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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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
徐一遙並非沒有想過屈溯的郵件裏會寫什麽，甚至在屈珍說完這些話後，他都猜測屈溯會不會向他“賣賣慘”。
但是當他真正點開他們分手後的第一封郵件時，他知道屈溯要發的是什麽了。
是他們過往的每一件事。
在徐一遙的記憶裏，那是第一次與屈溯見面見面借宿他處；高數拿了80分後請他吃的火鍋；一場選修課需要采訪者屈溯替他引薦了自己的老師，他請吃烤肉後被屈溯以“期刊發了獎金”為由提前埋掉的單；還有徐一遙為畢業專題奔走畢業典禮轉頭看見一瓶溫涼的酸梅湯和面試網劇到大半夜時大雪中路燈下撐著的傘。
而在屈溯的郵件裏卻變成了突然闖進生活中帶著他融進社交圈的開朗學弟；因為離得太近忘記講到哪裏只能重新開始但幸好沒有被徐一遙發現的窘迫；烤肉店裏體貼送來緩解辣味的一杯冰酸奶；畢業典禮上的一捧鮮花和冬季昏暗路燈下試鏡成功後那張意氣風發著奔向他的笑臉。
當然中間也夾雜著一些零碎的郵件，比如屈溯自己的一點生活，什麽剛下飛機行李和手機就被搶走，狼狽地學著徐一遙教他的“厚臉皮技巧”找還是陌生人的老師借錢才能度過第一周。
更多的是看到他獲獎時的祝賀，傷病時的叮囑——也難怪有時候他受了傷，李藝會那麽快地發消息來問他情況，有時還一反常態地嘮叨幾句。
最後一封信也沒有什麽特別，屈溯說他終於提前做完項目要回國了，他說如果你沒有給我任何回覆也好，沒有回覆就是沒有拒絕。
徐一遙退出郵箱，屈溯的微信已經發了有一會兒，問他今天放不放假，過年劇組有沒有假。
年前工期緊，劇組的演員都推掉了跨年的演出，一路悶頭狂拍到了小年夜，導演才松口說大年二十八可以結束北京的拍攝，等年後覆工了再去外地拍剩下的劇情。
徐一遙：今天不放。
於是幾個小時以後，徐一遙在酒店吃到了屈溯提來的餃子。
“我不是讓徐姨回家過年了嗎？”徐一遙咬著餃子也不說好不好吃，看著屈溯：“你包的？”
“單位……活動。”
“……”
“但是是我包的，”屈溯趕緊說，“我單獨下的一鍋用飯盒裝著的。”
“哦……”徐一遙拖了個長音，遞給他一雙筷子，“你也一起。”
屈溯搖搖頭，“你先吃，吃不下我再吃。”
“好吧，”徐一遙沒有勉強他，安安靜靜吃了一會，忽然道：“既然放不下我，當初我說分手的時候，你為什麽答應？”
屈溯一楞：“我以為……是你公司的要求。我要出國了，不能再給你什麽幫助，總不能還要拖你的後腿。”
“騙人。”
“什麽？”
“我說你騙人。”徐一遙擡起眼睛看他：“你的手機備忘錄裏，清清楚楚寫著：周六回京，和遙談分手。”
“……”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屈溯卻不像徐一遙想象中那樣被拆穿後的慌亂，他只是猶豫片刻：“我想問一下，邱邱現在是你的經紀人了對嗎？你是只被邱邱管嗎？”
“邱邱？她現在是是我的經紀人，但也不能叫管我——算了差不多吧，反正我也只有她一個經紀人。”徐一遙疑惑：“和邱邱有什麽關系？”
屈溯沒有回答，繼續問道：“張赟呢？他還帶你嗎？”
徐一遙更驚訝了：“你還知道張赟？”
屈溯沒有立刻回答，徐一遙卻馬上反應過來：“他找過你？！”
張赟是徐一遙的第一個經紀人。
一個寒假，模特社的學姐給徐一遙推薦了一個劇組的男N號海選的通知，徐一遙面試成功。後來這個劇組的男主塌房，劇組在剪輯時被迫改變了劇情，徐一遙那個男N號的劇情就多了起來。半年後播出，也算小紅了一把。
這時候，張赟找了上來，要簽他進現在的經紀公司。張赟自己就是星探出身，所以手上資源不多，帶的都是小糊咖，但嘴上功夫很有一套，又足夠耐心，哥長弟短地將徐一遙的戒心打消得差不多，很快同意了簽約。
簽完之後張赟才問他有沒有在談或者談過戀愛，徐一遙心虛得很，但還是說了實話。
張赟卻沒有什麽情緒，甚至還安慰他說這麽年輕帥氣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不過既然決定要做公眾人物，那就得瞞得嚴實一些。
要轉地下戀情，徐一遙不太願意，但張赟勸他你和男朋友本來就要異國，只用稍微註意一些就可以。
徐一遙便決定找屈溯聊聊。
等他做完新人培訓，屈溯正好開會回來，他覺得屈溯心情很不好，問又不說原因，於是第一次翻開了他的手機。
再然後，他主動提出了分手。
事實上，張赟並不是什麽好人。他會先用各種方式捧紅你，但他沒什麽資源，只能“捧”出黑料纏身的熱度，這樣紅了的就繼續這條路走下去；沒紅的，就會被他介紹到各種老板的局上；更糊的，就淪落到他的床上。
他運氣很好，屬於前者中張赟還上了些心去捧的人，而且還在一次合作中被邱邱一眼挑中硬是從張赟手中要了過來。陳如安就沒有他這樣的好運氣，但又不肯熄了向上爬的心，所以哪怕他後來逃離了張赟，終究是有了那些過去。
但張赟自己作惡太多，徐一遙剛離開他沒多久，他就被人給搞了，直接被人舉報吸D販D關進了牢裏。這事公司為了名聲瞞得很死，只有被他帶過且還在圈子裏混的人知道，大快人心。
“他被抓了，這輩子估計出不來了。”徐一遙盯著屈溯：“他要你和我分手。”
聽到前一句話，屈溯忽然一怔，轉而放松下來，點了點頭，“對，他說了很多，和我權衡利弊，最後還給我看了一個你簽的合同，裏面寫的是如果你確認單身，如果隱瞞戀愛要賠付高額違約金。”
“合同？”
“對，”屈溯點頭，“我看到那個就認為你已經決定了要和我分手，所以決定等你回來就和你談談。”
但徐一遙沒有給他談的機會，在他們重新見面度過第一個晚上後的清晨，徐一遙主動說了分手。
屈溯沒有挽留。
“我沒有簽過那種合同。”徐一遙說，他的喉嚨裏甚至堵得厲害，“我從來沒想過……”
屈溯楞住了。
他第一個反應是那個合同有問題。
但下一秒他見徐一遙落下一顆淚，便什麽都無法去想了。
他好像身體不聽使喚，腦子還沒動，他已經抱住了徐一遙。
但徐一遙的淚只有那一顆，徐一遙很用力地推開他：“你不信我。”
“我……”
屈溯說不出話來。
他只能一次次地嘗試靠近徐一遙，最後被徐一遙有些煩躁地壓制在了床上，屈溯的腦袋好像終於動了起來，他張了張嘴，發出一點幹澀的聲音：“我沒想過你會……我習慣了。”
徐一遙仍然單手摁著他起伏的胸膛，聽得糊裏糊塗，追問他：“習慣什麽？”
“……習慣不被選擇。”
幼年時因為父母要去打工被丟在老家學不會說話，哪怕他足夠懂事也會被丟磚頭和泥巴。讀書時因為不善言辭被同齡的同學們丟在社交圈之外，哪怕他成績很好，同學們也只是背後羨慕他，並不會想著要叫他一起出門玩耍。
所以戀愛時，無用的人被丟在豐富多彩的未來之外，也是正常的。
願意帶給他一段美好已經是他的幸運，若是再去討要更多，未免顯得不夠體面又太過貪得無厭。
若是沒有屈珍，徐一遙還不能完全理解屈溯的話，但他現在明白，卻不想放過他：“那你為什麽還要給我發郵件，回來還要來找我？”
“因為我貪得無厭……”屈溯笑了笑，說不出笑裏是什麽滋味，“離開你的每一天我都在後悔，為什麽當初不能臉皮厚一些死皮賴臉地纏著你，你那麽心軟，或許真的能回心轉意。”
徐一遙俯視著他，屈溯也並不躲避他的眼睛，很久才輕輕抱住徐一遙，見他已經不再抗拒，湊過去接了一個吻。
*
劇組延期了兩天，在大年三十下午總算把答應他們的假放了。
屈溯來接他回家。
屈溯說他今年仍然不回家，但是父母弟妹都來了北京，問徐一遙願不願意和他們吃頓年夜飯。
雖然徐一遙從屈珍那裏已經得了暗示，但暗示要變成明示，他還是糾結了一會。
只是聽見屈溯背地裏和媽媽打電話，說讓他們不要急著非要這次見到他時，徐一遙又“可恥”地退讓了。
他好久好久沒有過過一家人的年了。
屈溯的車越開越遠，原本徐一遙以為他是想在自己家裏吃年夜飯，但方向不對，他又以為是訂在了哪個飯店，然而徐一遙問了半天屈溯也不說，他好笑道：“你不會給我開到河北去吧？”
“……沒有那麽遠。”說話間屈溯已經拐了個彎，對著一個小區的大門就開了進去，熟門熟路地停好車，“到了。”
“你還挺會啊，都學會吃私房菜了——”徐一遙語氣一頓，看著屈溯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一個紅本：“這是什麽？”
屈溯示意他翻開。
其實不用翻開，封面上的字樣已經告訴他，這是個房本。
但他還是翻開，看到了裏面“徐一遙”三個字。
徐一遙一頓，“我又不需要——”
“我知道你不需要，也不想要我的，我想給你的其實也不是這個房子。但是我只能想出這個辦法告訴你，你只要回頭，我永遠會在。”屈溯深深地看著他，“更重要的是，我想要用這個來確定，遙遙，我是被你選擇的。”
“……”
“徐一遙，考慮一下，真的和我在一起吧。”
徐一遙瞥了眼窗外，年夜飯的時間，車庫裏沒有人，只有車庫裏的冷燈和屈溯在陰影下微微顫抖的雙手。
那雙手裏捧著的，是自己四年前強行從二人指間摘下又扔到宿舍樓後樹林裏的那對戒指。
素凈的銀圈正放在過於漂亮的絲絨盒子裏，反射出一點瑩瑩的冷光。
徐一遙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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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遙並非沒有想過屈溯的郵件裏會寫什麽，甚至在屈珍說完這些話後，他都猜測屈溯會不會向他“賣賣慘”。
但是當他真正點開他們分手後的第一封郵件時，他知道屈溯要發的是什麽了。
是他們過往的每一件事。
在徐一遙的記憶裏，那是第一次與屈溯見面見面借宿他處；高數拿了80分後請他吃的火鍋；一場選修課需要采訪者屈溯替他引薦了自己的老師，他請吃烤肉後被屈溯以“期刊發了獎金”為由提前埋掉的單；還有徐一遙為畢業專題奔走畢業典禮轉頭看見一瓶溫涼的酸梅湯和面試網劇到大半夜時大雪中路燈下撐著的傘。
而在屈溯的郵件裏卻變成了突然闖進生活中帶著他融進社交圈的開朗學弟；因為離得太近忘記講到哪裏只能重新開始但幸好沒有被徐一遙發現的窘迫；烤肉店裏體貼送來緩解辣味的一杯冰酸奶；畢業典禮上的一捧鮮花和冬季昏暗路燈下試鏡成功後那張意氣風發著奔向他的笑臉。
當然中間也夾雜著一些零碎的郵件，比如屈溯自己的一點生活，什麽剛下飛機行李和手機就被搶走，狼狽地學著徐一遙教他的“厚臉皮技巧”找還是陌生人的老師借錢才能度過第一周。
更多的是看到他獲獎時的祝賀，傷病時的叮囑——也難怪有時候他受了傷，李藝會那麽快地發消息來問他情況，有時還一反常態地嘮叨幾句。
最後一封信也沒有什麽特別，屈溯說他終於提前做完項目要回國了，他說如果你沒有給我任何回覆也好，沒有回覆就是沒有拒絕。
徐一遙退出郵箱，屈溯的微信已經發了有一會兒，問他今天放不放假，過年劇組有沒有假。
年前工期緊，劇組的演員都推掉了跨年的演出，一路悶頭狂拍到了小年夜，導演才松口說大年二十八可以結束北京的拍攝，等年後覆工了再去外地拍剩下的劇情。
徐一遙：今天不放。
於是幾個小時以後，徐一遙在酒店吃到了屈溯提來的餃子。
“我不是讓徐姨回家過年了嗎？”徐一遙咬著餃子也不說好不好吃，看著屈溯：“你包的？”
“單位……活動。”
“……”
“但是是我包的，”屈溯趕緊說，“我單獨下的一鍋用飯盒裝著的。”
“哦……”徐一遙拖了個長音，遞給他一雙筷子，“你也一起。”
屈溯搖搖頭，“你先吃，吃不下我再吃。”
“好吧，”徐一遙沒有勉強他，安安靜靜吃了一會，忽然道：“既然放不下我，當初我說分手的時候，你為什麽答應？”
屈溯一楞：“我以為……是你公司的要求。我要出國了，不能再給你什麽幫助，總不能還要拖你的後腿。”
“騙人。”
“什麽？”
“我說你騙人。”徐一遙擡起眼睛看他：“你的手機備忘錄裏，清清楚楚寫著：周六回京，和遙談分手。”
“……”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屈溯卻不像徐一遙想象中那樣被拆穿後的慌亂，他只是猶豫片刻：“我想問一下，邱邱現在是你的經紀人了對嗎？你是只被邱邱管嗎？”
“邱邱？她現在是是我的經紀人，但也不能叫管我——算了差不多吧，反正我也只有她一個經紀人。”徐一遙疑惑：“和邱邱有什麽關系？”
屈溯沒有回答，繼續問道：“張赟呢？他還帶你嗎？”
徐一遙更驚訝了：“你還知道張赟？”
屈溯沒有立刻回答，徐一遙卻馬上反應過來：“他找過你？！”
張赟是徐一遙的第一個經紀人。
一個寒假，模特社的學姐給徐一遙推薦了一個劇組的男N號海選的通知，徐一遙面試成功。後來這個劇組的男主塌房，劇組在剪輯時被迫改變了劇情，徐一遙那個男N號的劇情就多了起來。半年後播出，也算小紅了一把。
這時候，張赟找了上來，要簽他進現在的經紀公司。張赟自己就是星探出身，所以手上資源不多，帶的都是小糊咖，但嘴上功夫很有一套，又足夠耐心，哥長弟短地將徐一遙的戒心打消得差不多，很快同意了簽約。
簽完之後張赟才問他有沒有在談或者談過戀愛，徐一遙心虛得很，但還是說了實話。
張赟卻沒有什麽情緒，甚至還安慰他說這麽年輕帥氣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不過既然決定要做公眾人物，那就得瞞得嚴實一些。
要轉地下戀情，徐一遙不太願意，但張赟勸他你和男朋友本來就要異國，只用稍微註意一些就可以。
徐一遙便決定找屈溯聊聊。
等他做完新人培訓，屈溯正好開會回來，他覺得屈溯心情很不好，問又不說原因，於是第一次翻開了他的手機。
再然後，他主動提出了分手。
事實上，張赟並不是什麽好人。他會先用各種方式捧紅你，但他沒什麽資源，只能“捧”出黑料纏身的熱度，這樣紅了的就繼續這條路走下去；沒紅的，就會被他介紹到各種老板的局上；更糊的，就淪落到他的床上。
他運氣很好，屬於前者中張赟還上了些心去捧的人，而且還在一次合作中被邱邱一眼挑中硬是從張赟手中要了過來。陳如安就沒有他這樣的好運氣，但又不肯熄了向上爬的心，所以哪怕他後來逃離了張赟，終究是有了那些過去。
但張赟自己作惡太多，徐一遙剛離開他沒多久，他就被人給搞了，直接被人舉報吸D販D關進了牢裏。這事公司為了名聲瞞得很死，只有被他帶過且還在圈子裏混的人知道，大快人心。
“他被抓了，這輩子估計出不來了。”徐一遙盯著屈溯：“他要你和我分手。”
聽到前一句話，屈溯忽然一怔，轉而放松下來，點了點頭，“對，他說了很多，和我權衡利弊，最後還給我看了一個你簽的合同，裏面寫的是如果你確認單身，如果隱瞞戀愛要賠付高額違約金。”
“合同？”
“對，”屈溯點頭，“我看到那個就認為你已經決定了要和我分手，所以決定等你回來就和你談談。”
但徐一遙沒有給他談的機會，在他們重新見面度過第一個晚上後的清晨，徐一遙主動說了分手。
屈溯沒有挽留。
“我沒有簽過那種合同。”徐一遙說，他的喉嚨裏甚至堵得厲害，“我從來沒想過……”
屈溯楞住了。
他第一個反應是那個合同有問題。
但下一秒他見徐一遙落下一顆淚，便什麽都無法去想了。
他好像身體不聽使喚，腦子還沒動，他已經抱住了徐一遙。
但徐一遙的淚只有那一顆，徐一遙很用力地推開他：“你不信我。”
“我……”
屈溯說不出話來。
他只能一次次地嘗試靠近徐一遙，最後被徐一遙有些煩躁地壓制在了床上，屈溯的腦袋好像終於動了起來，他張了張嘴，發出一點幹澀的聲音：“我沒想過你會……我習慣了。”
徐一遙仍然單手摁著他起伏的胸膛，聽得糊裏糊塗，追問他：“習慣什麽？”
“……習慣不被選擇。”
幼年時因為父母要去打工被丟在老家學不會說話，哪怕他足夠懂事也會被丟磚頭和泥巴。讀書時因為不善言辭被同齡的同學們丟在社交圈之外，哪怕他成績很好，同學們也只是背後羨慕他，並不會想著要叫他一起出門玩耍。
所以戀愛時，無用的人被丟在豐富多彩的未來之外，也是正常的。
願意帶給他一段美好已經是他的幸運，若是再去討要更多，未免顯得不夠體面又太過貪得無厭。
若是沒有屈珍，徐一遙還不能完全理解屈溯的話，但他現在明白，卻不想放過他：“那你為什麽還要給我發郵件，回來還要來找我？”
“因為我貪得無厭……”屈溯笑了笑，說不出笑裏是什麽滋味，“離開你的每一天我都在後悔，為什麽當初不能臉皮厚一些死皮賴臉地纏著你，你那麽心軟，或許真的能回心轉意。”
徐一遙俯視著他，屈溯也並不躲避他的眼睛，很久才輕輕抱住徐一遙，見他已經不再抗拒，湊過去接了一個吻。
*
劇組延期了兩天，在大年三十下午總算把答應他們的假放了。
屈溯來接他回家。
屈溯說他今年仍然不回家，但是父母弟妹都來了北京，問徐一遙願不願意和他們吃頓年夜飯。
雖然徐一遙從屈珍那裏已經得了暗示，但暗示要變成明示，他還是糾結了一會。
只是聽見屈溯背地裏和媽媽打電話，說讓他們不要急著非要這次見到他時，徐一遙又“可恥”地退讓了。
他好久好久沒有過過一家人的年了。
屈溯的車越開越遠，原本徐一遙以為他是想在自己家裏吃年夜飯，但方向不對，他又以為是訂在了哪個飯店，然而徐一遙問了半天屈溯也不說，他好笑道：“你不會給我開到河北去吧？”
“……沒有那麽遠。”說話間屈溯已經拐了個彎，對著一個小區的大門就開了進去，熟門熟路地停好車，“到了。”
“你還挺會啊，都學會吃私房菜了——”徐一遙語氣一頓，看著屈溯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一個紅本：“這是什麽？”
屈溯示意他翻開。
其實不用翻開，封面上的字樣已經告訴他，這是個房本。
但他還是翻開，看到了裏面“徐一遙”三個字。
徐一遙一頓，“我又不需要——”
“我知道你不需要，也不想要我的，我想給你的其實也不是這個房子。但是我只能想出這個辦法告訴你，你只要回頭，我永遠會在。”屈溯深深地看著他，“更重要的是，我想要用這個來確定，遙遙，我是被你選擇的。”
“……”
“徐一遙，考慮一下，真的和我在一起吧。”
徐一遙瞥了眼窗外，年夜飯的時間，車庫裏沒有人，只有車庫裏的冷燈和屈溯在陰影下微微顫抖的雙手。
那雙手裏捧著的，是自己四年前強行從二人指間摘下又扔到宿舍樓後樹林裏的那對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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