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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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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降世!

日落西山。

“咚、咚、咚。”

僻靜的街巷中, 宅院的木扉被人敲響。

門扉開了一條縫,柏逢舟將燕窈領了出來,同皇城司的人謙和地道一聲辛苦。

“公主呢?”宿刃果然問了聲。

柏逢舟按照殷靈棲交待的, 回答道:“今日乏了,公主已……”

“柏公子!”

狹長的巷子裏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扉被人自外猛地推開。

“柏公子!”

牽機一把將人按住, 焦急質問:“公主人呢?”

“這是什麽話?”宿刃聽的雲裏霧裏, 目光一轉, 突然發覺柏逢舟變了臉色。

青年怔怔凝視著她:“公主不是去同姑娘會和……”

“我根本就沒等到人!連個影子也沒瞧見!”牽機攥緊他的衣襟,“公主幾時離開的?”

柏逢舟眼睫顫了顫:“酉時前。”

“完了完了完了,這都一個多時辰了。”牽機松開他,焦急不安來回逡巡。

“公主行事一向謹慎, 她會在途中留下記號, 可我一路追來, 自西市到這處宅院,沿途竟然連半分痕跡也找不到。”

“怎會如此!”柏逢舟眼底透著不安, 聲音顫抖。

宿刃聽明白了:“你們有事瞞著我。”

他將燕窈送上馬車仔細保護起來, 而後推開柏逢舟,闖入院落。

宅院裏安安靜靜,果然不見殷靈棲身影。

“昭懿公主人呢!你不是說公主在這嗎!”

牽機無言以對。

柏逢舟走上前, 對宿刃和盤托出:“日落前, 公主動身前往西市,之後發生了什麽,在下便不得而知了。”

牽機眉頭緊鎖,突然轉身朝外跑。

“牽機姑娘!你要去哪!”柏逢舟憂心。

宿刃拽住他:“還楞著做什麽, 隨我回皇城司找人!”

***

皇城司。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片緘默中, 宿刃開了口。

他如實交待:“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主子。”霧刃想到什麽,躊躇著不敢直言。

蕭雲錚單手攥拳撐在下頜,黑眸一擡。

冰冷的視線倏然掃過,霧刃不禁打了個寒顫,道:“白日裏屬下去大理寺交接事務時,聽差役說,大理寺接手了一樁案子,近來京城多有老弱婦孺離奇失蹤,京城內外多戶人家報了官……”

“世子!世子!”

他話未說完,蕭雲錚忽然起身提劍直出,只遠遠留下一道背影。

大理寺。

夜幕降臨,守門的官兵方一換任到崗,便聽得夜色裏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踏過地面逼近,來勢洶洶。

“何人夜闖大理寺!”

守衛按住刀鞘,機警地盯著遠處。

茫茫夜色中沖出一匹駿馬,快如閃電。策馬之人肩披的大氅在凜冽夜風中飄揚,猶如一面迎風的旌旗。

他猛地勒緊韁繩,烈馬前蹄朝天揚起,發出一陣嘶鳴。

眾人定睛一看,座上的青年男子墨發高束,劍眉星目,一手抽出腰間長劍,一刻也不耽擱,飛身下馬,孤身一人提著劍直接闖入大理寺。

這位是、是皇城司蕭指揮使?

來者氣勢洶洶,莫非是來拿人的……

不會吧!上一任大理寺卿剛被昭懿公主整下獄,沒多久他們的新上司在位置上屁股還沒坐熱,這麽快又要落馬了?!

大理寺卿的職位有這麽邪門嗎!

守衛驚詫之餘,秉持著恪守職責的精神,聚上前意圖阻攔蕭世子。

誰料蕭雲錚見人圍上來,竟直接動用兵器!

利劍出鞘,寒氣逼人。

“讓開!”他冷聲厲斥。

“世子殿下,這……”

“少廢話!都讓開!”

長劍自空中劃開一圈銀光,劍影縱橫,一招便將聚上來的包圍圈一齊擊散。

“阻我者,死。”

青年男子眸中寒光乍現,斥道:“大理寺卿人在哪,叫他出來見我!”

守衛被那長劍的力道震得手腕生疼,也不敢怠慢,握住腕骨便急匆匆地去通報上司。

“世子,何事驚動世子殿下夜入我大理寺啊。”大理寺卿整頓衣冠,便迎上來拜會。

蕭雲錚道出來意。

大理寺卿捋著胡須:“啊,原是為了這樁老弱婦孺失蹤案,可是世子,此事不應當歸皇城司管轄。據下官所知,皇城司應當主掌周廬宿衛、刺探情報之職吧。”

“可我現在偏要接手此案。”蕭雲錚態度堅決,不容置喙。

“為何?”大理寺卿搖著頭,“世子請見諒,此乃大理寺分內之事,若無合理緣由便移交給皇城司負責,只怕會被同僚在陛下面前參下官一個懈怠瀆職的罪名,故而下官不敢輕舉妄動。”

主子心急如焚,霧刃等人一路緊追不舍,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主子的身影,這時終於趕了上來。

方一進門,便聽得堂中的聲音。

“你要理由?好,我給你理由。”

可是昭懿公主的身份不能暴露。

霧刃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蕭雲錚一字一頓,聲音擲地有聲:“他們擄走了我的人。”

我的人。

皇城司一眾人神情震蕩,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這、這算他們世子公開宣告心意麽?

昭懿公主本人知道這件事嗎……

大理寺卿楞住了,退後兩步,拱手一禮道:“既如此,世子請便,大理寺願為世子差遣。”

***

殷靈棲也不知自己沈睡了多久。

頭腦隱隱作痛,她揉了揉太陽穴,緩慢睜開眼睛。

與預想中常用來關押人的破敗庫房不同,這裏不是塵土飛揚的茅草屋,墻壁間也沒有被陳舊淩亂的蜘蛛網覆蓋。

房間幹凈整潔,雪洞一般,沒有過多繁縟陳設。

“囡囡醒了?”

一張和藹的臉龐突然進入視線。

老婦人笑瞇瞇地端詳著她,眼裏透著慈祥。

“這是哪兒?”殷靈棲嗅到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

伴隨蘇醒,頭痛緩和了些許,但她的身體依舊綿軟無力,一身的骨頭似要散架。

藥,是迷藥。

殷靈棲回憶起來。

有人用了迷藥,致使她出現了幻覺,誤以為自己走在通往西市的道路上,實則根本不知去了哪裏。

她被人拐了。

“這是哪裏……這是什麽地方……你別碰我……你不要碰我……”

少女絮絮呢喃著,抱著雙膝蜷縮起身體,害怕地縮進角落。掙紮間,長發披散肩頭,拂過纖細單薄的身姿,更襯得她孱弱無害惹人憐。

老婦人微笑,粗糙的手掌輕輕撫過那張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臉:“可憐見的,模樣生得真討人喜歡。”

“婆婆,婆婆你放我回家好不好。”少女紅了眼眶,掙脫開她撫在臉頰的手,清亮的眸子盈滿怯弱與不安。

“別害怕呀。”老婦和藹道,“婆婆是來救你的,你病了,暈倒在半途,婆婆要為你治病的。”

“不……不……”少女慌亂的搖著頭,淚眼盈盈,“我要回家,我要找阿娘……”

老婦人看著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榻前香柱燃燒,頂端飄出縷縷白煙。

“我的頭……好痛……”劇烈的頭痛襲來,少女秀氣的眉痛苦蹙起,她顫抖著一雙手捂住腦袋,忍不住輕聲呻-吟。

“婆婆說了,你病了。”老婦人扶著她重新躺下。

“待到病好了,便能回家了。”

老婦的話如同魔音貫耳,眼前地動山搖,感官皆陷入一片混亂。少女頭暈耳鳴,只覺被一把鈍斧磋磨著神經,她實在撐不住,閉上了眼睛,又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待到香柱慢慢燒為灰燼。

少女逐漸緩了過來,她強撐著自榻上坐起身,孱弱的身姿輕顫不止。

她攥住老婦人的手:“婆婆,我怎樣才能好過來呢,是不是要吃藥,草藥味道好苦的,我不要吃,也不要紮針,我怕疼。”

“不怕的,不用吃藥也不用紮針。”老婦人滿目慈愛,“只要心誠,我們供奉的神者,他會賜福於你百病全消的。”

少女懷疑地看著她:“真的嗎,真的能夠百病全消?”

老婦人肯定地點了點頭:“婆婆當初便是因為病入膏肓,才拜入了神者門下。而今功德圓滿,業障消除,你看,婆婆今年七十有一了,容光煥發身體康健。”

少女的眼底燃起期冀:“這麽神奇嗎 ,我還要多久能夠痊愈?”

“這要看你的心有多誠了。”老婦人牽過她的手,按在掌中輕輕地壓了壓。

“晚齋過後,便要集體懺誦了。走,婆婆帶你一起過去祛除病氣。”

“有勞婆婆了……”

少女收起眼淚,手指遮於袖底一彈,指尖彌漫開一陣輕煙。

她一向很擅長偽裝。

晚間。

殷靈棲被老婦人帶到了懺誦祝禱的現場。

放眼望去,院中密密麻麻聚了上百號人,排場相當震撼。

殷靈棲觀察四周,信徒或是易於操控的老者,或是病弱之人,或是年輕女子與不谙世事的稚童。

“新來的?姿色相當不錯。”一名身披寫滿經文長袍的男子走至跟前,摸著下巴打量起少女。

“是,是,這姑娘可憐,盼望著神明能賜福於她,早日病愈。”老婦人臉上陪著笑。

“那是自然,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咱們慢慢來。”男子將眼瞇成一條縫,笑得不懷好意,令人惡心。

“去吧,你們的位置在那。”

老婦人忙不疊應聲,拉著少女走到一旁落座。

儀式開始,院中眾人神情麻木,異口同聲專註地低聲絮語,也不知道在懺悔什麽。

殷靈棲兩耳嗡嗡,等得快要睡過去,還要耐著性子裝出一副柔弱怯懦的模樣麻痹對方,讓其餘人放下戒備。

儀式完畢,接下來到了祝禱的時辰。

“信徒望神者保佑,佑我身體早日康健。”

“信徒寒窗苦讀五十載,望神者保佑,登科及第,光宗耀祖。”

……

這些倒還算正常,再聽下去,殷靈棲便漸漸皺起了眉。

“信徒王阿花,家住城外荷月屯,望神者讓郎君回心轉意,阿花願繼續當牛做馬孝敬公婆、服侍丈夫。”

“信徒張三,這些年兒媳婦連生八胎皆為女兒,望神者保佑,賜一個男丁吧!”

“有病!”

殷靈棲蹙著眉,用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罵了句。

“呵。”

旁邊的白衣男子似是感受到她的不屑,輕輕笑了一聲。

“嗯?”殷靈棲擡起眼眸,打量他。

男子面容清俊,氣質卓爾不凡,似是與這群神情麻木的信徒略有不同。

見少女望著他,男子回以一笑。

笑容幹凈溫和,簡直和柏逢舟這等書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氣質。

殷靈棲彈了彈指尖,絲絲縷縷微不可見的細煙飄向男子。

晚間懺誦祝禱結束後,信徒各自回房歇息,震得兩耳嗡嗡的誦聲散去,庭院重新回歸寂靜。

殷靈棲被老婦人帶回房間,和幾名女客同住一室。

夜深人靜。

周圍女客的呼吸聲逐漸平穩,殷靈棲睜開眼,掀開衾被,輕手輕腳下了榻,走至門前。

指尖輕輕搭上門扉,將門打開一條細縫。

殷靈棲屏住呼吸,指上用力,繼續推門。

“囡囡,深更半夜要去哪兒呢。”

背後突然響起老婦人的聲音。

趁夜逃跑被抓了個現行!

殷靈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不讓自己露出異樣痕跡。

她轉過身,拽住老婦人的袖子,委委屈屈:“婆婆,我餓了……”

“餓了?”老婦人一楞,後知後覺想起,小姑娘晚間來時頭痛發作身體不適,確是不曾用過晚膳。

“哎呀,原是這麽一回事。”她神情松懈下來,慈祥地笑了:“等著,婆婆給你拿些糕餅墊一墊肚子。”

少女眼眸清亮,乖巧地點了點頭。

老婦人領著她,悄悄的出了門,往膳房走去。

殷靈棲乖乖跟著她穿過庭院,暗地裏冷下眼色打量周遭環境。

一縷極清淡的香縈繞鼻息,殷靈棲腳步一頓,而後恢覆如常。

“乖乖,吃吧,還熱乎著呢。”老婦人取下蒸籠,放在桌子上。

少女咬了一口,很是驚喜:“好吃!”

她又拿了一塊,笑著遞到老婦人唇邊:“婆婆吃。”

“婆婆不吃,婆婆晚上用過膳了。”老婦人笑瞇瞇的。

“不嘛,婆婆也吃一口吧,我才來這兒第一天便吃獨食,心裏怪過意不去的。”少女咬了咬唇,面露為難。

老婦人便也不再推辭,接過糕餅咬了一口。

飯畢,回到房中,少女沒讓她開口催,主動爬回榻上,乖巧地蓋好被子:“婆婆,晚上好夢哦。”

說著,她便打起了呵欠。

老婦人喜歡她,笑得合不攏嘴,待到親眼看到小姑娘安然入睡後,只覺眼皮重得灌了鉛似的擡不起來,踉踉蹌蹌回了屋子,剛一沾到床榻,便“咕咚”一聲,昏了過去。

殷靈棲重新睜開眼睛。

這一回,她無所顧忌,也不輕手輕腳了,直接大大方方走到門前。

“睡吧,”她瞥了眼老婦人的位置,眼神冷漠,變了個人似的,全然不見人前乖巧和順的模樣。

“那些藥,足夠你睡到明日也醒不過來了。”

晚風不時掠過堂前。

殷靈棲順著風中那細不可聞的香氣,不緊不慢走到角落裏。

“你不屬於這裏。”

她註視著站在陰影中那位清秀的白衣男子。

男子見有人來,先是一驚,而後看清了少女的面容,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啊。”

他輕輕一笑,“我看得出來,你也不屬於這裏。”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男子問。

“晚間懺誦時,在你身上留下了記號。”殷靈棲道。

“那麽多人,為何偏偏註意到我?”

“因為我覺得,你是和我一路的人。”

男子無聲一笑:“好聰明的姑娘。”

“我是被他們用迷藥擄來的,至多三日,我一定要離開這裏。”殷靈棲走近他

“同你一樣被擄來的姑娘大有人在,他們也曾想過逃跑,但最終還是接受馴化,心甘情願地留了下來。”

“但我不同,沒有人能馴化我。”少女音色極冷。

男子笑著點了點頭:“好,用不了三日,明日你便可有機會逃離。”

“明日?”殷靈棲目露懷疑。

“對,明日是他們最盛大的節日,屆時會有五位長老飛升,趁所有人都聚集在院中時,防守松懈,我可以幫助你伺機逃出去。”

“那麽你呢?”殷靈棲問。

“我會繼續留在這裏。”男子道。

“為什麽?有能力卻不離開,你為何而來。”殷靈棲站到他的對面。

男子斂眸一笑:“若是姑娘能安然無恙逃離,我會如實交代。”

***

翌日,信徒們盛大的集會在京畿重地的一方角落秘密進行。

五名等待金身飛升的長老被狂熱的信徒簇擁著,坐上主位。

“如何飛升?”殷靈棲看熱鬧,問了一聲。

白衣男子道:“他們會擺陣作法,五把寶劍選中何人,何人便可禦劍飛升。看見當中那把玉柄鐵劍了麽?那是五劍之首,據傳說系前朝女帝生前所佩的寶劍,那柄劍若是選中了誰,誰便可飛升為新一任神尊。”

他湊近殷靈棲,低語:“待會兒玉柄鐵劍認主之時,必然全場沸騰,屆時我會趁亂送你離開。”

“多謝。”殷靈棲垂眸,手指轉著別枝雀送她的苗疆手釧玩,心底不知在打什麽主意。

信徒越聚越多,場面聲勢浩大,喧聲不絕於耳。

“仙長!仙長佑我!”

“仙長!飛升後不要忘記賜我家一個兒子!”

“……”

“諸位,安靜,安靜。”

長老仙風道骨,和藹地笑著:“我等先請出三階仙長——青霄、赤郡兩劍認主。”

身著寬袍的長老作法,寬大袍袖在風中飛舞,晴空萬裏的天穹轉瞬間便天昏地暗、飛沙走石。

昏暗的視線中,兩把寶劍震顫不止,倏的竄天直上,於空中劃出圖騰,而後穩穩落在兩位長老腳畔。

“恭迎兩位仙長飛升!”

人群頓時沸騰起來,狂熱的信徒如潮水般湧至臺前,祈求庇佑,聲勢震耳欲聾。

“這麽大的動靜,周遭鄰裏察覺不到嗎?”殷靈棲心底生疑,擡起眼眸,不動聲色打量周圍環境。

三階仙長飛升,接下來是二階寶劍認主。

信徒的反響較之方才更為狂熱,互相拼命推搡著,不管不顧湧至擡起要沾一沾仙長飛升的福澤。

殷靈棲被人群推搡著,逐漸擠至邊緣角落,白衣男子甚是有風度,擋在她身前防止她被失去理智的信徒誤傷。

兩人被隔絕在喧囂的人墻之外,神不知鬼不覺,隨時皆可自人後偷偷溜走,這便是白衣男子所說的時機。

“走罷,我送你離開這裏。”他低聲道。

“壓軸登場的這把寶劍便是一階玉柄鐵劍,此劍一出,神尊降世!”

人群沸騰至極點,狂熱的信徒們爆出陣陣歡鳴,天色昏暗,頭頂陰雨密布、電閃雷鳴,一眼望過去,人頭攢動群魔亂舞,一時竟分不清這荒唐的一幕是人間還是地獄。

白衣男子做好準備,在寶劍出鞘那一刻,恰準最佳時機送少女離開。

眾人斂聲屏氣,目光緊緊聚焦於臺上那把玉柄鐵劍,緊張得渾身顫抖。

一聲驚雷轟然炸開。

與此同時,寶劍震顫出鞘!

數千只眼睛緊張地釘在寶劍之上,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錯追隨它玄乎其玄的軌跡轉動。

“就是現在!快走!”白衣男子輕輕推了殷靈棲一下,暗示她離開。

出乎意料,殷靈棲一動不動,恍若沒聽見他聲音似的。

“走啊。”白衣男子不明所以。

“走?”少女勾唇一笑,“我為什麽要偷偷摸摸地走?”

她向來尊貴,前世即使面對死亡,也不曾委屈自己去屈從。

玉柄鐵劍倏然竄入雲層,於空中綻開紫色光芒,光輝萬丈,籠罩著這座院落。

眾人聚精會神,激動得顫抖,等待神尊降世的這一刻。

寶劍似雲霄俯沖而下——

突然轉了個彎,飛離高臺,飛向人墻之後的殷靈棲!

它平穩地落在了少女的腳邊!

電閃雷鳴的天象遽然消失,陰暗的天穹驀地明亮起來,太陽在這一瞬破開雲層,耀眼的光輝照在殷靈棲身上。

狂熱躁動的人群一瞬間陷入死寂。

眾人愕然失色,如遭五雷轟頂,震驚得無以言表。

玉柄鐵劍認主了!

人群中,不知誰最先反應過來,撲通一聲五體投地,振臂高呼:

“神女降世!恭迎神女降世!”

信徒們被他熱烈的情緒點燃,反應過來瞬間紛紛隨之伏地振臂高呼:

“恭迎神女降世!”

“神女佑澤萬民萬物!”

這才到哪兒,好戲還在後頭呢。

殷靈棲勾了勾唇,擡手打了個響指。

其餘四把已經認了主的寶劍突然淩空飛起,齊齊匯聚飛來。

臺上已經“得道飛升”的仙長震驚不已,手忙腳亂去捉寶劍,卻根本觸不到劍柄。

五把寶劍齊齊折服在殷靈棲的腳下。

這位新來的柔弱少女,其實才是這裏的主宰!

目睹這一奇觀的人群陡然一寂,繼而爆發出更為狂熱的呼喊聲,震得地動山搖。

“恭迎神女降世!”

“神女佑澤萬民萬物!”

“恭迎神女降世!”

“神女佑澤萬民萬物!”

吶喊聲、唱誦聲如驚雷般震撼而熱烈,絡繹不絕於耳。

人們虔誠地拜服於他們所信奉的神女腳下。

白衣男子嗔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殷靈棲微笑不語,被熱烈的人群夾道簇擁,恭恭敬敬引至臺上主位。

臺上五位老者處境尷尬,拒不讓步。

“這位才是真正的神明,是我們的信仰。”信徒們開始起哄驅趕五人:“讓開!為我們的神女讓路!”

“荒謬!”老者氣得手指顫抖:“你是何方妖女,膽敢冒充神明!”

殷靈棲不理會他,淡淡道了聲:“讓開。”

她……迷香為何對她沒有作用!

“走在街上一時不察,中了你們的套,很拙劣的迷香,既然已經來了將計就計嘍。”

五名長老怒容滿面,厲聲呵斥她妖女惑眾,當中一位便是昨日言語戲謔少女容貌之徒。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殷靈棲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悅。

少女下頜一擡,眉目間流露出帝姬的矜貴與上位者的氣質。

“我的話,你不聽嗎?”

她笑吟吟的,不緊不慢走近:

“那你就去死吧。”

話音剛落,殷靈棲突然抽出簽筒中尖銳的桃木簽,沒有絲毫猶豫對準一人喉嚨猛地紮下!

出其不意的一擊,遠在諸位長老意料之外。

殷靈棲沒有停手,沒有給其他人反應亦或是還手的機會,拔出蘸血的桃木簽迅疾刺入第二人喉嚨中!

桃木驅邪。

緊接著第三人、第四人依次在她手底喉管裂開,鮮血噴濺,將熱烈的氣氛推至巔峰!

“你才是妖言惑眾的妖道,死有餘辜!”

少女動作極快,桃木簽於空中閃出殘影,又快又狠!她不曾習武,身手柔弱,但她天賦極好,懂得利用自身優勢,一向以快取勝,重生之初在行宮殺死齊越時便是如此。

不接受以德服人,那便以殺服人吧。

死亡仍在繼續。

噴濺的鮮血給傍晚的天穹渲染上一層血紅,這方煽動人心的邪道組織隨夕陽一同落幕。

僅剩最後一人。

言語調戲少女姿色的登徒子。

他踉蹌著後退,雙目盯著逐步逼近的少女,嚇得手腳發軟。

“求你……饒…饒…饒命……”

擁有這樣一副純良無害容顏之人,怎會如此心狠手辣。

“看什麽看,你也有份。”

少女微微一笑,手下不留情,舉起那支飽飲鮮血的桃木簽便要刺他命脈。

“咻——”

一支羽箭突然穿空而過,貫穿他的喉嚨!

那人瞪直雙目,氣息遽然一斷。

殷靈棲擡起頭,朝羽箭射來的方向遙遙望去——

蕭雲錚挽弓搭箭,手中彎弓如滿月,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著羽箭射出的鋒芒,眼底戾氣磅礴。

目光相撞。

蕭雲錚快步走到她面前,註視著她的雙手。

“世子第一次親眼看到本宮殺人吧?”殷靈棲瞥了眼手中盡染鮮血的桃木簽,笑了笑,隨手扔到身後屍體上。

“害怕嗎?”蕭雲錚問她。

“第一回殺人的時候,生疏又害怕,握刀的手甚至會顫抖,一回生二回熟,後來便輕松多了。”小公主雲淡風輕地說著。

蕭雲錚沈默一瞬。

那一瞬,他感到一絲心疼。

“我帶你回去。”他聲音有些低啞。

“好啊,等我一下。”殷靈棲腳步輕快,走至白衣男子身邊:“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何要留在這裏了嗎?”

白衣男子垂眸,輕輕地嘆了聲:“為贖罪。”

“贖罪?”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我弄丟了我的心上人,故而,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擡眸,望著少女,以及她身後的青年:“人和人的遇見恰逢時機,姑娘,珍重。”

說罷,他便拂袖離去。

殷靈棲聽的雲裏霧裏,想八卦些故事,然而那人早已遠去。

她拍拍手:“好吧,我也走了。”

“神女!”數百名信徒如潮水般一擁而至:“神女不要離開我們!”

“諸位,聽我一言,各自還家吧。”殷靈棲笑了笑,“多行好事,前程自會繁花似錦。”

“神女!”眾人不肯放她走。

殷靈棲無奈一笑,打開了門扉。

大門一開,她瞬間怔住了。

院落之外是懸崖峭壁!

難怪聲勢如此浩大,仍無人察覺,原是院子本就修建在荒郊野嶺之上。

她轉過身,想要說些什麽,擁擠的人潮卻未能剎住腳步,猝不及防推了她一把。

腳畔一滑,殷靈棲踩上懸崖邊緣,身體倏的墜落而下!

殷靈棲欲哭無淚。

她汲汲營營,眼看著便要守得雲開見月明,竟然意外落得個這麽潦草的結局???

她不服!

救命啊老天爺,能不能重開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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