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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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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功

馳道帶著小武來到義莊的時候,已是後半夜了。

舒業安排的兩個守夜士兵在院子外的樹下,點著好大一團驅蚊草,已然睡著了。

可以理解,裏面都是橫死的人,誰敢在裏面過夜。

馳道光明正大地推門進去也沒人發覺。

就見屋子裏、院子裏都鋪滿了草席,上面蓋著白麻布。大火一燒,也分不清誰跟誰,只能一視同仁了。

曾經如日中天的黎門三傑,如今就這般幕天席地躺在這裏,也不知道哪個是。

馳道端來一盞長明燈,隨手掀開一塊白麻布。下面的屍體已是焦黑一團,根本分辨不出生前的模樣。

過火之後肌肉攣縮,便團成了這樣的小團,還在外面形成了一層焦殼。

不過腐臭味倒是被這層殼阻攔了不少。

要將蜷縮的屍體拆解開,才能露出明晰的傷口。

這具是在胸口處有一個致命的刺傷,僅此一個,傷口倒是符合官兵的制式佩刀。

線索有點少,倒也不意外。

只是這味道讓人一言難盡,腐臭中又混合著烤肉的香味,讓他以後怎麽面對烤肉啊?

馳道二人一個個地看過去,終於在第五個身上,發現了不一樣的傷口,是跟郡王府見到的那顆頭顱上一樣的刺傷。

多看了幾個之後,小武便可以確認這就是峨眉刺,還是一個把峨眉刺使得出神入化的高手。

可是江湖中哪有這號人?根本沒有聽說過。

至於臉上的紅蚯蚓狀瘢痕,在幾個被峨眉刺傷著的人身上都有發現。

可以確定的是,這幾個肯定都是練家子。除此之外,馳道還在這些人身上發現了探查過的痕跡,很新的劃痕,還有血水滲出。

既然門口侍衛都睡著了,那麽舒業跟黎宵離開應該有一會兒了。可這是新傷口,形成不超一炷香。

所以在他們來之前也有人在這裏查看屍體,說不定人還在這屋子裏……

不知道是什麽人,但看這手法,肯定比他倆專業。

馳道跟小武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去看下一個,不過註意力已然不在屍體身上了……

整個義莊範圍,只要有點動靜,絕對逃不出他們的感知。

就在他倆轉過身時,角落裏一道黑影蹭一下就竄了出去。即便馳道跟小武都註意著,還差點沒逮到人。

反正也看得差不多了,他們便直接把人抓到林子裏審問:

一來義莊裏的味道過於美妙。

二來他們也不想驚動門口的侍衛,回頭讓黎宵知道他們肢解了人家親屬,不得跟他們沒完啊。那小子就是個野狼崽子,咬住了可不松口。

被抓住的人卻出奇地乖順。

自從被抓住後,連聲救命都不喊。那是讓幹啥幹啥,聽話地仿佛是自家小廝。

那人身高比他們二人還略高,但是靈活得緊,跟泥鰍似的滑不溜手。

摘下面罩後是一張英氣十足的臉,明明二十多歲,卻給人一種慈眉善目的感覺,一副人畜無害、佛光普照的樣子。

但是諂媚起來,堪比花樓裏的鴇兒,馳道真有些招架不住。

“大俠饒命,小的真的就是好奇。”

那人辯解道,“小的真啥也沒幹,你們也看到了不是,它們都好好的。”

刀砍、冰凍加火焚,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多他那兩處小劃痕確實算不得什麽。

馳道找了塊石頭,大馬金刀地一坐,半分不聽那人言語,“名字?”

“白蘭。”

這回答得那叫一個幹脆,似乎真的沒有半分要隱瞞的意思。

他本來在義莊裏查驗地好好的,突然闖進來兩個人,跑是來不及了,就躲在了裏面。以他閉氣的功夫,一般人是發現不了的。

奈何這兩個也不是一般人。

自從馳道他們查驗屍首起,他就一直註意著他們的動作,當發現他們看到被他動了刀子的那具屍首時,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註意到兩人的對視,白蘭就知道自己被發現了。

白蘭身手不錯,自然能看出來這倆也是頂尖高手,想要從他們手上溜走就得乘其不備。

所以她瞅機會後,一開始就使出了全力,拼了老命地跑,但還是被抓了。

人生在世他奉行的一大準則就是識趣,所以完全不用兩位大俠操心,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說了。

他說他叫白蘭,出自乾坤館。

乾坤館並不屬於武盟,嚴格來說也不屬於江湖。硬要說的話,它其實就是個漕幫,掌控著萬豐境內最大的水系——青江。

雖說乾坤館在青江勢力極大,但卻從不涉海運,與海平更是沒有半點聯系。

那麽乾坤館的人來海平做什麽?

白蘭說他跑來這裏是純屬好奇,因為傳聞黎家是被惡鬼纏身才滅的門,而他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本就感興趣。

來到這裏之後,又有傳言說黎家人其實是被了不得的鬼疫纏上了,那屍體的臉上浮現著惡鬼臉,還是很多人都見到了的信誓旦旦。

他便想乘著沒人,偷偷潛進來看個究竟。

一番盤問下來,馳道覺得這個人還真有點能耐,因為他竟然能在屍體上發現很多他們沒有瞧出來的細節。

白蘭見兩位大俠都比較滿意,便壯著膽子提了個要求,“兩位大俠,你們看……我知道的都說了,能不能放小的走了?”

難得抓了個“仵作”,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給放走。

要知道衙門的仵作,畢竟不是自己人,他們也有自己立場的,用起來哪有自己人順手?

再說,讓兩方仵作互驗一下也更加放心不是。

還有,探案就講究個證據,現在案子還沒結呢,誰都是嫌疑人,怎麽能隨便放走?

“那放開我總行吧?我保證不跑。”

白蘭擡了擡被捆著的手腳,表示這樣捆著真的很不方便。

“可以。”

一直沈默的小武開了口。

白蘭一聽心中就是一樂,結果還沒等他開心完,一道綠光擦著他的手腳“唰”一下沒入腳下的土裏,留著半片翠綠的葉片在地面顫顫巍巍。

原來是一根帶著葉片的樹枝。

乖乖!

白蘭的心怦怦直跳,雖然手腳上的綁繩已被小武這一下割開,但他還是縮在那一動也不敢動。

想像著如果是自己腦袋,會是個什麽樣?

他知道這個面具人很強,但沒有想到這麽強。看著年歲不比自己大,可這功力得是自己好幾倍吧,是正常人能練出來的嗎?

白蘭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小武,此等功力他只想到一種可能——傳功。

可傳功這種事必須是雙方自願,而且傳功的過程還有一定損耗,接受者能掌握多少還是得看悟性。

傳授者有這樣的能力,在武林中不可能籍籍無名,所以這是誰的傳人?

兩人帶著白蘭回到蝴蝶莊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路面的早點鋪子差不多都上了。

這一趟收獲頗豐,馳道心情大好,還好心地帶著白蘭吃了個有豆漿油條和熱包子的早餐,主要是昨晚的燒餅吃得他十分糟心,可不得補點油水。

不得不說隨意挑的這家鋪子,味道還真不錯,臨走時他還給夏厘打包了一份。

雖然在蝴蝶莊肯定少不了他吃的,甚至那些吃食還會很精致。但他若不吃,自己也不介意再多吃一份嘛……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味道。

“乾坤館?”

夏厘審視著眼前的人,乾坤館確實跟他們武盟無甚交集,但由於個人原因,他對乾坤館道還是有些了解的。

畢竟是跟他阡陌閣搶過地盤的人。

“怠慢了,白公子快請坐。”

夏厘難得熱情,看得馳道一楞一楞的,這位是很有身份的人嗎,他怎麽沒有聽說?

“這位便是乾坤館主白雲巖的長子。”

夏厘介紹道。

但白蘭雖然是長子卻並不是繼承人,所以夏厘只是稱呼其為白公子,而不是少館主。

據他了解,這一家子也挺覆雜的。

白雲巖其實只有他一個兒子,而且這個兒子早已成年,今年有二大幾了,但就是沒有給他繼承人的身份,在乾坤館也沒有什麽存在感。

除了這個兒子,白雲巖還有一個閨女,今年八歲,名喚白薔薇。很多人覺得這位子應該是留給女兒的,畢竟她的母親紅鰭現在可是乾坤館的實際掌權人,喚做“紅夫人”。

而白蘭作為繼子,紅夫人自然不會願意把權力讓給他。

可是據他所知,這個白薔薇也沒有多得寵,平日裏紅夫人對她也不怎麽上心。小時候差點掉江裏淹死,還是白蘭給撈上來的。

至於紅夫人是怎麽想的,是真沒有人知道。

其實夏厘跟乾坤館的接觸,主要還是對手紅夫人,至於白蘭和白薔薇都是附帶的,所以並沒有深入了解過。

但以白蘭的境遇,跑出來散心也是有可能的。

白蘭雖然沒有刻意隱瞞,但自己是真的沒有名頭,萬萬沒到在跟青江幾乎隔了大半個萬豐的海平城,還能被人一眼認出。

說實話,真的蠻意外的。

除了意外,甚至還有一點點驚喜。就自己這知名度,很多乾坤館的人都不一定認識自己,而這個素未謀面的武盟少主居然認識,太難得了。

可轉念一想,這是不是也意味著武盟調查過他,目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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