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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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
郵箱裏有太多未讀郵件，其中包括李藝那封粗糙的策劃書。而最多的郵件來源還是屈溯。
他們剛剛分手那段時間屈溯發得很勤，尤其是他的郵箱自動給屈溯又發了生日賀卡後，屈溯大概是誤會了什麽，每天都給他發了郵件。後面慢慢地間隔時間便長了些，但每個月至少都會有一封，直到今年的發了最後一封。
徐一遙回憶了一下日期，是他重新通過屈溯微信好友申請那天。
他刪掉了屈溯所有的聯系方式，也不準周圍的朋友聯系屈溯，於是郵件成為屈溯唯一可以“聯系”他的方式。
箭頭的光標在那些郵件的標題上停留了很久，最終還是移向右上角點了叉。
不管屈溯給他發了什麽，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何況幾日後他還要去見屈溯，他不想重新花時間調整與屈溯見面的心態。
去見屈溯這件事是邱邱要求的。
屈溯用官號發了他們還有聯系的證明，一時的風波是平息了，但從長遠看，他不得不維系著和屈溯“有聯系”的表象。為了堵上網友們的嘴，又或者是要借著這波喧囂再沖一波熱度，邱邱要求他和屈溯見一面發個微博徹底破除“不聯系”的傳聞。更重要的是，她要約見屈溯，和他簽保密協議。
徐一遙第一次和邱邱產生了矛盾。
“他手裏沒有我的犯罪證明，也沒有我的床照，有什麽保密協議可以簽的？”
“他是你唯一承認過的男朋友，這件事就足夠了。”邱邱將電腦屏幕轉向他：“你看看這個模板，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給他的經濟賠償已經是頂格了。”
“不是經濟賠償的問題，”徐一遙皺起眉頭：“他要是亂說話的人，等不到簽這個東西早就會說了。你不相信他，好歹也相信我的眼光吧。”
“那是因為你現在還單身，他或許還喜歡你，對你還有點前任濾鏡。但你有一天真的和別人談戀愛了呢？或者他和別人戀愛了呢？再或者他缺錢了呢？這個不定時炸彈你就要一直放在身邊？”邱邱連著問了幾個問題，卻也不是真要他回答，直接點開打印機：“簽了這個合同，對你和他都只有好處。”
“邱邱——”
“徐一遙，作為你的經紀人，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邱邱打斷他：“你是好人，不能代表你認識的人都是好人。他現在是好人，不能代表他以後做的所有事都利於你，利於公司。除非你現在就付解約金，或者你戀愛腦犯了現在要和他覆合，不然這件事沒商量。”
“......”
邱邱見徐一遙閉上了嘴，“那麽這件事，你去談還是我去談？”
“你談。”徐一遙頓了頓：“但我要在邊上。”
“可以。”邱邱將他的手機推過去：“和他約時間。”
徐一遙想了很多說辭，最後還是決定和盤托出，但屈溯那邊聽起來很忙，接起電話只聽他說了一句“想約他見一面”便答應下來，讓他定好時間發給他便連道幾句“不好意思真的有事”匆匆掛斷了電話。
徐一遙一肚子話被迫咽了回去，但屈溯答應得這麽痛快，他那些說辭反而不好再特地告訴他了。
於是徐一遙找了一個自己有空的晚上，把時間和地址都發了過去。
即便業內不少保密性做得很好的酒店，邱邱還是把地址定到了她自己家裏。
距離約定的時間越近，徐一遙越後悔當時自己要求在一旁的舉動，他要屈溯簽這份保密協議，簽完還要和他拍照裝作好朋友，這事情放在其他人身上他都能做，放在屈溯身上，他就是覺得別扭，恨不得要鉆個地縫逃跑。
但他跑不了。
屈溯如約而至，還提早了五分鐘。
邱邱在這種事上熟門熟路，不等窩在沙發上的徐一遙憋出寒暄，自己先站起來和屈溯握了手。
之後的一切都發生地很快，他似乎只是看到屈溯對他安撫地笑了一下，然後桌邊的兩人就極為迅速地達成了共識，屈溯拿起筆簽完合同，邱邱便滿意地退場了，還不忘叮囑他們要拍下一張可以發微博的照片。
徐一遙張開嘴，卻發不出聲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邱邱拿起那份合同下到她的地下娛樂室去了。
他不得不將眼神重新落到屈溯身上。
屈溯從桌邊向沙發走來，徐一遙忽然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邱邱的吧臺拿了兩個啤酒杯裝滿酒擺到茶幾上，才看著屈溯說了第一句話：“你把啤酒端起來。”
屈溯依言照做，徐一遙也端起另一杯和他的杯子挨上，掏起手機很快拍了一張端著兩個杯子的兩只手，然後把杯子重重放回桌上，拿起手機飛快發了條微博，配文是“幹杯”。
他知道，不出一個晚上，他心細的粉絲們就能扒出來他身邊那只手屬於屈溯。
“好了，”徐一遙看著屈溯：“你可以走了。”
屈溯頓了頓，也將端在半空楞著的手放下：“一遙......”
“你不要和我說話，我也沒有什麽可以和你說的。”徐一遙垂著頭看他的微博不斷跳出新的評論，很快紅點就來到了999+，“我叫你來就是簽合同和拍這個照片的，事做完了，你可以走了。”
屈溯沒有說話了。
徐一遙下意識刷新著手中的頁面，直到紅點數字增加的速度稍稍減慢了，他才重新擡頭看屈溯：“你還在等什麽？難道拍個照也要給你付錢？”
“沒關系。”
徐一遙皺起眉頭：“什麽？”
“我說沒關系，”屈溯仍然站在，向他伸出手來，臨到跟前卻又轉了方向，替他撩起額前一縷過長還未修剪的劉海：“簽合同也好，配合你拍照也好，我都很樂意，不要覺得難受。”
徐一遙垂下眼睛：“我不明白你說什麽，你趕緊走。”
“你明白，遙遙。”屈溯蹲在了他的身前：“我知道你的目標，也知道你的品性，我不會覺得被侮辱，更樂意能夠幫到你——何況本身就是我給你添了麻煩——”
“和你沒關系。”徐一遙避無可避，只得看著男人烏黑的發旋，重覆道：“和你沒關系。”
戀愛是他要談的，分手是他要分的，當藝人是他要當的，他活該承受——
“徐一遙，看著我。”
“......”
“即便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了，我也希望還能是你的學長，你的朋友。遇到事情向學長和朋友求助，還能順道給他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屈溯甚至向他開了句玩笑：“這是件多正常的好事，甚至都不能算欠我的人情。”
徐一遙沈默半晌，“只是學長和朋友。”
屈溯足夠聰明，他們也足夠默契，徐一遙知道他能聽懂。
但是屈溯說：“還是粉絲行不行？”
徐一遙終於看向他的臉，那張臉上並沒有什麽調笑的表情，只是很溫和地看著他：“你總不能剝奪一個粉絲追星的權利，對吧？”
他說得太認真，某一刻徐一遙甚至想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經看到了他在四年裏寄給他的那些郵件但是一封都沒有點開。
徐一遙沈默了很久，又重新把桌上的啤酒杯拿起來，塞了一杯到屈溯手裏，潦草地碰了一下，仰頭全都喝完了。
他的動作太快，屈溯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只聽見徐一遙被嗆到的咳嗽聲，他下意識去拿紙替青年擦嘴，卻被徐一遙奪過紙，眼神死死盯在另一杯滿著的啤酒杯上。
屈溯會意地端起酒杯，很輕地說了聲“幹杯”，才在徐一遙的註視下一口氣將酒喝盡。
*
徐一遙的粉絲們果然在一個小時內便扒出來與他碰杯那只手的所屬者，因為屈溯的手指上有個疤，徐一遙未曾註意過，而粉絲們卻借此極快地將出現在綜藝裏的屈溯與這只手對上號。
網絡上的紛紛擾擾徐一遙將手機丟開便萬事大吉，但活生生在他身邊的人他卻逃也逃不開——鏡頭一關，徐一遙便看向屢次小心翼翼偷看他的小姑娘：“麗柯，你想和我說什麽？”
李麗柯沒想到自己的偷看水平如此不堪，聞言一張臉漲得通紅，一連串的道歉配上撥浪鼓似的搖頭，徐一遙哭笑不得：“我沒有怪你，就是看你好像有話想問我。”
他們現在體驗的是吳一可的工作，他是社區工作者，每天要面對一屁股的瑣事，嘉賓們陪著他跑上跑下，只不過是幫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鏡頭一關所有人還是累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刷手機。
於是李麗柯悄悄向他的方向挪了挪，更小聲道：“您真的和我們屈總是好朋友呀？”
徐一遙點點頭。
“我就是想知道，屈總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吃的用的都可以。”李麗柯看了一眼徐一遙的神情，慌忙解釋道：“因為我們這個項目結束後我要調去一個外地的項目，屈總一直很照顧我，我想送個禮物感謝一下而已，但是他好像和我們院裏所有人都沒什麽私交，我也實在不知道要送什麽......”
徐一遙安撫地向她笑笑：“別急，我想想。”
其實他也不知道屈溯有什麽喜歡。
在他看來，屈溯是個沒有喜好的人。一切用的只分好不好用，不分好不好看；一切吃的只分能不能吃，不分好不好吃。
他唯一的喜好就是做實驗，或許還可以加上一個他徐一遙。
但是李麗柯還在眼巴巴地等著他。
“冬天到了，”徐一遙想起屈溯那只手指上的疤痕，應該是他們分別的那四年裏新增的，“你送他個手套好了。”
李麗柯沒說話。
徐一遙看向她：“怎麽了？”
李麗柯比方才聲音更小：“送領導手套，這有點過於親密了吧......”
徐一遙啞然：“也是。”
“算了，不然給他提盒茶葉得了。”李麗柯撓了撓頭：“他應該不討厭喝茶吧？”
徐一遙點頭：“他沒什麽討厭的。”
李麗柯敲定了主意，便放下了包袱，繼續快樂地加入另一堆吳一可等人的對話中去。
見他身邊的“閑人”離開，邱邱立馬湊了過來，徐一遙知道她的意思，不等她問便將方才李麗柯與他的問答如實告訴了邱邱，邱邱松了口氣，又有些無奈：“我不是幹涉你的交友，實在是特殊人員——”
“我理解。”徐一遙點點頭，並不想再說這事，於是繞開話題，問這個綜藝結束後還有沒有其他通告。
“綜藝和劇本都有不少，我挑了幾個還可以的等你回去看。”邱邱拿起如他所願轉移了話題，又道：“不過本子最好的那個女主角已經定了，還是林晶。”
林晶演技不錯，人也算敬業，除了團隊愛炒cp之外沒什麽缺點，何況炒一炒劇裏的cp對劇組來說是百利無一害，不少劇組都愛用她，但這麽短時間內二搭，邱邱並不太願意，徐一遙也沒有意見。
徐一遙不願再接綜藝，另一邊劇本也沒有更合適的，進組的事便這麽擱置下來，直到手上這個綜藝拍完，徐一遙竟然難得地迎來了一個長假。
北京的冬天又幹又冷，徐一遙正策劃著找個溫暖舒適的城市過冬，那邊李藝便叫他去開會。
徐一遙很痛苦：“我出錢還不夠，你還讓我這個人去受開會的折磨！而且我什麽都不懂，去那裏開會能幹什麽！”
“這是創立公司之後第一次正式會議，璐璐說都要參加。”李藝道：“而且我都在你的超話打聽好了，你現在處在又沒進組又沒綜藝的休息期，不準找借口！機票公司報銷！”
徐一遙：“我缺你那點機票錢嗎！”
這句話說完他又覺得過了些，果然見李藝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
眼見著視頻那頭馬上要給他表演一個壯漢落淚，徐一遙只得叫停：“行行行，我去，我一定去。”
壯漢的眼淚一秒收回，笑嘻嘻道：“我一定給您備好花生瓜子軟糖奶茶——”
徐一遙把他電話掛了。
他又要面對屈溯了。
然而沒想到會這麽早就見到。
起因是他買好了機票便將行程發在了他們路易小車的群裏，免得李藝成天在群裏可憐巴巴地問他到底什麽時候來。
屈溯和他買了同一班。
但他直到李藝接了他後賊兮兮地說還要等等屈溯才知道這件事。
李藝見他吃驚，好奇道：“你們沒有碰到啊？”
“沒有。”
飛機那麽大，屈溯又沒有告訴他，更何況他坐的是頭等艙，走的是快速道。
李藝免不了要向他八卦一下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他和屈溯之間的熱搜，徐一遙說一半瞞一半地同他貧了會嘴，才見到屈溯匆匆趕來的身影。
徐一遙還沒說話，李藝先驚到了：“屈溯你怎麽瘦成這個鬼樣子了？”
“新項目，加班。”屈溯鉆進車裏，嘴上簡單回答了一句，手上卻是向徐一遙遞了塊巴掌大的小蛋糕：“先墊墊肚子。”
李藝一楞，見徐一遙默不作聲，才尷尬一笑，替徐一遙接過屈溯手中的小蛋糕塞在徐一遙手裏：“啊這個時間確實我想得不周到，要從機場開到飯店再吃中餐確實晚了。遙你先吃點，璐璐已經在餐廳等咱們了。”
手中蛋糕盒上的系帶已經松了，邊角卻沒有被擠壓的痕跡，大概是屈溯並未圖省事而把它塞到自己的大包裏。
徐一遙拆開了它。
屈溯的目光這才從他身上移開，轉而與李藝溝通起這次開會的內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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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遙回憶了一下日期，是他重新通過屈溯微信好友申請那天。
他刪掉了屈溯所有的聯系方式，也不準周圍的朋友聯系屈溯，於是郵件成為屈溯唯一可以“聯系”他的方式。
箭頭的光標在那些郵件的標題上停留了很久，最終還是移向右上角點了叉。
不管屈溯給他發了什麽，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何況幾日後他還要去見屈溯，他不想重新花時間調整與屈溯見面的心態。
去見屈溯這件事是邱邱要求的。
屈溯用官號發了他們還有聯系的證明，一時的風波是平息了，但從長遠看，他不得不維系著和屈溯“有聯系”的表象。為了堵上網友們的嘴，又或者是要借著這波喧囂再沖一波熱度，邱邱要求他和屈溯見一面發個微博徹底破除“不聯系”的傳聞。更重要的是，她要約見屈溯，和他簽保密協議。
徐一遙第一次和邱邱產生了矛盾。
“他手裏沒有我的犯罪證明，也沒有我的床照，有什麽保密協議可以簽的？”
“他是你唯一承認過的男朋友，這件事就足夠了。”邱邱將電腦屏幕轉向他：“你看看這個模板，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給他的經濟賠償已經是頂格了。”
“不是經濟賠償的問題，”徐一遙皺起眉頭：“他要是亂說話的人，等不到簽這個東西早就會說了。你不相信他，好歹也相信我的眼光吧。”
“那是因為你現在還單身，他或許還喜歡你，對你還有點前任濾鏡。但你有一天真的和別人談戀愛了呢？或者他和別人戀愛了呢？再或者他缺錢了呢？這個不定時炸彈你就要一直放在身邊？”邱邱連著問了幾個問題，卻也不是真要他回答，直接點開打印機：“簽了這個合同，對你和他都只有好處。”
“邱邱——”
“徐一遙，作為你的經紀人，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邱邱打斷他：“你是好人，不能代表你認識的人都是好人。他現在是好人，不能代表他以後做的所有事都利於你，利於公司。除非你現在就付解約金，或者你戀愛腦犯了現在要和他覆合，不然這件事沒商量。”
“......”
邱邱見徐一遙閉上了嘴，“那麽這件事，你去談還是我去談？”
“你談。”徐一遙頓了頓：“但我要在邊上。”
“可以。”邱邱將他的手機推過去：“和他約時間。”
徐一遙想了很多說辭，最後還是決定和盤托出，但屈溯那邊聽起來很忙，接起電話只聽他說了一句“想約他見一面”便答應下來，讓他定好時間發給他便連道幾句“不好意思真的有事”匆匆掛斷了電話。
徐一遙一肚子話被迫咽了回去，但屈溯答應得這麽痛快，他那些說辭反而不好再特地告訴他了。
於是徐一遙找了一個自己有空的晚上，把時間和地址都發了過去。
即便業內不少保密性做得很好的酒店，邱邱還是把地址定到了她自己家裏。
距離約定的時間越近，徐一遙越後悔當時自己要求在一旁的舉動，他要屈溯簽這份保密協議，簽完還要和他拍照裝作好朋友，這事情放在其他人身上他都能做，放在屈溯身上，他就是覺得別扭，恨不得要鉆個地縫逃跑。
但他跑不了。
屈溯如約而至，還提早了五分鐘。
邱邱在這種事上熟門熟路，不等窩在沙發上的徐一遙憋出寒暄，自己先站起來和屈溯握了手。
之後的一切都發生地很快，他似乎只是看到屈溯對他安撫地笑了一下，然後桌邊的兩人就極為迅速地達成了共識，屈溯拿起筆簽完合同，邱邱便滿意地退場了，還不忘叮囑他們要拍下一張可以發微博的照片。
徐一遙張開嘴，卻發不出聲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邱邱拿起那份合同下到她的地下娛樂室去了。
他不得不將眼神重新落到屈溯身上。
屈溯從桌邊向沙發走來，徐一遙忽然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邱邱的吧臺拿了兩個啤酒杯裝滿酒擺到茶幾上，才看著屈溯說了第一句話：“你把啤酒端起來。”
屈溯依言照做，徐一遙也端起另一杯和他的杯子挨上，掏起手機很快拍了一張端著兩個杯子的兩只手，然後把杯子重重放回桌上，拿起手機飛快發了條微博，配文是“幹杯”。
他知道，不出一個晚上，他心細的粉絲們就能扒出來他身邊那只手屬於屈溯。
“好了，”徐一遙看著屈溯：“你可以走了。”
屈溯頓了頓，也將端在半空楞著的手放下：“一遙......”
“你不要和我說話，我也沒有什麽可以和你說的。”徐一遙垂著頭看他的微博不斷跳出新的評論，很快紅點就來到了999+，“我叫你來就是簽合同和拍這個照片的，事做完了，你可以走了。”
屈溯沒有說話了。
徐一遙下意識刷新著手中的頁面，直到紅點數字增加的速度稍稍減慢了，他才重新擡頭看屈溯：“你還在等什麽？難道拍個照也要給你付錢？”
“沒關系。”
徐一遙皺起眉頭：“什麽？”
“我說沒關系，”屈溯仍然站在，向他伸出手來，臨到跟前卻又轉了方向，替他撩起額前一縷過長還未修剪的劉海：“簽合同也好，配合你拍照也好，我都很樂意，不要覺得難受。”
徐一遙垂下眼睛：“我不明白你說什麽，你趕緊走。”
“你明白，遙遙。”屈溯蹲在了他的身前：“我知道你的目標，也知道你的品性，我不會覺得被侮辱，更樂意能夠幫到你——何況本身就是我給你添了麻煩——”
“和你沒關系。”徐一遙避無可避，只得看著男人烏黑的發旋，重覆道：“和你沒關系。”
戀愛是他要談的，分手是他要分的，當藝人是他要當的，他活該承受——
“徐一遙，看著我。”
“......”
“即便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了，我也希望還能是你的學長，你的朋友。遇到事情向學長和朋友求助，還能順道給他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屈溯甚至向他開了句玩笑：“這是件多正常的好事，甚至都不能算欠我的人情。”
徐一遙沈默半晌，“只是學長和朋友。”
屈溯足夠聰明，他們也足夠默契，徐一遙知道他能聽懂。
但是屈溯說：“還是粉絲行不行？”
徐一遙終於看向他的臉，那張臉上並沒有什麽調笑的表情，只是很溫和地看著他：“你總不能剝奪一個粉絲追星的權利，對吧？”
他說得太認真，某一刻徐一遙甚至想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經看到了他在四年裏寄給他的那些郵件但是一封都沒有點開。
徐一遙沈默了很久，又重新把桌上的啤酒杯拿起來，塞了一杯到屈溯手裏，潦草地碰了一下，仰頭全都喝完了。
他的動作太快，屈溯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只聽見徐一遙被嗆到的咳嗽聲，他下意識去拿紙替青年擦嘴，卻被徐一遙奪過紙，眼神死死盯在另一杯滿著的啤酒杯上。
屈溯會意地端起酒杯，很輕地說了聲“幹杯”，才在徐一遙的註視下一口氣將酒喝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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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遙的粉絲們果然在一個小時內便扒出來與他碰杯那只手的所屬者，因為屈溯的手指上有個疤，徐一遙未曾註意過，而粉絲們卻借此極快地將出現在綜藝裏的屈溯與這只手對上號。
網絡上的紛紛擾擾徐一遙將手機丟開便萬事大吉，但活生生在他身邊的人他卻逃也逃不開——鏡頭一關，徐一遙便看向屢次小心翼翼偷看他的小姑娘：“麗柯，你想和我說什麽？”
李麗柯沒想到自己的偷看水平如此不堪，聞言一張臉漲得通紅，一連串的道歉配上撥浪鼓似的搖頭，徐一遙哭笑不得：“我沒有怪你，就是看你好像有話想問我。”
他們現在體驗的是吳一可的工作，他是社區工作者，每天要面對一屁股的瑣事，嘉賓們陪著他跑上跑下，只不過是幫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鏡頭一關所有人還是累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刷手機。
於是李麗柯悄悄向他的方向挪了挪，更小聲道：“您真的和我們屈總是好朋友呀？”
徐一遙點點頭。
“我就是想知道，屈總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吃的用的都可以。”李麗柯看了一眼徐一遙的神情，慌忙解釋道：“因為我們這個項目結束後我要調去一個外地的項目，屈總一直很照顧我，我想送個禮物感謝一下而已，但是他好像和我們院裏所有人都沒什麽私交，我也實在不知道要送什麽......”
徐一遙安撫地向她笑笑：“別急，我想想。”
其實他也不知道屈溯有什麽喜歡。
在他看來，屈溯是個沒有喜好的人。一切用的只分好不好用，不分好不好看；一切吃的只分能不能吃，不分好不好吃。
他唯一的喜好就是做實驗，或許還可以加上一個他徐一遙。
但是李麗柯還在眼巴巴地等著他。
“冬天到了，”徐一遙想起屈溯那只手指上的疤痕，應該是他們分別的那四年裏新增的，“你送他個手套好了。”
李麗柯沒說話。
徐一遙看向她：“怎麽了？”
李麗柯比方才聲音更小：“送領導手套，這有點過於親密了吧......”
徐一遙啞然：“也是。”
“算了，不然給他提盒茶葉得了。”李麗柯撓了撓頭：“他應該不討厭喝茶吧？”
徐一遙點頭：“他沒什麽討厭的。”
李麗柯敲定了主意，便放下了包袱，繼續快樂地加入另一堆吳一可等人的對話中去。
見他身邊的“閑人”離開，邱邱立馬湊了過來，徐一遙知道她的意思，不等她問便將方才李麗柯與他的問答如實告訴了邱邱，邱邱松了口氣，又有些無奈：“我不是幹涉你的交友，實在是特殊人員——”
“我理解。”徐一遙點點頭，並不想再說這事，於是繞開話題，問這個綜藝結束後還有沒有其他通告。
“綜藝和劇本都有不少，我挑了幾個還可以的等你回去看。”邱邱拿起如他所願轉移了話題，又道：“不過本子最好的那個女主角已經定了，還是林晶。”
林晶演技不錯，人也算敬業，除了團隊愛炒cp之外沒什麽缺點，何況炒一炒劇裏的cp對劇組來說是百利無一害，不少劇組都愛用她，但這麽短時間內二搭，邱邱並不太願意，徐一遙也沒有意見。
徐一遙不願再接綜藝，另一邊劇本也沒有更合適的，進組的事便這麽擱置下來，直到手上這個綜藝拍完，徐一遙竟然難得地迎來了一個長假。
北京的冬天又幹又冷，徐一遙正策劃著找個溫暖舒適的城市過冬，那邊李藝便叫他去開會。
徐一遙很痛苦：“我出錢還不夠，你還讓我這個人去受開會的折磨！而且我什麽都不懂，去那裏開會能幹什麽！”
“這是創立公司之後第一次正式會議，璐璐說都要參加。”李藝道：“而且我都在你的超話打聽好了，你現在處在又沒進組又沒綜藝的休息期，不準找借口！機票公司報銷！”
徐一遙：“我缺你那點機票錢嗎！”
這句話說完他又覺得過了些，果然見李藝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
眼見著視頻那頭馬上要給他表演一個壯漢落淚，徐一遙只得叫停：“行行行，我去，我一定去。”
壯漢的眼淚一秒收回，笑嘻嘻道：“我一定給您備好花生瓜子軟糖奶茶——”
徐一遙把他電話掛了。
他又要面對屈溯了。
然而沒想到會這麽早就見到。
起因是他買好了機票便將行程發在了他們路易小車的群裏，免得李藝成天在群裏可憐巴巴地問他到底什麽時候來。
屈溯和他買了同一班。
但他直到李藝接了他後賊兮兮地說還要等等屈溯才知道這件事。
李藝見他吃驚，好奇道：“你們沒有碰到啊？”
“沒有。”
飛機那麽大，屈溯又沒有告訴他，更何況他坐的是頭等艙，走的是快速道。
李藝免不了要向他八卦一下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他和屈溯之間的熱搜，徐一遙說一半瞞一半地同他貧了會嘴，才見到屈溯匆匆趕來的身影。
徐一遙還沒說話，李藝先驚到了：“屈溯你怎麽瘦成這個鬼樣子了？”
“新項目，加班。”屈溯鉆進車裏，嘴上簡單回答了一句，手上卻是向徐一遙遞了塊巴掌大的小蛋糕：“先墊墊肚子。”
李藝一楞，見徐一遙默不作聲，才尷尬一笑，替徐一遙接過屈溯手中的小蛋糕塞在徐一遙手裏：“啊這個時間確實我想得不周到，要從機場開到飯店再吃中餐確實晚了。遙你先吃點，璐璐已經在餐廳等咱們了。”
手中蛋糕盒上的系帶已經松了，邊角卻沒有被擠壓的痕跡，大概是屈溯並未圖省事而把它塞到自己的大包裏。
徐一遙拆開了它。
屈溯的目光這才從他身上移開，轉而與李藝溝通起這次開會的內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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