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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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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官

話音未落,不知什麽時候從冰窖中上來的黎宵猛然沖了過來,手腳利索地爬下坑去。

不一會兒,他從裏面抱了個盒子出來。

夏厘,“……”

他看了看馳道:你不是說沒東西嗎,這是什麽?

馳道摸了摸鼻子看向其他地方:他又沒進去過,他只是猜測應該沒東西。那通道不是黎宵挖來為了去冰窖的嘛,誰知道還往裏面藏東西?

黎宵抱出來的那盒子雕花精致,木料應該是紫檀的,看樣式倒像個梳妝盒。

打開之後,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還有幾個女人的首飾,加一起怕是都沒有盒子值錢。

黎宵卻對著盒子吧嗒吧嗒地掉眼淚,那是他很久之前藏進去的,要不是看到夏厘在往裏找,根本就想不起來自己還在這裏藏了東西。

擦幹眼淚,黎宵將盒子寶貝似的收進懷裏,也不管盒子上的泥土染汙了裏衣。

這時,一個侍衛匆匆過來,在舒業旁邊耳語了幾句,舒業轉頭對夏厘道,“夏兄,王爺想見見你。”

“王爺?”

司馬琛?海平遠離京都,能被稱為王爺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海平郡王司馬琛。

但是他與司馬琛並無交集,武盟與他也沒有交集,見他做什麽?

據他所知,萬豐的王爺並不在朝廷的官職體系內,他們有錢,但是沒權,想要掌權就必須做官,有對應的官職才行,而司馬琛這個外放郡王並沒有官職。

他一個閑散王爺,總不會是大火過後想請他喝茶祛祛火吧?

夏厘瞇眼看了看外圍在維持秩序的郡王府兵,咱們這位郡王似乎還挺愛管閑事的,起火前圍繞黎府巡邏的也是郡王爺府兵吶。

他審視了一下舒業,問,“你到底是個什麽職位?”

現在要還說自己無官無職那就太假了,舒業只得實話實說,“提刑司……文書。”

提刑司的所有幕僚都叫文書,他也不算騙人。

夏厘點點頭,“你這文書管得可夠寬的,郡王府都管上了?”

舒業做了個請的動作,陪著笑道,“混口飯吃,聽令行事罷了。”

“郡王府也歸你們文書管?”

既然是郡王請人,那不得王爺府的人出面,讓提刑司的人來,不合適吧?

正常來說,無官職的王爺是使喚不了衙役的,更別說官員了。雖然舒業說他是個文書,可他明明管著這些差役。

舒業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這是在說郡王越權啊,也在說他職責不清。

可能是因為習慣,海平所有人都默認他們這兒最大的官是郡王爺,這樣的操作早已司空見慣,殊不知王爺根本就不是官……

舒業長長嘆了一口氣,作苦悶狀,“形勢比人強,你知道的。”

海平郡王府占地與被焚毀的黎宅不相上下,置景甚至還略遜一籌,物什都偏老舊,人員神態也偏嚴肅,整體氛圍沈悶,讓夏厘覺得有些壓抑。

不禁想,在這樣的環境住久了,這個海平郡王會不會也被浸染地陰郁呢?

然而真實的海平郡王卻是出乎預料的溫潤和善,年過不惑的中年男人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濃濃的書卷氣。

說話時語調輕緩、意態謙和,半點架子也沒有,就像是個脾氣非常好的教書先生。

他身後帶著兩個人,那個衣著考究、表情嚴肅的花白頭發老人應該是管家,另一個精瘦幹練、面相兇狠的男子便是黎宵口中的罪魁禍首——海平提刑官盧仕了。

好不容易把情緒安撫下來的黎宵,一見到他就又有些按奈不住。但這些日子碰過的釘子告訴他,發火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必須忍。

蜜罐裏長大的少年還沒有學會完美地控制情緒,即便他已經很努力了,也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他做不到像舒業那樣,一邊說著同情的話,一邊下狠手。

司馬琛倒是沒有想到黎宵會跟著過來,見到他也有幾分意外。

鑒於兩家有過些許往來,還是說了幾句寬慰的話,雖然黎宵不領情,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黎宵哼了一聲,不言不語,就差把“假惺惺”這三字斥駁寫在臉上了。

郡王爺的好心沒有被接住不說,甚至還被摔在地上踩了兩腳,這麽多人看著,多少有點尷尬。

而夏厘這個外人又非常不識趣地就站那裏看著,半點圓場也不打,場面便愈發難看了。

既指望不上外人,那只能自己家人緩解尷尬了。

管家為主子分憂理由應當,他決定先把黎宵請出去,這位可算不速之客,請出也不算失禮,“黎小少爺,王爺還有要事要談,請外面稍候。”

說完就伸手拉,結果半分也拉不動。

舒業見狀也上手幫忙拽,他也想把人請出去。畢竟讓黎宵跟過來已然是個意外,可不能再讓他在這裏鬧事,否則他的仕途就真沒了。

帶他來,是他沒想到從黎家廢墟出來的時候夏厘會突然朝黎宵來了句“你也來吧”,更沒想到沈浸在痛苦中的黎宵居然真的會答應。

現在這尷尬的局面,他多少也有點責任。

奈何黎宵跟生了根似的紮在地上,就算加上舒業也是半分不動。

當然,若真動粗的也不是奈何不了一個孩子,可那就不好看了。

司馬琛無奈地擺了擺手,聽就聽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就見他咳嗽了兩聲,僵硬地轉換話題道,“聽聞武盟在查這個案子?”

夏厘默認,“王爺派人一直守著黎家廢宅,對這次火災可有發現?”

司馬琛沈默片刻,語不驚人誓不休,“我燒的。”

“!”

雖然一開始就猜到是他們幹的,可是萬沒想到會承認地如此幹脆。

司馬琛是這麽耿直的人嗎?

“你說什麽?”

夏厘一個錯眼,暴怒的黎宵已經沖到了司馬琛的跟前。迎面呼嘯而來的木簪,銳氣逼人。

等手無縛雞之力的郡王爺反應過來的時候,木簪已經與他的眉心僅隔半寸之遙。那氣勢,要是木簪長了半寸,此刻定然已經插進了他的眉心。

司馬琛冷汗不受控制得沁出,他從沒有這麽近距離地靠近過死亡,那一刻幾乎都忘了喘氣。

幸好……幸好進門時讓他們卸了武器。

當時黎宵有個貼身匕首,果將木簪換作匕首,恐怕此時他已是血濺當場了。

坦然承認之前,他設想過夏厘的反應,覺得夏厘就算震驚也不會立刻動手,畢竟這樣一句話很明顯是有內情的。

再說雙方的身份問題,夏厘也犯不著直接對他出手。

有這樣的想法在,只能說明這位郡王爺確實不了解江湖,也不了解夏厘。他要是知道夏厘在江湖中的名聲,定然不敢如此托大。

當然,如果他能了解到,也不用此時冒險見夏厘了。

江湖與廟堂之間,總是有些隔閡的。所謂人以群分,他們就不是同一類人。

他也曾預想過黎宵會暴怒,但是他旁邊有舒業守著呢,自己身後還有提刑官盧仕,一個半大孩子能拿他怎麽樣?

卻不想江湖人的輸贏本就在剎那之間,那速度根本不是他一個普通人能夠反應過來的。

對戰時他們自己或許無虞,因為多年的武學造詣可以讓身體本能地趨利避害,不需要經過思考。但保護別人,特別是普通人,這就很難了,必須得過腦子。

這事態發展也打了舒業一個措手不及,他是真沒想到這把火會是王爺自己放的。

其實他在盧仕跟前只是一個外圍,核心的事情根本不會讓他經手,比如說當時黎府出事時他就不在。

平常都是讓他處理一些明面上的事情,也就是最近才接觸地多一點。與郡王爺的接觸那是少之又少,想不到司馬琛竟是這種風格。

其實在黎宵剛反應的那幾秒還是有機會制住的,可惜舒業被司馬琛的話打懵了,耽誤了出手。

這一錯過,就徹底趕不上了。

黎宵怎麽說也是江湖名門子弟,那是系統學過武的。黎家既然能成為江湖一脈,自是有些殺手鐧,豈是舒業這種外門散戶能追得上的。更別說盧仕這種朝廷兵馬系的武將,江湖人的手段他根本就不甚了解。

這時夏厘冷聲道,“黎少爺,你跟管家先生去處理一下傷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黎宵的出手讓夏厘也有些不開心,他太冒失了,好在馳道出手及時。若真讓他傷了郡王爺,這場面可就不好看了。

帶黎宵來,是想給對方施壓,而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還是他出去冷靜一下吧。

剛才還跟小豹子似的黎宵,聽到夏厘的話身子就是一僵,昨晚被刮成蓑刀魚的記憶還歷歷在目。

剛才火場中的火星子燎斷了他好些繃帶,傷口由於動作大,新滲的血又沾上了灰,看起來確實比較慘烈。

但是黎宵自己知道,這些傷口淺,剛過完火的灰也很幹凈,不會造成傷口感染不說還能夠止血。以前聽家裏的老人說江湖故事,多有拿草木灰臨時處理傷口的,只是不好看罷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動手,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擅自行動惹怒了夏厘。只是因為這個人之前對自己的放任,讓他一時忘記了此人的可怕。

可他還是僵在那裏不願意離開,畢竟是他家的事,他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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