雪有了新的生活,我請求你不要打擾她。”

仲子兮沈默片刻,緩緩道,“柳二小姐的話,子兮記住了。若是郡主過得好,我會離開,若是不好。”他話到一半,頓了頓,良久沒有應答。

郝閨橘在遠處朝著她招手,示意她過去,她見仲子兮沒說話,撂下一句,“你記住,你和游雪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小跑著離開了。

仲子兮攥緊拳頭,眼角斜看向高臺上的雅間,一個撐著欄桿邊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喃喃道,“是嗎?我不覺得!”

與他擦肩而過的,是戴著面具進來的一個男子,眾人一見他,紛紛退避三舍,剛才的嘈雜這會也全都不見了蹤跡,儼然是一副四下寂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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